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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2.2跟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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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确实是伊兰纱夫人。
她确实是怀疑有人在她的城堡里撒野,她只是在守护她的财产,但她不会孤生一人,她虽然怕死,却更怕脏、怕有人侮辱她圣洁的身体。她只是试探地、重重地踩着地板,如果有人的话,那人必然会被吓得蹦出来——谁都知道她伊兰纱夫人的凶名。
然而并没有如她所想般有人从中出现。她带着手套的左手捏着一把丝绸折扇,右手的手套却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她轻轻抬起鞋跟,重重地将鞋跟碾在地上的一只手臂上,冷笑道:“有人的话就快点儿出来,我还能饶你们一命……哼。”她甩着折扇,四处扫视一周,发现角落出有一抹非常干净的黑色——对,不是房间里的黑色,这颜色可真干净……伊兰纱想,肯定有问题……可这地儿这么脏——有什么关系?她平日拿出来消遣的药不都是这儿磨出来的?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弄脏了,回去就快些洗洗……有什么错?这是她的地盘。
她慢慢地朝那一片干净的黑色走去,步子缓慢地简直像是被凝固的慢动作。
“夫人——”远处忽然传来另一道女声,“伯爵有事喊您,您快过去一趟。”
伊兰纱夫人迅速整理了一下,“来了。”
过了好一会,从那一片黑色里冒出一个黑发的脑袋,正是叶霜,他死死抱住伽冽不让他发出声音。
“好了,”叶霜松开伽冷,轻声道,“如果你怕的话,可以随时回去。”
伽冽跳起来:“谁怕了?”
叶霜指着地上的蟑螂尸体:“你再看它一眼试试。”
伽冽瞬间怂了:“放过我吧。”
叶霜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看起来特别没有攻击性:“那我们再上去看看吧——我还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叶霜和伽冽一前一后地上去了,他们再把那一层仔细看了一遍,才在角落出发现一扇小门,刚好是可以容纳伊兰纱夫人进出的大小。
“她设计门还真是把咱的身高卡死了。”伽冽指着门,轻声询问道,“开不开?”
“门后就算有人也得开。看到人我就刺上去。”叶霜手里拿着一把擦得很亮的匕首,“开吧。”
他说完之后,伽冽深吸一口气,把门推开了。很庆幸的是,门后面目前是没有人的。他们弯腰进去,正对面是一张摆在窗下的桌,桌上摆着一个观音玉瓶,金灿灿的阳光洒进来,窗外的小山坡上扎着十几根木桩,看上去就像活生生钉死十字墓碑。
伽冽盯着窗外的太阳,叶霜打量着四周:一张只容一人睡的小床,一只小茶几,上边摆着一个刺绣小篮子,上边是一块尚未绣好的山茶花。墙面上挂着几幅人像油画,深红混色的墙面像是才上的漆,带着一股新漆味儿……这是一间新房子吗,看那扇小门里,则必然不是的;那必然是墙上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叶霜道:“你跟我一块把这个墙皮撕下来。”
伽冽:“?”你有病?
伽冽:“这不是墙纸,撕不下来。”
叶霜露出一脸遗憾:“我还以为这和我家里的一样,是可以天天撕墙皮的油漆呢。”
伽冽有些好奇了:“你到底是哪里人啊?我怎么看你好像不是王都人?”
叶霜笑道:“你说我是哪里人我就是哪里人。”
伽冽懒得再说什么,他发现叶霜学什么都很快,尤其是坏事,甚至都不要他教,直接上手搞破坏都没问题,也不知道自家主人是上哪儿找来这么个小魔王的……关键是据主人所说,这小魔王才十九岁。伽冽深觉后生可畏,然而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大中了,渐渐就要从主人亲卫的位子上退下来领养老金了……他黯然神伤着,情绪渐渐伤悲,他懊恼地抬头,却看见头顶趴着一只巨大的蜥蜴。
伽冽:“……”是认真的吗?干嘛和我大眼瞪小眼?
他假装没有看见,叶霜却指着天花板上的大蜥蜴道:“你也看到了?”
伽冽假装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啊?”
“蜥蜴呀,”叶霜说,“这么大一个,可以捉回去给主人玩。”
伽冽:“……”你确定主人不会骂你?
叶霜想了想,又道:“抓回去,主人会不会不会玩?”
伽冽想,你终于意识到了。然而正在他想法泛滥的时候,叶霜又道:“我要不把它的骨头抽出来给主人做条鞭子?”
伽冽彻底无语了:“你没事给他做条鞭子干嘛,等着他拿来抽你吗?”
叶霜问:“那他缺什么吗?”缺什么我就送他什么,正好也可以……
叶霜笑得有些傻,但伽冽的心思没出现在他身上,而是一直盯着天花板上的蜥蜴,直到叶霜喊他该走了,他才小心翼翼地跟着叶霜出了门……他越发觉得初生牛犊不怕虎了,叶霜这小子虽然比他小一点,可胆子除了在装的时候好像一点儿也不比他小。
这个时候,伊兰纱夫人应当已经回了王都,他们也就可以大胆一些走出去,哪怕被几个女仆发现也是不打紧的——伊兰纱夫人带来士兵都是皇室拨给每个有爵位的夫人的独有一份,他们要是杀了其中一个士兵,在皇室眼中就是蔑视其尊严,紧接着就是来自天南海北的追杀,会招来极大的麻烦,这也是他们尽量不要被伊兰纱夫人发现的原因之一。
伽冽拽着叶霜回去,把事情经过对楚栖竹说过之后,楚栖竹便让他们先回去歇着。
叶霜没和伽冽一块走,伽冽便拉着他,想把他一块带走,叶霜有些不耐,但又不好意思去骂他,只好道:“我不走。”伽冽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楚栖竹淡淡一声道:“让他留着吧。”
伽冽走后,楚栖竹坐在蒲团上喝茶。
才下过一场细雪,屋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小火炉散发着淡淡的热气,窗上贴着红色的窗花。叶霜站在楚栖竹身后,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走?”
“你想走?”楚栖竹笑道,“这才待了一天,你就待不住了?——再说,当初不是说好了吗,我救你,你就得给我卖命?”他说话的时候,眉眼微微挑起,看上去像只狡猾的狐狸。叶霜也纠结住了,当时只想着自己活命,却以为楚栖竹这话是开玩笑的——毕竟谁会留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呢?结果——
楚栖竹含笑道:“不许跑。”
“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楚栖竹冷冷道,“我是什么人你该清楚,当初你险些将我炸死,我还能留你一命你就该好好珍惜我对你的宽容,要是在想些有的没的,我便将你的舌头一道割了喂狗。”
楚栖竹说的漫不经心,可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漠。叶霜冷眼,懒得继续说什么,只是想着得赶快把身上双生蛊的母蛊拿到手之后走人……不过要是顺便的话,找个时机将他杀了倒也不错,但将他送进重刑监狱折磨两年,不然他吃点苦头就这么杀了他似乎有些太便宜他了……
叶霜想,不若将他绑回去好好折磨——对,就这么办!
他想了半天,但脸上神色却是并没有变化的。
楚栖竹摇着茶盏,脖子上挂着条红围巾。
叶霜坐到他旁边,轻轻攥住他的围巾。
“以下犯上?”楚栖竹问,“谁给你的胆子?”
叶霜道:“我如何干将军何事,再说,将军若是方才不制止我,我便当是默许了。若是将军看不惯我这样,倒不如将我逐出去。”
他说的云淡风轻,这让楚栖竹反而更不想赶他走了,倒想把他留在身边。至于做什么还得容他再想想,是留在身边还是发配出去,都得看他这段时间的表现。
楚栖竹冷笑一声:“还不松手?你信不信我马上让你痛死在这里?”
叶霜松了手,眼睛上的黑色眼镜已经摘了下来,露出漂亮的紫色眸子:“将军让我松我肯定是会松的。只要将军别后悔的好。”
楚栖竹放下茶,冷冷哼道:“后悔?”
“我从没说过这个词。”
他一定非常自大。叶霜想,但他能说出这种话必然是对自己胸有成竹。
他愤懑地走了。
伽凌进来道:“将军如此纵容他?”
“得给他点甜头。否则他要是发觉在我这儿不好,便不会心甘情愿留下来。”楚栖竹目光冷冷,“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心思深沉——明天你跟他们一块出去玩玩去。”
伽凌还没反应过来,楚栖竹就道:“跟着他们一块去看看基诺那个老家伙在干嘛,也不知道伊兰纱玩得尽不尽兴……要是哪天他父亲知道了,会怎样?也不知道老公爵会不会亲手送她上绞架……”
楚栖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比起伊兰纱在干什么,我倒更想看看小猫……”他忽的顿住,“我倒想看看基诺的下场,会不会比他诅咒我说的更惨呢?”他想了想,对伽凌说,“明天你留这,我偷偷跟着他们去。”
伽凌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将军,这人竟打算……他猛地摇头,将军做什么都是对的,他只要服从就是了;他能有什么错呢?主人的话就是天言真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伽凌笃定地点头。
“晚上,把大厅支起来,烧个火锅,叫家里头的人也别忙了,咱吃咱的,叫他们自己另去弄一锅。”
伽凌下去了,把叶霜喊道跟前:“你和主人之间有什么事情我不管,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他语气淡淡,“但你若是敢伤他,我必会要你偿命。”
叶霜有如看傻子般看着他:“你看,我像是打得过他的样子吗?”他指了指自己瘦弱的、布满伤疤的身体,开口,“我要是能打得过他,当年也不会被你家主子抓着送进去,现在也不至于被他下双生蛊。”
伽凌微微皱眉:“双生蛊?”
叶霜看他。
伽凌道:“这种话不能乱说,听见没,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东西,削烂你的嘴。”
叶霜狠狠瞪他一眼,嘴上却屈服于这位老大哥的威严:“知道了。”
说完,他灰溜溜地躲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刚入夜,楚栖竹就抱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鲫鱼豆腐汤坐在地毯上,与伽凌伽冽伽冷三人围成一圈。
“叶霜那小子呢?”楚栖竹笑着问,“是不是你们没告诉他晚上吃好吃的?”
伽凌心下一慌:完了,忘记给他说了。他正欲站起身,就看见楚栖竹先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他。”
说着,楚栖竹放下碗,上了楼。
叶霜房间门前,楚栖竹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而入的时候,楚栖竹看见的是叶霜纤瘦的背影。
窗帘被拉开,外边浓郁的夜色夹杂着雪气融了进来。
“还愣着?”楚栖竹道,“跟我下来。”
楚栖竹走在前边,叶霜就紧紧跟着他,等到下了大厅,楚栖竹就让叶霜坐他旁边,给他盛了碗鱼汤之后就开始烤串。
他做食物的手法向来不错,伽凌在一边打下手,剩余三人就在一旁负责吃。叶霜和伽冽在一块待过,但比起伽冽和伽冷这种相识许多年的朋友还是很逊色,在其中像个外人。伽凌把烤好的茄子、辣椒、玉米分给他们,又往各自的碗里分肉签子。
完毕,他们坐在圆桌前闷声吃东西。
本来如果没有叶霜,那伽冽必然会蹦起来抢东西吃,但此时有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他也不好意去站起来提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谁料下一秒就看见叶霜将一根肉串放在楚栖竹面前的盘子上:“味儿太重了,我喝汤就好。”
楚栖竹皱眉:“你光喝汤,这副身子什么时候才能养得好?”
叶霜客气道:“不劳将军费心了。”
楚栖竹轻啧一声:“前两天不是还求我救你活命,今天就换了副嘴脸,还真是人!心!易!变!”他最后的那四个字加重了语气,叶霜瞪了他一眼,又赶紧把自己方才放过去的肉串拿了回来,不情不愿地吃了。
经此一闹之后,伽冽也就装也不装,他自诩懒得装,却也不用自己伸手去拿伽凌和伽冷的肉串,因为伽凌给他烤了新的,还顺便问叶霜要不要。
叶霜见了阎王似的摇头。
饭后,伽冽把叶霜叫到一边。
“明天咱还是搭档,知道了不?”
叶霜点头:“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伽冽想了想,好似也想不出什么来,就道:“你且还是跟着我吧,不要乱跑了。”
叶霜乖巧地点头。
伽冽刚准备走,却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还有那件事,你不许说出去!”
叶霜疑惑:“什么事?”
伽冽跺脚:“你不许装作不知道!”
叶霜:“……?”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