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她所在之处如此明亮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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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夜已经深了。
林昼从大学附近的出租屋出来时，天正飘起小雨。秋末的风一吹，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薄薄一件白衬衫，袖口还被她刚刚扯皱，像被某种情绪按下过一记不耐烦的指印。
“你到底要不要签那个经纪公司？”
“……不想。”
“林昼你真的很矛盾，你不签，也不说要留下来陪我，那我到底图你什么？”
她站在沙发后，身穿一件黑色吊带裙，脸上的妆因为刚哭过而晕开。他记得她拍封面杂志时那个眉眼张扬的样子，可现在她的眼神，却像在面对一幅终于画不下去的草图，失望，又烦躁。
他没回答，只是轻声说了句：“你去签吧，挺好的。”
门被他轻轻带上时，她的声音隔着门板追出来：“那你画我的那幅画呢？还画不画了？”
他停住，但没回头。
“……不画了。”
地铁站快打烊，他沿着人行道走得很慢。秋天的夜晚像一只不说话的狗，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他不知道自己在走去哪里——他习惯了没有目的地的晃，像铅笔在纸上绕圈，直到纸磨破了都找不到出口。
他其实曾经是有方向的。
高中那会儿，画画是他用来逃避的东西。他没告诉任何人，其实第一次真正对画感到“爱”，是十七岁那年看到了一本旧漫画，名字叫《春日恋信》。女主角从不哭，每次感到伤心的时候就在信纸上画一朵小花，安静的画风，有一种淡而不腻的真挚。
他看到封面落着漫画家龙凤凤舞的印刷体签名——夏棠。
原来是个女画家。
那时他就想，以后如果能在她手下工作一次就好了，哪怕只是给她画背景线稿。和这样的人一起工作，一定很有趣。
但他没想到自己真有一天会投了她的助理简历。
更没想到，他的人生会像现在这样，走到一个既不爱人也不爱自己的空白阶段。
他靠在地铁站出口的柱子上，手机滑开，亮光落在他瘦削的脸上。他打开的是草稿相册，屏幕里是他画过的模特，身材完美、五官精致。
他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却没有半点心动。
他突然明白了：
那幅画停在了他对她还有感觉的那一瞬。之后每一笔，都是虚伪。
手机突然跳出一条新邮件。
【夏棠工作室：助理面试通过通知】
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两秒，嘴角忽然轻轻动了下。
他记得她说过，不喜欢人画她，更讨厌人模仿她。
所以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亲手画她一次，哪怕她会删掉那页稿纸。
02.
夏棠从采访现场出来，妆都没卸干净就被助手塞进了一辆等候已久的专车。她靠在座椅背上闭目养神，手机被放在一边，消息跳个不停，日程表像流水账一样往下滑。
“下周四要赶三章，广告方那边催得紧，”
“还有新一期杂志封面想邀请你画人物设计。”
她只是低声“嗯”了一句，然后睁开眼：“新助理的面试安排在哪天？”
助手翻了翻：“今天下午三点，工作室。”
“今天？”她眉头微挑，“不是说好了这个月不再收人了吗？”
“但他……长得超级像您画过的‘第三个男主’，是‘无执之夏’那个角色的原型——美院那边一直都说他是你漫画世界里走出来的人。”
夏棠闭了闭眼，像被戳中了一根旧神经。
她冷冷开口：“我画那个角色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念初中呢。”
三点零七分，林昼站在她的工作室门口。
门开的一瞬，他看到的是一个穿黑西装外套、手里还夹着半截签字笔的女人，她眉峰略拧，声音干脆：“你就是林昼？”
他点头，声音带点少年人的拘谨：“是我，夏老师。”
她打量他，不遮掩。
确实长得好看，轮廓深、眼神明亮却透着少年的疲惫感，像春天刚解冻时河里的第一束光。难怪很多美院的学生找他当模特，连她的助理都说：“不请他对不起这个脸。”
她转身，边走边说：“我见过你，不是本人，是你在各种人画里留下的痕迹。”
“你是模特吧？一个可以靠脸吃饭的人，怎么突然想来画画？你缺钱，还是想换口饭吃？”
林昼愣了一下：“都不是。只是……不太想被人画了。”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眉眼轻轻一挑：“所以你想来帮我画别人？”
他点头。
夏棠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她的工作区。
桌上堆着一堆未完成的分镜，四五台iPad同时开着，耳机插着，几组稿件编号闪烁。
她手里还握着一杯冰过的美式——已经回温，没时间喝。
她转身坐下，看着他：“你学美术的？”
“是，美院三年级，主修插画。”
她翻起桌上的一份试稿：“这个角色背景线你来画试试看，不合格你就自己走，不用我说第二句。”
林昼坐下，翻开稿纸。他能感受到她离自己不到两米的距离，能听到她快速敲打屏幕的声音，还有她微微皱起眉时，嘴角冷淡的弧线。
他知道，她对他没有兴趣。
但他也知道，他不是为了吸引她来的。
他想在她的世界里留下线条——如果能和她这样有目标感的人一起并肩画完一整本作品，他的人生也就不会那么迷茫了吧。
03.
工作室的灯是白炽色，冷得像一块未醒的玻璃。
夏棠坐在主桌后，调着分镜的布局，耳边是林昼的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她没打断他，余光忍不住偶尔飘过去——
年轻的男孩子，姿势很正，作画的时候身体微微前倾，眉骨带着紧张的阴影。
他没有一边画一边说“我其实也很喜欢你早期的作品”这种话，他从坐下到现在，没说过一句废话。
她一开始还在想他会不会等不及、问些“要不要看一下”“我能不能改这个设定”的东西。
结果没有。
他就这么默默地画，认真复刻大脑里每一寸记忆。
时间在稿纸上静静地沉下去，连窗外的风声都被某种静谧气息压住了。
她忍不住站起来，走过去，从他身后看那张画——
是她那张早前草拟的角色背景稿，一个在夜街上点烟的青年。原本只是几条粗线和简单透视，但他用铅笔一点点加了细节——街角的路灯、远处的电线、烟火倒映在玻璃窗上、还有青年身上风衣褶皱的光影。
最让她惊讶的是，他没有画脸。
那个角色，脸是空的，但空得恰到好处。
“你为什么不画脸？”她开口问。
他头也没抬，低声答：“因为我想等您画。您画人物比我准，我只做背景就好。”
她怔了一下。
半秒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桌边。
指尖轻敲桌面，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失手引进了一个不该存在的变量。他安静，懂分寸——不张扬，但不知为何，她脑子里的警戒线莫名亮了。
她看着他那张脸，脑子里忽然蹦出一句话：
“如果这人是我的角色，那就麻烦了。”
她立刻摇了摇头，强行把这句念头赶走。
胡思乱想什么，最近太累了吧。
他又抬头了。“夏老师，这个我可以留下吗？”
她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那样的眼神压根儿不是请求，仿佛笃定她一定会答应。
她指尖动了一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留下来吧。”
“下周一正式排工时。工资我开业界标准，任务按你能扛多少给。”
林昼轻声点头。
他没笑，但嘴角往上一挑时，有点像她画里那个“不知火”的男主，在第一话结尾的那一格，背对着女主微笑着说——
“你看起来，是个不太好惹的女人呢。”
04.
夏棠的笔停在了纸面上。
角色的正面特写，怎么都画不出神。她已经换了三种构图角度，七次重描眼睛，最后却只能烦躁地把画稿翻过去，用力扔在一边。
灵感是个贪婪的东西，平时追着你跑，一旦你想抓，它就逃得比谁都快。
她靠在椅背上，眉心轻蹙，目光游离。屋内太安静了，除了机械转动的风扇声，只有自己呼吸的起伏和心跳的不耐。
忽然，她听到一点细碎的动静。
她抬眼——
林昼靠在窗边那张长沙发上，手里捧着平板，已经睡着了。
他原本是来给她交试稿二稿的，进门那一刻下了雨，他整个人有点湿，衬衫贴着背脊。他说完“在这等夏老师处理完稿子”，就自觉缩到沙发一角翻阅旧书，知道她不喜被打扰，乖乖降低存在感，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他睡得很轻，头歪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搭着腿侧，另一只手还握着那支她给的笔。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看”他。
不是看一个模特、也不是看一个助手，而是看一个……好像本不该属于她生活里，却误入她世界的陌生人。
他眼睫很长，睡着的时候像个少年，鼻梁和下颌的线条却硬朗得像刀。喉结隐隐透出淡青的血管，呼吸慢而安稳。全身没一丝防备。
夏棠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已经握住了那支最常用的铅笔。只是下意识蹲在了茶几边上，把画板搁在腿上，像是十年前的自己——那个深夜里画稿、憧憬爱情、还相信“心动能被画出来”的人。
她只打算画两笔。
可当线条开始，她就停不下来了。
眼前的少年仿佛一个她从未预设、也无法规避的存在。
像一把无声的钥匙，推开了她早就封死的那扇门。
她画到第三页素描时，林昼忽然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先是愣了一瞬，然后看见夏棠离自己只有半臂的距离，手里拿着画板，脸上没有伪装。
“……夏老师刚刚，是在看我吗？”他声音低低的，像夜里刚醒时的呢喃。
夏棠一瞬间几乎想否认，但手里的画板还没收，纸上他的眉眼还没擦干净。
她沉默了两秒，站起身，把画板放到桌上：“我卡稿了，借用一下你这张脸，介意吗？”
林昼没回答。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轻声说：“不介意。”
然后他把身子坐直，突然像个真正的模特那样，微微抬起头，带着点少年式的认真：“如果您愿意画，我就一直坐在这里，等您画完。”
她没说话，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
她原以为自己很忙，忙到根本没有时间搭理他。
可现在她发现——是她太久没遇见一个人，会让她想“多看一眼”。
05.
第二天上午，夏棠起得比平时更早。
她坐在工作桌前，看着昨晚的那几页速写——林昼睡着的神情、握笔的手、眉毛下压时的疲惫、嘴唇轻抿时的不安。
她原本只打算画一张。
没想到画了整整五页。
她自嘲地笑了下，把画纸锁进抽屉，关得极快，就像怕被人发现自己私藏了什么不该拥有的东西。
上午十点，林昼准时来工作室报道。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头发比昨天干净利落，坐下前还扫了一眼茶几上那支被他落下的笔。
“早。”他说。
“嗯。”她应得很轻，没看他。
他没有追问昨晚的事，也没提那几张画。
他就像一个没有情绪的线稿师，把她布置的任务照单全收，画得干净利落，精准又安静。
这让她莫名烦躁。
太乖了，太听话了，太不像个会让人乱了呼吸的人。
可偏偏，就是这样，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在她周围画圈，一笔不多，一笔不少。
她看着他起身去倒水，手腕微扬，骨节清晰。他低头整理工具时，脖子微弯，额发落在眼角。他看稿时微眯的眼神，和她早期笔下的“第三男主”重合得毫无破绽——
不对。
甚至比她画得还要真实。
她想躲开视线，却控制不住地回头。
午后，编辑来工作室催她交稿。
“你三天没动新稿了，棠姐你不是一贯说‘感情线太慢会掉粉’嘛？”
夏棠揉了揉眉心，说：“男主换设定了，暂时不画。”
编辑不解：“不是说好参考你旧角色‘林一页’吗？这个角色都绑定半年了。”
她抬头，淡淡说：“我有新想法了，改。”
等编辑走后，林昼站在窗边擦笔。
他没看她，但淡淡问：“夏老师不画‘林一页’了？”
她手一顿，抬头看他：“你听到了？”
他没正面回答，低声说：
“他确实不像我。”
“他太完美了，没有破绽。您画得像是……在避免投降。”
夏棠怔住。
她第一次被人一语戳穿——
她画那些人本就是一种自我保护，设定他们“完美又虚构”，才能不被任何真实的人伤害。
可眼前这个叫林昼的男生，他不是她设定出来的，他是突然撞进来、仿佛告诉她，他是那部分不可控、不可预料的现实。
她忽然冷声道：“你不用对我说这些。我是你老板，不是你的心理对象。”
他笑了一下，靠在窗边，抬眼看她，那双眼睛干净得像是早春的湖面，什么都没藏。
“我知道。”他说，“可您昨晚……看我画了五页。”
夏棠：“……”
“您画什么的时候，从不敷衍。”
空气沉了一拍。
他轻轻地说：“所以我很高兴。哪怕那不是因为我。”
她没再说话，只是低头打开电脑，调出新稿的角色设定页面。
在文件名里，她把“男主草稿001”改成了“昼”。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世界，从此有了他的名字。
06.
“周六要去老城踩点，”夏棠头也不抬地说，“新连载的第二章场景我想换个质感，之前画太多现代楼宇了，没质感。”
林昼抬眼，看着她桌上的参考图。
“夏老师想要那种有点斑驳、有生活痕迹的背景？”
“对，”她点了点鼠标，“光影复杂，最好有红色屋檐、白墙灰瓦、街角有人煮糖水、晒着衣服……那种‘活着’的城市。”
“您对城市的理解好温柔。”
她一愣，抬眼看他。
“您的背景里，从来没有绝对的干净。”
林昼这句话不是夸奖，而是某种理解——夏棠笔下的城市，总是有人气的，哪怕主角冷漠、剧情沉静，背景都在暗暗地流动，有生活、有声音、有某种暗流涌动的情绪。
她看着他，不说话，忽然起身说：“那就走吧。”
老城在郊区，他们下午两点才到。太阳落得慢，光穿过屋檐缝隙，把斑驳的墙面晒得温软。人们坐在门口削橘子，红色灯笼垂着没拆，猫睡在砖头上，打个哈欠都像在看戏。
林昼背着画包，沉默地跟着她走了一圈。
夏棠有她的节奏，她不多说话，也不爱解释，只偶尔站住，对准某个角度举起相机或笔，一两分钟画完一个草图就继续走。
他跟得有点累。
但不是身体累，而是那种“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心累。
他停在一个巷口，忽然低声开口：
“夏老师，您觉得……人如果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对了，是不是就说明——他其实根本没选对？”
她回头，看他眼里闪着隐约的疑问。
“我以前画画，是为了逃避学业，逃避家人的期待。我当模特，是因为大家说我的脸能赚到钱。”
“我现在来做您的助理……好像也不是因为我有多想画，而是因为，以前上学读漫画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您的名字。”
他说完，看着她，目光里流露出某种坦白后的空虚。
夏棠没有立刻回答。
她从肩上卸下包，把画板放在小摊边的木凳上，朝他招招手：“林昼，你坐下。”
林昼犹豫了一下，坐下了。
夏棠翻开画板，把一支备用的笔递给他：“画你面前的这个街口。十分钟，不准改构图，不准涂改，画下你第一眼想留下的东西。”
“为什么？”
“因为你想找方向。”她语气平静，“就先画你能看到的东西。”
林昼盯着那页纸，笔落下那一刻，心忽然静了。
阳光从斜对角打下来，街口的墙有一块涂鸦，小孩在踩影子，锅里汤滚开，锅盖跳了跳。
他笔下第一次有了温度——不是练习，也不是作业，是“我此刻临在”。
十分钟后，他停笔，看着那幅速写，忽然有点恍惚。
“……好像，这才是我第一次，不是为了交差地在画画。”
夏棠收起画本，起身：“那就继续画。你迷茫是因为你没为自己画过。”
他站起来，肩上的压迫感忽然松了点。
风穿过巷子，他看着她背影走远的方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跟着夏棠工作，却从未真正在生活里跟她靠近过。
今天是第一次。
她走在前面，阳光正好落在她发梢。
她没有拉他，但他发自内心地愿意跟上她。
他忽然觉得自己想画她了。
不是作为模特，不是为了模仿，而是作为一个坐在斑驳阳光下，偶尔回头看过去的人。她所在之处如此明亮温柔。
07.
夜深了。
林昼坐在工作室的落地灯下，背景纸一页页翻过去，身旁的风在窗缝间嗡鸣。他刚刚画完一个大场景，脖子有点酸，手却舍不得停。
茶几上是夏棠放下的那只便签本，扉页是一张他没见过的画稿。
他看了一眼，便停住了。
那是他。
他睡着的模样，被她画了下来，连眉毛的轻蹙都没有放过。线条并不夸张，甚至简洁到有些含蓄，却捕捉得极准。
他仿佛能从那张图里看见那一晚她靠近自己的眼神——安静、专注、甚至有点别扭的温柔。
他轻声喊：“夏老师。”
没回应。
他转头，她正靠在沙发另一端闭目小憩，发尾垂下来，指尖还按在没关掉的画稿上。
那一瞬间，他突然很想说点什么。
但又怕惊动这一刻。
他安静坐下，翻出自己的素描本，在那张她画过的画页下，贴上一张纸——
他仔细地画了她。
她倚着沙发的样子，眉眼间藏着一丝倦意，犹如旧画册上的水墨，薄淡之间有笔锋难掩的韧劲儿。
画完后，他写了一句话：
“我们扯平了。”
他把画收好，轻轻放到她手边，替她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外套。
他想给自己留下一个确定的“存在”。就当是纪念吧。
一个月后，夏棠的连载重启，标题页的那一格用了林昼画的城市线稿。
她特地没改动。
那段街景画得克制，却比以往多了一点什么——小孩在晒衣绳下奔跑，老人坐在巷口看猫，背景是一排落日打亮的瓦墙，光线极暖。
她打开评论区，第一条读者留言是：
“以前夏老师的人设太干净了，这次有生活的味道。”
“是不是换了新的背景师？这个城市我好像走过。”
她没回复，但手指微顿。
那天她在会客室里见到林昼。
他说：“夏老师，我可能要出国一段时间。”
她看着他：“是去读书？”
他点头：“我投了法国那边的动画课程，准备过去修一年。之前一直没敢申请，总觉得自己没什么天赋。但这阵子……突然觉得也许可以试试。”
她没问他是不是因为她。
他也没说。
两人都默契得像是约好，避开那个早该坦白却彼此绕开的答案。
夏棠看着他，半晌说：“你画得不错。不是因为你像我以前画的角色……你开始像你自己了。”
林昼抬眼，看她眼里的那一点明亮。
“我这次，不会再逃了。”他说。
“我画下的每一页，都是为了留下我存在过的痕迹，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值不值得。”
她点点头：“那很好。”
他走前，把一只信封放在了工作室茶几上。
里面是一页素描。
她打开，是她背对着街口走的画面，肩膀上的斜阳，身影落在地砖缝里，一只手正举着画本，大步往前走，潇洒恣意。
背后写着一句话：
“你让我学会怎么画眼前，我才终于能画出未来。”
她收起画，没有流泪，笑了一下。
她的画里，从此有了他的风景。
而他的未来，也从她的线条里开始有了形状。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她所在之处如此明亮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