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旧时枳》逐之余

31、机会

　　“？？为什么。”何熠率先问出。

　　“没什么，最近没睡好，明天考试我今天回去补个觉。”叶枳拉上书包拉链，说道。

　　谢槐夏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又在要对上叶枳视线时挪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被雨淋落的树叶发呆。

　　“沁姐这么好请假？！”张嘉谦不甘道。

　　“还真是兄弟的成功令人揪心啊！”何熠咬牙切齿地说。

　　另一个人依旧沉默。

　　叶枳不再分心去管他，贱兮兮地留了句：“好好读书吧少年！”说罢，他绕过谢槐夏向门口走去。

　　二人无言，叶枳在擦身而过时闭了闭眼，放松扬起的嘴角。

　　请假理由如此，可叶枳心里想的并非如此。

　　他又一次选择逃避，选择离开令他喘不过气的环境，选择避开人际交往中一切令他生出负面情绪的人或事。

　　逃避可耻，但逃避有用。

　　叶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谢槐夏良久才收回视线，当他转回头时，下一秒又立马对上张嘉谦和何熠怜惜的眼神。

　　“看我干嘛。”

　　“看你可怜。”何熠随口接道。

　　谢槐夏：“……”

　　“不是，你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叶枳？”张嘉谦好奇地探过头，小声问道。

　　谢槐夏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很明显吗？”说罢，只见眼前两人不约而同地重重点头，张嘉谦开口道：“目前看样子只有叶枳不知道。”

　　“别逃避问题，快如实招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你转学过来到现在也就三四个月吧？！”何熠又重新将话题扯回到要点上。

　　什么时候开始的？谢槐夏摩挲着下巴，暗自思忖着。

　　如同近日淅淅沥沥的小雨，那丛萎靡不振的郁金香，空荡荡的教学楼，意料之外的那把伞……

　　以及消失在雨中的身影。

　　谢槐夏试图从记忆中找出一个明确的起点，然感情这物质，摸不着看不见，只是在一次绝望边缘时，偶然遇见他的救世主，平复加速的心跳后陡然升起一份感激，渐渐地，纯粹的情感在一次次期待见面或下一次搭话中演变为喜欢。

　　也许正是因为遥不可及才越想靠近。

　　“机缘巧合，命中注定，我也不知道。”思绪回收，他摊了摊手，一副认真的样子，害得张嘉谦和何熠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只得作罢。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沉默了一会，何熠突然问道，谢槐夏无声地叹了口气，说道：“能怎么办，追着吧。”

　　趁着下堂课是美术老师驻班的自习课，老师压根儿没认清任何一张脸，何熠便理直气壮地“占据”了叶枳的位置，等上课铃响完，他压低声音道：“真的假的？你z这是要搞暗恋……？”

　　前后桌讲话太容易被发现，张嘉谦只得悻悻然转过身，等着何熠下课和他转述消息。

　　谢槐夏翻开一页书，点点头，没出声。“不是？？？？”何熠微微抬高声音，又觉得在教室里太过突兀，连忙咳了咳，小声道：“你顶着这张脸搞搞搞搞搞暗恋？”

　　谢槐夏瞥了一眼何熠震惊的表情，说：“什么脸？”

　　“比肩校草的脸。”

　　“这什么鬼形容？”

　　看着谢槐夏一脸“无知”的表情，何熠本想习惯性从抽屉里掏出手机，结果手伸进桌洞才想起来这是叶枳的位置，他赶忙收回手，思考了一会措辞，解释道：“学校表白墙有个校草投票，你应该不知道，但不过上一轮校草还是我们亲爱的叶枳同学呢。”

　　“那你说校草会喜欢我这张脸吗？”谢槐夏打断了何熠的话，扔出个灵魂性的问题。

　　“？咳……咳”何熠被他一句话呛得咳得脸通红，在教室里尤其突出，引得张嘉谦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后仰身体，竖起耳朵想听清他们在聊什么，何熠顺着气，问：“你可以去问问本人，从小到大我就没听说过他的理想型什么样，不过讨厌型应该比较好猜。”

　　“不对啊你俩下学期分班后一个在三楼一个在四楼，也很难见上面了吧？”张嘉谦出声道，谢槐夏当然考虑过这个现实的问题，他本打算不如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去选文科算了。

　　反正到头来也就那样，毕竟他对理科都要日久生厌倦心了。

　　他应了一声，若有所思道：“所以啊……要抓住这个暑假啊。”

　　何熠：“……”

　　此时无声胜有声。

　　何熠刚想开口回答他，就瞥见窗外班主任慢慢“飘”过，他连忙竖起叶枳桌上随便一本书挡住自己的脸。

　　幸亏郑沁只是粗略往班里扫视着，没来得及抓出这只漏网之鱼。

　　防止班主任再次突袭，何熠还是选择悄无声息地溜回座位，等下课再来和谢槐夏“探讨人生”。

　　耳边顿时清净不少，谢槐夏默不作声地将书翻到下一页，可做烂了的题型此时却怎么也算不出答案，他抽出一张草稿纸，静静地涂写着，但他的心思早已随着请假的那人飘向远方，等回过神来，草稿纸上已然出现“叶”字。

　　他将神不知鬼不觉间写下的字划去，直接将这张纸揉成一团，精准地投向不远处的垃圾桶。

　　而这些混乱无序的思绪叶枳浑然不知，奶奶最近几天暂住在隔壁市的姑姑家，所以到家时也只有叶枳一个人，他卸下书包倒头开始昏睡。

　　幸运的是，他这一觉终于没做什么梦，只在被消息提醒声吵醒前梦境展开，混杂着窗外不停的雨声，一个模糊的背影越走越远。

　　是谁？

　　叶枳惊醒过来，按着太阳穴从床上爬起来，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一觉睡到晚上八点，他觉得自己这一晚也没什么必要睡觉了。

　　划开消息，意料之外是程嘉发来的。

　　【小姨：小枳啊，你考试什么时候结束？暑假有空来A市吗？】

　　【小姨：我问过了，你奶奶说她八月出门跟团旅游，就你一个人在家。】

　　两条消息丝毫不给叶枳留余地。

　　他恨不得现在去百度上随机搜索一条万能拒绝公式套用回答。

　　【ivy：不清楚学校会不会提前开学。】

　　【小姨：不会的。】

　　程嘉像是守着他的消息一般，秒速回复。

　　【小姨：你外公外婆都很想你。】

　　【小姨：你爸八月也不在A市。】

　　叶枳盯着手机上的三条消息，他不清楚高中时自己有多久没回去过A市，反正上辈子高中结束出国后他便再也没回去过。

　　也再没遇见过那挥之不去的、噩梦般的人。

　　他犹豫着打字。

　　【ivy：行，我再想想，放假了再和小姨你说。】

　　程嘉看他松了点口，在屏幕那头扬起嘴角，干脆直接弹了视频。

　　可惜叶枳没选择开摄像头，直接转了语音通话。

　　“小枳你怎么脸都不让小姨看了？”程嘉一开口便忍不住开始逗叶枳，“这么纠结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叶枳：“……”

　　幸好没开摄像头，不然要是被程嘉捕捉到叶枳无语至极的表情那她肯定会越说越起劲。叶枳清了清嗓子，淡淡道：“没有谈恋爱，下午请假回家睡了一觉，刚醒。”

　　“学习学累了吧？”程嘉拾起自己的长辈形象，关心道，叶枳面不改色地回答着：“还好。”

　　他说罢，程嘉又开始叹息道：“唉，要是江尹桥和你一样听话就好了啊……”她本想在说些什么，可话语在嘴里打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好怎么出口。

　　叶枳见她逐渐熄了声，笑道：“没事，我妈应该会羡慕小姨你有个外向的孩子。”

　　程嘉一愣，一年前叶枳听见任何和自己母亲有关的事情都会产生应急反应，怎么现在就过了一年……就看开了？

　　但这些疑惑不好问出口，她便开始扯家常，叶枳刚睡精气神好得能一边回着程嘉的话一边切出语音界面回复其他人的短信。

　　还顺便发现一众杂七杂八的消息通知里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时间也才九点多，应该还被关在学校上晚自习。

　　直到夜色渐渐浸染天际，程嘉想着叶枳第二天要上学，也不再拽着他扯东扯西，道了声晚安后挂断电话。

　　房间再一次恢复寂静，窗外的沙沙雨声也不见踪影，叶枳熄灭手机，坐在床头注视着对面桌上被他放在支架上的挂件。

　　还不如一开始就别遇见，这样也没后面烦人的事了。

　　第一天的考试休息时间很宽裕，第一门考试到九点半才开始，叶枳选择踩着点直接进考场，这次他和任何熟悉的人都不在一块，这样一来什么烦心事都不会扰乱他了。

　　考试消耗太多脑细胞，叶枳顺便去小卖部买了点垫肚子的小零食便转身回了教室，果不其然考试周教室里没去食堂的人不少，各种食物气味混杂在一块，叶枳轻轻皱了皱鼻子，走向座位。

　　不过幸好这么多人里，他旁边的和前面的以及讲台护法那位都不在。

　　也幸好接下去一整天他没听到什么奇怪的问题。

　　除了……

　　叶枳突然发现自己的俩死党怎么最近和谢槐夏走这么近了？

　　还总是莫名其妙想他投来意义不明的眼神，叶枳半吐槽地套话结果毫无收获。

　　张嘉谦说：“我没看你啊，我在看陈希。”

　　何熠则说：“没啊，我在看黑板报。”

　　事出反常必有妖，叶枳便等着这妖魔鬼怪自动现身，也懒得费力气去揪出其中的原因，毕竟下午的数学考试烧光了他所有的精力，饶是福尔摩斯也只剩下个“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