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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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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忽晴忽雨,于气候交替间五月流逝,而这六月降临前,还有一件大事——
选科。
早已不是理综文综时代,率先改革的A省搬出了“3+3”制度,而看似高度自由化的临中先放出三三搭配的各种方案,总共有35种任人挑选。
当然最终结果还得看选择人数决定开不开班。
凭着上辈子的记忆,叶枳非常理所当然地在班主任发完表格那天便填了个“全文”。
“叶枳你这就决定了??”张嘉谦纠结半天,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枳迅速勾下的选项。
叶枳不语,只点点头,说:“这辈子不想看到物化生了。”
早知道上辈子说下辈子也看不见了……叶枳在心里抱怨道,说不定就能重生回高二初。
“这么着急?”谢槐夏转头看了眼叶枳,笑着说:“不是还有家长会吗?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叶枳咬着吸管的牙齿一松,咽下嘴里的牛奶,小声说:“我又没有家长,总不能让我奶奶来吧?”谢槐夏没听清,疑惑地盯着他,叶枳只当作没看见,摆摆手说“没事。”
他说着,眼神无意瞟到了谢槐夏桌上的纸,那人不知何时也填好了选择,无论是第一志愿还是第二志愿,都填了和叶枳相反的选择——物化生。
非常意料之中的结果,叶枳耸耸肩,若无其事地将视线飘回自己桌面上。
总算不和他同班了。叶枳想着,心中却莫名生出一点悲伤感,仿佛信息素又爆发了一般,又苦又涩还带点酸味。
“你不也选好了么?”叶枳努努嘴说道。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轻飘飘地,好似说一句话就使出了他全身心的精力,谢槐夏收起桌面上的纸,说:“嗯,只是好奇你怎么也这么快。”
“哦。”叶枳应了一声,刚想开口便听见张嘉谦嚎了一声:“靠??你俩怎么那么快??合着就我一个选择困难症吗?”
“不。”叶枳打断他的哭诉,“你去问何熠,他大概也在思考人生。”
张嘉谦转头看向讲台边的位置,一下课何熠又和失踪了般,根本不见踪影,据张嘉谦八卦他是看上谁家小同学了,而这次张嘉谦顾不得八卦,吃瓜哪有前途重要??
他冷笑一声,说:“他家里早帮他纠结好了,他自己也同意了,大概也和谢槐夏一个选项,你们物化生不会到时候全是Alpha吧?”
谢槐夏向他投去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说道:“不然你抓阄选一下?”他话音刚落,一旁便传来闷闷的笑声,叶枳将头埋在手臂间,仍止不住他的笑。
看着抱团取暖的两个人,张嘉谦冷冷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谢槐夏你还是和叶枳玩多了。”听完他的话,叶枳反而不爽了,反驳道:“别带上我啊,我什么也没说。你等开完家长会在纠结呗。”
张嘉谦不理他,转头去和陈希抱怨这俩人的“恶行“。
困倦由于一时的激动瞬间消散完全,叶枳干脆坐直身,一改刚才的懒散样,笑眯眯地拿着选科纸。
“纸上有彩票号码吗。”谢槐夏问道,叶枳放下纸,侧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啊,提前庆祝一下我即将迎来的好过一点的日子罢了。”
他的笑意未减,谢槐夏的视线停留在他扬起的嘴角上,既而又移到了他弯着的眼睛,说:“怎么个好过法?”
“第一,除了下学期以外不用再学物理了。”叶枳郑重其事地掰着手指,道:“第二,不用在爬五楼;第三……”他列了一堆有的没的,足足胡乱编了不下五条,从教室环境到风水学,谢槐夏还以为叶枳什么时候去偷学成算命大师了。
看着叶枳缓缓放下手指,搭在桌沿,谢槐夏好奇道:“居然没有一项是可以换同桌了吗?”
“嗯?”叶枳微微仰头,随着他的动作,眼镜措不及防地滑落下,谢槐夏的脸恰好处于模糊处,叶枳神情微愣。
如果是刚开始那会,他肯定会先将这件事排在第一位,然而岁月早已冲淡一开始的刻板印象,叶枳心中再怎么不情愿和他做同桌也早被消磨完了,以至于他高兴起来将这件事完全忘却。
他清晰地感受到一想到不和这人同班时内心微微的苦涩,不同于中考完还没出录取通知那会可能要和张嘉谦、何熠分到不同校的心情,也不同于上辈子任何人离他而去时的淡漠情绪,心里的感受欺骗不了他。
而如果分开了,这点不足为道的异样情愫大概也会被他忘记。
可现在尚未分开,他却生出一点不舍,好像是习惯了这人的存在。
一旦养成了习惯,那就很难戒掉了。于叶枳而言便是如此。
似是注意到叶枳发怔,谢槐夏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道:“发什么呆呢?”才唤回叶枳飘向远方的思虑,他摇摇头,好像要将脑子里的怪思想全晃到晕厥,推了把眼镜,说:“没有,我在思考到时候要不要在校门口放五百发大炮。”
谢槐夏一哂,说:“财大气粗啊叶少,第二天空气质量下降你全责啊。”叶枳又被呛了一嘴,干脆硬生生转移话题:“家长会你家谁来?”
这话题转的简直是从北极扯到了南极,不过谢槐夏也随着他回答:“我姐,你呢?”
叶枳实在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直截了当道:“我自己来。”
谢槐夏从没听他们谈论过叶枳的父母,即使是说到小时候的事情,几个人的七大姑八大姨,远房亲戚近处邻居都快说了个遍,叶枳也从未提到过一句自己的父母,他不说,谢槐夏也不追问,话题夭折又太尴尬,他犹豫地说:“原来如此,早知道我也和我姐说我自己来了。”
“?”叶枳甩给他一个疑惑的目光,在叶枳少数记忆中,谢槐夏的姐姐脾气好长相好,举止温文尔雅,言语彬彬有礼,聊过一个开场白就能感觉到她是个大家闺秀。
那谢槐夏眼里的后悔什么意思?
“算了,不说了,等下你找她告状。”谢槐夏突然说道,“但是你放心,她挺喜欢你的。”
叶枳:“?”
叶枳不觉得自己魅力无穷,也不认为见过面屈指可数,甚至每次打招呼都隔着一条路的人会记住他,而这一切在周日晚上还真化为现实。
谢韫语对叶枳的言行举止何止是喜欢……不知道的以为是看到了自家弟媳还是什么素未谋面的亲戚,眼中温情脉脉。
“欸你就是叶同学吧,好久不见是不是又长高了啊。”谢韫语按照谢槐夏发来的信息找到位置,和四周的家长问好过后,转身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眼中的笑意愈发浓烈。
“姐姐好,叫我叶枳就好。”叶枳乖巧地喊了一声。
家长会上,学生理应是不允许进教室的,所以他们出去逛的,在备用教室自习的,只要别进教室别出校门去哪都行,而叶枳这种情况例外,谢韫语听谢槐夏提过一嘴,自知其中隐情,也没问什么,只是眼中的温柔又叠加了份真实感与怜爱。
她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凭一己之力追人应该是追不上了,关键时候还是得姐姐出马啊!谢韫语听着班主任在台上讲着,边暗自在心中想着。
“弟……呸!不是,叶枳同学,你选好科了?”谢韫语柔声问道。叶枳听见声音,忙不迭向她展示自己的表格,点点头。
谢韫语扫了眼他的选择,心里一慌:“完了,这下要异班了。”她盯着手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谢槐夏”三个字的选科纸,恨不得提笔将自家弟弟的科目立马更换了。
但她再怎么想也不会这么做,说:“啊,刚好和我们槐夏不一样,还以为他上高二会有个伴儿呢。”
叶枳只是笑眯眯地说:“我们班应该有挺多人和他同班的,没事的姐姐,他人缘挺好的。”
谢韫语听完,眼睛一亮:“你觉得他怎么样呀?”
这问题怎么那么怪?
叶枳暗自疑惑道,可他表面神情丝毫不换,仿佛真的认真思考了一遍这个问题才张口回答:“挺好的,挺爱乐于助人的。”
可这答案瞒不过谢韫语的双耳,她深觉这话会出现在“小学生期末评语”上,微微收起嘴角,轻声叹了口气,动静不大,但叶枳听得一清二楚,他眨眨眼。
谢韫语飞速接道:“其实吧我们槐夏挺惨的,小时候转学转了不知道多少次,经常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间,我爸在外工作,妈又在养病,也没个人照顾他,以前还以为他要成自闭小孩了,有天晚上我回家看见他就这么孤零零一小点窝在沙发上等人回家,也幸好当时我不忙,生活上他也有个亲人看着,而现在我也不在这边,他又一个人了,不过看他目前这么受人欢迎还挺感慨的,唉……要是这人有什么事惹到你了一定要和我说啊,哦对,等下让谢槐夏把我联系方式推你。”谢韫语自觉这波“卖惨技术”深得人心,虽然语言上有点加工成分,可内容可是百分百纯真。
得亏是上辈子的脑子还没丢,听了前面两句话叶枳就明白这副“感情牌”的走向了,他嘴角一抽,觉得这姐弟的说话技巧简直是如出一辙,可话里却挑不出刺。
毕竟孤独这一点,叶枳也是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