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旧时枳》逐之余

16、靠近

　　“可爱个头。”回程路上，叶枳向一旁的谢槐夏投去幽怨的眼神，努努嘴自语说：“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也是，我也是。

　　这话被淹没在嘈杂的谈笑声中，同时也被何熠的嗓门覆盖了，他从前排的位置转过头详细地说了一番张嘉谦在鬼屋里拽着他乱飞的壮举，听着前排两个人的吵闹，叶枳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你们俩没遇见npc吗？”一拳打服Alpha的张嘉谦如是说。

　　“嗯？”叶枳听得正欢，一时没缓过神，消化完张嘉谦的问题，准备回答，可又被某人抢了先。

　　他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丝毫不掩饰话语中的笑意：“遇见了，但是有人速度太快拉着我躲过去了，没跑。”

　　叶枳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有人”是谁，他无语地移开和谢槐夏对上的视线，脑海里那句话再一次凭空冒出，他轻叹一声，既而说道：“有个人差点开门就和鬼遇上了。”

　　他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却给人一种阴阳怪气之感。

　　见两个人又开始拌嘴，何熠啧了一声，打趣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叶枳对我俩以外的人说话那么毒，走运了啊你谢槐夏。”

　　叶枳被气笑了，抬手拍了下何熠露出的脑袋，说：“这瓜没熟，快回去读点书再生长一阵子。”何熠“靠”的一下乍起，“恶狠狠”地说：“叶枳同学你别以为你是Omega我就不会还手了。”

　　张嘉谦一听，立马在一旁帮腔道：“要是你俩是在分化后遇见的，大概率两个人都不会正眼看一次对方。”

　　“为什么？”谢槐夏只知道叶枳是因为恐A症，但不知为何这厌恶感会是“双向奔赴”的。

　　“我说了啊。”张嘉谦假装问了句隔壁，还没等何熠说“闭嘴。”叶枳立马接上话开口道：“他小时候分化早，也没上过生理课什么常识都不知道，再加上小孩子玩心大，自愿被我一个同龄的Omega亲戚咬了腺体。”

　　谢槐夏：“……这么……精彩？”他说着，看向何熠的眼神带了点佩服。

　　“我草！”挣脱了张嘉谦魔掌的何熠喊道，“我要告你们诽谤！”

　　叶枳摆了摆手，说：“你都告了我俩八百万次了。”想到上辈子看见的何熠那段“虐恋情”，他情不自禁地加深了话语里的笑意，谢槐夏在一侧静静地看着眼里笑意渐浓的叶枳，不由得弯了弯眼，问：“然后呢？”

　　“后来啊两边家长知道后都笑称这叫‘缘分’，差点爽快地订了个娃娃亲，可惜他俩至今都没见过第二面。”张嘉谦说道。

　　何熠“哼”了一声，说：“你俩都不懂，谢槐夏你设想一下你被叶枳咬了腺体你还会想见他吗？”

　　谢槐夏和叶枳：“？”他俩对视一眼，叶枳无奈地替谢槐夏回答道：“第一，我不会咬别人，第二，你这个假设也太离谱了。”谢槐夏在一旁笑着点头，叶枳今天为了凉快穿了件宽松的圆领T恤，此刻他后颈那块对Alpha来说极具诱惑力的软肉暴露无遗，谢槐夏的视线擦过那块地方，等到三个人叽喳着“吵”完，他微微侧头，耳语道：“那你呢？”

　　“嗯？”叶枳一时没反应过来，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我什么？”

　　阳光透过车窗落到叶枳的身上，银丝眼镜闪着微微的亮光，反射至谢槐夏的视线中，他看着叶枳那双如玻璃般透亮的瞳孔，慢慢地道出在心中积蓄已久的疑问：“你为什么这么抗拒Alpha？”

　　叶枳这次听清了他的问题，眼神一滞，转而又若无其事地收回四处打转的视线，含糊地回答：“天机不可泄露，我没有揭自己短的癖好。”说着，他转过头，手抵着车窗台撑着脑袋，谢槐夏也看出了他强烈的拒绝回答的意思，也不去深究，沉默地将目光转向窗外倒退的春景。

　　放松的时间来得快，也去得快，教学楼前的玉兰花的凋谢就在一夜之间，纷纷扬的如雪般的落花中，临中迎来了期中考。

　　“考完就五一假了啊……”张嘉谦伸了个懒腰，后仰将头靠在叶枳桌上，叶枳弹了下他的额头，疼得他直坐起，刚想转头和同桌讲话，可由于期中考排位置，两排位置间仿佛隔了个银河。

　　这个比喻还是谢槐夏提出的，排完位置的当天晚上自习，叶枳便收到了那人的消息，他悄然无声地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划开消息，侧头看了看此时正“奋笔疾书”的谢槐夏，半晌才重新将目光投到屏幕上。

　　春游回来那天，叶枳便立马将这人的备注恢复正常，一来是由于怕被人看见，二来是由于心里莫名的慌张。

　　【谢槐夏：我们俩现在很像牛郎织女，中间隔了条银河。】
　　【ivy：……？你是不是语文要考年级第一。】
　　【谢槐夏：小生不才，但数学可以考一下。】

　　叶枳向秒回的同桌投去一记眼刀，懒得回复他，刚准备收起手机，振动感又从手中传来。

　　叶枳刚熄灭的屏幕又重新亮起，他照例打开微信，刚想吐槽能不能好好复习，却发现来信人并不是谢槐夏。

　　而是他许久不见的小姨——程嘉。

　　记忆中程嘉性格爽朗，海藻似的长卷发常年披在肩上，给人以一种女强人之感，而少许人知道，她对叶枳怀揣着一种愧疚感，或许是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也或许只是对叶枳的可怜与同情。

　　她的消息很简短，只是问：“五一假去不去A市？”

　　A市，对叶枳来说，是从不会主动踏入的地方，无论是前世还是现世，听到A市他脑海中便会浮现出那恶心的人的面孔，仿佛是他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ivy：不了吧。】
　　【小姨：你爸不在。】
　　【ivy：奶奶一个人在家，不是很放心，算了吧。】

　　叶枳犹豫了一会，既而又发出去一条消息。

　　【ivy：谢谢小姨。】

　　消息发出后，叶枳本以为话题就此结束了，便想退出聊天框去看是哪个人给他连发了四条消息，可程嘉那边突然回了消息。

　　【小姨：现在是上学日吧。】
　　【小姨：小枳你是不是带手机了？】

　　叶枳：“……”重生一次也要被抓手机吗。

　　而且他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姨居然这时候反应过来了。

　　叶枳沉默了一会，可消息早过了三分钟不能再被撤回，只好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企图蒙混过关，按出后还顺带点了旁边的一个表情。

　　【ivy：小猫点头.jpg】
　　【ivy：小猫流泪.jpg】

　　屏幕那头的程嘉大概是被叶枳的反常震慑住了，一时半会没了回音，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好半天没见回信，叶枳顺手退出了聊天框。

　　果不其然，又是旁边某个嫌流量太多的人发来的。

　　【谢槐夏：你五一有空吗？】
　　【谢槐夏：hi】
　　【谢槐夏：我五一打算过生日。】
　　【谢槐夏：怎么不回我T^T】

　　叶枳嘴角一抽，打字回道：“带手机被抓了。”

　　谢槐夏半信半疑地抬头瞄了眼叶枳正后方的监控，可那监控只是个摆设，被人拔过插头后从未见它再次工作过，他扣了个问号，立马叶枳发来了一张聊天记录截图，亲昵的称呼率先映入谢槐夏眼帘，“小枳……”他轻轻地作出口型，倒也没有细说，只等着叶枳的回答。

　　上次迎新的聚餐有理由推掉，但这次没有什么理由了，再加上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又显得过于明显，可这人捉摸不透的性格让他无奈又好笑，叶枳在内心挣扎了一会，脑中的两个人搏斗了好一会，叶枳才问时间。

　　【ivy：什么时候？】
　　【谢槐夏：你什么时候有空？】

　　叶枳：“……”好像被这人耍了。

　　他咬着牙关回了消息。

　　【ivy：不是你过生日吗？】
　　【谢槐夏：逗你的，5.6。】
　　【谢槐夏：有空吗？】

　　叶枳感受到右侧灼热的视线，硬着头皮答应了。

　　【ivy：行，在哪？】
　　【谢槐夏：你不和我一起出门吗？】
　　【ivy：不。】
　　【谢槐夏：为什么？】
　　【ivy：不想。】

　　谢槐夏像是怕这人跑了一样，发了个位置，又附带一句：“等你。”便收起手机重新看起桌上的题。

　　盯着屏幕上的地址，叶枳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了，应该不会很尴尬吧？毕竟去的人也蛮多的……而且只是普通同学聚会罢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要谢槐夏的朋友里没有很多的Alpha。

　　……

　　“想啥呢？叶枳你在几班考试？”张嘉谦用笔敲了敲叶枳的书，叶枳猛然从回忆中回过神，昨夜的对话立马在他脑中消散，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一楼15班。”

　　“啊！就我一个人不在一楼啊？！”张嘉谦咆哮道。

　　“考试还要结伴啊？”叶枳纳闷道，只见前桌立马扫了眼周围两个位置，说：“实则不然，何熠和陈希还有班委那几个在14班，你和谢槐夏在15班，我们班好多人在一楼。”叶枳的视线扫过全教室，问：“全班四五十个人，你全知道考场？”

　　张嘉谦指了指教师前边布告栏上的一张表格，说：“全班考场都在那，你可以自己去看。”叶枳顺着他的手看向前门，双眼刚对上焦，熟悉的人影从前门进入，那人穿过阳光，少年的意气风发在他身上显得淋漓尽致。

　　而叶枳可不是什么“颜狗”，他立马收回视线，冲前桌点了点头，响起他说过的话，问道：“你刚说我和谁一个班？”

　　“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