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偶记》天堂弘影

1、回乡偶记

　　记得某人在信中说很想一个人游遍天下，那旅途中经历的种种会化为神奇，在结束之后得到的一种无法向人说明的孤寂与沧桑会让人成熟许多。《正大综艺》里似乎只有导游一人，其实还跟着整个摄制组。谁何尝不想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种种理由最终搁浅了计划，而要去的地方，为何只限于名川大山？小桥流水人家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儿的。罗丹说得好呵，生活中并不缺少美，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

　　午睡起来，一个人，背了包，耳里灌着音乐，骑车出去。路上碰见邻居，这个女孩正在忍受高三的煎熬，脸绷得紧紧的，话也说得正儿八经的，骑车飞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自如，比我还疯狂。高三真能改变人，我庆幸自己当时除了被改变成一个电视迷外，没什么改变的。

　　陪她到了学校就出来，到江滨公园把车扔下，一个人走走。经过人民广场的时候，突然想起学校百周年纪念讲堂前的步行广场，不经意地就比较起来。以前觉得这里的浮雕圆柱给人一种圆明园废墟的庄重感，而现在看起来俗气了许多。不是周末，音乐喷泉没有开，显得冷冷清清的。阳光很少，透过云层斜射过来，淡淡地照在并不完全枯萎的草坪上，让人惊讶于小草顽强的生命力和南方气候赐予的与北方不一样的生机。

　　新华书店前面仍旧摆着几个小摊子，卖着小笼包与烧烤。不吆喝，生意也极好。香味儿诱人，兴许是在北京吃多了的缘故，倒没想去解馋。呼吸着浓香到了汀江河边。给心灵的窗户一个与大自然交流的机会，就摘下了眼镜。看到一挂浅浅的汀水在缓缓地流，要是在北方，早冻成一面薄镜了。而这儿的水还有活气，平静地绕过杭城，宛如一着杏黄单衫女子举一纸伞袅袅娜娜地从你身边走过，留下丁香一样的芬芳，让你惊诧于她的恬静与安然。夏日满满的一带水，如今水落石出，河中的沙洲又冒出来，芳草萋萋，喧鸟覆洲。柳条儿稀少，满头的青丝染成了稀疏的黄毛，草半绿半黄的，看上去还是比北方光秃秃的好。长椅上、草地上三三两两坐着人，或低哝细语，或谈天说地，或静观风景，走的人极少，太阳把人宠得暖洋洋的，根本不想动弹。很喜欢看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安详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呵，幸福真好。看幸福的人幸福地生活着，自己也就快乐了。

　　河对面树木郁郁葱葱的，一点没有枯叶的迹象。满树的绿让人看了真感动。对面竟也有一老者在岸边散步。城墙挡住了大半个人，只露出苍苍白发，不紧不慢的步伐中迈出一股子悠闲自得的乐趣。一种敬佩感油然而生，不禁放慢了脚步。一老一少，就在河两岸默默地走着，没有语言的沟通与交流，甚至对方根本不知我的存在。人生中又有多少人不是如此，陪伴你走过一段生命的旅途。不知不觉走了一段，发现他已停下，而我还要前行，就向对岸鞠了一躬。没有理由，只是感谢。

　　继续向前走，却丢了那份安闲，ADIMAS欢快的旋律催促着步伐。看到那些大石头了，有一块不知为什么被烧得发黑，一小儿在石中玩耍。我轻轻地走过去，坐在其中一块石头上。然后递给他几粒跳跳糖，看着他惊讶地发觉糖末儿在舌尖上欢乐地跳跃，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也往自己嘴里倒了一些，淘气地伸出舌头给他看。两人都快活地朝对方笑。很满足，很幸福。和这天真烂漫的儿童玩耍，倒别有一番情趣。童年往事一点一点地从心灵深处冒上来，冲出记忆的阀门。羡慕地看着他无忌地盯着我笑，不说话，只这么傻傻地、可爱地笑着，小酒窝中盛着一点点羞涩，一点点腼腆，一点点我的童年。

　　我的路还没走完，在一条石椅旁徘徊许久，才确定就是它了。独自坐在上面，远处的天空一片灰白，给人激情与幻想的闪电早已结束了演出，流水悄然无声，缓得如同微风吹皱燕园的未名湖，将涟漪传至清华园月色下的荷塘。对岸的灯光在冬日暖阳的温馨下沉沉入睡，一片蛙声无处寻。只听见微风从耳畔匆匆而过，掠走了往事与旧景。除了变，一切都不会持久。
　　接着想起一直很想去看但总是没去成的汀水对岸，想必对面散步一定别有一番滋味。穿过大桥，推过泥泞小路，最后来到河边。

　　这里的感觉真的与对面不一样。对面是一个繁荣的小城，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虽然人民广场与江滨公园为汀江增色不少，但毕竟不乏矫揉造作：平整的草坪，等距的垂柳，背景是一排参差不齐、贫富明显的房子和五花八门的招牌，俗不可耐。

　　天阴阴的，没有阳光，但有她的影子，江上的风很大。头发放肆地张牙舞爪着，很满足风给她玩弄的造型。浩浩汤汤的江水被冬驯服得如此乖巧，松松垮垮地系在小城的腰间，将蕴含了三季的柔情款款地流释出来。使人心动，也使人心静。鸟儿都飞到了河面上，低低地飞着，叫着，和冬水亲吻着。它们只为一个冬季的爱情，钟情于纯实的冬水。痴情的鸟儿！小路旁插满了竹子，风入竹林，韵悠悠，比单纯的水声好听。竹涛是风与竹的协奏，自然比流水好上几倍。刚才一起散步的老者已不知去向。

　　继续走，经过一栋楼前的时候，猛然发现天空中也飞舞着许多鸟。恰好头顶的那片天很蓝，云朵也超凡脱俗，若经过香浴的仙女飘然而来。鸟儿就在头上盘旋着，望得头都晕了，还是不肯低下头去。呵，要是能住在河边，天天看汀江的涨落，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