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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暗香 ...

  •   这段时间,照顾景椿的事情一直放在景燕南和沈如的身上,罗素晓这边鲜少过去探望,不过景椿的吃食倒是不曾落下。
      云姚拥有的老房子,真清算下来数量并不多。而年代更加久远的独栋式老房子,也都是老一辈一砖一瓦所搭建起来的,景椿的爷爷景国梁现在居住的房子如是。
      下午阴雨连绵。
      雨丝斜斜地穿过天井,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老景!”罗素晓朝里屋喊,“快去看看肉炖开了没?我去院子里摘点青菜。”
      罗素晓站在玄关处,拿着油纸伞正准备出门。
      她望着书房透出的暖黄灯光,心念一动,又朝里面喊了一句:“景国梁!这墨好像泼在阿椿的检查报告上了......”
      景国梁和罗素晓皆是来自书香门第,是门当户对的婚姻。
      他比罗素晓退休要来得早,退休之后就整日沉迷于各种画作。前段时间又因为邻居张姐赠予的种子,迷上了种菜。
      现在菜园子的事情告了一段落,景国梁又一心扑回画作。
      “什么!哪能啊!我给阿椿画的平安符都仔细得很......”
      话毕,不远处传来椅子翻倒的声响。
      罗素晓站在玄关处,哼笑一声,就这么静看着从里面冲出来的人。
      这不就炸出来了?
      景老爷子举着蘸满墨汁的狼毫笔冲出来,中山装的盘扣都绷开了一颗。
      那双矍铄的眼睛对上老伴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怕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罗素晓用伞尖点了点地砖,“前段时间你说要种菜给阿椿补身体,结果把西洋菜种成野草。”
      景国梁恍然大悟,眼珠子一转,想来是他家老伴的诓骗之词。
      罗素晓看他几秒,没好气道:“景国梁,画比孙女重要?”
      事关自家孙女,景国梁心中一紧,罗素晓一旦碰上自家孙女的事情,就变得一板一眼,连景国梁在她身边待着,大气都不敢喘。
      景国梁轻咳两声:“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在给阿椿画康复贺图嘛。厨房那里我这就去瞧瞧。”
      要是以往,景国梁肯定要与她争个高低。可如今遇到正事了,景国梁心里知道孰轻孰重,自然不会和罗素晓争论。
      他转身往厨房走,背影透着心虚:“外头下雨记得带伞。”
      等罗素晓从后院回来时,厨房里满是炖鸡的香气。
      罗素晓看着景国梁将汤羹装进保温盒,在盒盖边缘按了又按,这会儿倒也不和他这把老骨头计较了。
      看见老伴没有多说什么,景国梁也松了口气,转头便帮罗素晓洗青菜。
      罗素晓看着在水里的叶子说道:“把这菜洗了就放到袋子里吧,等会小如过来和那些炖的一并拿走。”
      景国梁看了眼罗素晓,问:“燕南他俩现在每天还公司医院两头跑?”
      罗素晓知道他想说什么,应声说:“之前跟他们又沟通过了,他们还是不想让我们折腾。”
      关于医院的陪护,景家夫妇不忍让父母这么奔波,都是上年纪的人,一个不小心,哪能预料到会有什么不测。
      景国梁沉声:“这样下去身体哪能吃得消?等会小如来了,再和她说说。”
      罗素晓劝道:“别费那个口舌了,要是同意他们俩早松口了。对于阿椿,他们一直都觉得歉疚,你当父亲的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你越是劝阻,他们越是认为这个责任非得他们来扛。”
      只不过……
      有些事情不是弥补就能有结果的,即使这件事本身不是他们所能操控的。
      事与愿违,最近景椿发病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性子也越发淡漠,谁也摸不清她心里究竟想着什么。
      景国梁:“慢慢来吧,急不得。阿椿的病我已经在联系何松青了。”
      罗素晓侧头看他:“何松青?以前去国外的那个?”
      景国梁点了点头:“对。”他一顿,又说,“只不过他现在在国外,还在等回复,先别告诉孩子们。”
      这一点罗素晓自己也明白,都已经寻果十几年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何况现在还杳无音讯。
      罗素晓把袋子撑开,下巴往水池中指了指,示意景国梁把菜放进来:“嗯,等会小如来了,把何松青的事情先和她简单说说,免得夜长梦多。”
      事情还没有眉目,也就别多给别人盼望了。
      这一点,景国梁也是这么想的。
      他把青菜多余的水甩了甩,放了进去:“之后有进展了,再让江医生跟何松青明确定论。”
      罗素晓:“行。”
      “叮咚——”
      罗素晓将最后一绺青菜装入竹篮时,门铃响了起来。
      是沈如。
      罗素晓一开门,一下就发觉沈如的状态不是很好,相比之前的状态,憔悴了些许。
      她连忙接过滴水的长柄伞,让沈如进来。
      “你这孩子,赶紧先进来缓缓。”说完她转身去厨房端出青瓷盖碗,递给沈如,“武夷山的大红袍,你爸特意摘的。”
      话毕,罗素晓从那木质茶几上抽了张餐巾纸,擦掉在沈如头发上的雨珠。
      沈如接过餐巾纸,自己来擦:“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比较费神。”
      这边景国梁还在厨房里收拾,探出头对着沈如说道:“实在不行我和你妈也能照顾。”
      沈如婉拒了景国梁:“过几天就不这么忙了,我和燕南顾得过来。”
      如罗素晓说得那样,又是一通拒绝。
      见罢,景国梁便也不再绕这个话题。
      "阿椿今天怎么样?"景老爷子从厨房快步走出。
      沈如捧着茶杯:"刚做完增强CT。"
      景国梁点头,转身拎出两个保温袋:“这个鸡汤炖了六个小时,少油少盐,记得让阿椿趁热喝。”又拎了拎另外一份,“这份是给你和燕南的。”
      罗素晓听着,嘴角扬了扬,将两个保温盒拿过来:“你们那份加了黄芪,最近倒春寒,注意保暖,别垮下了。”
      沈如一一应下。
      话锋一转,景国梁和沈如谈论起了何松青的事情。听闻是景椿的事,刚才还动容的神情,瞬间黯淡了。
      罗素晓接过景国梁的话,继续诉说,边说边安慰着沈如:“现在又有了苗头,别太着急。”
      到底岁数不是白长的,景国梁和罗素晓看得比年轻人要开点,至少明面上不能给自家孩子负担。
      “回头和燕南提前知会一声,老景这边一有结果了马上通知你们。”临走前罗素晓拍了拍沈如单薄的后背。
      “好,你们二老也注意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下周景椿出院我和燕南带她过来吃饭。"她最终轻声说,"爸画的平安符......阿椿一直挂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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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姚第一医院。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景椿正数到第五十七下,还不知道老宅发生的状况。
      期间护士推门进来换药,她也安静地配合着。
      等房门关上,手机振了振,是班主任于见山发来的消息:“景椿,这周的课堂笔记已经整理好了,等会我让温悦之带过去。”
      景椿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复:“好的,谢谢老师。”
      她把手机扔到一旁,抬眼望去,太阳竟已经开始渐渐没入地平线,把余晖洒满了世界。
      窗外的树枝也竟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嫩芽。上次注意外面,还是和温悦之不欢而散的时候。
      那晚,景椿和SkyHigh聊完后,她最终还是给温悦之发了句没头没尾的“月色很美”,哪知她跟没事人般,只字不提失信的诺言和摔门而去的委屈。
      “老校区新开的和果子你包了。”
      景椿:“上周你带来的抹茶大福还在冰箱。”
      “既然你诚信求和,我自然要有所表示。”
      “......”
      “不回消息,就当你默认了。”
      景椿歉疚漫上心头,她回复道:“好,附加城南的红糖丸子。”
      不过自那以后,温悦之整天被学校里的事情忙得晕头转向,来医院的次数鲜有。好在今天各科老师手下留情,才让温悦之有了空余的时间来医院探望景椿,一放学就往医院这边赶。
      景椿收回视线,没多久,手机又震了震。
      她划开屏幕,瞥见消息提醒,是SkyHigh。
      SkyHigh:“《八》谱了段新旋律,想听听你的看法。”
      她刚要回复,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景椿!”温悦之撞开门,嚷嚷道,“大事不好了,你猜我碰到了什么事?!”
      景椿的脑门突突地跳了几下,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温悦之顺手关上门,火急火燎地往里走:“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在楼下碰到的那个古怪的阿姨吗?”
      景椿回想到之前在一楼也碰到过那个怪阿姨,只是她没来得及和温悦之说。
      她轻轻点了点头。
      这回温悦之没那么咋呼,转而凑到景椿的耳边,压低声音:“那位怪阿姨,她身亡了。”
      闻言,景椿转头定定看着她。
      温悦之误认为她被这个消息冲击到了,欲开口,就听见景椿淡淡的询问。
      “你说是身亡?”
      是身亡,不是自然死亡。
      温悦之:“对。我路过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附近那些人的议论。”
      她又补充说:“还是从住院部跳下来的。”
      景椿看她半晌,不紧不慢地问道:“属实吗?”
      温悦之重重点了点头,瞪大了双眼:“我又没瞎,我亲眼看见......血......好多血......”
      她脑海中一想到刚才路过的那个场景,不禁头皮发麻:“那位阿姨身旁全是红彤彤的血液,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也许是这类事情第一次离自己这么近,说没惊到是假的,只不过也就止于震惊而已,其余的景椿内心倒没多大的波澜。
      温悦之走到窗边,透过玻璃向下看去。
      她没回头,激动地朝景椿招了招手:“景椿你过来看,这里还能看到那边呢。”
      景椿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
      景椿的病房是在九楼,所以她只看到了乌泱泱的人,一滩醒目的红色液体以及那位阿姨。许是有点不适应,远远看着那场景,景椿的眉头都浅皱了起来。
      她转身背对着窗户,似是不感兴趣,闭上了眼睛,默默地呼出了一口气。
      温悦之倒是视线不曾离开。看了会儿,她像是看见了什么熟悉的东西,自言自语道:“咦?那不是那位阿姨身边恶狠狠的家人吗?”
      景椿目光沉了沉,心里有什么不安的情绪在隐隐跳动着。她转身,又垂眸向下看。
      这一瞥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温悦之从窗户那处回神过来时,转头察觉景椿的脸色有点不太对,问:“你怎么了?阿椿。”
      “我见过他们。”景椿如实说。
      温悦之愣住:“什么?”
      "昨天我刚做完检查回来,在电梯口遇见的。"景椿闭着眼,九楼的风掀起病号服的衣角,“没等几秒,她就往安全通道跑去。”
      她想起那位阿姨枯草般的头发,想起老人虚伪的面孔,想起男人袖口干涸的奶渍。
      温悦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阿椿,我俩不会与死神擦肩而过了吧……”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景椿拉着自己的手,略带匆忙地向外走去。
      “温悦之,我们下去看看。”
      任凭景椿就这么拉着温悦之穿过走廊下楼。
      温悦之在后面盯着景椿的发梢,却是敏感地心生疑虑了,向来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的景椿,今天好像有些许反常,还是对这种血腥的事情。
      难不成这件事和景椿有关联?温悦之越想越不对劲,索性摇摇头,连忙跟上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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