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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新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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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天的工夫,宋厨子已经摸清了衙门里这群食客的喜好,顿顿不少上肉。
一大早,她就带着新鲜的弟弟妹妹来到厨房烙肉饼。
倒不是她想使唤童工,只是小不点儿们居然都不赖床!早上一睁眼就看到三个小脑袋凑在一处悄悄嘀咕,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醒的,估摸着是怕吵着她,说话用的都是气音。见宋垚醒了,正月拍了拍弟弟妹妹,三个孩子很快起床,连衣服都是互助穿好的,一点儿没麻烦宋垚。
刀光剑影就差蓝刀还没回来,另外三人一同发力,巴掌大的肉饼三四口一张。正月想要帮忙烙饼,被宋垚指派了看好弟弟妹妹的任务,又将肉饼切成小块让孩子们慢慢吃。
萧崎和何溟最后到的公厨,宋垚赶紧取来一盘新出锅的,又盛了两碗加糖豆浆。
“八家的账册都看过了,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昨日共八个富绅被传到衙门问话,有胆小的扛不住,率先取来账册。入夜前,其余几家也都将真实账册送到了萧崎跟前。
不交不行了,真等玄听卫去搜出来,罪加几等可都是这阎王一般的钦差说了算。
萧崎带人连夜查阅,他倒是还好,看不出一丝疲倦,何溟那黑眼圈重得像遭了暴捶。
“查实低价强买的交易,除了无偿退回田地,依照买入年限,每亩地一年赔给农户四两银子。若有不服,就以强占侵夺论罪,强买够五亩杖刑一百,多一亩加三十杖。”
用宋垚递来的湿帕净过手,萧崎夹过一块肉饼吃了起来。
宋垚听得一激灵,五亩地就一百杖?别家不说,她猜沈家强买的田地至少几百亩。按这个量刑标准,沈老爷不得被拍成肉饼?
不愧是玄听卫的首领,出手就是果决。不过那些富绅也确实可恨,夺人土地,侵人家产,被揍被罚都是应当。一亩良田一年的收成大概二两左右,宋垚给萧崎加倍赔偿的判罚狠狠点了个赞!
“沈家只有一家粮铺?”
萧崎突然发问。
“嗯,应该是,就在西街,沈家粮铺。”
宋垚又盛了碟小菜过来,以为萧崎问的是她。
“除了官营的粮市,元州城内还有四家粮铺,沈家是其中之一,规模不算最大。”
何溟跟着道。
“铺子不大,流水不小。去年沈家收购了八千石粮食,加上他家的四千亩地,粮铺一年的存粮接近一万五千石,可账册上实际卖出的不到三千石,其余粮食的去向须要详查。”
“是,大人是怀疑沈家私运米粮?”
账册何溟也看了,但他以为沈家只是存了粮没卖,没往私贩上面琢磨。
如今的粮食产量远不如后世,赶上好年景,一亩良田的收成不过三四石,地力差的甚至不足两石。南方的产粮大省还要保证北方的供应。为了不出现人为的粮荒,朝廷对跨州府的粮食交易管控十分严格,没有粮引,私贩可是掉头的重罪。
“先查。”
“是!”
担心萧崎不是反派对手,宋垚昨晚没提醒他关注沈家的粮食去向。没想到一夜过后,他自己就从账册看出了漏洞。宋垚既佩服又担忧,怕萧崎稍一努力就把反派给揪出来了……
“新名字?”
收拾好碗筷,趁着大家都在,宋垚把三个娃娃领了过来,让他们正式见过几位大人。
丫鬟领养孩子还要向主人介绍,更别说主人还是日理万机的钦差。这么不合规矩又没必要的事也就宋垚能做得出来。
幸好看在肉饼的份上,没人指责她。听她说给孩子们起了新名字,蓝光最先诧异了一下。
“对,老大宋昭,老二宋暖,最小的这个就叫宋晓,拂晓的晓,都跟我姓。”
拢好一串娃娃,宋垚带着笑依次指过去。
作坊的工服是买布现做,她给孩子们买的都是成衣,豆绿色,柔和清新不耐脏,入眼却很是舒服。
这算是额外花销,用的是萧崎之前给她买衣裳剩的银子。宋垚都记了账,等作坊有了收入就还钱。救命的恩情不好报偿,不能再在银钱上扯不清楚。
“名字不错。”
蓝剑赞道。
三个孩子都把小身板挺得直直的,说到自己的时候小脸绷紧,眼睛都不敢眨。
昨日掌柜姐姐就把新名字起好了,三个孩子都特别喜欢,早上醒来后就在悄悄互相喊名字。
轮到掌柜向他们介绍几位大人的时候,更是听得专注。记住了刀光剑影四位公子,记住了县令大人,尤其记住了这里官职最高、个子也最高的钦差大人。
见孩子们脸色红润衣着整洁,精气神比起昨天更像是换了个人,何溟顶着黑眼圈承诺今日就把收养文书办好,让宋垚安心去作坊。
萧崎没说话,却也等到宋垚把他们都给孩子介绍完了才离开。
再到福幼院,迎接宋垚的是已经全部换好工服的女工。决定回家的两个人一大早就走了,还剩下三十五名正式工加三个自告奋勇的童工。
锅巴不难做,记好比例,掌握住油炸的火候,试做过两次就能学会。宋垚安排所有人分组轮岗,和面、擀面、油炸、拌料,每隔一个时辰就换岗,避免有人一直守着油锅。
童工的活儿最简单,用的是掌柜姐姐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木叉子。一人两把,一手一个,就在擀好的面皮上面戳戳戳,也不用讲究是不是好看,方便入味就行。
没到中午,第一批成品就做好了。用食篮装好,宋垚带着弟弟妹妹和一名捕快就出发了。
捕快叫王勇,昨天跟着宋垚一路采买的就有他。按说福幼院上了正轨,人员都被宋垚收编了,衙门就不用派人来了。但宋垚早上找了何溟,申请让王捕快再来帮几天忙。
何溟以为她是担心福幼院全是女眷,作坊又刚开张,遇事不好应对,答应得很痛快。
王勇脸方鼻阔,身材魁梧,看着勇猛,却是个敦厚的性子,跟在宋垚和孩子们身后,看护得很是仔细。他还想帮忙提食篮,被宋垚拒绝了。
“王大哥只跟着就好,不必动手,我进铺子卖货,劳烦你看顾下三个孩子。”
宋垚客气道。
请调捕快帮忙是她早就想好的。比起直爽泼辣的妇人,她在外形上就吃着亏。十几岁的小丫鬟出去推销多半得不着好脸,尤其在男女严重不平等的古代社会,保不准还会吃点口头亏。她的目标是带着那些女子脱贫自立,不是挑战世人观念。
有捕快跟着,遇到的商家就算不买货,至少也不会为难她。而且虽然作坊不算官办的,帮助这些受难女子多少也够得上为官府分忧,这助力宋垚用得心安理得。
中午的街面上很是热闹。宋垚左手提着食篮,右手拉着九月。正月拉着弟弟跟在前面。虽然起了大名,宋垚倒是更喜欢喊他们原本的小名,孩子们也没意见,只要掌柜愿意收留他们,叫什么都行。
走到主街,略微思量之后,宋垚直接进了溢香楼,主街上最大的酒楼。
溢香楼正忙,平日要有小贩这个时候来推销,肯定被赶出去。但见宋垚身后跟着捕快,伙计连脸都没拉,客气地迎上来作揖行礼。听宋垚说想见掌柜,直接把人请了进去。
“掌柜好,这是我们作坊推出的新小吃,请您尝个鲜。”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宋垚打开食篮,取出一碗锅巴。
说是一碗,却不是见惯的白瓷饭碗,她用的是早上从公厨借的海棠纹茶碗。这茶碗是给萧崎沏茶用的,一套六件,宋垚借了俩。
有了美器加持,锅巴也被衬出了几分贵气。可再贵气也是锅巴,溢香楼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哪能把锅巴挂上菜谱。掌柜心中不屑,但看在王勇的份上,还是尝了两片。
“这锅巴为何如何酥脆?”
掌柜的问话和其他第一次品尝锅巴的食客一模一样。宋垚的回话倒是升了级。
“祖传手艺,无可奉告。这锅巴不仅可做闲时小吃,当个下酒的小菜也是合适。”
掌柜又尝了两片,咸辣干香,口感和味道都不错。虽然比不上酒楼里的特色菜,但确实是道适合下酒的小食。
酒品的利润高,下酒菜就更为重要。听宋垚说一斤才八十文,掌柜马上买了一斤。分成数份,送给相熟的几桌客人免费品尝。除了一桌口味清淡不嗜辣的客人,全都下单让再上份大的。
一共带出来五斤,全被溢香楼包了。掌柜还和宋垚定下了每日供应二十斤的协议。算上人工和柴火调料,一斤锅巴的成本在十八文左右。只溢香楼一家,每日的利润就有一千二百多文。看似不多,却只是个开始,宋垚很满意。
出了溢香楼,在街边的摊子买了几碗汤面,几人吃过之后就赶回作坊取货。
下午的半天又跑了五家食肆,其中三家每天要十斤,另外两家都先订了二十斤,约订卖得好就派伙计去福幼院要货。
累加下来,每天就有了五十斤的固定订单,三两多的利润。成绩虽然不错,宋垚却是不敢懈怠。第一天多少借了王勇的面子,今后能不能把生意做下去就得看品质了。她想着再跑两天,多拿下几家订单就得琢磨新品了。毕竟只一样锅巴还是单薄了些。
回去路上,宋垚特意绕了趟西街,见沈家的粮铺已经关了门,不知是主动关的还是被官府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