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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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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绛玉伸手要过自己的包袱,凑到沈逾九身旁,生怕他反悔。
李仵作想了会,开口道:“仅凭她一人之词,怎能断定陈三是中了蛊?空口无凭,怕是很难让人信服。”
秦蔼青点点头没出声,李仵作说得有道理,这姑娘虽与沈少卿是旧识,但大理寺办案讲究得是真凭实据。
仿佛被质疑的人不是她,林绛玉一脸坦然地站在那。
沈逾九低头去探她的表情,发现她神色生动,不知又在盘算什么,他嘴角抽了抽。
很快他就知晓了。
李仵作:“不如姑娘告诉我蛊虫的位置,我也好剖尸取虫。”
她摇摇头,认真道:“这蛊虫寄生在他的脉络中,除非它自己出来,你剖尸是找不到的。”
沈逾九瞥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十两银子,你能将这虫引出来吗?”
她眼神发亮,他果然有钱。
故作为难地犹豫着,心里有了别的盘算,不能做得太过分,林绛玉点头:“可以,不过我需要换个安静的地方,还需要针、酒、药草。”
沈逾九:“好。”
沈逾九将她列出的方子递给手下,将门外的百姓赶走,关了院门。
陈三被抬到太阳下,烈日曝晒,浑身上下只剩一条白布遮住□□。很快,林绛玉要的东西被送了过来。
林绛玉点燃蜡烛,待烛芯烧的通红时,将银针烧了烧,取出药草研磨而成的粉末,沿着胸膛的脉络施针,接着又将银针浸入雄黄酒中,施在了他的鼻腔。
她动作又稳又快,力度掌控地精准无比,连李仵作都看呆了眼。
三只如米粒般大的黑色蛊虫被装在罐子里,林绛玉将罐子递给沈逾九,“一共十一两银子。”
沈逾九抬眼看向秦蔼青,“接下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命令手下人将人抬回大理寺,沈逾九转身就走。
林绛玉跟着他回了世子府。
一进门便忍不住惊呼出声,他的府邸好生气派,飞檐斗拱,朱漆大门,廊院亭桥,主院四周古树参天。
林绛玉暗暗想:夏天在此地饮酒庇荫正合适。
整个世子府都知道世子带了个姑娘回来,更新奇地是那姑娘自称是他的师姐。
一进主院,小厮便迎了上来,为他倒茶。
“多谢小兄弟。”
林绛玉自来熟地将自己的茶杯递过去,盯着桌子上的糕点发呆。
伸手将那盘糕点往她跟前推了推,沈逾九道:“吃吧。”
手指一步步凑近,最终还是在盘子边缘停了下来,林绛玉托腮看着他:“师弟,你何时把银子给我。”
“不急。”他说,“你先去沐浴更衣,用过膳后我自会给你。”
银子还在他手中,林绛玉只好听命行事。
沈逾九派府中丫鬟买来合适的衣物,人靠衣裳马靠鞍,推开门时连见惯城中贵女的嬷嬷都被惊艳到了。
少女身着一身鹅黄色绣蝶琦云裙,鹅蛋脸,杏仁眼,唇红齿白,肤若凝脂。
盯着一桌子的饭菜,林绛玉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吃饱喝足,她计划着如何打包两块糕点,余光却瞥到沈逾九勾着唇角,笑看着她。
正欲问他为何这样看着自己,嘴唇微动,还未出声便听见他说:“沐浴且算你五两,衣物当是我送你的,饭菜二十两,除去你应得的十一两,如今你欠我十四两。”
林绛玉呆住了。
她蹭的一下站起来,气冲冲瞪着他,“你……你…”
沈逾九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林绛玉大脑飞速运转,她身上只剩十两银子,灵芝倒是可以换一些银子,只是一想到要给沈逾九,她就气不打一出来。
她竟着了沈逾九的道。
她林绛玉从不欠别人的东西,可若是将银子给了他,自己恐怕连住客栈的钱都没了,她后悔当初没有多收他一些银子,其实引蛊还挺难的。
林绛玉抿了抿唇,底气不足道:“我是你师姐。”
你能不能少要一些?
沈逾九悠悠道:“哦?师姐便有欠债不还的道理吗?”
她破罐子破摔:“我如今没有这么多银子。”
沈逾九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笑着说:“看在你是我师姐的份上,不强迫你一次还清,但平京城这么大,你若跑了,恐怕我很难找到你,所以在你还清之前,你必须住在世子府。”
她心思单纯,不涉世事。若她在外头受了伤,师父肯定会怪罪于他,倒不如把她留在身边。
林绛玉心想:虽然我是偷溜下山,但我可不会欠了钱拍拍屁股走人。
更何况,她原本就想来投奔沈逾九,最好是让他帮自己寻一份差事,攒够银子她就能在平京城买一个宅子,等将师父回山把她也接过来。
没想到几年不见,沈逾九的心思更坏了,差事只能靠自己了。
好在,落脚的地方暂时解决了。
林绛玉点点头,欣然同意:“好,我会赚钱还你的。”
沈逾九拍了拍一旁的圆凳,“坐,我让人去买了两份酥山。”
她一脸狐疑,闷声问:“要收我银子吗?”
“不收。”他说,“我这人善良,说十四两就十四两。”
林绛玉:“……”
就这样,林绛玉在世子府住了下来。
她的床又大又软,林绛玉呈大字形躺在床榻上,眼皮越来越沉,对沈逾九的怨气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半梦半醒间,林绛玉想:嗯,他勉强算是个善良的人吧。
翌日上午。
林绛玉穿戴整齐,欲出门打听一下哪里可以寻一份差事,路过正厅时便看到昨日的青衣男子一脸愁容地坐在那。
嗅到一丝非比寻常的味道,林绛玉竖起耳朵试图听到些什么。
撞上沈逾九探来的视线,他冲她招招手,“林绛玉,过来。”
这动作林绛玉眼熟极了,她在山上唤师父养的狸猫时便是这样。
她板着一张脸靠近,秦蔼青本还好奇昨日那狼狈的姑娘去了哪,看到她时倒吸一口凉气,瞪大双眼问:“这是林姑娘?”
原来是明珠蒙尘。
林绛玉笑眯眯点头。
沈逾九:“你这是要去哪?”
她叹了口气:“去寻一份差事。”
闻言,秦蔼青惊讶地看了一眼沈逾九,他师姐来一趟平京城,第二天竟然便要去做工。
非人哉。
他问:“林姑娘缺钱?”
林绛玉一脸幽怨的点头:“嗯,我欠师弟十四两。”
“我可以——”
话还没说完便被沈逾九打断。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秦蔼青神色古怪地看着他,说:“我刚才不是说过了。”
“哦。”沈逾九自然地说,“我忘了。”
昨日他依照他的吩咐,查了平京城的人口卷宗,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城中的乞丐,发现并无可疑身份的人。又打听了一下陈三当日的行踪,发现他卯时七刻便去了乌衣巷,自此再未出来过,直到已时三刻被发现暴毙在家中。
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腰间荷包的流苏,林绛玉好心提醒道:“他中的蛊名为血纹蛊,进入人脉络后须在两日内吸食人的精血令其死亡,继而慢慢腐化尸体。”
她描绘的画面太过可怖,秦蔼青一阵恶寒。
也就是说陈三中蛊不过是前两日左右。深深看了眼林绛玉,沈逾九说:“不如你同我一起?”
秦蔼青一脸期盼地看着她,林姑娘懂蛊,有她在,事情或许会容易一些。
林绛玉犹豫着:“可是我要去找差事。”
秦蔼青:“这还不简单,让沈少卿付你银子,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他果真是个好人,林绛玉看他的眼神充满感激。
这画面,沈逾九莫名不爽,冷冷嗯了声,说了句:“走了。”
随即起身向门外走去。
林绛玉浑然不觉他释放的冷气,提起裙摆小跑到他身边,笑嘻嘻问:“师弟,哦不,世子,沈少卿,若我为你办事,你每月都会付我银子吗?你会付我多少?”
“说好了,坏事我是不做的,有危险的事我更是不会做的。”
“嗯。”他低声道,“不会让你做危险的事。”
她追问:“你还没回答我其他问题呢。”
林绛玉在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心里那股郁气渐渐散去,他微不可察地翘起嘴角,“林绛玉。”
“嗯?”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你话好多。”
“………”
被两人落在后面的秦蔼青眼神幽怨,沈逾九腿长走得快就罢了,为何林绛玉也走的如此快。
一路跟着沈逾九来到乌衣巷,陈三家中有两名禁军看守,不许闲人进入。
屋里装饰简陋,但整洁干净,没有丝毫打斗痕迹,桌子上还放着未读完的书,书本上密密麻麻的注释。
没什么可疑之处,三人又来到长安大街,林绛玉站在两人中间,抬头看向这家宅院的府匾。
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刘府。
林绛玉扭头问他:“这便是陈三的婆家?”
她一脸认真,沈逾九语气带笑:“是。”
宅门紧闭,秦蔼青上前轻叩两声,并无回应,他加重力度又叩两声。
大门缓缓打开,一瘦小男子探出头来,“我家大人今日不在,您改日再来吧。”
话音落,里面传来一阵摔砸声,夹杂着几句骂声,小厮连忙就要关门。
秦蔼青强壮的胳膊紧紧扒住大门,小厮的力气哪里比得上他。
沈逾九上前将令牌举起,不容置疑道:“大理寺办案。”
小厮惊慌失措,连忙作揖求饶,开门放行。
沈逾九问:“你家大人不在?”
“是,小的不敢撒谎,我家大人今日一早便出了门。”
刘府下人一听是大理寺的人,站成一排,一个个垂着头不敢直视。
礼部侍郎之女刘蓉身着白色素衣,她面色疲惫,声音沙哑问道:“几位大人前来可是为了我夫君的事?”
“正是。”
沈逾九示意秦蔼青将蛊虫拿给她看。
她瞧了一眼便作势要呕出来,连忙让秦蔼青拿远,脸上的嫌弃不似作假。
沈逾九一瞬不差地观察着她,问:“这个东西,你可曾见过?”
一眼都不愿多瞧,她道:“未曾,这是何物?如此恶心。”
沈逾九没回答,一旁的林绛玉盯着不远处若有所思。
沈逾九问:“陈三每日都去乌衣巷吗,都是几时去,可曾有什么仇家或交好的人。”
她想了想,缓缓开口:“夫君勤奋好学,每日都去乌衣巷读书,他说只有在自己的院落里才能读得进书,大约是在卯时五刻便出发。”
“他虽不善言辞,却为人老实正直,未曾有什么仇家,不过知己好友倒是有一位,是今年要与他一起考取功名一位秀才,好像是姓……”
“哦对,我记起来了,姓王。”
卯时五刻出发,卯时七刻到乌衣巷,时间倒是对得上。
林绛玉突然问:“你刚才为何生气?”
女子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含糊道:“丫鬟不听话,我便教训了她一番。”
沈逾九扫了一眼面前站着的丫鬟们,追问道:“是哪个?”
她一时慌了分寸,支支吾吾指不出来。
这时屋子里传来一声重重的闷响。
手握上腰间的横刀,沈逾九眯起双眼:“屋里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