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迷宫］向着自由》清风共明月

4、自由

　　篝火在空地中央噼啪作响，火光将芙蕾雅的黑发镀上一层金边。她的长发被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琥珀色的眼睛泛着别样的光泽。少年们的脸庞被火光映照，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和木柴的气息。

　　芙蕾雅被推搡到人群中央，纽特笑着将一只木杯塞进她手里，男孩们用手拍击空酒桶的节奏愈发急促，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敬芙蕾雅！”埃尔比举着烤得焦香的羊腿跳上木箱，”她掰弯的铁勺能绕空地三圈！谁敢挑战？”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故意摇晃着手中的弯勺子，金属撞击声与起哄声交织成一片。芙蕾雅抿了一口酒，酸涩的液体滑过喉咙，烧得胃里发烫。她微微皱眉，借着火光偷瞥远处的石墩。

　　米诺独自坐在阴影里，木碗里的酒一口未动，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匕首柄。

　　“芙蕾雅！”一个棕发少年突然跃到她面前，掌心重重拍在木桌上，“来掰手腕！”

　　纽特刚想阻止，却见芙蕾雅已经放下酒杯，伸手应战。

　　她的手掌刚覆上对方的手背，棕发少年便夸张地惨叫起来：“停停停！我可不想成为第一个骨头被捏碎的倒霉蛋！”

　　人群再度哄笑，芙蕾雅的嘴角微微扬起，但她的心情却并未轻松。指尖突然感到一阵冰冷，她悄悄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树干。

　　“需要逃到树上去吗？”纽特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他递来一片薄荷叶，“含着这个，解酒的。”

　　芙蕾雅接过叶子塞进嘴里，清凉的气息瞬间冲淡了喉间的灼烧感。“我只是……不习惯被当成怪物围观。”她轻声说道。

　　“他们害怕你，但也崇拜你。”纽特靠在树干上坐下，目光远远投向人群“在这里，力量就是活下去的筹码。”

　　“如果这力量连一把锄头都握不住呢？”芙蕾雅攥紧拳头，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纽特沉默了片刻，忽然指向星空，语气轻柔如同叹息：“你看，最亮的星星永远孤独，但它照亮了整个黑夜。”

　　第二天，晨雾未散，纽特便带着芙蕾雅前往营地西侧的建造区。温斯顿正在指挥几个少年将新伐的圆木垒成围栏，见到芙蕾雅时，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腰间的工具袋：“今天只带了石锤，应该扛得住你的手劲。”

　　“先从打桩开始。”纽特将一把木槌塞进芙蕾雅手中，示意她握稳，“重心压低，发力时注意手腕。”

　　芙蕾雅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木槌“咚”的一声砸进地面。然而，她的手腕猛地一歪，差点失去平衡。纽特及时伸手托住她的肘部，“别用蛮力，感受槌头的重量，像是和它合作，而不是单方面压制。”

　　第三次挥槌时，槌柄在她的掌心裂开了细纹。她愣了愣，随即甩开残木，忽然看向远方的石墙：“行者进入迷宫，到底在找什么？”

　　纽特擦拭木屑的手顿住了。

　　他望向迷宫入口那沉重的石墙，声音轻得像叹息：“找到真正的出口。每天清晨，行者会进入迷宫绘制地图，日落前必须返回。门会在黄昏时关闭，任何留在里面的人……”他喉结滚动，“都再没回来过。”

　　“那为什么非要去？”

　　“因为真正的自由在墙外。”

　　“墙里到底有什么？”

　　“鬼火兽，具体的情况只有行者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纽特捡起断裂的槌柄，眼神越发坚定，“我们被困在这里快三年，每一批新人都会被送上同样的升降仓，带着空白的记忆来到这。而行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入迷宫深入探查里面的情况，如果发现了从未探查过的区域，就说明我们有了新的希望，我们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

　　正午的阳光毒辣地炙烤着菜园，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味道。芙蕾雅握住锄头，刃口再次卡进岩石的缝隙。

　　“放松手指！”温斯顿在不远处喊。

　　她咬紧牙关，向后拽动锄头，突然，锄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铁制的锄头竟如软泥般扭曲成诡异的弧度。锄刃
　　“当啷”一声砸在地上，发出一阵脆响。

　　“见鬼！那是最后一把完好的——”温斯顿的哀嚎被突然断裂的巨响打断。

　　芙蕾雅的手掌还抵在大树粗糙的树皮上，裂纹正以她拳头为中心疯狂蔓延。

　　“芙蕾雅！停手！”埃尔比的吼声从身后传来。然而，她积蓄的愤怒混着恐惧在血管里沸腾，拳头猛地向前一攮，十米高的树轰然倒下。

　　“哇哦，看起来我们不缺木材了。”一个戏谑的声音从迷宫方向传来。米诺斜倚在石墙边，皮甲上沾着不知名的血迹，站在他身后的少年本脸色通红，憋笑憋得快要窒息。

　　芙蕾雅的手不自觉地在发抖，手上的碎木屑刺入手背，血珠顺着指尖滴入泥土。

　　“收拾干净。”埃尔比冷着脸踢开脚边的断枝，目光扫过米诺，”我们聊聊，米诺。”

　　暮色渐沉，空地上空气冷冽，米诺推开了首领木屋的门，里面昏暗的灯光映照出他冷峻的轮廓。

　　“我拒绝。”米诺说，“行者不是闹着玩的，带着个连锄头都握不好的菜鸟进迷宫？你想让我们全死在里面？”

　　埃尔比慢条斯理地拔出匕首：“如你所见，她并不适合营地的其他岗位。”他指尖划过桌面的裂痕——那是芙蕾雅今早端热水时按出来的，“炊具全毁，三把锄头报废，现在连防御工事用的树也都......” 他停顿了片刻，眼神微凝，“全毁了。”

　　“所以我认为你可以把她训练成行者。”

　　“就因为她是个怪力女？”

　　“因为她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变量。”埃尔比的目光越发坚定，语气低沉“快三年了，迷宫全部的区域都已经跑遍了，而补给越来越紧缺，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大伙失去斗志！而且上次医疗室的抗生素已经是半年前给的了，还记得乔伊是怎么死的吗？”

　　米诺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个总在菜园哼歌的雀斑少年，最终因一道普通的划伤感染溃烂而死。
　　“赌一把，米诺。”埃尔比的声音突然放软，“也许她真能找到出口。”

　　窗外传来守夜人的咚咚声。

　　米诺抓起匕首转身就走。

　　“等等米诺，记得给她找双合脚的靴子。”埃尔比对着他的背影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