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蔷薇绅邻》匪任

2、第02章

　　三年前。
　　那时乔一林的公司还是家籍籍无名的小个体。刚开始挂名的公司，屌丝得连个门牌号都没有。就是这样的一家不起眼的公司害得沈秦来来回回地绕了半天才摸到门口。

　　那次的面试很随意。包括她的部门主管，人事主管，以及人事总监。每个人和沈秦都聊了不到几分钟。尤其是人事总监乔一林和她的面谈，勉强凑足了两分钟的时间。一林坐着，沈秦坐着。沈秦看着一林，而一林不能说是看着她，至少没有像沈秦那样认真地看着一林，她走到哪里，沈秦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明明简历上都有写专业。她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你之前的工作怎么不做了？”
　　刚刚人事才问过。沈秦还是笑了笑，又说了一遍。
　　然后，一林没有再问下去。

　　两分钟的面试里，一林在沈秦面前走来走去，很随意。
　　就是这随意的态度和眼神，给沈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让一林在以后与沈秦的接触里，挨了她不少的毒舌。

　　我们无法得知人事主管，部门主管是怎么与一林交涉沈秦这个人的情况。但沈秦到底还是知道了一林嫌她老。打从第一次见面，一林就嫌沈秦老。
　　沈秦倒没多老。但是二十五岁做前台。确实不那么嫩。况且那天面试的时候，沈秦刮眉毛不小心多蹭了点，弄得那天她左边像是没有眉毛。

　　沈秦回去后依旧吃吃喝喝，没事上上网，看看电影，听听歌。没过多久，就接到报到电话。是之前那家公司的人事打来的。而沈秦自从那天回来后，便没有投过简历。不是她有多把握，而是她知道她们会请她。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和她们谈钱的面试者。

　　在这个没了钱就寸步难行的社会，沈秦当时面试的态度，对钱的漠视。不是任何一个面试者可以学她那样的。
　　用人的只是看中了沈秦这一点才请她的。
　　在这个社会，新人不会可以教。能力不够，只要听话就行。笨点蠢点都不是事儿，不吃里扒外、不计较的员工才是我们要的好员工。
　　对于这个刚起步的公司，能省点就省点。前台嘛要求不高，只要不是哑巴能接电话招呼人就行了。又不是招行政经理。

　　三年后，沈秦是行政经理。
　　一林他们的公司也在圈里混出了名堂。一林也升了副总。而她们的前台也换了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聪明，会说话，也漂亮。但是一林总觉着她们的前台少了点什么。可是当着沈秦的面儿，一林又不好对她的人指手划脚的。

　　“小秦，那个情人节活动的策划你们弄得怎么样了？”
　　一林经过时问了一句。
　　沈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我哪次有搞砸过？”
　　一林笑笑。她还是那么拽。的确交给沈秦的事情没有一件办砸过。沈秦这人看着不起眼，不爱说话。但是她很好强。这明显就是天蝎座的性格。直到三年后，一林才发觉沈秦是天蝎座的。
　　一林喜欢天蝎座，是因为她身边的朋友都是天蝎座的。天蝎座的智商都很高，也爱计仇。

　　去年和沈秦聊工作的时候，一林隐隐约约就觉着沈秦是天蝎座的性格。但是沈秦藏得很深，如果不是她老爱翻旧帐的习惯提醒了一林，一林还以为沈秦是个无名星座。
　　隔着会议里的玻璃贴膜，一林去泡咖啡的时候便看到一群人在会议里。有坐着的，也有站着的。还有脱了鞋子光脚的。光脚的那个人就是沈秦。

　　据行政的小姑娘说，沈秦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智商会高到爆表。一种是接地气，另一种是半夜十二点以后。这个策划会不可能拉着他们一帮人过了十二点点定方案。
　　他们公司做的活动方案总是屡次被其他公司争相效仿，还被传到网上讨论。现在的行政部在沈秦的带领下，虽然只是开展内部活动，策划方案绝对是专业的。
　　也难怪市场部老大想挖人了。

　　“一林，你再招个行政经理不难，但是我们要招个搞活动策划的却很难。外面的人不了解我们公司，根本不懂我们的企业文化，做出来的东西简直是狗屁。沈秦做了这么久的行政，没有她更了解我们的公司文化了，让她来做市场策划吧。”
　　“Bill，你让我想下。虽然我是她的领导，但我还是要尊重她的决定的。”
　　市场部的Bill说得也有道理。招个行政经理不难。但是这个行政经理一林舍不得放。
　　沈秦老说一林的眼睛高得都长脑门上了。
　　这话是讽刺一林看不起人。而乔一林的确是看走了眼。她万万没有想到沈秦学的就是广告传媒。而且在进她们公司之前，沈秦就是做广告策划的。

　　如果当初就把沈秦给了市场部，一林也不会觉着舍不得。偏偏这个女人，一林已经依赖她三年了。
　　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没了沈秦，一林觉得不放心。
　　一林现在很矛盾。但是她更加舍不得。
　　晚上十点的时候，一林决定和沈秦好好谈谈。

　　“不去。”
　　这副态度，一林不知该不该高兴。
　　当时提沈秦做经理的时候，其他领导都有意见。因为沈秦这个人太直，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懂得掩饰。做人也不够圆滑。好在她能力强，得了老板的好感。
　　“为什么不去？你是学广告策划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高兴吗？去了市场部肯定也会让你自己带队伍的，薪水拿得也比现在我给你的多，不好吗？”
　　“不好。”
　　沈秦不像是生气。她只是疑惑。

　　晚上吃了饭后一林送沈秦回家。在车里，沈秦没怎么说话。一林开着车，偶尔转过身看着趴在车窗上发呆的沈秦。一到了私人时间，沈秦是不爱说话的。
　　“Bill的话，你考虑下。”
　　沈秦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你明天就可以告诉他，死心吧。”
　　“小秦。”
　　被叫住的人犹豫了，她转过身看着一林，“我要是想做广告策划，早他妈的辞职了。乔一林，你以为我为了什么呆在公司被你奴隶这么久却什么都不计较？
　　啪。
　　这次沈秦是真的生气了。

　　第二天沈秦起得很早。她走到阳台前。今天的天空阴阴的。
　　她蹲在了地上开始发呆。
　　昨晚回去后，沈秦给一林发了条微信，但是对方没回。
　　沈秦是盯着手机睡着的。
　　她把昨晚循环的单曲又点了播放。然后趴在桌上，趴在昨晚没有看完的书上。

　　都说做行政的女孩都很会打扮。沈秦除外。她不烫发，不染发。不化妆，也不穿高跟鞋。白衬衫，牛仔裙，头发梳得干干净净。然后背着包出了门。
　　地铁里对面坐着上学的学生看了过来。
　　她们，和他们，都以为沈秦是学生。一个无论走到哪里，都只喝牛奶的女生。
　　沈秦手底下的姑娘们都是出了名的能喝。沈秦却从来不喝酒。她只喝牛奶，和巧克力。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么多年了一林也觉得自己没懂沈秦。她好像活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没有长大过。而在世界外，沈秦又像是变了个人与各个部门周旋，娇小妩媚。将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办得妥妥当当。
　　一林一进办公室，桌子上又有泡好的咖啡。
　　每天早上都有热呼呼的咖啡，还有一林喜欢的起司面包。一林不客气地享受着这个早上所有美好的一切。她从来没有谢过沈秦。第一次她谢过她，便被沈秦臭了回来。
　　那个人对你好不是让你夸奖的。她不屑，也不用。

　　情人节的活动策划太完美了。完美到市场部拿了他们的方案去做公司的营销方案了。
　　Bill没挖到人心里很不甘心。
　　一林是公司的第四大股东。碍于这个身份Bill不敢动她手里的人。不过，并不代表他不可以打小报告。
　　活动做得好，员工得到了满足，老板脸上也有光。
　　对沈秦的工作表现，大老板更是频频点头。说沈秦就是他的大管家。公司交给她，他很放心。这话更是给了一林很大的面子。中午到了饭点，一林来找沈秦吃饭。
　　“不吃。”
　　一林吃了个瘪。沈秦从位上站了起来搭在她的肩膀上，“你这么急着让我宰你啊？”

　　宰个屁。
　　公司谁不知道沈秦很能吃。偏偏这么能吃的姑娘永远都是副瘦瘦弱弱的模样。
　　“吃饭去吧。吃完了再忙吧。”
　　沈秦这次连眼皮抬都不抬一眼，一屁股坐了下去。整理她桌上的那堆文件。
　　他们公司最近在做股权收购。
　　所有股权收购的文件都是沈秦来弄。一林前两天下了死命令，必须在这两天搞定。但是文件拟定，需要她本人来弄。她昨晚才和律师通了电话，了解了一下股权收购的问题点。
　　沈秦已经两晚上没怎么睡了，也没怎么吃饭。

　　乔一林还在旁边拉拉扯扯的拽她去吃中饭。
　　沈秦抬起头瞪了她一眼，“走走走，一边凉快去。明天要是弄不好股权转让的事情，我要你好看。”
　　这话说得倒像一林是个不懂事的新人。
　　一林笑呵呵的，“这话是你说的。明天要是弄不好的话……呵呵……”
　　“捣乱。”
　　沈秦彻底埋在了文件堆里。
　　一林走的时候望了一眼沈秦。给她买杯奶茶吧。

　　沈秦捧着奶茶的杯子走进了电梯。
　　这两天超负荷工作。每个人都能看到她的眼圈是黑的。大家都心疼地叫她注意休息。她总是笑呵呵地点头。进了电梯后，沈秦便笑不出来了。
　　事实上沈秦不是个爱笑的人。
　　私下里，她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总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她做行政这么久，为人处事经验丰富。没有人知道沈秦私下里是很忧郁的。记得有次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沈秦说她是有自闭症，性格忧郁。一林当时听了根本不信。

　　但是销售经理徐老一眼就看出这丫头骨子里怕生。
　　徐老也没多老，只是被新人叫老了。她有次和沈秦出差北京。那是沈秦第一次出远门。徐老是做销售的，一进到人群便侃侃而谈。她聊了很久都忘了问他们叫什么。一转身，便看到沈秦站在人群里捧着个酒杯。不喝酒，也不和别人搭讪。
　　“她到底是来干吗的啊？”
　　出差前徐老和一林吃过一顿饭。那顿饭好像是无意碰到的，但是却是一林请的客。一林提到了沈秦，希望徐老能在出差里好好地照顾沈秦。
　　徐老当时和一林寒暄了起来，一个行政经理的公关本事哪儿轮得到她一个销售的来多多提点。

　　沈秦那丫头还真是要命。
　　她不愿意和她不认识的人说话。就算有人过来搭话，她只是礼貌性地笑笑。然后，便抱着她的酒杯走到没有人的角落。
　　“她到底是来干吗的啊？”
　　徐老简直看不下去了。
　　难道这就是沈秦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吗？
　　老早就听肖总提到一次。肖总说沈秦提到过自己有很严重的自闭症。以为是玩笑，看来是真的了。一个自闭症却是他们的行政经理，并把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打理得那么好，并且和员工们沟通得像是自家人。

　　看来沈秦还真挺能装的。
　　一个行政经理做得好不好，就看她了解多少公司内部的事情。
　　公司内部的事情便是员工的好与坏。很少会有一家公司的行政经理会像沈秦那样，员工连自己的秘密也会告诉她。和她分享同一本漫本，向她推荐他们喜欢的歌，与喜欢的电影。
　　这是连一林也做不到的本事。一林听到的都是些奉承她的好话。她说什么好，他们就跟风。
　　而沈秦不是。他们拿沈秦当朋友，当兄弟。
　　一林也做不到像沈秦那样跟着他们穿街走巷地瞎胡闹。

　　沈秦的行政经理是特别的。特别到一林不愿放手。
　　但是沈秦的缺点太严重了。她怕生。
　　一林作为公司的股东，也做为她的领导。她要的下属必须是面面俱到的。所以，借着这次出差，她要好好地练练沈秦的胆子。
　　沈秦这次去北京回来后学会喝酒了。这本来是好事。一林这样想。之前也只有她的行政经理不会喝酒。
　　沈秦学会喝酒后，却让一林吃了苦头。
　　那是之后去香港发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