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不记得》十三丫

16、纠缠不清的，比爱情更复杂⑥

　　还没有过完大年十五，像杜珉欣这些奔高三的学子们就已经坐在教室里的白炽灯下面做卷子了。
　　“今天是大年十五，元宵节，明天没有汤圆可吃。开学第二天，刚上完英语晚自习，讲了期末考试的试题。没有作业，我坐在明晃晃的白炽灯下写这篇文字。
　　还是硬生生的提到回忆，在高二年级下期教室里第一排的课桌上。有些东西，我实在放不下，尽管有巨大的地心引力牵扯，还是苦苦支撑，亦如写过的那些没人看的文字。
　　星座书上说，巨蟹星座在2007年会苦尽甘来。于是我就相信了，2006年以难以启齿的成绩过完整个郁闷的假期。而开学以来班上出现的巨大变故，便让人觉得心灰意冷了。”
　　杜珉欣在自己的大本子上写日记，刚才发下来的英语试卷，刚好及格，这是在假期里就知道的事情。可是还是在拿到试卷看到每个部分触目惊心的分数之后，心里生出大片大片的难过。
　　“我可以大把大把的浪费光阴的，用来做一些别人看来是无用功的事情。比如现在在自习课上写这些文字。记得那时，课业很紧的，连下课十分钟都用来赶作业。午自习老师要用来讲评作业，晚自习要用来上课。可是我还是用了大把的光阴看了大把的小说。天空中时不时传来一声炸响，中央电视台的元宵晚会已经过半了吧，春节联欢晚会最受欢迎节目就要揭晓了吧。抑或，这些都不该属于我所想的吧。我要想的是如何去理解单项填空里所包含的语法知识，记住阅读里新的单词。”
　　写着写着杜珉欣就趴在桌子上，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
　　林晓晓侧过身看了杜珉欣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杜珉欣写字写着写着就哭了那时常有的事，林晓晓又继续转过身和后桌的女生八卦。
　　唐小果一直没来学校，打他电话也一直关机。前者是杜珉欣看到的，后者是林晓晓说的。“他一两天不来又不是奇怪事。”杜珉欣翻了一个白眼。
　　下晚自习之后，杜珉欣提着英语卷子往寝室冲。因为写日记的原因，英语作业改错一字未碰。
　　“杜欣儿。”在楼道口被莫菲叫住。
　　莫菲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我请你吃汤圆啦。”
　　因为元宵节的原因，食堂在晚上特地煮了汤圆。平时下自习之后都是冷冷清清的食堂此时难得有些热闹。
　　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圆，杜珉欣跟着莫菲找座位。
　　“要说你平时不回家就算了。今天大年十五，你怎么都不回家啊。”杜珉欣往嘴里塞了一个汤圆，芝麻做的陷甜味满嘴。
　　“家里天天吵，我回去也不安生。”莫菲咬了一口汤圆，黑色的芝麻陷流淌出来。
　　杜珉欣识趣的闭上嘴，学生们私底下对莫主任的流言八卦已经够多的了。其实莫菲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明明家就在学校，却因为家里的事而住进宿舍。

　　“我知道你回来了。可是您没在学校找到我，是不是不太高兴。”唐果站在大桥上打电话，呼啸的风把他的头发吹的飞扬起来。
　　“知道手机还整天关机。”唐妈妈已经坐在家里的沙发上，“难道你今天也不准备回家了。”
　　“你就不能叫我好好读完高中？”唐果望着河面，枯水期水流很平静几乎看不到波澜。
　　“我在学校看见你哥哥了。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在一所学校。”唐妈妈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水雾不断蒸腾着。
　　“可是，他已经不认识我了。”唐果突然间沉下来的声音，而后又明亮起来，“哥现在成绩很好是乖学生。诗诗姐，你是不是后悔啦。”
　　“难道你更喜欢你爸？”唐妈妈嘴角露出笑容。
　　“他至少不会让我跑去西班牙，他很爱国的。”唐果开始笑起来，“妈，我回来就是了。你千万不要给我办退学手续，求你了。”

　　唐果抽钥匙开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唐妈妈拿手的回锅肉比餐馆里的好吃很多。
　　“诗诗姐。我最亲爱的老妈。你最爱的唐果同学回来啦。”从客厅到厨房再到卧室，最后扫荡的卫生间也没看见唐诗所在何处。
　　她果真又把我丢下了。唐果感叹了一句看到餐桌上的便签纸。
　　“我最爱的果果：给你做了一顿温馨家宴，可是巴塞罗那有一场画展，不得不先走了。然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还可以在这里呆一年。爱你的诗诗姐吧，我从来没这么仁慈过。”
　　唐果看完最后一个字，吞了一口口水。诗诗姐什么时候这么爱我了。
　　可是回锅肉的魅力是势不可挡的，唐果给自己盛好饭，开动。
　　“没记错的话，你已经两年没回来了吧。现在都可能不相信你儿子已经长这么高了。”唐果扒着饭开始后悔昨天的逃跑，其实应该见一面的。

　　“昨天Poetry来我们学校啦。”林晓晓一坐下来就开始和杜珉欣八卦。
　　杜珉欣的头还埋在英语阅读参考书里：“Poetry是谁啊？这个单词是美式英语？”
　　“开始我也不知道呢。艺术班学美术的那些传过来的，说是一个著名的画家。昨天有个美术生要到签名了，于是今天就沸腾了。”
　　“也不关我们什么事啊？”杜珉欣看着阅读里的新单词眉毛揪到了一起。
　　林晓晓把嘴巴凑到杜珉欣耳边：“和苏思孟有关啊。”
　　“啊？”杜珉欣一愣，书纸笔全部落地下。
　　“没必要这么紧张啊。也不关我们什么事的。”林晓晓学着刚才杜珉欣的口气像模像样的说道。
　　杜珉欣弯下身去拣东西，开始抱怨自己的神经质。
　　“听说Poetry是苏思孟的妈妈。”林晓晓瘪瘪嘴总结性的说了一句。
　　“哦。”重新翻到刚才那一页，杜珉欣十分平静的开始做选择。
　　“因为这只是猜测，所以要由你去证实一下。”听到这句话，杜珉欣的A字还没写完，书又掉下去了。
　　“都叫你买卷子了。你这个每日一读又小又厚，还每天和你做对。”林晓晓窃笑着趴倒一边找自己的模拟试卷。
　　“晓晓。Poetry是不是苏思孟的妈妈，我们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啊？”杜珉欣没好气的重新拣起书放在桌上，她可不想再被晓晓不幸言中。
　　“这就是八卦的魅力所在。杜欣儿，你是不懂的。”林晓晓伸着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儿。
　　“无聊。”杜珉欣第三次翻开讨人厌的《每日一读》。如果苏思孟的妈妈真的是Poetry的话，那么……

　　“我这么久没出现，你们都没想我吗？”中午杜珉欣和林晓晓躲在食堂角落吃饭，一盒烤翅从天而降。
　　“难得，我好像第一次见你出现在食堂。”杜珉欣已经对唐小果出现的方式见惯不惊了。
　　“有吃的，唐果什么时候出现我都没所谓。”林晓晓的魔爪已经伸向烤翅。
　　唐小果坐在她们对面，撑着下巴望着杜珉欣。
　　“你确定李主任不会给你处分，你可是旷了三天的课。”杜珉欣没有动烤翅，把餐盘里难吃的菜吃的是波澜不惊。
　　“不知道呢。下周一听听通报批评里有我没就知道了啊。”唐小果满不在乎。其实也真的不需要在乎，反正是办好了留学手续的，在这里算是可有可无的人。
　　“你做什么大事去了？电话也总是关机。”林晓晓吮吸着手指问唐果。
　　“其实也没什么。”唐小果站起来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潇洒的走掉。

　　林晓晓的手指都还放在嘴巴里，然后眼珠子翻了一圈作出一个结论，“挺神秘的。肯定有事。”
　　“晓晓。你真的不愧是我们学校的八卦女王。”杜珉欣放下筷子无奈的望着林晓晓，“晓晓，快吃饭。”
　　“八卦没什么不好。重要的是看你怎么八卦。哈哈。”倒餐盘的时候林晓晓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句话害的杜珉欣直接把餐盘丢进了剩饭通里。

　　食堂门口碰到夏薇，安静的打招呼，温暖的微笑。
　　看着夏薇离去的背影，林晓晓戳戳杜珉欣：“她好文静哦。我都不敢大声和她说话了。”
　　“薇薇就是这样的性子。不过她人很好哦。”杜珉欣想着最近夏薇都很少来找自己。薇薇有了欧泽洋就不需要用看小说打发时间了吧，杜珉欣自我安慰的想法。
　　“喂……走了。”林晓晓拖着杜珉欣往教室赶。

　　慢悠悠爬着楼梯，杜珉欣和林晓晓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恰好在三楼碰上陈老师。
　　“杜珉欣，跟我到办公室去下。”
　　杜珉欣露出一付“惨大”的表情，跟着陈老师屁颠屁颠往办公室去。
　　“杜珉欣，我觉得你的学习状态一直不好。从分科以后就……”陈老师坐下拉开抽屉找东西。
　　“陈老师，我……”杜珉欣低下头，她实在是说不出什么。
　　“为什么要决定选理科呢？”陈老师抬起头。
　　沉默了一下，杜珉欣咬了咬嘴唇：“家里叫选的。”感觉是很劣质的谎言，都是自己不经思考就行动的烂习惯。
　　“那……既然都选了，不管自己喜不喜欢，还是要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去学习啊。毕竟是要参加高考的。”
　　杜珉欣知道陈老师是关心她才说这些，可是听到这些直指自己要害的话语，难过就开始统统往上涌。
　　“知道了。陈老师，谢谢你。”杜珉欣抿着嘴，泪珠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好了。把班上的作文本抱回去吧。”
　　抱着厚厚一摞本子，杜珉欣觉得鼻子已经酸到不行。眼泪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掉落下来，溅在本子上。讨厌这样不争气的自己，杜珉欣把本子放到地上，对着墙壁开始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