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子衿（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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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仰凌说经过猎妖大比，大部分人都不会来参加笔试，季放祯的竞争对手或许不足十人。到了第二日，坐在考场的人果然只有八个。
散场的时候，无人不是头昏脑涨怨天尤人，季放祯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灰头土脸背上小包袱回家。
“如何？”萧仰凌问。
“没戏。”季放祯把小布包往罗汉床上一丢，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自嘲道：“要我说，人就不该痴心妄想，我没有好根骨，又没有好资源，瞎折腾什么呢？”
萧仰凌无奈道：“你还有我。”
“是，起码我还有个好师父。”季放祯趴着，没精打采道：“但我不中用......我要是没考上，你会不会嫌我丢人。”
“不会。”萧仰凌道。
季放祯点点头。萧仰凌为了教导他很费了一番心思，以后就算有麻烦找上门，他也可以心甘情愿垫背报答萧仰凌的恩情了。
成绩要一周之后出，季放祯逼着自己不去想结果，每日吃喝玩乐睡大觉，彻底躺平。
猎妖大比结束后他上交了木魄和妖丹，留下了石灵，短短几日便把它们养得晶莹漂亮，这是他特意留给陈逍的回礼。
前不久陈逍已经筑基，彻底摆脱了学徒的身份，搬到了修士们居住的栖梧苑。季放祯稍作打听，便找到了他的住处，可陈逍居然生病了。
寻常的小病小痛奈何不了筑基期的修士，季放祯想起上次在冰潭初见陈逍的事，问：“你是不是又去探险了？”
“嗯。”
陈逍长得清秀，但因为不爱笑，看上去总是阴沉沉的。
季放祯钦佩他的勇气，赞扬道：“你这么勤快，肯定收集了很多宝贝。”
陈逍迟疑了一会儿才点头：“算是吧，你别跟别人说。”
季放祯道：“我也想寻宝，要是三个月之内我能找到一件高阶法器就好了。”
陈逍挑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高阶？”
“嗯，高阶能卖很多钱。”
他想早点还完贷款。
陈逍还以为他有什么大志向，道：“萧仰凌不是你亲戚吗？他应该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吧，过段时间他带你历练，自然会送你的。”
季放祯道：“他又不管我这些。”
陈逍道：“你来干嘛？”
季放祯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弄完开春考核了。”
“那就提前祝贺你了。”陈逍心想：季放祯有萧仰凌帮衬，必然是能入选的。
“八字还没一撇呢。”季放祯垂头，“其实我胆子小，也不灵活，我觉得我不适合修仙。”
陈逍没说话，前几日去七巧阁取东西，听见几个杂役议论考核的事，他们当中有一个身强力壮的实力不俗，陈逍就想结识一下，毕竟他也是七巧阁出去的。
没想到，那人说“多亏了季放祯，之前送了一本笔记给我，还给我补血丸……”
陈逍便想：季放祯被萧仰凌看中，想要什么笔记没有，说不定连考核的题目都提前知道了。
至于猎妖大比，表面上公平，想玩点猫腻也简单，只需要告诉季放祯妖物的位置和弱点就行。
陈逍越想越不平：璇玑道人人都有倚仗，就连季放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杂役都要借着势力变学徒了，唯有他，万事只能靠自己。
季放祯全然不知陈逍想了些什么，兴奋道：“你送我的大珍珠可好看了，不仅可以发光，还能劈开水浪。对了，我在飞瀑峰找到点好东西，你看看。”
“都说了不用了。”陈逍蹙眉。
他有时候怀疑季放祯是不是故意的，非要搞出一副高风亮节品行端正的样子，说什么救人完全是义举，收了东西就变味了。
世上哪有这么纯真的人。
“你看看嘛。”
季放祯把掐丝珐琅的小木匣放在桌上，陈逍见他笑得没心没肺，又觉得不应该无端臆测，便打开了盖子，柔和的银光顷刻间溢满了屋子。
“刚捡回来的时候还没那么好，我加了好些灵宝，在炉子里炼了三日才变成这样。”说到这里，季放祯有些不好意思，“当然，我也不太会，都是萧仰凌教我的。”
“他对你真好。”
“对呀！”季放祯笑了。
陈逍并未伸手，他轻轻念了一道复杂的诀，石灵漂浮在空中，随着他的操纵忽明忽暗。
“厉害。”季放祯啧啧称奇，“你会的法咒真多。”
陈逍不禁得意，他的底子不是季放祯比得上的。
“这算什么，你是没见过更厉害的。”陈逍打量着石灵上的暗纹，惊讶道：“这不是普通的石灵吧。”
季放祯点头：“猎妖大比的时候我猎到一只山魈，可凶了，这是他吐出来的。想来是被他的血肉滋养过，原胚特别好。”
“难为你一直惦记着这件事。”陈逍笑道。
“礼尚往来嘛。对了，你的伤势如何了？”季放祯问。
“小伤，无妨。”陈逍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心中一动，问道：“你和那个杜宏还有往来吗？”
“没了。”季放祯以为陈逍也被杜宏为难了，仔细一想，杜宏再厉害，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怎么可能欺负到修士头上。
“我看他最近鬼鬼祟祟的。”陈逍道。
“我也觉得！”季放祯把最近几次的偶遇说了一遍。
陈逍点头，“他好像在山里藏了什么东西，至于是什么，我现在还不敢肯定。”
季放祯道：“这人肯定没安好心，背着大家伙干坏事。”
陈逍笑道：“他打了你之后，你没有还手吗？”
季放祯嗫嚅道：“还没来得及。”
“萧先生没有替你出手？”
“嗯？”季放祯不懂这事儿和萧仰凌有什么关系。
“他是你的亲戚，是你在璇玑道最亲近的人。”
“是这样没错，但是......”
陈逍道：“那他怎么不替你出头，就看着你被人欺负。”
季放祯摇头，“先开始我们俩也不熟，他后来一直保护我呢。”
“那是因为你已经搬去了丹药房，再让你受人欺负，就是打他的脸。”
季放祯从没想过这些，半信半疑地看着陈逍。
“你呀，就是无忧无虑的。”陈逍叹气，道：“我是家里的老大，生下来就是个跛子，八岁那年，爹娘生了弟弟，就把我卖到了铁匠铺，从小学手艺，没少吃苦。十三岁那年，因为学了些奇门遁甲的功夫，被璇玑道选中做杂役，这才摆脱了庸碌一生的命运。”
季放祯没想到陈逍的身世如此凄苦，赶忙问：“那你家人找过你吗？”
陈逍眼前闪过一抹血色，冷声道：“他们早就把我忘了。”
“那你的腿？”
陈逍道：“一直都是跛的，直到我炼气，打通经络，这才正骨。”
季放祯听着鼻子发酸，喃喃道：“我也是跛脚。”
多亏了萧仰凌妙手回春，否则他也要像陈逍一样，修炼到炼气才能正骨。
仔细想想，陈逍多么孤苦，季放祯泪如雨落，心中生出许多愧疚，总觉得自己是因为萧仰凌才过的这么舒坦。
他本人废物得很，根本没什么出息。
越想越伤心，陈逍反倒安慰他，“别哭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也没什么朋友，你以后一定多来看看我。”
“嗯！”
季放祯点头。
“你也别太好心了，那个杜宏就是该打呀，你想想他怎么欺负你的？”陈逍道。
季放祯长这么大，还没跟谁动过手，道：“可是，我不会，而且我已经比他厉害了，再打他，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陈逍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打人都不会。当然是怎么出气怎么来，你想想，他欺负你的时候考虑过你吗？”
“没有。”
“这不就对了。”
季放祯若有所思。
他兴高采烈地去，满腔愤懑地离开了栖梧苑，陈逍倒是比之前看上去更精神了些，仿佛吸取了灵气一般。
也是赶巧，路过灵兽苑的时候，季放祯正看见杜宏从外面回来，嘴上哼着小曲儿，手里拎着一包烧鸡。
那一瞬间，季放祯也说不清为什么，整个人跟中了魔似的，浑身的血都往脑门顶上冲，根本控制不住。他在地上找了一圈，掌心一抬，两根枯树枝便摇摇晃晃地飞了过去。
在萧仰凌身边待久了，他都快把那些苦楚忘光了，此刻旧事浮上心头，又正巧碰上仇人，叫他如何能忍？
当初就是在这个地方，杜宏狠狠打了他几杖，要不是系统和萧仰凌，他早就见阎王爷了。回想起来，当真是奇耻大辱，非要以牙还牙不可。
季放祯指尖微动，那两节枯树枝便如棍棒一般追了过去，抬得高高的，再猛地下落，狠狠打在了杜宏的背上。
杜宏脚步踉跄，跌在地上左右张望，求爹爹告奶奶地请人饶命。
季放祯连着打了他几下，冷静下来觉得没多大意思，便停了手。
杜宏不知道是谁捉弄他，大喊着“妖怪”，跑进了灵兽苑。
“嘁！”季放祯不屑道：“不过如此。”
难怪那么多人执迷于修仙，变强的快感让人无法自拔。萧仰凌说过“杀他就想碾死一只蚂蚁”，强者就是可以将一切不平之事全都摆平。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丹药房，不料萧仰凌恰巧站在门口，似是等了他很久。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子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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