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乙森森

4、哄人

　　第二天早上宿舍人都醒了个一大早。

　　第一天在陌生环境下睡觉大家都没赖床，时余黑眼圈明显。

　　四个人上午一起在校园里溜达着认路。

　　校园比宿舍大太多了，绕七绕八的差点迷路。

　　他们学校的操场果然没有K大的大。

　　果然，中午班级群里就发来通知说在K大军训。

　　下午四人去了体育馆参加羽毛球社的面试。

　　去的时候招生的那几个正在打羽毛球。

　　“哎”一看见他们四个进来，战知就喊了起来“来这么早啊，面试还没开始呢。”

　　战知直接指着地上的一堆球拍，让他们一人挑一个。

　　“咱们社的祖传球拍了，勉强用着吧，”战知说“都会打羽毛球吧？”

　　四人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战知吹了吹口哨“直接打双人的，随便打。”

　　啪——嗖——啪——嗖——啪——

　　打羽毛球没什么技术含量，四个人都打的高球。邹佑甚至步子都没挪，只右手在空中挥着接球。

　　球就这样在天上飞了几十个来回战知就叫停了。再不叫停这球飞来飞去的就停不下来了。

　　“就这样吧，”战知说“面试通过了，欢迎你们加入羽毛球社！”

　　时余对这么简单就通过了面试心里没有一点波澜。

　　本来就是坑人过来的，好不容易有人来面试了，必须把人留下啊。

　　“靠！”林轻寒笑了笑“太草率了吧你们社团！”

　　“我还以为会有灵魂三问呢，”祁野也乐了“你为什么加入我们社团？你怎么理解羽毛球？你对于我们社团有什么看法？”

　　“要真这样真招不到人啊，学生会招生才这么有资本敢这么问，”战知叹了口气，五官皱巴巴挤在了一起“不是我说现在大学生非常之懒啊，大多数新生都是什么社团都不愿意参加。”

　　几人都笑了笑。

　　出了体育馆四人就商量着去了专卖店挑了几副拍子。

　　都是业余选手，没想着挑多仔细，应付应付社团活动得了。至少去之前是这样想的。

　　导购小哥是个非常明显的羽毛球运动爱好者。非常激昂的挨个向四个人推荐合适的拍子。

　　时余最后挑了幅李宁HC1100，借力方便，导购小哥笑着说女生大多爱这款。

　　老爸对于他离家出走的幼稚行为做出了同样幼稚的回应——停他的卡。他暑假兼了两个月的职。

　　不过时余暑假打工是靠在网上给人当一对一辅导老师，除了吃饭基本就没出过小破宾馆。今天这一通转累的都有点恍惚了。

　　时余没敢表现出来，这个时候说累一定会遭到嘲讽。

　　九月份的天气温度依然高的离谱。除了祁野穿着个老头衫其余人都穿的短袖。又热又累。

　　刚回到学校时余就想立马回宿舍洗澡并躺床上歇着。

　　偏偏这个时候班群里发消息让六点在三号楼306教室集合开会。

　　导员应该刚毕业没多久，是一个非常年轻漂亮的美女小姐姐。声音也非常的温柔细腻。脾气应该也挺好，上来第一句就给大家道歉。

　　“不好意思啊同学们，快到饭点了还打扰大家。不过毕竟是开学了，得和大家见一面并且交代一些事情……”

　　然后就是自我介绍。

　　再然后就是竞选班委。

　　再然后……时余就不知道了。

　　身心俱疲再加上昨天晚上没睡好再加上年轻导员慢悠悠的温柔声音让时余轻而易举的就进入了梦乡……

　　林轻寒坐在时余后面神色复杂的看着时余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砸向桌子，却又在差点砸到脸的时候猛然止住抬起来然后再猛然砸向桌子再猛的抬起来。

　　非常有规律的在桌子上支着胳膊晃着。

　　祁野憋的难受，忍不住小声笑了出来。

　　“哎，”年轻导员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冲着时余喊“那位帅哥。”

　　全班的脸都因着这一声转头看了过来。

　　时余的头依旧有规律的晃着。

　　有人忍不住小声笑了出来，带动了全班都笑了出来。

　　邹佑戳了戳时余的手肘。

　　时余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准备回答问题，一睁眼就看见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这场面吓了他一跳。

　　“我操！”

　　班里爆发了猛烈的笑声。

　　“坐下吧坐下吧。”年轻导员摆了摆手“我来之前还想着不要过多的管你们，结果看你睡觉阵仗太大我实在是没忍住。”

　　班里又爆发了猛烈的笑声。

　　“没事吧，”邹佑小声问“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

　　“没事。”时余闭了闭眼“吓清醒了。”

　　邹佑低低笑了一声。

　　一睁眼看见一圈儿目光的威力的确大。时余现在是半点儿困意没有了。

　　3号楼外面种了一圈竹子，长势很好，绿油油的一片，上半部分在太阳下闪着光辉，下半段埋在阴影里很是幽深。

　　讲台上不断有人走过，一板一眼的面向下面讲着什么。

　　“如果我有幸竞选成功，我会全力以赴履行职责……”

　　“希望大家可以投我一票……”

　　“我深知班委不仅是荣誉，更是责任……”

　　时余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茫然的发着呆，眼睛无神的看着那片翠绿的竹林。

　　时余习惯了在别人正经说话的时候发呆。高中班主任看到他这幅样子总说他不务正业。老爸就爱说他这毛病是惯出来的不懂礼貌。

　　哪里有人来惯着他呢。

　　家里长辈闲聊时总是提到这些小孩的脾性，这些小孩里没有时余。时余总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别人夸赞时玉戈，听老爸老妈羞涩的推脱，像一个透明的游魂。仿佛自己并没有出现在那里，仿佛老爸老妈只有时玉戈一个孩子。

　　时余听惯了那些与自己无关的话，只一个人静静的发呆。

　　到了老爸嘴里就成了被惯坏了。

　　思绪飘远，时余双眼无神的盯着竹林。目光所及突然出现了一只手，白皙修长。

　　那只漂亮的手在时余眼前晃了晃。

　　“别发呆了，”邹佑贴近时余，轻轻说“我给你变个魔术。”

　　邹佑骨骼分明的手指如灵动的舞者，从大拇指开始，依次轻轻晃悠，每根手指的摆动都带着韵律，好似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章，指尖在空气中划出微妙的弧度，节奏舒缓又惬意。

　　时余看花了眼。邹佑的手指突然凑近时余的脸，在离他的脸两个拳头距离时停下打了个响指。

　　大拇指翘起的一瞬间带出了一朵纸折的白玫瑰花，玫瑰花随着邹佑的动作晃了晃，晃的时余心神一荡。

　　“好厉害，”时余放低了声音“你好厉害。”

　　“哪里厉害？”邹佑挑了挑眉。

　　哪里厉害？变魔术厉害还是折玫瑰花厉害？

　　“哄人很厉害。”时余轻轻说。

　　祁野在后头神色不明的看了眼邹佑挑了挑眉。

　　导员交代了很多东西，时余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只知道自己非常困非常累想回去睡觉但是这个会却开到了很晚。

　　开完会时余没和其他三人一起去食堂吃饭，直接回了宿舍。

　　等三个人吃完饭回到宿舍，时余已经洗漱完躺床上睡着了。

　　浴室外的洗漱台旁边有吹风机。但时余没吹头发，头发很明显是湿的。

　　时余是被饿醒的。

　　时余饭量好歹是个一米八几的男生，饭量算不上小，累了一天本来就缺食物补充能量。只是当时的疲惫掩盖了饿。

　　醒来的前一秒时余在梦里正饥肠辘辘的追着一只喷香的烧鸡。

　　时余睁开眼睛咂摸了下嘴，打开手机。凌晨一点半了。

　　手机射出的刺激光线让时余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看完时间后他关上了手机。

　　刺眼的感觉没有消失。

　　时余呼吸一滞，缓缓向头顶望去。

　　床头上一部手机映射出刺眼的绿光，那绿光自下而上的照到一张人脸上，一阵冷风适时吹过。

　　鬼啊！！！

　　时余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

　　邹佑看出了他脸上的惊恐，一只手抓住时余往跟前带，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捂嘴干什么？！杀人灭口！！！

　　时余眼中的惊恐更甚，挣扎着想要逃脱“鬼”的手掌心，床板随着他的挣扎发出“吱呀”一声。

　　“靠。”邹佑轻声骂“你给我老实点。”

　　按理说“你给我老实点”这种话更容易理解成杀人灭口，但时余却安静的停止了挣扎。

　　因为他认出了邹佑的声音。

　　其实看到那张带着点绿光的人脸他就知道这是睡在他隔壁床的邹佑了。

　　可发出光线的角度太刁钻，淡淡的绿光在黑夜里太诡异，刚睡醒的脑子太鲁钝……

　　直到时余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冷静下来。

　　那也于事无补了，现在的场面非常已经尴尬了。

　　时余被邹佑拽到了跟前。下半张脸被邹佑用手捂住，只留下了一张眼睛心虚的望着他。

　　时余眨了眨眼。

　　邹佑叹了口气把人松开了。

　　“啊——”时余开了口还没开始解释，邹佑已经三两下跳下了床。

　　是生气了吗？时余咬了咬下唇，皱着眉头思考。

　　没等时余想出个所以然，微信上突然弹出邹佑的消息：

　　【你佑哥哥在呢：下来。】

　　时余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要打架了吗？少爷那细皮嫩肉的肯定打不过他……一会儿轻点打吧，开学第二天就打个你死我活不太好……

　　时余缓缓神，跳下了床，站在邹佑跟前。

　　就在他即将问出“要不要出去打”的前一秒，邹佑从玩偶熊的棉花馅料里掏出了一个袋子，递给了他。

　　两个肉馅的包子，还是热乎的。

　　时余接过包子闭了闭眼，感动和愧疚同时涌上心头。

　　少爷，我对不起你。

　　包子非常香，让时余想起了梦里的那只烧鸡。

　　香气扑鼻的包子和饥饿的胃干扰了时余的大脑，感动和愧疚又涌上心头，比刚刚更加强烈。

　　时余一只手拍了拍邹佑的肩膀，与邹佑面对面站立，眼中饱含深情的望着邹佑，那眼神好像在说：好兄弟，一辈子。

　　邹佑茫然的闭了闭眼。

　　好兄弟，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