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能捡但狗可以？》云赪

5、第 5 章

　　有时候藤瀛野觉得自己挺倒霉的。

　　比如穿书成为龙傲天灭掉的炮灰，比如一进黑市就遇到意外。

　　她长叹一声：“虽然阿驰是一只高冷小狗，这些日子里并不怎么与人亲近，但这小狗到底是我捡回来的，我便得担起责任，总要将他找回来，要不然我和遗弃宠物、毫无责任心的人有什么分别？！”

　　藤瀛野便踏上了寻觅阿驰的路，海国渊墟楼阁林立，她仿佛不慎跌入迷宫中，更可气的是无人可问，商家行人皆冷漠疏离，根本不会理会一只迷失的小灵兽会前往何处。

　　她只得换了个问法，她问若是要兜售小灵兽，该如何。

　　据海国渊墟中的商贩透露的消息，有一位小少爷喜欢收购小灵兽，而恰巧今日他就莅临尚秾楼，并且要观看斗兽之争。

　　果然如藤瀛野预料，她低声道：“阿驰的走失并非偶然，定有幕后黑手！”

　　怪不得这黑市人人须得戴面具进入，何尝不是为了保护那些为非作歹的达官显贵？也不怪这黑市外人都不把它当作黑市，原来是为了留下法外之地，纵情享受。

　　藤瀛野几经询问，终于远远地瞧见了富丽堂皇的尚秾楼，还在思索着如何更有效地搜索踪迹，然后她就成了他人的瓮中之鳖。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海国渊墟抓灵兽，也抓化为人型的精灵，她还知晓了海国渊墟入口发放的面具内藏玄机，由颜色和外形暗示面具背后之人的来历与修为，若在市中有顾客发生冲突，那么店家则会根据双方的身份“秉公处理”。

　　只不过藤瀛野的暴露并不在这类情形中。

　　尚秾楼内有斗兽场，斗兽场连接着地下坚固幽深的囚牢，地下囚牢外部竟有一隐秘的门口，正对着街市，心不在焉、无心路况的藤瀛野走过就被拉下来，反应尚来不及，就置身于黑暗恶臭的地牢之中。

　　“小精灵，你可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拖着藤瀛野前行的修士口中并无半点歉疚，他随口一言只是为他们所做的恶行脱罪，将一切问题的根源甩给看不见摸不着的运气。

　　“呵，免责声明。”藤瀛野恨声道，手中幻出藤条，灵巧迅捷的藤条瞬间就锁上她身后的牢笼，阻止了修士的前进。

　　那修士回头轻蔑笑道：“认命吧！今日你必须死！那斗兽奄奄一息，可它却是贵客压了重筹的要紧灵兽，可不能让它死牢里，只能委屈委屈你，以身殉道，当一道暖胃菜，给它补点灵气。”

　　话音未落，烈焰真火迎面袭来。

　　火克木，且那火还并非凡火。修道之人引气入体后炼出的烈焰真火霎时间就将缠绕于铁牢上的藤条变为灰烬，这一切来得极快，甚至不需要在门口把守的同伙助力。

　　烈焰真火并未随之消失，而是化作火鞭抽打她！

　　好烫，藤瀛野没有防身法宝，只得左突右闪，突然猛然一鞭子照脸劈来，她猛然后退，却被修士的同伙一脚踢进一个监牢里。

　　哐当一声巨响，铁牢锁上，两名修士留下得意的笑声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尽是污浊血腥之气的地牢。

　　安静了，牢内突然安静下来，周遭各式各样的声音终于能毫无忌惮地涌入藤瀛野的耳畔。

　　嘶嘶喘息声，磨牙吮血声，铁链拖动声，诡异怪叫声，层出不穷。

　　黑暗中有一阵哈气嘶喘声逐渐清晰，它来了，很近了，要来吃她了。

　　藤瀛野心一横，把识海内储存的九千余颗灵石捏碎，灵力大增！

　　她双手化出藤条，两根巨藤便一上一下封住前方，疾速后退，攀上身后的牢柱，占据有利的攻击地形。

　　但黑影似对她的雕虫小技嗤之以鼻，黑影猛然振翅而来，鲜血腥气混入威力不凡的罡风中，将藤瀛野的青丝削断！

　　咔嚓咔嚓，是藤条断裂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急切的咀嚼声。

　　她的藤，是被黑影中的家伙吃掉了？

　　就在她疑惑之时，那大快朵颐的黑影逐渐逼近，这下她终于看清了对手。

　　牛头虎齿，双翅六爪，褐羽三角，一角在头，二角在背，红色的双瞳中满是疲惫的杀意。

　　它仿佛知道，作为斗兽的悲惨命运是如何，要么战胜死去，要么战败死去。它不愿意死，所以当修士给它投喂了一只山野藤精，它纵然浑身伤痛也要想尽办法将其吞入口中。

　　锋利不逊于宝剑的头角向她直刺而来，眼看就要刺入藤瀛野的胸膛，她手中琉璃花流光溢彩，幻镜既出——

　　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内，那一点微光转瞬即逝，就在藤瀛野以为自己再度变出幻镜之时，她发现自己的双手变成了尖锐的利爪，而身体变得更为轻盈，背后生出了双翅，正有节律地扑扇着。

　　但势必要取她性命的利角不会给她摸清状况的时间，杀意来袭，她只得迎头而战！

　　两角碰撞，她将对面那头灵兽撞至地面，沉重的闷哼声响起，对面就此放弃了进攻。

　　什么？战局变化得太快了她接受不了，一眨眼的功夫就足够她把逆风打成顺风？

　　而最令她惊异的是……自己居然可以变身成为灵兽，这镜子如此强大么？那么她是只得其形，还是形神兼备？灵兽的异能是否能为自己所用？

　　方才她的藤条在烈焰真火的攻击下瞬间惨败，再练异能已经是火烧眉毛的事情了，她总不能靠着藤条灭掉龙傲天吧？

　　她伸展双翅，足足有十八尺的巨翼就此展开，按照她熟悉的单位换算下来，就是六米。

　　“呼——”

　　风声阵阵，她将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灵兽吹了出去，灵兽沉重的身躯碰撞到了铁栏，留下一声撞击。

　　这下藤瀛野有了灵兽之眼，夜视能力增强，在这漆黑一片中看清了对方惨不忍睹的现状。

　　一只斗兽会好到那里去呢？

　　全身上下的羽毛尽被污血沾染，身躯之上伤口遍布，有长有短，有深有浅，皆是血肉翻飞，那些个陈旧的伤口上已是腐肉，而腐肉之下新肉又在缓慢生长，叫人惊心，亦让人恶心。

　　身受重伤的它一动不动，当藤瀛野将它击倒于地时，它再也没能奋起一击。

　　如今，它浑身如凌迟酷刑般疼痛，勉强抬起眼来，绝望而愤恨地望着她。

　　是濒死的巨大绝望，是对她、对海国渊墟、对修士、对凡人的无尽愤恨，是晦冥之中经久不息的熊熊烈焰，无差别洞穿每一个见过之人。

　　如果良心还未泯，就会被灼烧炙烤。

　　藤瀛野变回自己，一根碧藤朝它游去，她一探，眼前再也无法攻击自己的灵兽不仅是体无完肤，内脏更是四分五裂，更要命的是它的心脏被某种东西植入了。

　　治愈的灵气温柔地围绕它，藤瀛野问：“你心脏藏里是什么东西？要我帮你摘掉吗？”

　　也许它就要死了，那给它死个痛快吧，藤瀛野如是想，虽然它攻击过自己，但自己也在其中发现了潜藏的天赋。

　　“呵呵呵，”它笑得凄切悲伤，没想到眼前这个自己方才要吃掉的藤精竟然会想救它，“拿出来吧，它限制着我隐匿身形，展翅高飞，让我再也无法逃出这黑市。”

　　“幼时我就被猎人从山野里抓来，卖入黑市，斗到如今。我明明让黑市日进斗金，却再也没有得到过兽医的治疗，他们说我救不回来了，但我却知晓，伤病缠身已经没救治和再利用的价值了……”

　　“怪他！都怪他！要不是他用他那恶心歹毒的‘喜欢’和‘注目’，我不会一直上场，我不会！！”

　　“你不要救我了！你不要！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终于要结束了吗？快死的时候，它终于自由了。那也很好啊，比起永远地、永远地斗争厮杀供人取乐，至少有一瞬间，它终于做回了自己。

　　它留下热泪，泪水流经上唇一阵刺痛，那里已经在上次的打斗中被撕裂，好不了了。

　　眼前的灵兽疯疯癫癫，试想，一辈子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条件恶劣不说，还要拼命搏杀，谁会在其中一直保持理智，甚至，它最后的愿望已经不是报仇，而是解脱！

　　“他是谁？”

　　“他是斗兽场上四楼第五个雅间的小少爷……他今天又来了，所以我一定要出战了……”

　　“对不起，最开始我也想活下去。”

　　它好像平静了，终于发现突然出现的藤瀛野并非导致它悲惨生涯的始作俑者，真诚地致歉。

　　“唉，你倒也算还能讲理的灵兽，你说你会隐匿，我在帮你摘掉心脏中的限制后，你就教我。”藤瀛野小算盘打得啪啪响，隐身的技能用处广泛呢，一定要设法拥有，就算不能拿来进攻，用来逃跑也是极妙。

　　今天也算赚到了！

　　灵兽点头，没想到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代号“十三”的自己，在生命的终点前竟然有人在跟它谈交易，这一刻它仿佛被当成了平等的个体。

　　就在它思绪万千，心潮起伏之时，藤瀛野已经用藤条深入它的脏腑，将那玩意捏碎，没办法，那玩意像深深嵌入表皮的网，只能一点一点粉碎，无法完成地取出。

　　她顺手用藤条修复了灵兽的五脏六腑，方才把所有灵石都用掉了，现在治疗它绰绰有余。

　　“还有什么异能就都展现出来吧，我学好了之后，代你打即将到来的这一场斗兽，然后我会想办法金蝉脱壳，你要不要跟我走？”

　　黑暗中，一场约定悄然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