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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预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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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三,百鸟帮成立整十年。
煎鱼站在政务房的屋檐下,看着庭中那棵老枫树。
十年前,虔辰就是在这棵树下宣布百鸟帮成立,陪伴了大伙儿一年又一年。
如今那树不如曾经茂盛,飘落如雨,树下却只剩几人。
"死鱼,早饭备好了,来吃。"
身后传来狗蛋的声音。
煎鱼回头,看见这个同样跟随虔辰十年的老伙计站在廊下,一旁放着今日的午饭,腰板挺得笔直,仿佛帮会仍在鼎盛时期。
只是它羽毛边新添的白霜,比昨日又多几根。
煎鱼接过食盘,指尖碰到碗边,粥还烫着,无奈道。
“都说那么久别拿菜,要是翅膀烫着,我和老大的医术可没法保证你不秃毛。”
话音未落,狗蛋左翼第三根飞羽已飘落在粥面上。
狗蛋扑棱着翅膀跑开。
正厅里,虔辰已经坐在主位上。
他面前摊着本账簿,手指在纸页间缓慢移动。
晨光透过窗的间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密的光影。
十年江湖风雨,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像刀刻上去的。
"账上还剩多少?"
煎鱼把粥碗推到他面前。
虔辰头也不抬。
"够我们三儿吃三年。"
煎鱼鼻尖一酸。
十年前百鸟帮最风光时,总帮养着几十口人,厨房昼夜不熄火。
现在却要算计着米粮度日。
狗蛋给每人碗里倒了些腌萝卜,脆生生的响声在空荡的大厅里格外刺耳。
煎鱼盯着粥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忽然想起去年今日,厅里摆了十桌酒席,帮会里划拳行令,喧闹声几乎掀翻屋顶。
那时谁会想到,短短几年,这里竟寂静得能听见粥凉的声音。
"今日该谁打扫练武场?"
虔辰突然问。
"原先是老青轮值。"
狗蛋答道。
"现在..."
"我去吧。"
煎鱼放下碗筷,她需要找点事做,好让双手不要闲着,闲了就会发抖。
练武场上的兵器架还保持着解散那天的模样。
煎鱼的手指抚过那些蒙。
秋雨淅沥,打在青色瓦片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轻轻叩门。
煎鱼踮脚擦拭兵器架,铜镜里映出她消瘦的侧脸。
那些曾经插满十八般兵器的檀木架子,如今只剩下三把武器孤零零地挂着。
虔辰的丝绸,狗蛋的羽刃,和她自己的蝴蝶短剑。
"账房钥匙我放老地方了。"
狗蛋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它慢悠悠的跟随煎鱼走着。
煎鱼继续欣赏,注意到老大今天特意取出了窖藏的梨花白,酒坛泥封剥落时,露出他们十年前埋酒时刻的字迹。
狗蛋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
"记得尘泽偷喝..."
笑声戛然而止,酒坛泥封剥落处,"百鸟长春"四个字已模糊如泪痕。
夜雨渐密,煎鱼发现虔辰在收拾行囊。
“老大?”
他粗粝的手指抚过帮主令旗的动作,像是在抚摸情人的长发。
"我要去找长生诀……狗蛋,他等不及了。"
他说这话时,窗外的枫树正抖落一地水珠。
“长生诀..."
虔辰话音未落,窗外枫枝突然折断,惊起满庭红雨。
煎鱼咬断的缝衣线上绽开血珠,竟比檐下枫叶还要艳上三分。
清晨,狗蛋默默将新打的匕首塞进虔辰的包袱。
玄铁打造的刃口映出三人模糊的倒影,刀柄缠着褪色的有着百鸟帮三个字的绸带。
当晨雾漫过门槛,煎鱼突然追出去,发间的银簪在奔跑中坠落草丛。
她看见虔辰的背影在官道上渐渐化作墨点,忽然明白那坛梨花白为何喝起来格外苦涩?
原来,十年前埋的从来不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