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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城中异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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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遂人愿,永定城的围墙似乎是特意为了挡住妖兽而建。围墙又厚又高,就算她站在清风马的头上,跳起来也够不到墙沿。
她试过让两匹马叠在一起,自己再爬上去。
清风马们十分不配合,双眼已经涨的通红,长久的恐惧已经让它们彻底失去理智,两匹马几乎同时咬向了对方的脖颈,就这样在梧鸣错愕的眼神中失去了生机。
十八枚灵石没了。
代步工具也没了。
她总不能自己套上马嚼子,亲自拉着板车。
梧鸣试着把板车与兽尸通通收入金色储物戒指。可体积太大,戒指放不下,储物袋更放不下。
要不试试红髓平安扣?
虽然里面都是红雾,但既然储存过两本指南与好剑,说不定也能放下板车。
红髓平安扣随着梧鸣的意念闪过一缕红光,板车与兽尸眨眼便消失在了梧鸣眼前,她松了一口气:“以后大件物品都可以塞到红髓平安扣里。”
就在她开始思考规划去古河城的路线时,视线内,城墙上,一条细小的裂缝映入了眼帘。
梧鸣顺着裂缝一路摸索,走了大概百来步,裂缝越来越粗,最后消失在一簇杂乱的灌木丛中,附近还散落着些许碎砖。
她用手扒开杂乱的灌木,便看见了一个贯穿城墙的狭小洞口,这好像是个……狗洞?
梧鸣矮身看向洞里,里面透着些许光亮,可以看见不远处城墙另一侧的杂草。
梧鸣取下腰侧漆黑的好剑,矮下身子,朝里面戳了戳。
好剑畅通无阻,很快便到达了了城墙一半的厚度。
剑身长度有些不够,梧鸣干脆自己钻了进去,一点点爬行的同时,一点点将好剑往前推动,试探着屏障可能出现的地方。
直到剑尖到达城墙的另一侧,全程都未出现任何像是屏障的东西。
梧鸣将剑收好,透过杂草的缝隙仔细观察围墙内的情况,见此处只是一个荒无人烟的院落,她小心地爬了出去。
直到脚尖落地,她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连空气也和外头一样,混着一股沙土味儿。
这个狗洞是怎么回事,秘密通道?
飞天遁地都没法进出的屏障,怎么偏偏留了个狗洞进出,还刚好被她碰上了。
梧鸣拍了拍斗篷,昂首挺胸,假装自己是滞留在永定城里的普通修士,穿过几条巷子后远离了城墙,朝着永定城中心走去。
永定城是两界缓冲地带中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曾经聚集了来自天南地北的旅客和商贩,城中各式建筑密密麻麻,风格张扬各异。
梧鸣无心欣赏这副与碧落山脉迥然不同的美丽景色。她四处搜索着修士的身影,将永定城的情况都看在了眼里。
起初梧鸣还有点担心,会不会被人认出她是新入城的外来者,可看着这些修士的情况,她松了一口气。
路过的修士们挎着一张脸四处游荡着,走到巷尾或墙头,便脚尖打个旋儿,换个方向继续游荡。
梧鸣腹诽道:“怎么这副样子?”
穿过好几条街道后,梧鸣越看越觉得奇怪。
这座城里的人像是失去了动力一般。
酒楼大堂里,每张桌子上至少躺着两个修士。门口穿着光鲜亮丽的修士不顾形象蹲在地上,有一口没一口神情呆滞地吃着饭。
客栈大厅里,就地铺了不少东西,巨大的树叶、奇怪的法器、脏兮兮的外袍,各种打扮的修士横七竖八地躺在上面。
还有些修士躺在房顶上打哈欠。
修士像野草、像蘑菇,在永定城的每一个角落野蛮生长。
梧鸣的步伐有些迟疑,正想着下一步去哪打听情报。却看见死气沉沉的街道上,一个水蓝色的身影主动进入了她的视野。
梧鸣还未看清,那人便冲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姑娘可是住腻了,今儿想换个地儿?”
来人是一位看起来年近六旬的大婶,气息大概在练气初期,修士可以延缓衰老,她的真实年龄只会更加大。
大婶一头半白的头发梳的整齐油亮,深邃柔和的眼角有着几条皱纹。水蓝色短褂洗的边角有些发白,但干净工整,没有多余的褶皱。
她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指了指身后的客栈,面容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热情与活泼:“我这里既便宜又舒服,只求有点儿人气热闹热闹。正好中午的馆子要开了,姑娘也来尝尝师傅的手艺吧。”
住腻了?
梧鸣强忍住了嘴角的抽动。那些修士被关了三个月,确实可能因为住腻或没钱干脆放飞自我,躺的到处都是。
自苏醒后她一直待在山里,对人界的住宿也有几分兴致,更何况现在兜里有的是灵石。
原本还打算选个满意的客栈再入住,架不住大婶的热情,梧鸣半推半就地进了这家客栈,只来得及瞥了一眼牌匾。
佳味客栈,四个字歪歪扭扭,像是被硬生生拼凑在了一起。
佳味客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大婶指着客栈的各个楼层,声音洪亮,吐字清晰:“一楼是大厅和厨房,二楼是馆子,三楼都是客卧。哎呦,二楼的馆子已经开了!姑娘快去吧。”
梧鸣简直没有插嘴的余地,被大婶推着上了楼。
怎么会有人如此热情?
二楼一共摆了六桌,中间五大桌,墙角边有一扇两掌宽的小窗,位置狭窄,只能塞下一个小桌。
这里与永定城的整体氛围格格不入,中间五大桌坐满了各式打扮的修士,众人神采奕奕,正在闲扯唠嗑。梧鸣上楼前便听见了他们大笑的声音。
正当梧鸣想问些什么时,大婶一拍脑门:“哎,瞧我这记性可真是,姑娘,这是你屋子的钥匙,四楼十八号屋。我去招待其它客人了,有啥事就去楼下找我。”
接过大婶火急火燎塞进手心的钥匙,看着她飞速下楼的背影,梧鸣把想问的问题忘了个一干二净。
热情过头了。
大婶,你好像还没收钱。
看着第一次来佳味客栈的梧鸣愣在原地,那几桌正在唠嗑的修士笑着对她道:“别在意,蓝婶一直就这样。她喜欢看着年轻人热热闹闹扎堆在一起的模样。”
梧鸣颔首示意,在窗边的无人小桌背对着其他人落座。
其它和梧鸣一样被蓝婶推上楼的修士问道:“蓝婶?道友和这位老板很熟的样子,她一直……这么热情吗?”
“唉呀,也就四十多年的交情!”话头一打开,这位修士便像倒豆子一般说起了往事,“蓝婶年轻时女儿是散修,进碧落山脉猎妖后就没再回来。蓝婶便卖了全副家当跑到永定城开了家小店,一直盼着女儿的出现。”
“那时哪有小店,就是个小摊。”另一位黄衣修士接过话头,继续道:“我们这些散修,穷,没本事,猎妖回来还一身伤,吃不起饭也住不起客栈。蓝婶看我们可怜,又尊重我们那点不值钱的尊严,象征性收点灵石,给我们碗里塞的菜却一碗堆的比一碗高。”
梧鸣此刻也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听的正起劲的修士焦急地问道:“那之后呢,小摊如何变成了客栈?”
黄衣修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自嘲地笑了一声,他道:“后来?四十年前,逐浪帮盯上了永定城的繁荣,崔海平强制接管了这座城,大修城主府,成了城主。他禁止所有非世家宗门势力的散修入内,又把所有租不起铺子的商贩赶出了城。我们可以走,可蓝婶走不了,她要留在这里等女儿。”
梧鸣嘴角一垂,又是逐浪帮?那伙人居然在四十年前就是那副无法无天的德行?看来她还算是为民除害了。
坐在角落的少年修士突然站上凳子喊道:“多亏了那化形大妖出手,不然还真不知道大家要看那些臭脸多少年。”
“原本在永定城里被逐浪帮压一头已经够恶心了,不知道他们半年前突然发什么疯,居然把碧落山脉都给封了!”
“是啊,也不知道崔海平怎么想的,一个帮会不做生意,反而跑到妖兽聚集的地方做什么,猎妖吗?”
“猎妖?不见得。崔海平做帮主四十年来,天天都待在城主府吃喝玩乐。就他手下的那些帮众、弟子,平日里只会打打算盘。交易时看见妖兽的残肢材料都会打颤的家伙,怎么可能去狩猎妖兽?”
桌边几人连连附和,联想到逐浪帮现在的下场,众人脸上满是畅快之意。
梧鸣突然出声问道:“崔海平能在城主府宅四十年?只怕得生根发芽了吧?”
一位醉醺醺的修士应道:“你别不信,找永定城任何一个居民问问,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城主府藏了什么宝贝,舍不得离开呢!”
常常在永定城来往的修士纷纷认同了他的发言。
梧鸣没有再出声,梳理完他们的对话,她心里升起了一丝疑惑。
听这些人所言,碧落山脉并不是逐浪帮的活动范围。帮众和弟子们并不擅长武力,且崔海平一直宅在城主府里闭门不出。
那么,崔海平是如何得知到赤红灵剑的消息?
最初是谁进入了碧落山脉第七峰地下,发现了那极为隐蔽且常人难以靠近的熔岩洞窟,并放着天阶灵剑不管,反而告知崔海平前去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