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千金俏太子》心火纳福

10、第 10 章

　　今天，子晟和燕潘煞有其事地要迎接一个人，领着宋景烁在殿堂中等候。

　　他们说，此人屡屡往返于临国、乌月、夏国三地，为物资运转和情况搜集发挥了极大作用，功不可没。近来岚城封城，此人也被困于其中，就晚了些时日回来。

　　看来，这位便是宋景烁所查的，走私军／火的邻国暗桩之首了。

　　他见到，那从远方行来的女子，眉目如画，遥似当年。

　　宋景烁不自觉又垂下了眼帘。

　　子晟大喜：“刘贤弟，为你介绍，此乃我的心腹，宁小娘子！”

　　他再指向宋景烁介绍道：“宁小娘子，这是刘贤弟，是岚城的府尹，已经答应要为我们的天下霸业出力。”

　　宁早早直勾勾盯着这改名换姓的人，意味不明地眨巴眨巴眼睛，继而低头说：“能与刘君俯瞰山河，共谋天下，是我之幸。”

　　宋景烁无言以对。

　　“哈哈哈好！好好好！”子晟高兴地摩拳擦掌，“吾夺大计的两员大将齐聚，今晚定设盛宴，好好款待汝等！”

　　燕潘附和：“晟、晟弟说得对！摆宴！”

　　夜幕四合之时，乌月宫里早就备好了上等宴席。红蜡传烟，舞姬妖娆，烈酒烧喉。画角声声寒，吹不尽千里明月夜。

　　宋景烁摇晃手中酒杯，烛光碎在琼浆玉液中，恍若云中月。他忽然想到，不知这异国宫宴的乐声，可曾宽慰过大临戍边兵将的思乡垂泪夜？

　　参加宴席的人中，还有子晟带来的两三谋士近臣，以及乌月王的后宫家眷。席间酒酣耳热，众人纷纷敬酒吃肉，欢畅聊天，表面看起来其乐融融，内里却暗流涌动。

　　宋景烁一番观察，发现了不少东西。

　　且看公然坐于上首的子晟。宋景烁惊诧于乌月王燕潘竟有如此容人之量，私下场合甘居次座也便罢了，连本国的宫宴都不例外。应该是迫于夏国威势，乌月王只能迁就讨好子晟。

　　子晟带来的谋士们言语间隐隐有谄媚之意，彼此争宠邀功，似乎让宋景烁找到了子晟自大狂傲、不把燕潘放在眼里的部分原因所在。

　　燕潘这边，一群姬妾纷纷上前为贵客献艺。百花争艳迷人眼，反而衬得其中一片绿叶颇为新奇。

　　一个少年男人，衣着朴素，沉默寡言地坐在宴席上，除了被乌月王叫到时应答两句，其余时间光顾吃酒。他被点到说话时，眼神闪烁，声如蚊呐，看起来性子颇为温吞。

　　那好像是乌月王的五堂弟燕回风。早年乌月王族内权力斗争，死伤无数，如今与燕潘血缘较近的王族中人，唯独剩燕回风因年幼躲过一劫。

　　近年为打压手下权臣，燕潘也有意扶植这堂弟上位，今日准他来参加这场盛会，正是给予优待和信任的表现。

　　宋景烁思量好试探之策，等机会合适时，拱手问道：“在下已叨扰数日，还未有所作为，不知能否为君分忧？”

　　子晟将葡萄美酒斟满，饮下，才道：“贤弟不必急，我早已为你谋划好了，届时你大有用武之地。”

　　“并非小弟心急。”宋景烁情绪低沉，“家人们寻我不见好几日，必定急得不行，在下希望尽早建立功勋，好在大夏有立足之地，也好早日接家人过来……”

　　子晟虚张嘴唇，正斟酌说辞，宁早早已接过话头：“刘府尹，既然都是为主君共谋大业的臣子，不瞒你说，我们打算让你返回岚城，你只消言说被山匪绑了五日，是逞其不备逃出回城的。”

　　“你再点明似乎见到公主在营寨中，借剿匪救公主之名，引临国太子出城，趁机缚之，送至乌月即可。”

　　子晟点头：“嗯，不错。”

　　宋景烁心中一紧，情况比他想象的糟糕——这伙人的目标，就是他自己！

　　子晟喝下不少美酒，微醺醉意让他越发自傲，话也说得多了：“想当初孤给燕潘兄出抓捕公主一计，为的是师出有名，所谓趁火打劫，临国洪水退了，国力也弱了，此时不攻他七寸，更待何时！”

　　子晟高谈阔论至兴浓时，直接站起，高举双臂，似要拥怀天下之大。

　　“擒贼先擒王，这下临国太子都诚心送亲来了，孤怎可以辜负临国的馈赠？捕临国太子做质子，不战而胜，大夏称皇，孤要千古留名！”

　　燕潘鼓掌欢笑，胖脸堆满了皱纹：“晟、晟弟有才谋！乌月也要临国俯首称臣，本王做、做天下第二！”

　　周围夏国谋士趁机讨好：“大计将成，无惧临贼！江山易主，天命在夏！”

　　乌月姬妾们也纷纷媚笑起来。

　　唯独底下的宋景烁红了眼眶。

　　他似乎看见，一批精锐的夏国大军手持利刃，身披甲胄，气势磅礴如黑云压境，叫人喘不过气。

　　这些兵将正隐匿于乌月和大临国土交界处的千重山峦中，每个士兵的眼睛都紧盯着对面高耸入云的城楼，以及灼灼的万家灯火，像狩猎时的猛虎饿狼。

　　只等公主逃亲的消息一出，夏国铁骑大军可迅速越过山巅，俯冲而下，直奔毫无准备的大临而去——夺他山河万里！毁他高楼绮户！灭他史册盛名！

　　宗亲高官为谋私利，贩卖军／火武／器给别国的那一刻，可曾知道，大临的太平盛世将被大临人民自己做的炮火摧毁？

　　一片欢庆喜声里，宋景烁目眦尽裂，浑身气得发抖。

　　可是，宫殿内外布满了重重带刀士兵。他不得不将头低下。

　　宴席众人蔑视与耻笑自己的国家，他能做的，却只是把口腔里不断渗出的血腥味默默咽下。

　　他恨，恨大临百年以来耽于享乐，更恨自己，无力回天。

　　“不必担忧。”伴随好听女声到来的，是一只突然占据视野的夜光杯，“想必刘府尹是在害怕。”

　　宁早早娓娓道来：“届时我会派十余武士陪你回城，装作被你招安劝降的山匪弟兄，武士将帮你安全回到乌月，从此，你与太子一起失踪，绝不会被千夫所指。至于你的家人，后续也能自己出城，以寻找失踪亲人的名义来到乌月，与你团圆。”

　　宋景烁仰头看向站在身前，笑眼弯弯的女子，实在不懂她为何要说一大堆瞎话，来教导大临太子如何绑架他自己。

　　“刘府尹且放心，能有什么坎迈不去？”宁早早把酒杯再往前推了下，冲面前人俏皮地眨眨眼。

　　她的眼珠乌黑清亮，似乎比杯中波光更胜一筹。

　　宋景烁追忆起儿时她也说过类似的话，不由得一笑，站起接过酒，一饮而尽。

　　也不知怎地，方才尚郁结不解的阴霾，也顺着涌入喉中的暖流直冲而下，渐消散于四肢百骸，捂热月夜捎来的凉意。

　　宁早早欢喜道：“刘君吃了我敬的酒，便需帮我填一篇乐曲唱词！毕竟我不善咬文嚼字，还要请府尹大人为我妙笔生花，我好借花献佛，为主公和大王助兴。”

　　上首的子晟抚髯大笑：“哈哈哈论嘴上功夫还是你这丫头厉害！”

　　一时，席间众人哄笑。

　　散宴后，子晟和燕潘领宋景烁上了一队马车。

　　“刘贤弟，我还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你！”子晟说，“你一定会喜欢！”

　　燕潘很干脆没结巴：“瞧瞧去！”

　　宋景烁行礼：“多谢抬爱。”

　　上车前，他看见宁早早也在此行之人中。

　　马车驶出王宫，穿行过夜晚冷清的集市街道，天边弦月低垂。宋景烁隐隐觉得，今晚是个不眠夜。

　　马车停在郊外一处古庙堂。子晟让亲卫队守在门口，自己则带领乌月王、宋景烁和宁早早走进古庙。

　　从外边看古庙似荒凉无人，但开锁推门而入后，才发现里面各道门关皆有专人把守。穿过几道隐蔽的偏门，前方豁然开朗，不再是窄小破旧的庙宇，而是来到了一个世外桃源。

　　古朴屋舍前，栽种满青松白菊，一方池水映辉，虫鸣幽静。

　　“我特别为贤弟准备的住所！贤弟你不日将启程返临，此次任务险巨，在此之前肯定得好好休养。”子晟抚摸着胡须，傲然笑道，“这里绝不会有外人来，没有谁能发现你是大临的人，与美人安静独处，岂不快哉？你快去看看，美人是不是你喜欢的。”

　　宋景烁深吸一口气，上前推开了木门。

　　设想中的埋伏并没有到来，屋内空旷，陈设简陋，虽无危险，可也绝不是为臣子准备的豪宅。

　　宋景烁意识到什么，迅速回身，想趁机劫持体力最弱的燕潘，但刹那间，一阵突如其来的痛感席卷全身，阻碍了他的思考。

　　“算来已过半个时辰，发作也太过准时了些？我还以为堂堂临国太子应该天生神人，百毒不侵。”子晟语带嘲讽，满意地眯眼笑，看向身边的人。

　　“宁娘子做得妙，以一杯毒酒为我大夏轻而易举拿下临国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