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返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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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悠梨在家里过完了整个暑假。
自那天吵了一架后，张女士对她没有再红过脸，但她可以说是一直严密监视着女儿的一举一动。
她扣下了陆悠梨的手机，替她把江晟屿、温缙、宋格非都拉黑删除了，有时陆悠梨需要看微信上学校方面的消息，张女士就把手机递给她，站在旁边，视线避开屏幕，落到她脸上。
陆悠梨一直很乖，对她无孔不入的监视行为没有任何反对。每天像是放风一样看完手机，她就待在房间里，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偶尔看看电视打发时间。
她看起来很正常，但又太正常了，张女士坐在她床边：“那天妈妈不想打你，但是你说的那些话，实在是让我太生气了。”
她点点头，眼睛看着空调被下面露出脚趾：“妈妈，没关系的。是我的错。”
“我们辛辛苦苦培养你，希望你长大之后幸福快乐，做自己喜欢的事，但我们从来没有教过你，可以同时跟几个人处关系。”张女士还是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上，“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你？”
“现在社会是开放了，大家对男女关系的看法越来越包容了，但这不是你向下堕落的理由，你知道吗，你这是在放任自己堕落。”
“我不是封建，如果你跟他们只是暧昧，我会劝你选一个合适的，其他的人可以做朋友。但你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么想的，我说的对吗？”
“妈妈，我错了，我不会再跟他们任何一个人纠缠了，”陆悠梨不想听她苦口婆心的劝解，也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你不是也已经把他们都拉黑了吗，他们现在也联系不上我了。”
“如果真想联系，我也拦不住。”张女士话里有话，“你以为他们都爱你，所以才愿意同时跟你谈？从我的角度来看，他们喜欢的不是你，是这种畸形关系带来的刺激。你陷得太深了，所以根本看不出来他们的真实想法。”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发现被拉黑之后，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如果他们都像你说的，爱你爱到不行，为什么不想办法过来找你？”
“他们来家里找我吗，”陆悠梨抬起眼，“然后让你们看到之后生气？”
“你怎么不说，是他们知道这段不正常的关系被我们发现了，没脸再来找你？”张女士冷笑，“你在他们面前比一个小孩还天真，他们是想毁了你，你还看不明白吗？”
陆悠梨没有反驳，但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下学期你只有一门课了，对吗？”张女士问，“我前几天问了你小姨，她公司正好缺外语口的实习生，我们都安排好了，你下学年去她那儿实习吧。”
陆悠梨意外地抬起头：“什么？”
“我给你找好了实习单位，省得你自己再费劲去找了。”张女士重复一遍，“你小姨也能照顾你。”
恐怕不是照顾，是监视吧？
“小姨的公司在外地，坐高铁到D市要三个小时。我怎么来得及从公司赶到学校，再赶回来？”
张女士神色淡然：“三个小时刚刚好，你的课不是下午一点吗？早上走，上完课再坐高铁回公司，正好晚上到。钱我来出。”
陆悠梨反对：“我不同意。”
“我没有问你的意见。”张女士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是我给你找的最合适的实习单位。”
“如果你不愿意，那你就去D市找，我会跟你一起住，平常给你做饭，省得你总吃外卖，把自己胃吃坏了。”
“妈妈，你没办法把我拴在你眼皮子底下——”
“不然呢，我还能怎么做？”张女士抬高音量，她已经极力控制住不要朝她吼，“我女儿生病了，我难道不应该陪着她变正常吗？难道还要让她去接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妈妈，我说了，他们没有错，是我错了，”陆悠梨不厌其烦地解释，“我以为我得间质瘤了，我害怕我的人生就那样了，所以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人，他们对我都很好，是我太贪心了，还把他们拖下水……”
“你以为自己很有魅力，他们都喜欢你，愿意放下尊严围着你转是吗？”张女士面容紧绷，“一个正常男性，如果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喜欢的人，说句不好听的，那是绿帽癖！你就是太傻了，才会觉得他们是为了你，委屈自己。我看他们都乐在其中！”
陆悠梨沉默。
“退一万步讲，”张女士继续说，“你不是说之前是因为间质瘤才昏了头吗，现在病理结果出来了，你很健康，那你是不是应该改变原来的想法，为自己的未来想一想？”
“你应该有一段正常的感情。我跟你爸之前没有在这方面教过你，是觉得你还在上学，就算谈了恋爱，校园恋爱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谁知道她一上来就谈了三个，还是同时，另外三个人都默许彼此的存在，简直是闻所未闻。
陆悠梨似乎被她说动了：“如果我只想跟其中一个人在一起，都不行吗？”
“如果你说的是他们中的一个，不行。”她态度坚决，“他们都不是正经人，我绝对不同意。”
她虽然不知道他们几个之间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但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如果不是有人诱导她，她绝对不会让自己陷进四个人的关系中。
“你这一年又要毕业，又要考公，先以自己的事为重。等你工作之后，我们会给你介绍人认识。但是你要记住，谨言慎行，别跟任何人提起不该提的事，不然不仅影响你谈恋爱，还影响你考公。”
长辈们看问题很现实，陆悠梨无可反驳。她心里清楚，自己的生活必须回到正轨，只是她情感上还在迟疑。
……
九月开学当天，一家三口开车到了D市，陆悠梨回学校注册，张女士陆爸爸去出租屋帮她收拾东西，房子到期该退租了。
陆悠梨拿到手机，进学校第一件事就是给温缙打电话。
对面传来忙音，她手在抖，挂断之后又打过去，还是没有接。
她有些困惑，一个人站在喧闹的校园里，周围是拖着大大小小行李箱的学生，有的匆匆赶路，有的与三四个朋友有说有笑，只有她伫立在原地，呆呆地举着手机。
“你现在在学校吗？”
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给江晟屿拨了过去，他接起来了，只是语气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激动。
在她的想象里，她默默熬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忍受母亲日日夜夜的监视，切断了跟他们所有人的联系，她心里焦灼，以为他们也跟她一样，但是很显然，似乎只有她自己沉浸在深爱的假象里。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可能，或许是张女士私下里联系过他们，跟他们说了什么，又或许是他们对她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痛恨这种需要去猜测别人想法的感觉，她想跟他们见一面，只有面对面说过话，她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十分钟后，她在校园咖啡厅里见到了江晟屿。
他看上去跟上次分别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优越的外表引起不少侧目，但他早已习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子旁，看到她出现之后，也没有表露出任何明显的情绪。
陆悠梨原以为她会忍不住上去抱住他，但是看对方的意思，他无意与她有任何肢体接触。
“你康复得很好。”江晟屿从她身上看出了这一点。
“我的手机被没收了，这两个月我没办法联系任何人。”相比于他的平静，她要急迫得多。
他微微点头，没有被她的焦急所影响：“我妈知道了我们的事。”
陆悠梨一怔：“是我妈妈说的吗？”
她以为是张女士跟苗笙阿姨说了什么。
“是宋格非，他去找我妈了。”江晟屿一笔带过，但两个人都明白，宋格非绝对不只是简单跟他妈妈见了个面，“我家里从来没想过干涉我的生活，我倒是也不在意他们的想法，我只想知道，这两个月，你有没有想明白？”
他的态度，让她的心沉入谷底。
她不想跟他说，是他的发过来的意义不明的信息引起了张女士的误会，所以才引发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归根结底，是她没有注意收好手机，是她没有控制住脾气，把事情闹大了。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瞒不了一辈子，早晚会被家长发现的。
江晟屿把问题全然抛给她，似乎她的态度就能决定一切似的，莫名其妙让她气郁，又迷茫。
“我应该想明白什么？”
江晟屿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回答，忍不住笑了出来，但眼神冰冷。
“阿姨联系过我，就在七月份你病理刚出结果之后没几天，”他说，“在她看来，好像是我故意影响了你和其他人的感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在你父母面前描述我的，但我绝无此意。”
张女士先入为主，认为江晟屿是插足他人感情的一方，这个陆悠梨跟她解释过不止一遍，但看来她丝毫没有相信。
“从始至终，我都把错误归咎到我自己一个人身上，”她低声说，“我妈妈只愿意相信她所相信的，我短时间内改变不了她，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你会相信我吗？”
“你不会觉得很感动吧？”
她错愕地抬起头，看到他脸上明晃晃的讽刺。
“你觉得你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很有担当？”江晟屿盯着她的眼睛，“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能不能分清我跟其他人。”
“从始至终，究竟是谁在破坏别人的感情？”他微微前倾，看她低下头不敢与他坦诚相对，简直失望透顶，“你之前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但是你当时身体不好，我可以不去深究。现在呢，你还打算装糊涂？”
陆悠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当然能分清他们，也知道江晟屿一直都是最正直最光明磊落的那一个，他不像另外两个总是在背后搞小动作，这也是她格外喜欢他的一点。
江晟屿说她在装糊涂，她没有。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本以为自己会很想和他断了，然后投入温缙的怀抱。但她又觉得对不起江晟屿，她舍不得。
她好想像以前一样，不主动，不拒绝，像是一个乖乖的木偶被别人推着走，就能迎来她想要的结果。看起来一切都不是她造成的，但一切都正中她下怀。
江晟屿已经不想跟她说话了：“在你想清楚之前，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我也不想成为插足别人感情的人。”
她呆呆地望着咖啡杯的杯沿，手心全湿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对面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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