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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旧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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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澄照微微抬眼:“上什么路?”
温澈手上力道加重,冷哼道:“把你扔出去给魔魂吃了。”
“……为何?”
“反正你都忘了我,留你有什么用。”
徐澄照感到一丝愉快:“我会想起来的。”
头顶的触感忽然轻柔了不少,温澈语气里似乎带着期待:“叫声师兄来听听看。”
“师……”徐澄照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片段,“我觉得你不是我的师兄。”
梳子一顿,温澈声音沉了下来:“你叫不叫?”
徐澄照缓缓摇头,头顶的梳子重重刮下,他的脑袋猛然偏向一侧。
这点程度,还忍得住。徐澄照闷声开口:“我想找到记忆。”
“哼,找什么,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温澈说着又是一梳子,将他的脑袋拨向另一边。
徐澄照抬起眼睛,直直望向他,那双温润的眼睛波光流转,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像结了一层霜。
“不好。”徐澄照认真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我想想起你的事情。
温澈瞪他:“别盯着我看!”
“哦。”徐澄照顺从地垂下眼帘。
头顶的肆虐忽然停了,那把梳子递到了他眼前。
温澈声音有些沙哑:“这梳子是不是很丑?”
“不丑。”徐澄照摇头,“这上头的银杏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温澈脸色稍缓:“你能看出是银杏叶?”
徐澄照反问:“不是一目了然吗?”
“一目了然?”温澈手指着握柄处,“那这一块是什么?”
徐澄照不假思索:“小金鱼。”
“这是吗?”
“这不是吗?连鱼尾都有。”
“鱼尾长这样?”
徐澄照语气笃定:“长这样。”
温澈怔了怔,绕到他身后,重新执起他的长发:“这梳子,是我一个……”
梳齿轻轻滑过发丝,温柔的力道令徐澄照如在云端:“一个什么?”
“咳……是一个故人亲手所制。”温澈声音轻了几分,“他对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故人?
徐澄照心头莫名发堵:“哦,这梳子确实奇怪。”
身后传来一声轻哼,他刚想回头,就被被温澈一下拧了回来:“别乱动!”
脖子上“咔嚓”一声脆响,徐澄照正了正自己的骨头:“那人现在在哪呢?”
温澈语气有些古怪:“我也想知道他在哪。”
徐澄照心里话脱口而出:“或许是死了。”
“呵,死了更好。”
徐澄照一喜,看着温澈取下蝴蝶玉簪为他束发,心情更加畅快,却见他将那把梳子插在了发间,又踌躇起来。
他是在意呢,还是不在意?
梳好头后,铜镜中映出了一张陌生的脸,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右边额头斜着划到了左边嘴角。
徐澄照注视着自己的面容,再看温澈风华绝代的一张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受,手中的镜子哗啦一声成了碎片。
“你发什么疯!”温澈没好气地瞪他,一把抓过他的手,小心地取出嵌在掌心的镜子碎片。
徐澄照任由他动作,声音平静:“我为何会在山洞里醒来?”
“半个月前,我们出来采药,你被魔魂夺舍昏睡了过去,我将你放在山洞驱魔。”温澈把打碎的镜子摆好,“省得吓着村里人。”
“哦,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想起从前的事情?”
“不知道。”
温澈语气冷漠,指尖在碎镜片上画了个圈,那些碎片便自动拼合,转眼恢复如新。
他又捡起地上散落的杂物残片,逐一修补复原。徐澄照也捡了几块,学着他的样子画圈施法,碎片却纹丝不动。
温澈停下动作,手指在桌面另一侧缓慢地勾画符咒,抬眼看他:“看清楚了没?”
“看清楚了。”徐澄照点头。如此简单的咒语,他只看一遍就已牢记于心。
他面前的碎片转眼变成了一只青瓷小花瓶,温澈轻哼:“失忆了还跟从前一样聪明。”
徐澄照刚因夸奖露出笑意,手臂立马挨了重重一下:“嘚瑟什么!”
“……哦,我不笑了。”徐澄照摸了摸火辣辣的手臂,恢复成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温澈将所有东西归位放好,拿出一张人.皮.面.具覆在脸上,看着那大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红斑暗疮,徐澄照好奇:“你为何戴这种东西?”
“管得着吗,我就喜欢戴。”
徐澄照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因为我长着这样一张脸……”
温澈戴好面具,有些惋惜道:“你只不过是毁容了。”
“毁容?怎么回事?”
“许多年前去山里采药,你摔下山崖,好歹捡回一条命,却脸着地撞到了一块大石头,脸就成了这样。”
“哦……能补好吗?”
温澈背过身去,嘴角浮现一抹笑容:“补不了。”
“原来如此。”徐澄照拿过他修好的铜镜,照着自己的面容,轻声道,“那你……你觉得我丑吗?”
听着他有些低落的语气,温澈脸上的笑容放大,轻咳一声,取出一张地图摊到桌上:“你如今醒了,我们该回离境观了。”
徐澄照沉下去的心又浮了起来。
回到从前生活过的地方,说不定能找到记忆。
“离境观在哪里?”
“歌山。”
“我们的师父是谁?”
“走了。”
“哦,那其他同门呢?”
“没了。”
“对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那一个呢?”
“死了。”
徐澄照叹了口气:“我会对你负责的,就算你心里有脾气,是不是也该等我想起来?”
“住口!”温澈瞪着他,语气又带上了哭腔,“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不是半个月吗?”
“你!”温澈吸了一下鼻子,“算了……”
他伸手在地图上指指点点,“歌山在玄州,就在这里……我们如今在这里,芦花村,往前过了空明山,再经春风镇,从这里走……用不了三五天便可回到离境观。”
看着他玉白的手指在纸上蜻蜓点水般扫过,徐澄照点头:“好,那现在就上路。”
这个“师兄”长着一副神仙面容,脾气却十分阴晴不定,口中的话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回记忆,就算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也得等想起来以后再说。
温澈道:“先帮村人驱鬼。”
“驱鬼?为何要帮?”
“呵,不爱管闲事这点还是一模一样。”
“什么一模一样?”
和谁一模一样?
温澈解释道:“你醒来之时我并不在你身边,村人把你带了回来,我便答应了替他们驱鬼。”
“哦。”徐澄照点头,“知道了。”
一名农人走了进来,正是先前第一个发现徐澄照的老者。
温澈同他打招呼:“丁老伯,我师弟已经醒了。”
徐澄照微微颔首。
“那可真是太好了!”丁老伯走上前来,欲言又止,“咳,不过,徐道长啊……”
徐澄照问:“怎么了?”
丁老伯对他点点头,仍对着温澈说话,徐澄照反应过来,他也姓徐?
温澈温声道:“怎么了?是不会设法坛么?”
“法坛已经按您说的设好了……只是……”
温澈神色和蔼:“丁老伯,有话不妨直说。”
原来他跟外人相处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徐澄照放下心来,转头去看摊在桌上的那张地图。
丁老伯犹豫着开口:“外头忽然来了许多修士少爷,说要为我们驱鬼,还……”
“修士?”温澈眉头微蹙,“他们穿什么衣服?”
“红衣黑袍,个个都束着冠,衣服上还绣着很大的鸟。”
温澈心下了然:“还说什么了?”
“还说有他们在,方圆十里的鬼都能一并驱除,就用不着麻烦、麻烦道长了……”
温澈点头:“知道了,村人们都回家了吗?”
“都回家了,都回家了,也都照您说的封好了门窗。”
“嗯,既然有修士帮忙驱鬼,那我和师弟也该启程了。”温澈取出一个精致的荷包,“这些日子多有打扰,一点心意,烦请丁老伯帮我分发给大家。”
丁老伯打开荷包看了一眼,刺目的金光闪得他老眼昏花,连忙推辞:“哦哟哟,这、这可不能收不能收!您为村人做了那么多事,我们怎么还能收您的钱呢,我们不过是……”
“好了。”温澈不容拒绝地将荷包按在他手中,“丁老伯不必客气,收着吧。”
丁老伯捧着荷包的手微微发抖:“多,多谢道长,我、我我一定会将您的心意转达给大家的……”这么多钱,都足够给全村盖新房子了。
听着老人发颤的声音,徐澄照若有所思地看了温澈一眼,他刚才是不是吓唬这个老头了?
温澈道:“您也回屋歇着吧,记得关好门窗。等我们驱完鬼您再出来,我和师弟这就出发。”
“二位道长且慢。”丁老伯捧着荷包,脸上堆满笑容,“乡亲们备了些酒菜,还想给二位送行呢!”
“你们的好意我们领了。”温澈婉拒,“我师弟性情孤僻,不爱热闹。更何况他面貌丑恶,吓坏了村内小孩也不好。”
徐澄照仍对着地图若有所思,温澈给了他一下:“对吧?”
徐澄照抬起头来,反手摸了摸被打痛的背,点头道:“是的。”
“那,那那就依道长所言……”丁老伯偷瞄着徐澄照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干咳一声,“咳……二位路上千万当心,得空常回村看看!”
温澈道:“嗯,修士作法之时,您也一定要在待在屋内不要出去,免得被游魂野鬼缠上了。”
“一定一定!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待老人离去,温澈收起地图:“修真盟那些小鬼素来目中无人,说话不会太客气。走,去会会他们。”
徐澄照跟上脚步:“不是立刻启程回离境观吗?”
温澈侧目看他,徐澄照马上点头:“好,去会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