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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棋盘纵横,身在何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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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迟被他匆匆赶来的侍从似月搀扶起来的时候,众人眼中只有冷漠。
太子昼轻挥衣袖,说了句:“十一弟,早些回去休息吧。”
似月被这句话气的眼睛都睁大了,但是看着怀中气若游丝的燕迟,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几滴汗珠,用微小的声音说道:“我们回去吧。”
似月临走时,眼神毫不加修饰的恨毒了太子昼。
将燕迟如此大杀威风之后,这小侍卫充满恨意的眼神倒算是自己的战利品。
太子昼心情大好。
灯上房梁,汪辛也忘记后面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了。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宫门又值守了一日了。
夜里,他悄悄来到了桃枝的窗旁,将他半年俸禄换来的金创药轻轻放在上面。
桃枝今日被打伤,本就是宫女,伤重了,难免生病。
一人生病,会连累全屋。
遍体鳞伤的桃枝,是这东宫随时会消亡的一缕香魂。
她被扔到了柴房。
柴房里面阴暗潮湿,耳边是吱吱吱老鼠的磨牙声,借着月光透进来的微弱光芒。
桃枝看见了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窗旁,待阴影散去,窗台处是一瓶药膏。
“阿辛,你走吧。”
桃枝在混着泥土稻草的地上挣扎向前爬,用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气管,艰难的发出了这句话。
她好像很累很累。
这辈子没想过,有什么苦是自己坚持不下来的,在清水村的时候,她自力更生,起早贪黑养活一家人,都不曾失去希望。
没想到,在这富贵东宫,竟然就这样要死了。
桃枝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刚刚还要猛烈几分:“走,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在宫里。”
今日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汪辛还没来得及享受和桃枝姐姐久别重逢的喜悦,如今已陷入无法够到权力,没办法请人来救她的窘境。
汪辛想要回头,离桃枝近一些,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这个虚弱的声音,药不知道有没有效,需要找大夫来才行。
汪辛拿着腰间的刀,踌躇了几秒,准备离开。
回头却见,月光阴影处一个模糊的身影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小侍卫,是你。”
模糊的身影朝着光亮走出,褪去阴暗的遮蔽,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是燕迟。
“你没有受伤?”汪辛看着与常人无异的燕迟,他似乎并不痛苦。
“自然也是痛的。但护甲在身,倒也不至于受伤,休养一会,红肿散去便无碍了。”燕迟把汪辛当作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没有任何忌讳的说出了自己的保身之法。
“你今日当众反驳太子,可是为了她?”燕迟的目光轻移,看向了柴房。
“求殿下救救她!”
汪辛一股脑跪在地上,能唤来太医的人,就在眼前。
月光流转,周围蝉鸣不断,燕迟在这一方嘈杂当中,寻得一丝心安。
因为这个请求,他可以做到。
燕迟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檀香,他靠近时,带着这股香气都是矜贵的。
汪辛被一股力量从地上扶了起来,他抬头望向力量的来源,是一张温柔微笑的脸。
燕迟说:“你且放心。”
燕迟所住的潜盛宫,顿时药香四溢,几名老者医师来回奔波。
桃枝刚刚高烧不止,不断说着呓语的状态,使汪辛的表情陷入僵直。
所幸,老者一番施针后:“殿下可放心,发病的时间很短,已施针保脉,再加以汤药辅佐,不出一月,便可痊愈。”
“所幸,甚好。”燕迟也放心的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只是,他察觉到了汪辛表情的不对劲。
他说不上来,这个表情是什么,看似面无表情,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听到这番报喜,也无任何表示。
燕迟轻唤了一声:“汪辛。”
汪辛才回过神来,面对有些担忧神情的燕迟,他突然眼中像是有了某种光芒,说道:“殿下,让我来回报你吧。”
太子昼坐在书案面前,烛光摇曳,他的脸随烛火忽明忽暗。
外面风声大作,似乎马上要下一场大雨。
他的面前跪着一个人。
玉柳公公打量了一番地上跪着的人,随后摇了摇头:“还不抬起头来,既敢主动求殿下召见,何故如此扭捏。”
面前的人缓缓将头抬了起来,眼神微启,来人正是汪辛。
太子昼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希望得到他垂怜的人,数不胜数。
只不过,这一次居然是白天背刺过自己的小侍卫。
他倒是真的来了一点兴趣,想要看看这个人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白日之事,孤还来不及处置你,你如今可是来求饶?”
太子昼百无聊赖的摆玩着手中的玉扳指,毫不上心的问道。
汪辛弓着身子,虽然是抬起头,但是无不用尽全力在向面前的人卑躬屈膝。
“殿下,你是未来的王,任何人都不可以忤逆你。我今日之举,是为了你呀!”
汪辛眼神急迫,说的是一个情真意切。
“哦?为了孤?”
太子昼心中想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公然反对孤,是为了孤。
现在的人呀,真是为了自保,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不过,眼前这人,生的一副俊俏模样,居然也是这般左右摇摆。
汪辛这次眼神没有刚刚的懦弱,变得坚定了起来:“对,殿下。如若没有我反对,十一殿下何以重新觉得我们这等人,是他可以信任,守护的。”
太子昼听到这番话,心中冷笑,不再去拨动手中的扳指,认真的打量了一番汪辛。
“你可是把孤当傻子?”
太子昼不置可否。
汪辛没有丝毫畏惧,依旧认真的看着太子昼:“殿下,奴才唯你马首是瞻,不敢有一丝隐瞒。”
“哦?那个差点被打死的宫女叫做桃枝吧,听说你们是同乡?你今日所做,是为了救她吧。”
太子昼生来便是被万人簇拥,他想要得到任何东西都是不需要吹灰之力的。
所以,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他为什么冒出来?”
柳玉公公就可以在后面把汪辛的来龙去脉查的一清二楚,送到太子昼的面前。
汪辛从小就聪慧,那时夫子说他:“此子断不可留,心思深沉。”
烛光也照到了汪辛的脸上,他的瞳孔倒影出太子昼的轮廓。
“殿下可知,若挈裘领,诎五指而顿之,顺者不可胜数也。
您只需要关注真正的掌权者,便能操控全局。
而十一殿下为了棋子放弃自身掌权,这便是他败了。
我是为了救桃枝,也是为了您呀。
今日,十一殿下甘愿领十五棒,京中谁人不知,是您杀了他的威风。”
汪辛字字珠玑,他在这京都不过一缕浮萍,无任何影响。
但若附着在潜蛟身上,便也能免去飘零之苦。
太子昼来了兴趣:“你这么说,今日种种,倒还是你演戏筹谋?”
汪辛再抬头看着太子时,他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觉得很有意思的走到了汪辛的面前。
太子昼微微俯身,与汪辛的视线毫不留情的来回交错。
汪辛真挚而虔诚的看着太子昼:“恳请太子给奴才一个效忠的机会。”
太子昼轻轻点了点汪辛的脑袋,笑着说道。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既想为孤卖命,便免不得替孤断去烦恼。
正巧孤近日有件烦心事,你若能替孤办成。
孤便给你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