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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冲撞 ...

  •   萧瑾恒讪讪一笑,放下酒杯覆上周妙澜的手背,他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安抚道:“怎么会呢,澜儿多心了,只是本宫从未在宫中见过异域舞女,觉得新鲜罢了。”

      殿外太监迟疑声音怯怯响起:“六……六皇子到——”

      满殿歌舞皆滞了一瞬,朝臣们更是面面相觑,殿门外,萧瑾聿面色苍白如纸,他身形单薄得几乎撑不起那件皇子常服,还需沉舟搀扶。

      “儿臣……参见父皇。”唇上却泛着异样的嫣红,分明是强撑着病体前来。他伏地行礼,素白的额角沁出冷汗,映着烛光像一层将化的薄冰。众人呼吸微微一滞,几位大臣不由得交头接耳——六皇子出生时身带胎毒素来足不出户,淑妃去后更是深居简出,莫说宫宴,连年节祭祀都难得一见。

      林姨娘偏头对身旁的裴彦知低声道:“六皇子竟生的这般……好看。”

      “宫中耳目众多,慎言。”裴彦知低声道。

      这话恰被的苏宥棠听了个真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前几日六皇子在暗狱虽面色苍白,时有咳嗽,但尚且能行动自如,且在禅清寺那日,亦是看起来并非传闻中那么严重,怎得今日病得连路都走不稳了?

      簌簌的交谈声在席间蔓延,也落入了六皇子萧瑾聿的耳中。几位老臣交换着眼色,太子更是眯着眸子想知道这位皇弟为何突然现身。

      永宁帝眸光微动,在六皇子出现时指尖便轻搭在龙椅把手上,秦公公立刻会意,上前搀扶,萧瑾聿朝沉舟伸手,一方小锦盒落入他掌中,萧瑾聿将锦盒交给秦公公,秦公公立即双手接过,躬身奉至御前。

      他起身站定,“父皇,儿臣听闻丞相前些天遇刺,太医院至今未研制出解药,这是用北境雪灵芝制成的……”话音未落又剧烈咳嗽起来,“虽不是醉心散的专制解药……咳咳,但总是有些用处的,可让丞相一试。”

      “难为你病中还记挂此事。”永宁帝打开锦盒,一缕药香散出,吩咐道:“传御医去丞相府,仔细验看。”

      秦公公低头应道:“是。”转身出了金銮殿。

      “父皇,儿臣告退。”萧瑾恒面色似更苍白了些,永宁帝点头允准。

      皇后甚是疑惑,瞥向自己的儿子,萧瑾恒正望着舞女失神,是啊,一个日日用药吊着命的病秧子,即便真给了他那位置,满朝文武怕是要笑掉大牙。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目光扫过六皇子单薄如纸的背影,那袭皇子常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

      皇上右侧的贵妃微微开口,“陛下,臣妾想同宥棠说说话。”

      永宁帝眸光微转,视线掠过贵妃满是忧愁的眉眼,又扫过下首的苏宥棠,忽的想起裴彦知宠妾灭妻的传闻。

      “准了。”帝王淡淡开口,似笑非。

      永宁帝缓缓起身,秦公公立刻躬身,尖声宣道:“陛下起驾——”

      满殿臣子慌忙起身,伏地恭送。太子萧瑾恒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充满了幻想和憧憬,他手中酒盏一晃,琼浆洒落,浸湿了蟒袍下摆。

      皇帝走后,贵妃盈盈起身,裙摆在地面抚过,她行至苏宥棠身侧,指尖轻搭上苏宥棠手腕,“随我来。”

      苏宥棠朝裴彦知微微倾身,步摇轻晃,“姨母定是忧心父亲,我去去就来。”

      裴彦知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轻声道:“早些回来。”

      贵妃已转身朝殿外走去,苏宥棠紧随其后。

      殿内乐声依旧,舞姬翩跹,却无人察觉,那太子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苏宥棠离去的方向,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侥幸,仿佛猎物到手的兴奋。

      “姨母放心吧,兄长昨日传来口信,如今已能下地走动,除了伤口稍有疼痛,部分毒素未清,现下已无大碍。”苏宥棠细声细语开口道。

      谢疏云神色缓了过来,她如今身为贵妃,又怎会不知其中的弯弯绕?她这丞相妹夫树大招风,被许多人惦记,只有继续装病,才有可能在这暗流涌动的朝堂中保全性命。

      谢疏云指尖在苏宥棠腕上不着痕迹地一按,她眉眼舒展,唇角扬起一抹雍容的笑:“姨母放心了。”

      “你府上那妾室怎么回事?都传到我耳朵里了。”

      苏宥棠指尖一颤,她低垂着眼睫,轻声道:“不过是些闲言碎语,姨母不必挂心。”

      “闲言碎语?”谢疏云轻笑一声,“裴彦知为了教坊司的女子,当众折辱正妻,这也叫闲言碎语?”

      “姨母,宥棠有自己的打算。”她话锋一转,“倒是三表哥。”她贴近谢疏云的耳边,“秋猎注意太子。”

      谢疏云瞳孔骤然一缩,鎏金护甲猛地掐入掌心,“姨母知晓了。”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金銮殿走去,苏宥棠瞧着姨母已然落座,便抬脚准备进殿,在转弯处忽逢一小宫女捧着鎏金酒壶,未及避让便将壶中琼浆尽数泼在苏宥棠湖蓝色宫服上,宫女吓得双膝跪地,额角几乎磕进砖缝:“奴婢……奴婢冲撞贵人了,请贵人赎罪。”

      秋檀从阴影处现身,手中捧着一件替换的宫服。她低眉顺目地福身,声音轻缓:“夫人可要更衣?”

      “附近可有能更衣的偏殿?”苏宥棠开口问道。

      宫女额头抵着青砖,战战兢兢回道:“回夫人的话,东南角有偏殿。”说着她抬手指了指那偏殿。

      苏宥棠片刻后忽然轻笑:“下去吧。”

      宫女颤颤巍巍起身,廊下宫灯摇曳,苏宥棠发间步摇随着步伐轻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脆,仿佛某种无言的警示。

      秋檀先行进殿检查,只闻见那香炉中似有媚药,迅速退出殿外,“小姐,快离开这。”她边走边拉着苏宥棠快步离开。

      半道听闻一行人急忙赶来,主仆两躲在阴暗处观察,竟是周妙澜带着东宫一行人朝方才的偏殿走去。

      一行人刚转过回廊,刚要现身的两人,暗处突然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带起一阵苦涩的药香,玄色蟒纹袖口在月光下泛着金光。苏宥棠惊得倒退半步,待看清来人面容,慌忙拉着秋檀行礼,“参见六殿下。”

      他并未言语,只微微颔首,示意她们跟上。之后将他们带到不远处的一座偏殿,“换了马上回宫宴,无论谁问起,都说今日没去过东南角的偏殿。”

      “明白,谢殿下。”苏宥棠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他竟又一次帮了自己,这欠下的债要如何还?

      萧瑾聿转身,眼前的女子已焕然一新,衣料纹样与先前那件分毫不差。他暗暗勾了一下嘴角,倒也不是全无准备。

      虽然身着华服,却也压不住她骨子里的冷清,尤其是那双眼睛……

      苏宥棠开口,深邃的眼眸如寒潭般望着萧瑾聿袖口的金线,“殿下……太子动手了,是吗?”她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

      这般直接的提问,让萧瑾聿也没预想到。放在平日里是大不敬的死罪,但此刻偏殿外传来周妙澜的尖叫,让所有礼法规矩都成了笑话。

      苏宥棠略有所思,是太子!是太子的计谋!今日宫宴周妙澜与林氏的异常亲近,太子起初望着自己的意味深长的目光,还有方才泼洒到自己宫服上的酒,偏殿的媚药……

      “呵……”她忽然低笑出声。原来如此,父亲那边久攻不下,裴彦知又不上钩,如今是要从裴府后院入手了,太子这些手段当真上不得台面。

      檐角悬着的铜铃被风拨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宫灯在秋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萧瑾聿清咳一声,见她心下已经了然,随意开口应道:“嗯。”他望着院中茂盛非常的梧桐树,不知在这深宫之中如何存活至今。

      禁军的脚步响起,往东南角偏殿而去,如今里边不是自己,想必是太子和其他女子吧。

      “太子这般大费周章,可是是想裴彦知同我和离,让林氏顶了我的位子?”苏宥棠声音中透着刻骨的冷意。

      萧瑾聿看向她,缓缓开口问道:“是也不是,怎不见你担忧?”

      “困在后院当个摆设?不如和离过的自在。”她轻松畅快地说道,似这一切皆与她无关。

      他望着她不见半分波澜的神色,忽然明白,她根本不在意她是否会困于裴府,甚至不在意她自己和离后如何自处。他胸口似被针扎般收紧……

      “苏小姐多虑了。”他指尖轻抚过袖口金线蟒纹,“林氏若真能坐了你的位子,那便说明……”

      他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更无血色,薄唇微启,一字一句轻缓落下:“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坐在这个位子上。”

      苏宥棠耳边蓦地响起秋檀那句玩笑般的耳语:“六殿下心悦您。”她呼吸一滞,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腰间玉佩,温润玉料下,刻着的小字突然变得滚烫。

      “殿下。”她后退半步,“我该走了。”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场梦。

      萧瑾聿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太子想让你和离后入主东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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