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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心悦 ...

  •   苏宥棠指尖触到那枚玉佩时,温润的玉质下还残留着那人的余温,灼得她心口一颤。

      “殿下……”

      他抬手示意噤声,“有眼线,回去再说。”

      沉舟抱剑立于府门前,玄色衣袍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抱拳行礼,“殿下,苏姑娘,属下已在东厢房备好衣物,”

      “你随我去书房。”萧瑾聿对苏宥棠淡淡道,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好。”她轻声允道。

      苏宥棠随着他穿过重重庭院,进入主院廊下,有穿堂风掠过,她有些诧异,偌大的院落竟空无一人,只有主院外有侍卫巡夜。

      “夜里主院没有下人。”萧瑾聿似是知道她疑惑。他站在廊中,半边脸隐在阴影里,“我的规矩。”

      随着他进入书房后,苏宥棠随手关上了门,她抬眸望向正在斟茶的萧瑾聿。

      “你有何发现?”他推过茶盏,突然开口。

      苏宥棠被这一句没由来的话问住,“什么?”

      “你府上的林氏。”看着她微怔的眉眼,笑意直达眼底。

      “殿下怎知?”苏宥棠疑惑道。

      萧瑾聿轻笑一声,“若非十拿九稳,你此刻该问的是林氏有何问题,而非问我怎知。”

      苏宥棠叹了一口气,“裴彦知被带走后,她来书房寻我。我揪她衣领时看见了里边的黑色夜行衣,一个闺阁妇人怎会贴身穿黑色?”

      她冷笑,“林氏倒地的瞬间,头上的发钗掉落在地,想来是匆忙间胡乱戴上的。”

      “看来苏小姐也并非是传闻中那般娇纵任性。”萧瑾聿挑眉略带挑衅意味地看着她。

      苏宥棠讪笑,“殿下说笑了。”

      她正了正神色,说道:“殿下,您在禅清寺说的选择……”

      萧瑾聿望向她,烛火在他眼底跳动,他听得对面那女子说:“我选您。”

      “现下,我和兄长都是您的人,我会回去尽力劝说父亲,但请您保相府安危。”

      萧瑾聿闻言眸底冷意渐起,如坠冰窟,“你……我说了,是你自己的选择。”

      “罢了,你且回去吧。”他起身去从一木匣中取出一枚通行令牌交给她,“日后可凭此物来寻我。”

      不等她开口便扬声道:“沉舟!”

      那道黑影从门外进来,腰间配剑在烛火下泛着银光,“属下在。”

      他背过身去,“送她回去。”

      “属下遵命。”说罢便带着苏宥棠去了东厢房。

      她怎么觉得那男人生气了?

      苏宥棠回到栖棠院,轻手轻脚地走在院中,生怕惊动值夜的婆子。

      刚走到台阶处,秋檀倏地起身,“小姐回来了。”

      雕花木门推开的刹那,屋内烛火摇曳,“小姐。”众人齐齐起身。

      冬至赶忙打开食盒,素色裙裾扫过青砖,她将月白瓷碟盛着的月饼放在案上,“小姐,这是奴婢为过几日中秋做的月饼,想来您在那刑部滴水未进,点垫垫肚子吧。”明溪将茶盏放在苏宥棠手边。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其余的事明日再说。”苏宥棠摆摆手,“秋檀留下,我有话问你。”

      苏宥棠捏起桂花馅的月饼尝了一小口便放下了,“我想问你,前世我死后,相府如何了?”

      香炉里的檀香袅袅升起,秋檀不知该如何开口,思索间,苏宥棠看着她的眼睛严肃道:“秋檀,这对我很重要,我如今都不知晓除了林姨娘外,还有谁是我的仇人。”

      “您故去后奴婢一直在六皇子府伺候,再听闻相府消息是半年后,听闻相爷在下朝后遇刺,没能挺过去,夫人自此闭门不出,整日对着您和相爷的画像落泪,受不了打击,不到三月,也跟着相爷去了。”她声音渐渐发颤,“偌大的相府只剩下大少爷一人撑着。”

      苏宥棠死死扣着檀木桌沿,眼底闪过恨意,“可是太子?”

      “是。”秋檀点点头,她知苏宥棠重情重义,生怕好不容易重新活过来的人又陷入那朝局漩涡中,如今事态的发展,早已失控……

      案上残烛映着苏宥棠苍白的脸,她本不想让苏宥棠参与这些腌臜之事。

      报仇的事,她早已谋划周全。

      今日刺杀之事一出,他便知晓是太子所为。已安排阁中之人传出消息:太子三番五次邀丞相入阵营,妄图借相府势力稳固储君之位。然丞相不愿卷入夺嫡纷争,太子眼见拉拢无望,便暗中刺杀。

      苏宥棠松开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裴彦知呢?”

      “姑爷他后来入了太子麾下,奴婢想来,便是因为书信之事了。”

      秋檀将烛心剪了剪,“太子惯会这等手段,东宫中许多大人不都是因为太子手里有其把柄,才不得不俯首称臣的吗?”

      “秋檀,你同我讲讲六皇子吧。”苏宥棠不知为何对这人有莫名的信任。

      “是,小姐。”秋檀笑了,烛光映在她眼底,像是燃起了两簇小小的火苗。

      永宁九年,盛夏的燥热因这突如其来的暴雨荡然无存。

      淑妃临盆,男婴浑身黑紫如茄子,眼角一粒朱砂痣红得妖异。

      “启禀陛下,娘娘孕期中的是‘鸩阴散’。”医女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此毒本应……本应令小皇子胎死腹中……如今这是胎里带来的剧毒!”

      皇帝衣袍袖口金线绣的龙纹随着攥紧的拳头微微颤动,目光阴翳地看向身后的侍卫,那侍卫似乎知道皇帝的吩咐,行礼转身而出。

      退出殿外时,脚步比平日快了几分。他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色,乌云压得极低,仿佛要坠下来似的。一阵冷风吹过,他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湿透。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和最期盼的孩子,如今都身重剧毒……

      榻上虚弱的女子死死攥着锦被,她望着怀中浑身泛紫的婴孩,那孩子不哭不闹,只睁着一双清透得过分的眼睛,似一潭清泉,仿佛早已看透这世间腌臜。

      “可会死?”靠在皇帝怀里的淑妃声音虚弱又嘶哑,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

      跪在床前的医女伏得更低,额头抵在砖石上:“回娘娘,不会。您当初饮下的份量极少,只是……”她喉头滚动,似在权衡该不该说。

      “讲。”皇帝的声音如那暴风雨前的闷雷,不疾不徐,却让殿内温度骤降,那是上位者的威压。

      “六皇子会在每月初一,血液逆流,需以冰水浸泡才可缓解,其他并无大碍。”

      淑妃忽然笑了,笑声里淬着毒,连候在幔帐外的宫人都打了个寒颤。

      淑妃未过世时,盛宠冠绝六宫。

      人人都道六皇子萧瑾聿体弱多病,淑妃过世后六殿下便自请出宫,立府别住。连宫宴都鲜少露面,甚至传言中说他身有隐疾,咳嗽不止。可只有皇帝知道,他这儿子并非如此……

      “您腰间的玉佩,那一年里殿下日日贴身佩戴。”苏宥棠指尖一颤,觉得甚是荒唐。

      秋檀继续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当初也是六殿下把您和奴婢带回皇子府邸的。”

      “这一年多里——”她忽然凑近苏宥棠耳畔,一字一顿:“正是殿下,每月用指尖血为您续命。”

      秋檀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茶盏落地摔了粉碎,苏宥棠如雷击般踉跄地朝她走去,动作大到玉佩与檀木桌清脆的撞击声,她姣好的面容上血色全无,薄唇微启却像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他……为何这般?”苏宥棠心跳的极快。

      “奴婢看来是六殿下心悦主子你。”

      她如五雷轰顶般不知所措,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了秋檀的胳膊,将那上好的绸缎攥出深深的褶皱,那双眸子翻涌着的情绪是秋檀从未见过的,惊恐、疑惑、还有慌乱。

      “混账!”

      御书房内,皇帝捏着萧瑾聿的密奏,指节发白,“太子通敌”四字扎入眼底。

      密信上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儿子亲笔写的字又怎会不认得!

      “二十城!他知道西北二十城意味着什么吗?朕的好太子!竟用边关重镇,换你三哥的命。”

      信尾那方鲜红的太子私印刺目至极,仿佛在嘲笑着他这些年的偏爱与信任。

      奉茶宫女被突如其来的震怒吓得摔了茶盏,秦公公见状急忙上前,夹着尖细的嗓音道:“还不快退下。”

      他领着一众宫人急忙退至廊下,厚重的雕花木门重重合拢,门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廊下的侍卫们屏着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萧瑾聿立于御书房案前,他敛袖沉声道:“父皇息怒!事关社稷安危,儿臣请旨,将此事与御史台弹劾太子强抢民女、丞相遇刺三案彻查。”

      “查!朕还没死呢!他们刘家未免太着急了些。”皇帝眼底猩红,“让凌安配合你暗中行事。”

      “儿臣遵旨。”

      案前静立的少年微微迟疑,开口道:“父皇,定西伯可要放出来?”

      皇帝揉了揉眉心,长叹口气道:“放了吧。”

      他想起昨夜苏明澹连夜上的折子,裴彦知绝不会通敌。

      “最近身子怎么样?”皇帝语气缓和,目光却不自觉在儿子略显苍白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萧瑾聿唇角牵起一抹淡笑:“父皇挂心,还是老样子。”垂眸掩去眼底的晦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心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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