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藏地梵音洞1 ...

  •   苏佑禧端着银质托盘穿梭在珠光宝气的宾客间,身姿灵活得像条游鱼。

      他弓着背从香水味刺鼻的包围圈里钻出来,托盘边缘还沾着迪奥高定裙摆扫落的金粉。姑娘们的笑声黏在他后颈,混着“南洋黑珍珠”“Art Deco切割”之类的词汇,像听不懂的外星语。

      苏佑禧无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突然想起街角大排档油滋滋的铁板鱿鱼,在铁板上的油花爆开,八成和Mikimoto珠宝展射灯下的钻石闪得一样欢。

      指尖捏着客人新塞的小费,苏佑禧把脸埋进领口深呼吸,棉布衬衫上沾着的牛排酱汁,竟比姑娘们喷的沙龙香水闻着踏实得多。

      一晚上走来走去,他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他环视着周围有什么可以暂时填饱肚子的食物,正好注意到一直站在甜品区的蓝衣女孩,他挑了挑眉,抬手换了几杯果酒,正要过去。

      就觉察衣角被人拽住了,苏佑禧低头,看见金英浩朝他挤眉弄眼,促狭的朝他吹口哨“那个男孩哪里拐来的?”

      被同事的不靠谱无语到,苏佑禧不想搭理她,“什么时候了你关心这些?”

      “这很重要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和组织签了卖身契的,身心记忆全都是透明的,你现在不交代以后也得交代。”金英浩又一次提起了那个神秘组织,他眸子闪了闪,想问清楚些。

      台上的主持宣布开始开场舞,巨大的音响声放起音乐,被她一打岔,苏佑禧再望向甜品区时,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

      而金英浩一点服务生的自觉都没有,竟然往舞池走去,苏佑禧扶额,赶忙拦着她。

      “姑奶奶,你安生些”他按下蠢蠢欲动的金英浩。

      ……

      刘悦儿踩着高跟,快步朝刚下车的男人扇了一巴掌。

      “秦安!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长时间”年轻的女孩抓着男人的衬衫领子质问,“你想和我分手吗?!”

      男人顶了顶腮,轻轻推开她,眉宇间露出些不耐,嘴上却哄她说不是,“画展出了点问题,留得久了些。”

      女孩对他的敷衍神色似乎视若无睹,很容易被安抚住,接着就被男人拢进怀里。

      “没错过你的蛋糕就好。”手上摸着女孩柔软的发丝,秦安的眼神却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她的脖子上,不知道被谁吹的风,向来走淡雅风格的刘悦儿现在戴着条笨重的穿戴式项链。

      珍珠钻石蕾丝缎带各种要素全加上去了,本就压不住这种风格的女孩更显得不伦不类。

      不过今天是她生日,秦安也不会说出来扫兴。

      秦安很快知道了这大礼出自谁手,女孩揽着他胳膊往宴会厅走,一进来他就和那道存在感极高的挑衅视线对上了。

      白磊鑫,一个品味低俗,市侩无礼的暴发户之子,最近在疯狂的追求刘悦儿。

      听说他刚拍下一颗罕见的净度较高的塔菲石,刘悦儿钟爱粉钻,看来这位白公子投其所好,给她做成了项链。

      秦安没忍住嗤笑一声,暴发户的审美果然不敢苟同。

      紧接着他眼神警惕起来,盯着朝这走过来的白磊鑫。白磊鑫并不看他,手里拿着个长方形盒子,从里面取出来个吊坠。

      看清的那一刻,秦安所有的怒火都涌了上来,他敢肯定自己现在的脸色绝对不好看。不过那两个人谁都没注意他,更确切说,是谁都没在意他。

      白磊鑫把红纹石吊坠递给她,刘悦儿低垂着眼睫突然颤动,眼睛就像被点亮的星子,猛地睁大。下一秒,嘴角不受控地疯狂上扬,两颊泛起的红晕如同春日里突然绽放的桃花。

      这是绝矿已久的阿根廷红纹石,刘悦儿作为个珠宝爱好者,自然很难抵抗,秦安在一旁冷冷看着女友跳起来去抱别人。

      他自然知道红纹石被称为爱情姻缘石。

      但自己这位的女友并没有什么保持分寸感的自觉,和河津各位公子哥大小姐一样,他们与生俱来的有着玩弄别人的资本,自己只不过是她明码标价买来的玩物,自居正房位置向第三者示威的行径自然被他所不耻。

      “悦儿说最喜欢粉系宝石。”白磊鑫终于施舍般瞥了他一眼,尾音拖着刻意的嘲讽,“秦大画家忙着搞艺术,哪有功夫研究这些俗物?”刘悦儿摸着红纹石咯咯直笑,好似全然没注意男友攥得发白的指节。

      他又一次咽下了刘悦儿给他带来的屈辱。却又愤愤不平的在心里用恶狠狠的目光把白磊鑫全身上下剜了个遍。

      秦安低头看着掌心的血痕——刚才指甲深深掐进肉里,竟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望着白磊鑫揽住刘悦儿的手臂,突然想起上个月她在画展上轻描淡写说“艺术家清高的样子最迷人。”

      白磊鑫经过时故意撞了下他肩膀,浓郁的雪茄味混着嘲讽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攥紧了拳。

      迟早让他们好看,就快了。他想。

      想到这,男人的神色平淡了下来,然后他被女孩拉着去参加社交,那群天之骄子看他的眼神带着鄙夷和轻蔑,他们和刘悦儿嬉笑,却有意无意的忽视着他,秦安熟视无睹,露出个不失礼节的微笑。

      “你们好”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秦安尽量想让自己体面起来,却也知道踏进这个宴会厅那一刻起,他就在这群人面前失去了尊严。

      于是尴尬的收回手,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

      刘悦儿痴迷的望着身旁的男人,他深邃又带着异域风情的眼睛是她最喜欢他的地方。

      和姐妹们一起玩猎艳游戏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一年前这个男人还是自己最讨厌的同事的未婚夫,而现在已经变成了她的囊中物,她得意于此,而玩弄这个男人的体面,看他无能为力的露出一副绝望垂危的怨恨和不堪模样,也是刘悦儿最大的乐趣。

      不过自己男友被下面子,刘悦儿也不得不维护一下,她轻轻咳嗽几声,示意朋友们别做的太过。

      几人接到暗示,也就不轻不重的和秦安点了点头,倒是贺子俊,他目光灼灼的凝视着秦安,从那群人中横出手来给他递了杯香槟。

      “交个朋友?”冰块撞在杯壁叮当作响,他桃花眼尾挑着笑,漫不经心地将香槟抵在唇边。

      水晶吊灯下骤然安静得能听见香槟气泡破裂的轻响。连背景音乐都在这一刻显得刺耳。

      刘悦儿咬着下唇别过脸,眼眸透出不满。

      人群传来的目光像无数把银针刺在秦安后颈,贺子俊递来的香槟杯还泛着冷雾,倒映着周遭凝固的表情。

      “贺少这是要自降身份?”染着丁香紫美甲的手突然搭上贺子俊肩头,珠光礼服擦过秦安手背,带起一阵呛人的沉香,“他不过是悦儿养在画室的金丝雀—”

      “我看秦先生的新作《困兽》倒是挺有意思。”贺子俊突然仰头饮尽香槟,他故意将空杯底抵在秦安胸口,眼里流转的笑意像淬了毒,“听说灵感来自某位被折断翅膀的画家?”

      宴会厅穹顶的音乐不知何时换成了肖邦的夜曲,在死寂的空气里流淌成锋利的刀刃。

      秦安望着杯中浮沉的冰块,突然想起上周刘悦儿用海蓝宝项链勒住他脖颈时,也是这样漫不经心的笑意。

      “荣幸之至。”他接过酒杯时故意让指尖擦过贺子俊的腕表,金属凉意渗进皮肤,“不过比起香槟,我更擅长品鉴颜料的味道。”

      话音未落,刘悦儿突然扯住他袖口,高定礼服的珍珠纽扣应声而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滚出一串清脆的嘲讽。

      “够了,你滚吧。”刘悦儿的声音不近人情,直到此刻,秦安才知道人的不甘和屈辱是没有下限的。

      秦安的喉结剧烈滚动,眼底翻涌的情绪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却在触及刘悦儿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时,尽数化作自嘲的笑。

      他俯身捡起地上被扯落的珍珠纽扣,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好,我走。”

      转过身后秦安一下敛去那些情绪,嘴角勾着冷笑,大步朝门口走去。

      掏出手机,他给一个黑色头像发过去行动两字,然后就不再管这里的一切,坐上了刚刚淋雨冲过来的一座皮卡上。

      排气管的轰鸣声开得很大,像雨中嚣张的炸雷,渐渐远去。

      ……

      苏佑禧和金英浩两个人躲在甜品区看完了整场的热闹。

      他刚咽下嘴里的蛋糕,就被金英浩急急忙忙的拉着往人群里挤去。

      宴会到最高潮,是刘悦儿心血来潮的一次表演秀,她日前沉迷烘焙,于是就决定在自己的生日宴上亲自手工制作蛋糕来检验成果。

      她面前摆着一个十六英寸的三层半成品蛋糕塔,已经抹好了奶油胚,只剩点缀。长桌的左上角还有一个刚刚做好的小巧的蛋糕模型。

      她拿起那瓶奶油,挤进裱花袋。

      裱花袋尖端挤出第一朵奶油玫瑰时,金属罐的气压阀突然发出“嘶”的轻响。

      刘悦儿以为是气泵老化,不悦的扬起眉,随手拧开阀门,粘稠的奶油便顺着裱花嘴坠在蛋糕边缘,凝成扭曲的螺旋纹。

      那质地比寻常奶油更厚重,带着诡异的温热,触碰到指尖时,她突然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这触感,像极了她在人体艺术展上,摸到的那个悬浮在树脂里的“睡美人”手臂。

      第三朵花刚裱到一半,宴会厅的灯突然熄灭。众人一阵惊呼,刘悦儿也惊诧的往后退了几步,被不知是谁稳稳的扶住了。

      很快,应急灯亮起,刹那,刘悦儿看见自己指尖的“奶油”在红光下泛着铁锈色光泽,纹路里隐约浮着细小的絮状物。

      裱花袋在掌心越攥越紧,心里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某种腥甜气息混着奶油的甜腻钻进鼻腔,她想起那个自诩艺术家实际上故弄玄虚的男人在开幕式上说的话:“真正的艺术需要生命来调色。”

      “叮”金属罐滚落在地的声响刺破死寂。

      她尖叫着踉跄着后退,后腰抵在一人身上,眼睁睁看着暗红色奶油顺着蛋糕边缘蜿蜒而下,在纯白的底座上画出歪扭的血线。

      众人听到动静随之视线落到蛋糕上,宴会厅内也此起彼伏传来了低呼。

      “天呐,这是血吗?”

      “啊!你们看,这,这是手指!”一声尖叫让人们视线汇聚。

      三层的蛋糕突然开始融化,渐渐的流向地面。比起奶油,它厚重的质地似乎昭示着不同寻常。

      那奶油胚下的一处异物分明就是!人的残指。

      想到奶油可能是什么打成的,人们面色都有些难看,甚至有人反胃的当场吐了出来。

      裱花袋从手中滑落,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痕迹。刘悦儿终于想起那瓶“特调奶油”的标签边缘,有行极小的手写批注:“第17号,需冷藏保存。”而十七,正是突然失联的那个糕点学徒工号。

      刘悦儿脸色铁青的站起身来,厉声对着周围人质问:“谁干的?给我滚出来,装神弄鬼…”

      大厅内一片死寂,有些人低着头吓得不轻,有些人面露不满的瞪着刘悦儿,但都没人承认。

      想着之前还活生生的人被剁碎了藏在她的蛋糕里,还毁掉了她精心筹备的生日宴,刘悦儿心里发毛,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恶心。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两下,她随意的掏出来点开,看着最新一条消息,却突然瞪大了双眼。

      ……

      西部藏区。

      迷瓦刚从雪山下来,他面色凝重的对着一旁焦急等待的妇人摇了摇头,“神庙不见客,村长也进不去,阿吉,听天由命吧。”

      妇人如遭雷击,哀求的跪倒在他脚边,发不出声音的喉咙里传来低低的模糊的气音,迷瓦不忍的看着自己平时温俭胆小的姑母,但此刻就算动了恻隐之心,他也无能为力。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