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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突然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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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曾经喧嚣的街道此刻只剩下零星车灯划过的残影,以及偶尔被风吹起的、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公寓客厅里,主灯早已熄灭,只有墙角那盏蘑菇造型的小夜灯,固执地散发着一圈橘黄色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弱光晕。
许诺蜷在沙发的一角,身上裹着一条薄薄的法兰绒毯子。她的工作早已结束,数位板也安静地躺在茶几上,屏幕漆黑。
电视机开着,但声音被调到了最小,画面上正播放着一部她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深夜情感剧,男女主角的悲欢离合在静默的背景音中显得有些滑稽而遥远。
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电视上。
【终于……终于消停了。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以及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猫神大人保佑,我家那位“活祖宗”总算是睡着了。这一天天的,简直比我高三那年还要耗费心神!不是在窗台上表演高难度“捕鸟”,就是在客厅里跟毛线球“殊死……我的私人空间呢?我的独处时光呢?全都喂了猫了!】
许诺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白槿此刻正睡在他那个位于储藏室改造的“专属豪华单间”里——谢天谢地,他今天晚上难得地没有试图再次溜出来,以她的腿为枕,上演“人形猫咪挂件”的戏码。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白槿睡着的时候,真的是……天使。一个拥有绝世美颜、睡颜安静美好的天使。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他偶尔会发出的、让人联想到引擎发动的呼噜声,以及他睡梦中可能会不受控制地伸出“爪子”比划的习惯。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睡着之后,这屋子里……是不是太空了点?】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从许诺的脑海深处冒了出来,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空?
怎么会空呢?这不就是她过去二十几年里,最熟悉、最习惯的状态吗?一个人,一间公寓,一台电脑,无尽的寂静。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享受这种独处的,至少,是擅长这种独处的。
可为什么,在经历了这两天鸡飞狗跳、混乱不堪的“人猫情未了”之后,当那个最大的麻烦制造源终于安静下来,她反而……感到了一丝不习惯?
【不对不对不对!许诺你清醒一点!你这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早期症状啊!被“绑匪”(虽然是他自己送上门的)折磨了两天,就开始怀念“绑匪”在身边的日子了?你是不是抖M属性觉醒了?!】
她用力摇了摇头,试图将这危险的想法甩出去。但那种莫名的、细微的空落感,却像水滴一样,一点点地渗透进她的心房,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怅然。
她不受控制地想起白天白槿的种种“恶行”与“萌态”。
想起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喵喵”叫,一脸困惑又好奇的傻样;想起他因为一个小小的毛线球而瞬间猫性大发,满地打滚,把自己缠成一个五彩斑斓的粽子;想起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她去哪里,他就在哪里蹲守,用那双清澈的翠绿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她是他的全世界。
【那眼神……也太犯规了吧。纯粹得像山涧里的清泉,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被那样一双眼睛全心全意地注视着,依赖着……就算明知道他可能是个来自喵星的神经病(或者别的什么更离谱的存在),也……也还是会忍不住心软啊。】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当她不小心被桌角撞到腿,疼得“嘶”了一声时,白槿那瞬间紧张起来的表情,以及他立刻凑过来,用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她被撞到的地方,喉咙里发出安抚性的“咕噜咕噜”声。那份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关心,比任何语言都来得直接和温暖。
【他……他其实也很体贴啊。虽然表达方式有点……原始。猫咪都是这么安慰人的吗?用脑袋蹭?效果还挺好的……至少我当时真的觉得没那么疼了……等等!我不会真的被他给同化了吧?!开始用猫的逻辑思考问题了?!】
许诺的脸颊有些发烫。她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习惯白槿的存在了。
习惯了他那双无时无刻不在追踪她的眼睛,习惯了他黏人的蹭动和依赖,习惯了他笨拙的模仿和学习,甚至……习惯了他睡着时那带着魔性节奏的咕噜声。
当这些声音和动态都消失,只剩下她一个人和满室的寂静时,那种对比就显得格外强烈。强烈的……空虚。
就好像……生活中突然少了一块很重要的拼图。那块拼图可能形状不规则,颜色也有些突兀,甚至还会时不时地制造一些麻烦,但当它真的不在那里的时候,整个画面都显得不再完整。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他只是暂时睡着了而已,又不是真的消失了。明天早上,他肯定又会准时出现在我脚边,用那种湿漉漉的小狗(猫)眼神看着我,等着我投喂。然后新一轮的鸡飞狗跳又会开始……真是……想想都觉得头大。可是……为什么……我居然还有点……小小的期待?】
许诺捂住了自己的脸。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一个重度社恐患者,一个习惯了独来独往、害怕与人产生过多交集的人,居然会对一个来历不明、麻烦不断的“猫少年”产生了……依赖?
这太可怕了。
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想去喝杯水冷静一下。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她赤脚踩在地板上发出的细微声响。
她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却没有立刻喝,而是端着水杯,鬼使神差地,朝着走廊尽头那个小小的储藏室——现在是白槿的“卧室”——走了过去。
【我……我就是去看看他有没有踢被子!对!就是这样!他睡觉不老实,万一着凉了怎么办?毕竟他现在是人类的身体,抵抗力肯定不如猫的时候好。我这纯粹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绝对不是因为我想他了!绝对不是!】
许诺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万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白槿的房门口。
房门没有完全关严,虚掩着一条小小的缝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推开了一条更大的缝。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渗透进来的、稀薄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室内模糊的轮廓。
白槿蜷缩在她铺的地铺上,身上盖着她那床旧但柔软的薄被。
他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而绵长,那熟悉的“咕噜咕噜”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许诺松了一口气。还好,被子盖得好好的。
她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着少年熟睡的侧脸。他的眉眼舒展,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白金色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饱满的额头上,更显得他纯净无害,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
看着他这副安详美好的睡颜,许诺心中的那份空落感,似乎被一种更复杂、更柔软的情绪悄悄填满了。那不仅仅是习惯,也不仅仅是责任感,更像是一种……悄然滋生的、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羁绊。
她慢慢地蹲下身,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蝴蝶的翅膀。她伸出手,想帮他掖好被角,又怕吵醒他。
指尖在距离他脸颊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地落在了他散落在枕边的、柔软的白金色短发上。
发丝的触感细腻而冰凉,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干净的气息。
【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许诺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就在她起身离开的时候,异变陡生!
原本熟睡的白槿,身体突然毫无预兆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开始快速地转动,眉头也紧紧地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痛苦而挣扎的表情!
紧接着,他猛地张开嘴,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绝望的——
“喵——!!!”
那声音不再是平日里撒娇或好奇时的软糯猫叫,而是像濒死的野兽发出的最后哀鸣,凄厉而绝望,瞬间划破了深夜的寂静,让许诺的心突然一惊!
而她回头一看,地铺上的少年,此刻正剧烈地抽搐着,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他身上的薄被早已被蹬到了地上,穿着许诺那件宽大T恤的瘦削身体蜷缩成一团,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压抑而痛苦的呜咽声,间或夹杂着那种令人心悸的、变了调的猫叫。
他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脸上满是冷汗,嘴唇也因为恐惧而失去了血色,微微张开,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呼喊着什么,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