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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让我成为一个笑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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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面上被闲置的手机屏保上,颜真穿着山茶花文绣吊带裙随意躺在沙发上,慵懒而风情万种,自信而温柔注视镜头。
那是颜真在去年情人节被时安以随意抓拍的成果。
颜真是星云城的珠宝大商老总,时安以是在一个雨夜被她捡回家的养子。
两人相处快十年,颜真在外总是很霸道严肃的颜总,她需要时刻绷紧神经切实关切市场走向,每一个战略方针的制定都影响成百上千的员工养家糊口的收入,唯一能放松的时刻是在时安以身边。
多年的相处,颜真自信时安以绝不会做让自己受伤的任何决定,但她还是反反复复试探,每一次时安以都宁愿让自己受伤也会保证她的安全。
直到她因为患癌而提前将遗嘱公布。
“为什么全部都给妹妹,没有我的份?”时安以愤怒的声音震耳欲聋。
颜真因为震惊而短暂的说不出话,这不是时安以应该有的反应,如果按照以往,此刻他应该温柔认可她的决定,并坚决支持。
“我也是你儿子啊,妈妈”,时安以愤慨不解的声音此起彼伏,“养子也是子!”
时安以将颜真从床上公主抱到花园凉亭的躺椅上,还想要用柔情感动对方,至少遗产能分自己十分之一。可是颜真质疑审视的眼神像针一样将他全身扎了无数的血洞。他索性婆拐子破摔,只要十分之一和全部都要在此刻看来又有什么区别。
“快把遗嘱的名字改成我,你听见没有?妈妈”
花园外围,看不见的角落保镖们聚集起来不耐烦的抽烟,如果时安以能顺利要到遗嘱份额,那他们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我闺女想要的公主裙就要有着落了。”
“我儿子前两天要死要活想要读私人高中,那么贵的学费,马上也不用担心了。”
无数的欣喜感慨此起彼伏。
但是从天刚清明到夕阳西下,颜真就是不松口。
保镖们刚开始的自信也渐渐出现裂缝,会不会太自信了,时安以虽然是颜真养子,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如果要不到,现在这么囚禁颜总,自己会不会被秋后算账,偷鸡不成蚀把米?
“要我说,直接用刀架在颜总脖子上,反正她现在也跑不了,男人心不狠事不成。”
“时总前两天还手起刀落,揍的找茬的人断手断脚也要连夜滚出星云城,他肯定会威逼利诱达成目的。”
几人相视一笑,回想起时安以狠辣干脆的做事手段,又渐渐有了希望。
“可是,时总昨天晚上还冒着泥石流危险,亲自开了十多个小时的夜车,只是为了将一朵珍稀野花开得最漂亮的状态拿给颜总看。”
不合时宜的提醒响起,众人皱眉,纷纷沉默。
一只玳瑁猫从草丛中窜出来,想要去往自己的主人身边,主人病危此刻正躺在床上需要自己的亲亲蹭蹭。
小猫露头的一秒就被严肃的保镖阻拦了去路。
“看什么!”
几个保镖互相打着眼色,用地上随意捡的棍子凶狠的驱赶小猫。
此刻关键,任何生物都不能靠近破坏。
时安以还在颜真身边又卑微又强制的祈求。
“改呀,你为什么不改?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亲情也有苦劳。你忘了那张床另一边也是我的位置,一日夫妻百日恩。”
“求也求了,跪也跪了···”
细数多年相处,颜真还是不为所动,时安以是真的挫败。
“茅坑里的石头捞出来洗干净也能垫脚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改主意呢?”
时安以气愤的声音还在不停的传出。
时安以见颜真始终不理会自己的要求,愤怒的双手指天,张牙舞爪。
颜真四十来岁,财富登顶、风情万种正是享受时光的绝佳年纪,却因为癌症只能躺在病床上感受身体的衰弱,如今已经病入膏肓。
在每个人的猜测中原本按照计划,她的遗产应该由她女儿颜轻轻和娶了因病呆傻女儿颜轻轻的养子时安以一起继承,但是她却独自提前立了遗嘱,将遗产分为了两部分,十分之一给颜轻轻,十分之九给了被前夫带走的那个女儿颜贡熙,十年前被前夫带出国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众人都遗忘了这个女儿的存在,众人也以为颜真同样遗忘了这个大女儿。
但是身为妈妈怎么能不惦记自己怀胎十月的骨肉,如今她快没有时间了,只能用这个办法将女儿找回来。
她躺在躺椅上,眼里都是愧疚,看着在一旁安静呆着的小女儿自己玩着手帕。
时安以眼看对方油盐不进,忍不住上前,单膝下跪在躺椅边,两只手发了狠的摇晃躺椅,颜真脆弱的身体也随之更加被折腾,“你难道不想舒服一点的死去?”
“我这儿折腾你,你为什么不求饶?”
“你看看,这个花园里都是我为你种下的花,每一朵都是我亲手种的。你难道就真的看不见吗?”
花园原本是有园丁打理的,只是颜真称赞了时安以房间那盆花的养的好,时安以就主动承包了花园的养护和重新规划布置。
要说原因,可能是这个花园就在颜真房间窗口下,他要她目之所及都是自己。
这儿多年了,养子是自己、枕边人是自己、女婿还是自己,可到头来自己却是一个笑话。
“我问你话呢!”
时安以逐渐崩溃,他能单独掌控颜真的时间开始计入倒计时。
“妹妹早就不知所踪十来年,你死后还不是我给你披麻戴孝。”
时安以从手臂上扯下原本缠绕的一寸白沙 往颜真的脖子上一绕,瞬间颜真就呼吸困难,痛苦哀嚎。
昨天晚上,那寸白纱还在两人耳摩斯鬓时用来蒙眼睛调情,此刻却锁喉也刚刚好。
不一会。
颜真痛苦挣扎的幅度渐渐变小,时安以颤抖的放开了手,扯过一旁站着的护士急切且不耐烦:“快急救,她还不能死!快!”
护士三三两两一拥而上将颜真围住。
原本在一旁的颜轻轻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拿着叠成蝴蝶的手帕给时安以擦汗:“哥哥,你这么对妈妈,我就不让你在晚上打雷的时候抱着我了,你害怕得再厉害,我也不允许了。”
时安以一巴掌过去,怒目圆凳:“我什么时候颤抖了,什么时候害怕了,你再多说几句,我就把你扔了。”
时安以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打颜轻轻,往常他连一句重一点的语气都舍不得对她说。
颜轻轻被打到了另一边,眼泪大颗大颗掉,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小白兔奶糖哄着自己:“轻轻不哭,哥哥拿糖。”
说罢,就自己喂自己吃糖。
时安以以前经常这么哄自己,颜轻轻总是能轻易的就是原谅了他。
时安以看着颜轻轻熟练的操作才明白,自从颜真确诊癌症后,自己已经很久没哄对方了,可是又想到她才只得了遗产的十分之一,瞬间觉得对方没出息,也不知道争取更多。
自己呢,自己更惨,直接被踢出局。
那个消失这么多年的妹妹到底哪里好了,比近在咫尺的自己好在哪里?
他原本生气的心更加生气。
时安以双手叉腰,逼近颜轻轻:“吃糖有什么用,叫你别吃了,你还吃。”
颜轻轻却只能接二连三的继续拆了一颗有一颗。
时安以伸手过去:“不准吃!把剩下的给我。”
颜轻轻却双手一摊:“吃完了。”
时安以用脚踹了旁边的花瓶,花瓶碎片割破了颜轻轻的腿,她蹲下捂着伤口,整个人呈现防备的状态。
时安以又不忍心,按照以往他已经对着伤口吹了又吹,嘴里唱着哄小孩的歌曲将颜轻轻细心呵护好,可是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面都没见过的妹妹,那个占据了颜真百分之九十在意的妹妹,他避开了视线,叫了两个护士给她包扎伤口。
突然,大门被强制性撞开,原本还算严阵以待的保镖们突然被闯入的大汉撞飞制服。
一个高挺雄壮的男人势不可挡的往前冲,就在纷杂的互殴间隙中直直的往花园最中心亭子里去。
“大老爷,颜总不允许人探视,您不要为难我了。”
挡在入口的保镖颤颤巍巍的往后推,嘴里没底气的威胁。
大老爷将对方支楞过肩摔到地上,跨过对方痛苦扭曲的身体就来到了颜真的躺椅旁。
时安以害怕的往后退,踉跄的摔倒在地上:“你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
他打不过对方,他还囚禁了他妹妹。
大老爷眼神冷酷,盯死人一样逼近时安以。
时安以狼狈爬起来,从脚旁边顺手拿起一根棍子,不知死活的向大老爷劈了过去。
大老爷是从军队退下来的,手脚狠辣干脆,时安以的手下包括整个集团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时安以这番举动莫过于蟷臂挡车不知死活。
大老爷轻松就将棍子夺了过来,提着时安以转两圈,将对方背对着自己。
控制住对方后,也挥着棍子从上往下,以时安以的头为目标就强势击打下来。
颜轻轻捂住眼睛尖叫,仿佛下一秒时安以炸裂的脑浆就洒在她身上。
时安以也害怕的无法动弹。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是棍子落地的声音传来。
时安以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在地上,原来在被棍子碰到前一刻,他就被大老爷按下地,错过了和棍子的猛烈撞击。
他这才发现自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还在滚动的棍子。
是的杀人是犯法的,而且大老爷看着自己长大这么多年,怎么会杀了自己呢。
时安以思绪繁杂,或许自己再卖个乖,大老爷就不追究自己了,这本来也是自己很擅长的招式。
下一秒,手臂被架空,大老爷的手下就不留情面的将时安以拖了出去。
大老爷担忧的来到颜真的身边:“妹妹,你要坚持住。”
颜真还没有恢复过来,出气没有进气多,她断断续续发声:“把他赶走,赶走,这个混蛋,畜牲。”
大老爷对着身后怒斥:“不孝子,没良心,大家听着,不准时安以再靠近颜家半步。将他丢到马路上去。”
颜轻轻却感到难堪,她小跑到时安以身边却畏惧凶狠的打手,又跑回到颜真身边为难的说:“妈妈,你一直叫我听安以的话,现在他不在这里,我也要跟他走了。你保重身体,我晚点再回来看你。”
颜真拉过颜轻轻的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去吧,他不会为难你的。”
将颜轻轻嫁给时安以是颜真慎重思考过的决定。
小时候,颜轻轻出车祸被绑架,众人经过千辛万苦成功将她解救。
封闭的小黑屋,颜轻轻像一只受伤的幼兽紧紧抓住重见光明里第一个人时安以。
从此她就十分依赖时安以。
无论自己和时安以闹得多不可开交,无论时安以争夺颜家财产多狠辣,他都不会对颜轻轻下狠手。
颜轻轻对着大老爷鞠躬:“大老爷,我走了。”
颜轻轻拿起桌子上手机,一溜烟的跑了出去,高跟鞋哒哒哒越来越远。
“哥哥你,你的手机。”
大老爷回过头,对着颜真:“妹妹,你该早点找我回来的,这样你就不会被时安以那个没人性的畜牲囚禁。”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颜真,眼里全是心疼。
颜真缓了口气,对着空白远方说:“哥哥,想办法把熙熙找回来,告诉她妈妈很想她,妈妈没有不要她。”
颜真握着大老爷的手,“把她找回来,我的产业也交给她。她会拥有妈妈为她准备的最富有的嫁妆。”
十多年的母爱已经没法弥补,但是看得见的财富传递着一个母亲对孩子真切的挂念。
看着颜真越来越虚弱的状态,大老爷不经皱眉,眼含泪光:“虽然从她出生起,我就没见过她,但我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用尽全力讲她找回来,完成你的遗愿。”
当初颜真年轻气盛,为了爱情,为了前夫和家里决裂,生娃也不曾告知,最后拖着疲惫惨败的身体回来,只留下一段伤心的往事沉封。
众人以为她已经放下,没想到她一直在找那个被前夫藏匿的女儿,如今更是用这般极端的方法。
大老爷庄重的承诺:“你放心好了,你知道的哥哥一向一言九鼎,我会让她回来认祖归宗的。”
颜真握着大老爷的手渐渐失了力气,“遗嘱在我们小时候玩捉迷藏的老地方,等你找到熙熙,就让她结婚生子,然后把遗产交给她,哥哥,我就没有遗憾了。”
颜真的手彻底离开了大老爷的手臂,无力垂下。
大老爷闭上眼睛不想接受,只能哑巴似的不断唤着“真真”。
那个乖巧,一脸固执挡在父亲高举的戒尺的妹妹真的去世了。
大老爷沉默了一会,擦干了眼泪走向众人。
自从大老爷将时安以的人全部赶走,颜家原本的管家、保姆下人全部聚集了过来。
他们纷纷悲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这样好一个雇主去世了,这和家里的亲人去世有什么分别。
大老爷沉稳的对着大家说:“你们不要再悲痛了,收拾收拾好眼泪,真真之前说过,喜欢人笑着围绕她。你们也在这个家呆了大半辈子,想必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仔细准备她的葬礼吧。”
大老爷的声音就像是一针稳定剂,“在熙熙被找回来之前,这里有我罩着,时安以靠近不了半步捣乱。”
众人这才纷纷散去。
颜云真摆着霸气的身姿走过来:“爸爸,那个没见过的妹妹到底还是不是活着,根本没有人知道,如果找不回来,那姑姑的遗产不就全归我们了。”
颜云真已经开始想象如何挥霍那些家财,那个高傲对自己不屑一顾男模明星,她就不信用钱砸不下来,本来他们家也挺有钱的,但是大老爷管的实在太严了,此刻她的眼里全是对上亿珠宝的贪婪。
大老爷摔了杯子,怒斥她:“你说什么混账话,你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想也不能想。”
大老爷拿着一个鸡毛掸子就往颜云真身上招呼:“吩咐下去把行李搬过来,等找到熙熙就将遗产还给她,你少打这些歪主意。”
大老爷将鸡毛掸子扔在了一边,恨铁不成钢的走开了。
颜云真轻轻按了按疼痛的位置,心里却一股子不服气。
原本在一旁等候的手下也很有眼见力的上前扶着她起身。
手下谄媚的说:“那人说不定已经是个死人了,遗产与其便宜时安以这个外人,还不如我们接替过来帮颜总运营,发扬光大,颜总地下有知也会感谢我们的。”
颜云真没有说话,理了理真丝衣服,对着手下嫌弃:“没听见我爸的命令,少打歪主意,回去搬家。”
她也怕大老爷,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如何能行动。
只是雁过留影,如果真的还活着,颜真不可能找了十来年都没踪影。
那大老爷为什么刚才那么笃定的语气一定能找颜贡熙认祖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