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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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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我走......我这就走！”
云雾眼前浓烟和泪水糊在一起模糊不清，她满脸泪水抱着安儿最后一次拜别宋椿归。
出口早已被熊熊烈火覆盖，云雾颤抖着拿起案几上仅剩的一壶凉茶，尽数倾洒在安儿小小的身体上。
云雾紧紧抱着襁褓，兜头裹上被褥。
此时满目烈焰看不清前路，她哆嗦着身子屏住呼吸，凭借记忆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拼命向门口冲去。
就在云雾冲出去的同时，从安儿的襁褓里嗖地一下窜出来一个黑影。在火海里猛冲向靠在床榻的宋椿归。
宋椿归一直盯着云雾的方向，见她消失在眼前想必已经逃出去了，突然见一团浴火圆球猛跳向她。
意识到是折返的衡君，宋椿归忙褪下衣物拍打着它身上的火焰。
等将衡君身上的火焰拍灭，它小小的身子上已是未见几处毛发了。宋椿归掉下的泪珠滴落在衡君的伤口上，登时灼地它瑟缩着身子。
宋椿归慌忙伸手欲擦掉它身上的泪滴，却见满目伤痕竟是不敢下手。
“对不起......”
怀中衡君小小的身体不停起伏，已是强弩之末。可眼睛始终一错不错望向她，像是要将她深深刻进脑中。
宋椿归扭过头，任泪水尽数滴落在身边。
“你如此痴傻......”
约莫是死亡近在眼前已是无力回天，宋椿归反而平静下来了，她一手搭着怀中衡君细微起伏的身躯，一手拔下发间唯一的大簪，这支蝴蝶螺钿簪是幼时阿娘亲手为她所造。
宋椿归握着蝴蝶簪，回想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
产子前夕的晚宴，寄秋姑姑家中来信，紧接着便是姑姑突然离席，失足跌进池塘。
产子当日，康玉轩来信上说姑姑家中闹事，如今想来，只怕当日并非是闹事，而是姑姑父兄表明从未向康府递过什么书信！
再有今日满月宴，先是仆妇一应被调去前院沾喜，后是差人支走云雾留她独自一人在房中。
原来，她睡梦中的感觉并非梦魇，而是真的有人在她房中徘徊！好好的屋子烧起来了，火势还蔓延地如此之快，也是那些人在屋内藏了引火物，只需火折子一丢进来，便是熊熊烈焰势不可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宋椿归嘴角自嘲的弧度都已无力再扯开。
多可笑啊......
难怪自产子后她便精神萎靡一病不起。
两个早已被收买的大夫，自然是诊不出任何病症来。
宋椿归无力闭目，眼角滚滚泪水从未断过。
她是罪人。
是她对不起王府，对不起祖母。
是她蠢地无可救药，轻信甜言蜜语，自以为身处所谓的情爱中。
是她不该......
宋椿归无声痛哭，可怜她的安儿。
想起尚在襁褓的幼儿，她只觉痛彻心扉！
无尽悔恨，心头滴血！
康玉轩！
她恨不能生啖其肉，将其挫骨扬灰！
床前烈焰越燃越近。
宋椿归低下头对怀中衡君哀声低言：“小衡君，受我所累，致你今日受此劫难。对你不起，若有来世......”
未说完，宋椿归已缓缓举起蝴蝶簪，尖利的尾部对着她的细嫩脖颈。
“对不起......我这样愚蠢的人，还是不要有来世了。”
手中尖刃毫不犹豫刺穿脖颈，宋椿归身子软倒在床上，口中隐隐传出低语。
“若能重来......”
怀中奄奄一息的衡君同时也闭上了双目，一动不动。
火焰渐渐吞噬掉了整座屋子......
......
趴在美人靠上昏睡的女子猛然惊醒。
宋椿归还未从梦中的状态脱离出来，脑中昏沉眼前一阵阵发黑。
待缓过神来，她扶着美人靠慢慢坐起身，眼中渐渐清明，因长久靠趴而麻木的四肢慢慢恢复活力。
可梦中脖颈的穿刺和皮肤被烈焰灼烧的痛感，还若有似无地附着在皮肉上。
宋椿归生于南阳王府，因是府中最小的姑娘，自小便受万般怜惜。也是府中这份无条件的爱怜，让少时的宋椿归养成了天真烂漫的性子。
以至于初遇康玉轩时，宋椿归便以为自己原是那话本子里的女角，才子佳人于春日踏青邂逅，飞花传情，一见檀郎误终身。
可长居羽翼之下的纯真女子，哪里会知这世上的豺狼都长着一副羊羔面貌。只待人夜间毫无防备熟睡之时开膛破肚大快朵颐！
重回少时这段日子，宋椿归无一日不在悔恨，无一日不疼入心肠。
恨自己无用荒废年华，耽于虚妄的情爱，不顾家人不顾王府。
宋椿归掌心猛力攥着栏杆，眼中坚定狠决：“今生，绝不会再让王府有那等境地！”
纤纤玉指因为使力一根根发白。
“郡主，方才孙家大姑娘差人送了这红梅来。”
身后传来一道温柔女声。
攥紧栏杆的手心松开，肌肉放松下来，血液慢慢回流。
宋椿归收敛起面上情绪，转头循声望去，微风吹起栏杆上的轻纱，在她眼前拂过。
寄秋走向水榭边凭栏而倚的人儿。
女子鹅蛋脸庞在阳光映照下显得莹白透亮。五官精致杏眼微挑。月色锦裙上的吉祥暗纹若隐若现，腰间墨色腰带间坠着一枚墨色君子佩。
青丝披散在肩背上，额间碎发被微风吹起。细碎光影透过枝桠洒落在女子身上，如神光仙子，窈窕婀娜。
寄秋瞧着瞧着眼中满是心疼，可怜这么一个仙女儿般的姑娘自小便无双亲在旁，孤零零一个人。
此事得从八年前说起，那年边关告急，南阳王携世子连夜带兵奔赴战场，奋战近一年后大败敌军。
就在大军准备返京之时，不知从何时起混进的一批敌军奸细，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代价，欲在军营粮草中投毒，被发现后这批奸细拼死逃出。
南阳王携士兵前去追捕，没成想却被早就潜藏在林中的大队敌军伏击。南阳王众人拼死抵抗，却终究难防早已设好的圈套。
而年少的世子久不见父亲返回，等不及点兵便不顾阻拦单枪匹马前去寻找。
等众将士带兵追进树林之后，只见满地兵士和南阳王以剑支撑的无头尸身。世子更是连尸身都不见，大军在林中只找到了世子那匹被一刀劈死的战马，世子尸身只怕是被敌军带回邀功了。
南阳王与世子战死的消息传回京都后，高座庙堂的圣上当即悲痛地昏死过去，清醒过后执意要出城迎回南阳王父子，被百官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阻拦出宫。
南阳王梓宫返京途中每过一城，便有一城百姓沿路相送，痛哭一路从边疆传至京都。
而曾经风光的南阳王府也只剩下了几个孤儿寡母，南阳王妃一夕之间痛失夫君与长子，悲痛之下一病不起。没熬多久也追随着南阳王父子而去。
此后宋椿归便成了王府里仅剩的嫡出血脉，圣上怜惜小郡主孤苦无依，其父兄更是为国捐躯大义忠勇。遂赐封小郡主为国郡主，封号“宁国郡主”，是为宁国安邦之意。
......
宋椿归打量了一会儿寄秋手中那筐红梅，已然没了欣赏的逸致。
“姑姑替我寻个瓷瓶装起来吧。”宋椿归起身走向水榭里间。
寄秋跟进里间，一眼瞧见窗边坐塌与桌面上铺满了废弃纸张和书本。
宋椿归坐在窗台前重新铺开纸张提笔蘸墨，又开始拿书本誊抄着什么。
寄秋装好红梅放置在窗台上，转眼看见满桌废纸与写满了密密麻麻摘要的书本。
“郡主，快别写了，您已经在此端坐半日了，才歇下没一会又开始了。”寄秋心疼地开始帮宋椿归收拾起桌面遍布的纸张。
窗户开着一条小缝，防止炭火过旺将屋内人熏地脑袋晕，侥幸透过缝隙钻进屋子里的凉风吹地宣纸哗哗作响。
寄秋又看到一壶凉茶放在案几上，忍不住叮嘱道：“郡主，别怪奴多嘴，您底子本就不好，饶是再不畏寒也不可贪凉太过。”
“若是伤了根基，年少时尚且不显，可等将来时日一长，病症渐渐冒出来便不好了。”
看着寄秋姑姑一边心疼叮咛一边为她收拾，宋椿归手下的笔顿住了。
距她重生回来已有几日。一切都在按照前世的轨迹推进。
云雾依旧活泼康健，姑姑言语叮嘱依旧近在耳畔。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所有事物都未改变，却独独少了一个身为狸奴的衡君。
她问遍了府中所有人，得到的回答皆是府中从未养过什么狸奴。可前世的衡君分明是存在于世的。
宋椿归无法，只能安慰自己衡君在今生只是出现地稍晚些而已，假以时日总会重新回来的。
此外，还有一事最让她放心不下。
前世自火海冲出去的云雾和安儿......
“郡主，郡主？”
宋椿归回过神来见寄秋凑上前目露担忧，她收好思绪浅笑起来。
“无碍，我晓得的。况且屋内有炭火烘着也不会太凉，姑姑我有些饿了。”
“想是看这么些书费神了，奴一会儿便去给郡主传饭，郡主用了也好早些安置。明日踏雪宴可有些路要赶呢。”寄秋说完，还是有些好奇，又问道：“郡主，往年您从不出席这些宴会，怎么如今又想去瞧瞧了？”
“我每日待在家中也怪闷的，是该多出门走动些，况且我也无甚好友，说不准还能结识些手帕交呢。”
前世自己满心扑在康玉轩身上，连朋友都未曾有一个。如今既打算认真经营王府，结交好友也是必然的。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宋椿归并未打算对任何人提及重生之事，便随口答道。
“咱们郡主也是该交些好友了，您品性最是智勇良善，不论是谁与郡主相处都会欣赏喜爱。”在寄秋眼中，没有任何姑娘能比得上自家郡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