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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天若宫凡入室弟子,均可一人一个房间,独自居住,方便修行。
      紫渊的房间虽简陋,里面却收拾得十分整齐。
      两面墙上全都是装了药的抽屉,上面各自贴了标签。
      紫渊已在里头烧开了小锅热水,捏碎一颗药丸的蜡封,将药化入水中,不一会便药香满屋。
      朱达之不喜欢药的味道,只觉得十分刺鼻,连打了两个喷嚏。
      紫渊将这一点药煮成粘稠状,又自抽屉里拿了一瓶紫极膏及干净的纱布,将唐翳的手拿过来看了看:“这伤,怕不是华月的剑所伤的罢?”
      唐翳点头轻道:“是我自己弄伤的。”
      紫渊“嗯”了一声:“华月的紫电剑,以阴雷之气注灵,若是她的剑割伤了,伤口四周应当会有灼伤的痕迹,不似你手上的伤口,隐隐在结霜。”
      他把唐翳手上的血渍擦干净,从小锅里将药挑出来,混在紫极膏当中,搅拌均匀了,抹到伤口上,又用纱布仔细缠了。问道:“华月为何找你麻烦?”
      唐翳无奈道:“华月师姐恼我上次比剑赢了她,又害她断了一柄剑,因此……”
      朱达之听他这般说话,嘿一声冷笑:“你还华月师姐,嘿,她算哪门子师姐,小丫头片子一个!”
      紫渊淡淡一笑:“这么说,此事倒怪我了。上次震碎她的剑,原是我的过错。”
      唐翳轻声道:“若不是上次师叔及时出手,唐翳岂还有命在。”
      紫渊摇头笑道:“其实阻了她那一剑,我有很多种法子。只是那一次,我因一件事情,与掌教真人意见相左,便隐隐有些不满,出手之时,不曾察觉竟把这股不满之气,发泄在了华月身上,碎了她的剑确实是出手重了。”
      朱达之撇嘴:“她输了比赛就要拔剑伤人,走遍天下都没这个理!按我说,震碎她的剑算是轻的了。”
      紫渊道:“话虽如此,然则清修之人,本不应心存怨怼。我是天若宫门徒,对掌门决议心生不满已是不该,更何况迁怒于其他人。”
      唐翳听紫渊说起曾对掌教真人不满,忍不住问道:“师叔,你因何事与掌教真人意见不合?”
      紫渊眸中的颜色一暗:“不过是件小事。天若宫后山灵气充盈,时常吸引许多修仙的山精兽类。我不过是建议掌教真人解缚地灵,让后山灵气大增,可令那些修仙的妖兽更加方便,吸取山间灵气罢了。只可惜掌教真人并不同意。”
      唐翳想起之前月娘也提过,要在后山的林子里修仙,听紫渊这么说,便觉得解缚地灵,方便修仙没什么不好,问道:“掌教真人为何不同意?”
      紫渊苦笑道:“天若宫是历代弟子修仙之地,守卫森严,解缚地灵便意味着后山一块再无守护天若宫的屏障,掌教真人出于宫中弟子的安全的考虑,是以不会同意。想来也是我思虑不周,过于天真了。”他将余下的药物收好,又道,“掌教真人让你去思返谷三天,算来时间正好,三天之后,你仍来我这里换药。”
      唐翳点头。
      紫渊想了想,又宽慰道:“华月娇宠,掌教真人其实心里明白,只是碍于当时一众弟子的说辞,又怕……”
      唐翳不等他说完,接口道:“师叔,其实我都明白。”
      紫渊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明白就好。”

      朱达之将唐翳拖回房间后,就开始翻翻找找。
      金雕因被朱达之骂了一句,又被唐翳赶了回来,便一直窝在被窝上。看到唐翳回来,呼喇一声,拍着翅膀,扑进他怀里。
      朱达之一手拎了它的翅膀,将它从唐翳怀里揪出来:“你护主不力,今晚自个蹲到墙角面壁去!”
      金雕咕咕两声,耷拉着脑袋,似乎十分委屈,被揪着翅膀也不敢挣扎。
      唐翳将它自朱达之的手里解救出来,抱在怀里。
      朱达之嘟嚷了句:“看你把它惯的!”又继续低头翻翻找找。
      唐翳看他满屋子转个不停,奇道:“你在找什么?”
      朱达之也不出声,只将唐翳的柜子翻了个遍,方才从里面找出个药盒,气哼哼道:“你当我不知道,那些混蛋贼着呢,打架从不在人脸上留伤。”他上前拉下唐翳的衣服,果然见上面青一块紫一块,怒道,“你瞧掌教真人家那妞儿,你不过推她一下,人家就敢当众脱衣要验伤,你这满身的伤,当时怎的不脱下来,好当场堵她的嘴!”
      唐翳将衣服重新拉上,看了他一眼:“这般当场闹来闹去,岂不难看?”
      “有什么难看不难看的,人家妞儿都敢脱,你还怕她?”
      唐翳双手握拳抵住床沿:“我技不如人,打了就打了,也不需要谁来同情。”
      “哟,唐大公子好骨气啊!”朱达之没好气的说着,抹了点药在自己手上,往唐翳背上揉去。
      他手劲极大,唐翳闷哼一声,之后便忍住了,任凭朱达之怎么使力,都咬牙硬扛着。
      朱达之又揉了几下,侧头去看他的脸:“没看出来你还挺硬气,你这么一声不吭,我还以为你疼晕过去了。”
      唐翳微微一哂,推开他强行凑近的脸。
      朱达之笑道:“你既这么着,我就不客气啦。哎,你也别怪师兄心狠,这些药就是要使劲揉了,才好散瘀的。”
      唐翳闷闷应着:“我知道。”他浑身疼得闹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缠满纱布的手掌,暗自惆怅:这手上纵然伤好了,怕是也要留疤。到时候还不知要如何跟沈缨解释。

      昆仑山侧峰处有一山谷,终日云雾缭绕,经年长青。谷中安静,鸟兽一类几乎绝迹,适合修道之人置身其中,餐风饮霞。故而天若宫便将其命名为思返谷,取其迷途思返之意,用以供宫中受罚弟子绝食思过。
      次日清早,朱达之将唐翳送到山腰,便不能再送了。
      金雕因不知唐翳要去何处,一路上遥遥跟来,舒展羽翼,在天空不住盘旋。
      唐翳想到往后三天自己都不在房中,一再叮嘱朱达之要记得帮他喂养金雕。
      朱达之苦笑道:“我倒是很乐意喂,就是不知道它吃不吃。”他大手一挥,又笑道,“不过你放心,它找不到你,说不定就会寻来这里,到时候,你亲自喂呗。”
      唐翳自行过了索桥,走入思返谷。
      思返谷虽叫谷,实际上却只是一片悬崖上延伸出来的一个平台。
      里头既安静而又清冷。
      唐翳找了个角落,自行坐下了。
      不一会,华月也来了。
      她向来红扑扑的小脸上有些憔悴,大概是昨晚挨了掌教真人一顿狠训。少了那一大群人的簇拥,她看起来倒没那么高傲跋扈了,瞪了唐翳一眼,自顾自坐到角落另一头。
      唐翳看她身上背着包袱,过一会,又见她选了块平整高起的岩石,然后把包袱一丢,将里头的笔墨纸砚扔了一地,蓦地想起,她还被罚了抄经。
      华月也不理会唐翳,对着满地的东西,自己发了一轮脾气,觉得没意思了,这才弯腰,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归置好,在岩石上铺了宣纸,又摊开本书,拿笔蘸了蘸墨,开始跪在那里逐字逐句的抄经。
      唐翳难得遇到如此清净的地方,折了根树枝,在空中虚比划着,去记绝尘子教给他的符。
      没过多久,忽听啪的一声。
      唐翳抬头,就见一支秃笔被扔到了他身前不远处。
      华月换了一支笔,用力捏着,仍在卖力的抄抄写写。
      她对抄经一事本就极为排斥,加之又存了股怨气,越写手劲越大,很快又写秃了一支笔。
      她抬手,把笔狠狠朝远处一扔,再次换了一支新笔。
      就这样,一连换了五六支笔,她心烦意乱站起来,看了看手上仍握着的笔,咔擦一声将它拗断了,狠狠掷到地上,用脚踩了两下,口中骂道:“什么破东西,连字都写不好!”
      唐翳默然看着,暗想:你这样心浮气躁的,想要写好字也难。
      华月折了笔,两只白嫩的小手上全是墨汁,恼得她连连跺脚,又不知该往哪里擦,侧头看了眼唐翳。
      唐翳看她目光转过来,忙不自在的错开了,望向别处。
      “喂——”华月叫了声。
      唐翳见识过她寻衅的本事,不愿搭腔。
      “喂!”华月又叫了声,狠狠跺了跺脚,“你耳朵聋啦!”
      唐翳微微抬眼,身子却没有挪动。
      华月瞪了他一眼:“你识字不识?”
      唐翳摸不准她忽然冒出这一句是何意,点了点头。
      华月朝他招手:“你过来!”
      唐翳迟疑片刻,忌惮她耍狠的手段,没有动身。
      华月等了半天,不见他挪步,不耐烦道:“过来!不打你。真是,怕成这样干嘛!”
      唐翳皱眉,想着若不依着她的性子,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来,站起身来:“怎么?”
      华月跺脚:“你过来点!我还能把你吃了?”拾起支笔,朝他脚下一扔,“你来帮我抄经吧!”
      唐翳低头看了看那笔,又看了看自己缠着纱布的右手,暗想:帮你抄经本来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待人如此呼来喝去,我为什么要帮你?
      淡淡道:“手上有伤,握不住笔。”
      华月看到他手上的纱布,才想起他的手受了伤,嘟嘴骂了句:“废物!”气呼呼往地上一坐。
      唐翳不愿生出无谓的事情来,索性不再理会她,寻了个角落,静息打坐。
      华月等了有会,不见他有反应,扭头过去。
      只见唐翳闭目安然坐在那里,头上隐隐有白雾升起,竟已开始入定了。
      华月心生恼怒,只想过去狠狠踹他一脚,伸手摸了摸仍是红肿的膝盖,想起昨晚被父亲罚了一夜跪的情形,却又有些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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