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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胁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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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结束后,梁以微下台,目光却跟随着那个人。
她昨天向覃遂年打听过,他是这的常客,来酒吧却从不喝酒所以印象深刻了些。
“你们熟?”
梁以微摇头,上次他帮忙顶多算认识。
覃遂年奇怪道,“平常他话都不说,今天居然会贸然上台。”
“弹的好吗?”
“挺好的。”覃遂年看着他,半响冒出一句,“他要是能当我们这吉他手就好了。”
梁以微还没回复,出去接了个电话,“报告发给你了。”
“谢谢妈妈。”
“你报的大学马上报到,我工作忙不去了。”
梁以微垂下眼睫,梁母的声音穿透力有点强,郑掷有声,“反正你也没有把我当过妈。”
“我没有。”
“那你就该听我话,你知不知道你这么选根本没有顾及我和你爸爸的感受!你也是我的孩子,你以为我当真舍得?”
梁以微无言,她知道梁母是指舍得什么。
房檐水滴落在地面,水花小小的腾空却始终溅不高。
“下雨了。”
“你不就是说北临的天气你不喜欢才去西荫的,天气变化无常哪容得你喜欢讨厌。”
梁以微沉默下来,是梁母极为讨厌的态度。
“做不成就给我乖乖听话去国外,年少轻狂的梦想谁没有,你看看有多少人实现了!”
电话挂了,刚点进检测单身旁的门也被打开。
那个声音再次砸进了她耳膜。
“不方便。”
风铃一响,那扇门被重新关上,少年因为下雨停住了脚步。
“让一下。”
她把看完的东西熄屏,从他让出的空隙里进去。
覃遂年在做演出结束的收尾,乐队被精心擦拭,梁以微攥紧了手机,回头看见窗外等雨的人一时间竟然迈不出步子。
“站那做什么?”覃遂年把东西擦完,随意坐在一张凳子,眼睛望着那些乐器,眼神中有缺憾,“方磅礴之前和我提过想辞职了,他爷爷最近又住院了他得多打几份工,按现在乐队的演出质量不可能有多少工资的。”
“又病重了?”
“是啊,原本我也打算这周辞职,跟他一起,反正老板说了有缘江湖见,酒吧以后也只贩卖酒了。”
梁以微第一次觉得肩膀如此沉重,她没办法再扛着,竟然就这么泪流,她哭的安静,覃遂年不敢看她,只好说,“对不起。”
梁以微拿起手机,给方磅礴转钱,不多是她自己辛辛苦苦用零花钱攒的。
只有五千。
没两秒,楼梯间便是砰砰砰的下楼声,肥胖的男孩脸上有雀斑,那么生动,他看着女孩脸上的泪水,帮她擦拭。
到最后没泪,他才敢吼一句,“老子也不想放弃啊!”
“小声点。”覃遂年拍他,“吉他手哪那么好找,又要专业的,又要热爱,还得适配我们乐队。”
“……。”
“找到了…大家还想坚持吗?”
梁以微低着头,始终不敢抬眼,直到肩膀被推了出去,为了看清眼下的路她抬头。
方磅礴带着笑,“我刚刚那么激动其实也因为医院和我说爷爷可以回家了,要是打工估计没空陪他,看在你的份上我们再试试。”
覃遂年什么也没说,举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那时候梁以微只有一个想法。
要是这次不追上那个人,就再也不会有合适的人了。
她得跑,得追上去一刻也别停。
方磅礴纳闷,“干什么去?”
覃遂年指挥他,“关灯。”
周礼麒看着胖子慢慢悠悠的身影好心好意的将自己这区的灯也关了,而后淡淡抿了口酒。
他还想多待会。
“还出去玩吗?”
“不去。”
“这么绝情?实不相瞒那里有人叫我帮忙引线,你也知道你父亲拿的那块地皮价值多大吧,帮我扇扇耳边风?”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人又看着你,高高在上的说了句。
“不方便。”
我去他妈的。
周礼麒知道这人性格不算开朗,甚至称的上沉默寡言,常常说十几句才能听见他说一个字。
自己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和他交上朋友,也发现,这人生活实在无趣。
除了作曲,睡觉,几乎没有任何社交,也很少看见他有情绪波澜。
直到最近发生了那出闹剧。
微博音频传遍,年少成名作曲家set抄袭一位籍籍无名小作曲家。
说起来让人发笑,但信的人不在少数,舆论满天飞,谢竹隅一如既往的寡言,哪怕周礼麒再急,他也没发一条声明。
那似乎对他而言是个无所谓的职业,也是,毕竟父亲是搞房产那块的。
有钱又无欲,什么在谢竹隅眼里能算职业,他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朋友从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哥哥那争点东西多难。
电话震响,周礼麒看清来电后,啧了声,“做什么?”
“谢竹隅来不来?”
“不来。”
“不是,你说好要搭线的,我爸这边的项目还等着呢。”
“别等了。”周礼麒把桌上最后一点酒喝完,对面知道他反悔帮忙瞬间急了眼,脏话方言输出个不停。
周礼麒撂了句,“他不去我能有什么法。”
“老子特地找的你!都说你是他身边唯一的一个朋友,关系匪浅,结果…!”
周礼麒挂断了电话。
他喝的酒度数不低,现在在嗓子里快烧着了,心脏半边都发麻。
他坐在位置缓了会,毫无预兆的,酒吧灯光因打烊尽数被熄灭。
电视却还开着,屏幕滚动。
“知名作曲家set,被爆抄袭近三个月没有一条声明,导致了大量脱粉,据举报人称,此曲本是自己的心血,家中父母无依,只能靠作曲生存,希望能还他一个公道。”
刚播完,乐队后台就走出一个人,覃遂年刷着牙,满口泡沫,“胖子都说了让你直接关总闸!你看这次又漏电器了!”
“我忘了,下次一定!”
覃遂年翻了个白眼,把电视关了,转身了屋子。
四周漆黑,周礼麒起身,安静的离开了这处地方。
*
西荫持续小雨,谢竹隅想打个车,发现整条路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堵了。
他索性收起手机打算继续走,雨声却骤然变大,谢竹隅不得不先躲到小卖部屋檐下。
细雨变成雷暴,谢竹隅问,“有伞么?”
老板推了下眼镜,“最后一把刚被买走,没了。”
“。”
“这雨下的突然,都抢着要,我这就剩几件雨衣了,您看…?”
“不了。”
谢竹隅倚靠在房檐,淡声,“我等雨停。”
“那估计没那么快哟,西荫难得下雨,一下哪有那么快停。”
谢竹隅看见了玻璃柜台上放置泡泡糖的桶,“怎么卖?”
“一块三个。”
少年从桶里拿了十几个,一大把,没等老板仔细数收款声就已经响起。
五十元。
“用不了那么多,您这顶多也就七八块。”
“没事。”
谢竹隅漫不经心的拆开糖纸,很薄,撕开时会有碎屑飘出,吃起来也只有廉价的甜味。
没几秒,谢竹隅吹出了一个泡,不大,破的时候声音却格外响。
“砰。”
面前的雨忽然停下,一双白鞋闯进他视野。
谢竹隅抬眸,女孩撑着伞,因为跑太急呼吸急促,甚至肩膀还有几滴雨水。
她拿的是把破伞,谢竹隅觉得眼熟,好像是刚刚在垃圾桶边看到的那把。
“雨好大。”
她眼睛看着他,“我送你回家?”
口里的泡泡糖逐渐没味,雨依旧磅礴,谢竹隅说,“不用。”
老板插嘴道,“你朋友啊,大雨天的还特地来接你,感情真不错。”
没听到梁以微的否定声,谢竹隅抬了下眼,女孩还站在他面前,手中撑着的伞很大,应该有些重,谢竹隅看见那只捏着伞柄的手臂在冷风中轻抖。
“走吗?”
她面上还有几滴未干的雨水。
老板顺势道,“我们这也要打烊了,不方便继续避雨,要不你们还是一起回去?”
谢竹隅没应,算拒绝。他把柜台余下的泡泡糖放进兜,在错身路过梁以微时手腕忽地被抓住,紧接着听见女孩开口。
“老板,我们乐队在对面那条街的酒吧有表演,下次有空可以来支持一下。”
“?”
没等谢竹隅反应,梁以微一把将他拉到伞下,伞面很大却破了个小口,雨滴频频落到她肩膀。
“你家在哪?”
他冷冷的看着她,“我们熟?”
梁以微把伞撑高了些:“我也是刚巧路过,看你在躲雨,手上刚好有伞。”
“但这里太偏僻了,下雨天不会有人接单,况且车全堵了。”梁以微诚挚的说道,“我送你回去吧,上次你帮了我,我也想帮帮你。”
雷鸣不断,谢竹隅在那种诚恳的眼神下松口。
“御苑。”
梁以微没听过那个小区名,于是在地图搜来导航。
谢竹隅没拦着,任由她领着自己走,到最后一个路口时,少年随口道,“左拐,更近。”
地图显示直走,梁以微拽着他等完红绿灯,没拐弯。
到地后,谢竹隅一言未发,刚要抽出自己手腕,就被更大力的掐住。
他眼皮抬起,“你还要做什么?”
“我想应聘你加入我们乐队。”
梁以微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你吉他弹的很好,我们乐队也刚好缺人比赛。”
“不去。”
谢竹隅抽出手,却被再度扯住,这次不再是手是衣角。
她抓的极紧,自己根本无法把她的手掰开。
谢竹隅不再碰她,“我要报警了。”
梁以微却从包里拿出耳机,一把塞进他的耳朵。
耳机质感冰凉,是自己十八岁写的曲,算青涩也算刚成名之作。
大雨磅礴,黑色伞面下,女孩脸庞清丽,短发将她精致的五官完完全全的衬了出来,眼睛坚定只有身侧手指在轻微的颤抖,谢竹隅注意到了,梁以微却立刻将手握成拳不让他看出来。
“我知道你是这位作曲家,这首歌我听了不下几千遍,第一次在酒吧因为紧张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我的手机碰巧在录像,我做了声纹检测。”
耳里的乐曲不停,唯一的高潮出来时,女孩看着他,极其冷静的揭穿,“你就是set。”
他拿下耳机,音乐戛然而止,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谢竹隅把耳机扔到水潭,面上却没情绪,“就算是,和我去你乐队有什么必然联系?”
“你在两年前曲子就小有名气,今年元旦发的新曲更是爆火,但发行才几个小时这首曲子就被爆了抄袭。”
“之后几个月你就销声匿迹了,没说不作曲但下张专辑早过了往年你发行的固定时间,我相信应该很多人都想知道天才作曲家set究竟是为何抄袭,又为什么对于抄袭一事连澄清都没有。”
“所以,如果你不帮我。”她冷静的说出卑劣无比的话,“或许被知道的就不止是你的曲子了。”
风凛冽的刮着,雨水,泥石,乱成一片。
梁以微捏紧了伞柄,已经做好了谢竹隅发怒将她弄到雨里的准备。
那个雪松气息愈发近,少年开口,“你在威胁我?”
他的瞳孔很黑,可以印出她此刻的狼狈,梁以微避开了那道视线,好久,才艰涩的开口,“我没有。”
谢竹隅眼底带着冷意,“那你这种征求别人意见的手段倒是很少见。”
雨越下越大,梁以微也越来越冷,因为伞柄沉重,她再难为自己遮风避雨,梁以微狠狠咬住牙,却连头都不敢抬。
她的声音被冷空气挤压着,难以启齿却依然被喉咙推着发声。
“我知道你的秘密,我和你无亲无故,不会帮你保守,如果你不答应那我会曝光你!”
谢竹隅越来越沉默,看着女孩的身体被淋湿,脸上慢慢泛起病态的湿红。
她发烧了。
梁以微显然没注意,她努力想捏紧伞,风却猛地一吹,伞彻底掉在地面。
雷电交加,她抬起脸。
“set,你想还是不想被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