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步》奥巧蛋糕卷

3、军训

　　夏天的燥热让人只想躲在空调屋子里，却总还是免不了迎接让人听到就哀嚎不已的大学第一“课”——军训。

　　九月的蝉鸣裹着热风撞在教学楼玻璃上，秋予望后颈的汗水顺着迷彩服领口一颗一颗的往下爬。

　　头顶的骄阳不留余力的将热气送到操场上的塑胶跑道被晒得发软。

　　蒸腾的暑气中混杂着少年们身上的汗味，在鼻腔里凝成一团黏腻的雾，让本就晒得发昏的头脑更感昏沉。

　　秋予望盯着前排同学后颈的晒痕，喉结动了动。脸上涂的防晒霜感觉早就被汗水冲得差不多了，此刻脸颊被晒得发烫，那少年翘起的睫毛上，好像也挂上一颗小小的汗珠。

　　实在觉得无聊的，秋予望只能在脑海里想些假期时玩的游戏片段，好麻痹自己，靠这种方式让这难耐的时光快些过去。

　　想着想着，也许是实在感到热，不由得想起几天前报到时的那场小雨，那时候觉得它没那么的清凉，此时却无比怀念又期盼的，能再来一场雨，暴雨最好了，但小雨也行，总归比在这大太阳下干晒着好多了。

　　想到下雨，思绪就不由得飘到下雨那天，和他和祝阳希是最先到宿舍的两个人，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但自己总觉得在略显空荡的宿舍，只有两个人，好像有些尴尬的。

　　忘了是谁先提起的，也许是秋予望自己吧，无意间瞥到了角落学长没带走的扫帚，便提议要不要稍微扫扫宿舍，收拾收拾。

　　"要收拾吗？"秋予望试探性的指了指角落。

　　没想道祝阳希立刻扔下衣架，很爽快的答应道："早想扫了，这桌子缝里全是灰。"

　　两个人就这样一拍即合的开始自觉打扫起来，秋予望有些小洁癖，或是说爱干净吧，祝阳希看着有些大大咧咧的，回到宿舍，伞就随手甩在宿舍门口，但干起活来，倒也是细致。

　　两个人边收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具体聊的什么，好像明明没过多久，可能是这会被晒得脑袋有些不灵光了，忘了具体的，可能就是问问什么高中、爱好…

　　“你高中是住校吗？”
　　这是秋予望记忆中几个相对清晰点的片段，这是祝阳希问的。

　　“没有，我没住过校，你呢？”
　　秋予望打完后反问道，好像交流的有些生硬，就像在用英文说“你好，我还不错，你呢”。

　　“我高中是住校的。”
　　祝阳希一边说一边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掏出来的抹布擦着柜子。

　　他那张脸，那双手，总不像常干活的，但秋予望看着，却感觉对方比自己收拾的还要干净。

　　其他的对话就记不太清了，秋予望只记得，好像每个话题都是祝阳希先发起的，然后自己把话题终结，他就再说一个新的话题，这么聊了几个回合，室友们也就陆陆续续的来了。

　　想到这里，秋予望的目光不自觉的往自己身旁转去。

　　余光努力扫到的，比起往日的活泼，此时身旁的那个少年好像有些蔫儿了下来。

　　也许是这样胡思乱想的方法真的在熬时间中起了作用，秋予望的目光还没从祝阳希的身上收回来，就听到教官喊了声：

　　“好，解散吧！”

　　余光还停留在那个少年身上的，顺着有些僵硬的转头，猛地一下，看到他好像有些摇晃的，僵站在原地。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手却更快一步的，拉住了他。

　　“怎么了？”

　　秋予望脱口而出问道。

　　问题没有得到回应的，祝阳希只是握住了秋予望拉住他的手，那只满是冷汗的手掌触碰到秋予望的瞬间，让秋予望不自觉紧张了一下。

　　他们所在的这个方阵刚好在操场靠着外面林荫道的角落，感觉到不对，秋予望忙伸出另一只手扶住祝阳希，一边扶着，一边把祝阳希拽着，大跨步走了两步，走到了旁边的树荫下。

　　“中暑了？”

　　祝阳希还是没说话，虽然他低着头，依然能看见迷彩帽帽檐下，那张白皙的脸被晒得红红的，秋予望有些担心的问道。

　　秋予望在心里想着，这家伙倒是有点倔，看起来明明不舒服，却还是硬撑着，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没有办法，又不知道再该怎么帮他缓解不适，秋予望只好就这样一直扶着，等着祝阳希。

　　那几个室友和他们俩没分到一个方阵，今天他们的方阵放的早，秋予望没注意到，想着他们估计已经先去食堂里，因此人来人往的，只有树荫下的两个少年，在此刻格外安静。

　　终于缓了有一会儿，祝阳希才长舒一口气，抬起头，笑了笑说道：

　　“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了，习惯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不知道那个口袋里掏出一块小糖果，彩色的糖纸折射出彩色的光，印在少年的脸上，像一道细小的彩虹。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活泼清朗。

　　秋予望看着祝阳希把糖塞到他嘴里，两个人又这样站在原地缓了一阵子，祝阳希好像又恢复了那股活泼劲，明明比秋予望个头低一些，但他还是一把把手搭在秋予望肩上：

　　“谢谢你等我哈，走吧走吧，再不走真的抢不到饭了！”

　　还有些发愣的，秋予望就这样被祝阳希推着走出了操场。

　　拥挤又嘈杂的食堂里几乎见不到迷彩服以外的身影，在这好似比上午的太阳还要热闹的环境里，眼尖的，秋予望还是发现了角落里一个空桌子。

　　只是刚好只能容下两个人面对面，不知道为什么，高中坐这种桌子吃饭，明明很习惯了，好像隔了一个暑假，这样单独和另一个人面对着吃饭，总有些说不出的不适应。

　　祝阳希看起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盛满菜的餐盘刚放到桌上，他就很自然的开口聊了起来：

　　“诶，我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和你吃饭，你说你这两天每次一结束队列，就自己跑走了，也不等等我们。”

　　“大家反正都住一个宿舍，军训还有以后上课，不都在一起，而且每天晚上澡堂都排队，中午吃快点，还能去洗个澡。”

　　秋予望说完，才拿起筷子。

　　“倒也是…不过一个人吃饭，不会很无聊吗？”

　　祝阳希问着，秋予望感觉对于他这种一眼看上去就外向的不行的人，好像他会问出这种问题也再合理不过了。

　　秋予望没接上话，祝阳希放下筷子又继续说道：

　　“不过中午洗澡这个注意好啊，下次能不能也叫叫我，我说你怎么每天晚上这么快就收拾完了，不对，把宿舍哥儿几个都叫上，这样我们一起快些收拾，晚上还能早点熄灯！”

　　听完这话，秋予望忍不住笑了笑：

　　“你晚上关了灯不还是在窗帘后面打电脑？”

　　祝阳希探出的头收了回去，脸上的红印本来在功率不大的食堂空调风下淡了些，此刻好像又红了起来：

　　“你怎么看见的？”

　　不知道为什么，秋予望好像也有些不好意思的：

　　“额…因为你开着小灯，能看到你的剪影。”

　　两个人的床铺是对角，秋予望每次拉开床帘，或是拉上床帘的最后，目光都恰巧对着祝阳希的床铺方向。

　　“啊…这样啊…”

　　祝阳希刚往嘴里扒了口饭，嘴里没停下来的，一直等嚼完才开口说道：

　　“那要不要一起玩？我记得报道那天你不是说你也打游戏？”

　　“这两天本来就起的早睡得晚，你还熬夜打游戏，怪不得撑不住。”

　　不知不觉的快要吃完，秋予望从兜里掏出了张纸，准备走的时候擦一下自己放下餐盘时不小心溅在桌子上的两地菜汤。

　　“啊…我这个，应该…跟打游戏影响不大吧，再说了我这个晚上玩一玩，心情舒畅了，才能以更高涨的精神迎接这该死的军训啊。”

　　祝阳希振振有词的，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是完全恢复了精神，秋予望看着自己面前这生龙活虎的少年，忍不住笑了笑。

　　“还是等开学再熬夜玩吧，这学期刚好就两天早八。”

　　秋予望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不过说完，眼神中又闪过了一丝犹豫，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过，我不怎么玩那些枪战什么的，都是玩些轻量级的游戏，要跟你们一起玩的话，感觉会拖后腿。”

　　“嗐，怎么会呢？大家一起玩游戏不就图个开心，额…不过…”

　　祝阳希说着，想着自己每次玩到上头的时候忍不住开麦骂人，还是很诚实的没把话说满。

　　秋予望有些尴尬又混杂着好玩的笑了笑，突然想起前两天晚上突然听见对角床帘后突然用清脆明朗的少年说出的一句骂人声。

　　没等秋予望回话，祝阳希就赶紧找补着说道：

　　“哎呀没事，带你练练，这游戏好上手的，反正多个人一起玩，多好！”

　　“嗯，走吧。”

　　秋予望没再多说什么，看看两个人面前都已经空空的餐盘，率先站起身来，祝阳希见状也忙收拾收拾，跟着秋予望往食堂门口走去了。

　　也许是每年这个时候求雨的学生们太多，军训的最后一天，真的下起了暴雨。

　　在宿舍舒服的睡到自然醒之后，祝阳希真的拉着秋予望，还有其他室友，几个男孩子在小小的宿舍里，没人守着一台电脑，打了一下午的游戏。

　　键盘声在雨声间隙里蹦跳成欢快的音符，檐角垂下的雨帘好似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少年们的笑闹声裹着那暴雨声簌簌跌落，将前些日子的暑气与倦怠，一并浸在这清凉的雨色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