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莫颜若

4、第四章

　　晚上躺在床上想着要不要去看俊儿，昨晚的经历又让我有些畏惧，怕又经历一次，俊儿会伤上加伤，可是它身上的伤又叫我放心不下。听着外面的更声，心里更加烦躁。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明天一早再去。就在我要入眠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嘶鸣。
　　“俊儿？”心里突然揪了一下，我向门外狂奔着。府里的人们也循着声音走向门外。
　　我跑到门口，看到一堆家丁围在一起，说着什么。
　　“让开让开！！”我扒开他们，挤了进去。俊儿躺在地上喘息着，浑身都是撕裂达骨的伤口，惨不忍睹。
　　“俊儿？”我颤抖着轻唤着它，慢慢的蹲在它身边，不知所措。
　　“你乖，我去拿药，你等着。”我无措地哭着。俊儿轻轻的嘶鸣了一声，好似以往一样的安慰着我。
　　“是我错了，好不好。俊儿，我错了。我说好今天去看你，我没有去，是我错了。你不要装了好不好。”我想抚摸它都不敢下手，黑红色的血在它黑亮的皮毛上根本分辨不清，我都不知道哪里有伤口，那里没有伤口，我的手颤抖在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芜儿，我来看一下。”不知何时出现的陈霄探身查看起来。
　　“它伤势太重了，对不起……”没多久陈霄就给了我这么一句话。
　　“俊儿，你好脏，该洗澡了。你起来，我给你洗澡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洗澡的吗？”我笑着看着俊儿，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俊儿突然用力的想要站起来，头尽力的往我的身上靠来，我知道它是想用头蹭蹭我，这是它跟我撒娇的亲密动作，每次洗澡的时候都会做的，可是最终还是在中途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俊儿，你乖乖的在这等着，我去拎水给你洗澡。等我啊。”我起身朝门里走去，却被大哥拉住了。
　　“芜儿……”
　　“大哥，我要给俊儿洗个澡，他不喜欢生人，你帮我看着它，好不好？”我看着大哥的眼睛用力的笑着。
　　“芜儿，你清醒些，它已经死了。”大哥痛惜的看着我。
　　“来人，把它抬到后山去吧。”父亲的声音陡然响起。
　　“爹，七年！！我跟俊儿一起玩了七年。每隔两三日我就会去看它，跟它说说话，给它洗洗澡。它带我穿梭在树林里，对我撒娇，安静的守护我，陪着我。它是我的亲人啊。昨晚我差点被狼群吃掉，是俊儿奋不顾身的把我带出狼群，弄的满身的伤，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您看看它身上的伤口，哪个不是因为您女儿才会变成这样的。您再看看它身后的血，它伤成这样，还要拖着一步步的来这里唤我，您却这样对它？”我哀痛的看着父亲。大家都沉默着。
　　“芜儿，我们先把它抬进来，你再给它洗澡好吧。”二哥拉着我的手很温柔地说着。我再也忍不住了，抱着二哥放声大哭起来。
　　等我平复下情绪后，叫人把俊儿抬到了一个闲置的房间，父亲没再阻止我。赶走所有想要安慰我的亲人，一个人静静的来到安放俊儿的房间，一桶桶的提着水，轻拭着俊儿的皮毛。
　　“俊儿，痛吗？痛了就不要傻傻的呆着，你可以躲啊。本想明早去看你，给你上药的时候说的……”
　　“俊儿，你很冷吧，我换成热水好不好，你身上好凉。”
　　“俊儿，还记得你带我去看的那个小屋吗。我觉得那样生活也很好啊，很逍遥呢，我还想效仿呢，不过得有你保护我啊，那是你熟悉的地方嘛。你不要睡了好不好……”我趴在俊儿的身上轻啜了起来。
　　就这样，一会儿跟俊儿说着话，给它擦拭着身子，一会儿抱着它放声痛哭着，不知过了多久，自己迷迷糊糊的趴在俊儿的身上睡了过去。
　　“芜儿…芜儿…”我是在大哥和二哥的叫声中醒来的。
　　“大哥，二哥。”我恢复神智后，看到俊儿，还是悲伤的说不出话来。
　　“我们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这样不眠不休会搞坏身体的。”大哥心疼的看着我。
　　“我们把它烧了吧。”二哥看着我说着。
　　“我自己去，你们不用管了。”我呆呆的看着俊儿。
　　“你怎么弄得动，大哥帮你好了。”
　　“对啊，让哥哥帮你。”二哥也赶忙说道。
　　“来人，把它抬到马车上。”大哥吩咐着。
　　“不用了，我自己去。”我跟着俊儿一起上了马车，挥鞭赶着马车驶向树林。幸好当初闯祸的时候误打误撞的学过怎样赶马车。
　　“俊儿，我们回家了。”我把马车停在了湖边。
　　“俊儿，以后没有你陪我了，我要怎么样生活呢。我不能说的话要跟谁说呢，我的委屈要跟谁诉呢，我…我想你了怎么办呢…”
　　我絮絮叨叨的说着，不知不觉太阳就落下了山头，月亮爬上了夜空。
　　“俊儿，今天是我陪你最长时间的一天吧，可是，我宁愿陪你时间短点，可以每天都看到你。你还是会很乖的听我的话，还是会带着我到处兜风，跟我撒娇，耍脾气。还有你带我去的那间小屋，不是说好要改天一起再去的吗，现在…要怎么…一起……”
　　“俊儿，应应我好不好，就应我一声好不好……”
　　可能是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俊儿的伤口发出的腐气吸引来了狼群。可是这次我并不恐惧，我没有理会它们的欺近，依旧跟俊儿说着话。
　　“俊儿，这次你可是救不了我咯。对不起啊…”我摸着俊儿身上的伤口，很是难过。
　　“俊儿，你说我两个够它们吃吗？”
　　“足够。”
　　当我望向接我话的人时才发现狼群已经不见了。
　　“谢谢。”
　　“你快些回家吧。”
　　我打量着身前的人，一身青衣，简单的束发，很飘逸的女子，很干净很空灵的人。
　　“你是住在这里小屋里的人？”我突然想起俊儿带我去的那间小屋。
　　“是。”
　　“那你认得俊儿吗？”我指着俊儿问道。
　　“这匹马儿来过我的小屋。”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我急切的问着。
　　“是。”
　　“那你知道它怎么会伤成这样吗？”我盼望着她告诉我答案。
　　“你是说它是怎么死的吗？”虽然很不舒服她这么直白的说，但还是点了点头。
　　“被刚刚那群狼围攻，它又本来就受了重伤，所以没能逃走，被伤的太重了，才死掉的。”她说的很冷静。
　　“你亲眼看到的？？你眼睁睁的看到它被狼群围攻，被狼群撕咬？？”我突然失控的向她叫嚷了起来。
　　“这是很自然的现象，不管是哪种动物，是以什么方式捕食，都只是为了生存。这是自然之道。”她说的很坦然。
　　“那刚刚不是狼群在捕食吗，你干嘛要阻止。”虽然知道她说的道理，但还是很生气她眼睁睁的看着俊儿被活活的咬死。
　　“快点回家吧。”她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你有火石吗？”
　　“什么？”
　　“火石。我想烧掉俊儿。”我最后一次抚摸着俊儿。
　　“你站到一边。”
　　听到她的话，我犹疑的站到了一旁。只见她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团小火苗，脱手甩向马车，火就烧了起来，越来越大。看着俊儿烧起来的难过，使我暂时忘掉了刚刚看到的神奇现象。
　　看着火苗逐渐减弱直至熄灭，俊儿的骨灰随风飘散，心里闷痛的很久都无法动弹。等我回神，想起不可思议的那一幕，再找那个姑娘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