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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发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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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想我们有必要谈谈。”在一次称得上无聊的审判过后,那维莱特在欧庇克莱歌剧院出手拦下了芙宁娜。
那维莱特很少做这么失礼的事,但那个预言传的大街小巷,弄得人心惶惶。
“有…有什么好谈的。”芙宁娜背对着那维莱特,停下脚步。她的眼中划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她的神色中只剩下笃定。
那维莱特沉默,可伸出的手并没有落下。他有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态度。
“你想谈什么。”芙宁娜低下头,看向被阳光闪的有些发亮的鞋尖。
“先回沫芒宫吧。”那维莱特放下手,欧庇克莱歌剧院人来人往,不宜谈话,更何况…他看了眼芙宁娜垂下的头,还需要一些让人放松的东西。
芙宁娜没有再说话,那维莱特先一步离开了,她心乱如麻,跟在后面。
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
倒是个晴天呢。
芙宁娜抬手遮住眼望向明媚的天空,深呼口气。
总之……先应付过去吧。
——
“请坐。”那维莱特拉开椅子,坐在了芙宁娜的对面。
芙宁娜没有开口,等着审判官的审判。
叩叩两声清响,美露莘推开门走了进来。
“芙宁娜女士、那维莱特先生,没有打扰到你们吧。”瓷盘清脆的声音响起,一枚精致的蛋糕被摆在了芙宁娜面前。
“没有,谢谢。”是她爱吃的小蛋糕。
摆在那维莱特面前的是杯清澈的水,他端起杯抿了一口。
美露莘走了出去。
审判开始了。
一张蒸汽鸟报的报纸递到了芙宁娜面前,鲜红的预言二字,毫不费力的闯进了她的眼眸,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芙宁娜有些颤抖,她深吸一口气,镇定的接过了,当作第一次看。
可这张报纸上的每个字她都读过无数遍了,她是第一批看到的。
也是第一个知道预言的,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知道了。
“预言嘛。我当然知道了,我会解决的。我会解决的。”芙宁娜低下头,手紧紧攥着报纸,语气却很笃定。
那维莱特一直在观察,芙宁娜坚定的情绪不似作假,但这件事,不是芙宁娜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如何解决,我需要一个具体的方案应对民众。”那维莱特绝非故意为难。他相信预言会被芙宁娜解决,但现在要做的是让枫丹的人相信预言会被解决。
人民惶恐,需要安抚。
“我自然是有办法的,只是…只是现在还不能说。”
芙宁娜深吸口气再次说道:
“请相信我,那维莱特。”她抬起头,看向那维莱特的眼神不容置喙。
说罢,没给那维莱特开口的机会,芙宁娜便起身离开了。
那维莱特看着桌上属于芙宁娜的小蛋糕一口未动,神色有一丝动容。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芙宁娜正好行至门口,她抬手,任由雨滴透过昂贵的布料洇湿掌心。
“芙宁娜女士,您的伞。”美露莘怀抱着把伞小跑过来,递交给芙宁娜。
“谢谢。”芙宁娜接过撑开,伞面遮住天空,也遮住了划落下脸庞,不知是雨还是泪的圆珠。
几天后,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又一场审判后。
坐位上的观众熙熙攘攘正打算离场时,灯光骤暗,观众们也噤了声,他们对于现在这个局面已经见怪不怪。
因为芙宁娜女士经常会在审判或者演出结束后,给自己“加戏”。
舞台中心的帷幕缓缓拉开,聚光灯重新打在芙宁娜身上。
??“咳咳。这场演出很有趣,我很高兴预言没有影响到各位的兴致,那么就由我,再给在座的或不在座的各位,打一剂强心针吧。”芙宁娜面带微笑,充满自信的站在台上。她的对面是数十台留影机和座无虚席兴致勃勃的观众。
这是芙宁娜早就决定好的,她不会置民众于不顾,也不会任由预言谣传。
尽管那并非谣言。
那维莱特稳坐高位一言不发,他承认他对芙宁娜有一些。
偏见。
他担心芙宁娜解决不了预言危机,但现在正在舞台中央振振有词的芙宁娜,打消了他这份担心。
也许她是真的有办法。
那维莱特有一些矛盾,芙宁娜的表现不像是能解决的样子,他很担心,可芙宁娜的态度却异常坚决,他因这份坚决,对芙宁娜生了些期待。
第二日一早,新一份的蒸汽鸟报被送到了沫芒宫,首页便是昨日芙宁娜发表的讲话,那维莱特粗略看过一眼,便让人加大了发行力度。
又过了些许日子,街里邻坊便不再四处谈论预言了,只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句。
不讨论并不代表消失,预言依旧存在,那维莱特分了几分心思,来观察芙宁娜。
那维莱特善于观察,善于捕捉,可他发现芙宁娜除了安抚再没有别的动作了。
他对芙宁娜的期待被压在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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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宁娜依旧在暗地里收集着预言相关的线索,她不知道怎么解决预言,但是对于洪水还是有一些预防措施。她偷偷加强了警卫队的巡逻,又私下找来别国的工匠,商议如何面对洪水,以及如果人真的会溶于水,该怎么改善。
很快她就有了想法,枫丹的海拔天生就高,芙宁娜打算修缮给排水系统,又命人挖了一道巨大的蓄水池,专门用来储存雨水。
如果预言真有来临的那天,人们溶解在雨水里,最终都会汇集到一处。
之后,就之后再想办法吧。
??芙宁娜黔驴技穷之时,旅行者来了。她对这位旅行者早有耳闻,据说解决了许多难以解决的事。
会不会,也能解决预言呢。
她知道她不该抱有幻想,只是万一呢。
于是芙宁娜兴致冲冲的找到了那维莱特,她想专门去迎接旅行者,顺便暗中调查一下,看是否真的有那么厉害。
旅行者是别国之宾,那维莱特没有异议但却有些意外,以他对芙宁娜的了解,芙宁娜比起迎接,更应该呆在沫芒宫里等旅行者上门。
不过以芙宁娜的跳脱性子,做什么也不奇怪。
那维莱特也想看看这位旅行者,能不能给枫丹带来一丝转机。
没花费几日,芙宁娜便等来了旅行者,也等来了少女连环失踪案。
枫丹已经许久没有出过这种大案了,芙宁娜隐隐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虽然每一场审判她都会去,但她从来没有这么关注过一起案件。她有些惊弓之鸟,想赶紧找出凶手,好让心中的石头落地。
没过几日的审判庭上,那维莱特宣布了凶手是瓦谢的那一刻,芙宁娜长舒一口气。
可是,可是人为什么会溶解在水里?
不,还没有结束。
会解决的,我会解决的。芙宁娜心想。预言不是谣言,它一定会发生的,甚至,就要发生了。
只要守住秘密,扮演好水神,就一定可以解决的,十多万个日夜都已经过去了,我会继续下去。
只要她在,她就是水神。
。
不,她不是水神,她被送上了审判庭,多么熟悉的地方啊,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被告的身份走上舞台。
可预示裁定枢机是公正的,无私的。
水神被判处死刑。
那维莱特站在高高的审判台上凝视着芙宁娜,他心中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胆怯。
本应属于人的情绪出现在了那维莱特心中,他怕芙宁娜不是水神,又怕她是水神。
枫丹没有下雨,但那维莱特还是品尝到了一股莫大的悲哀,他的目光所及只有一人。
芙宁娜瘫坐在椅子上,礼帽微垂,悲哀从心中涌出化作泪珠划过脸庞,滴在她的唇上。
她品尝不到味道,因为她的心比泪苦,比泪酸,比泪涩。
不要啊,不要,不要再死人了。芙宁娜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中,她没心思再去听观众在吵嚷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芙宁娜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挽救所有枫丹人,可是她不能,她也没有办法,她找不到办法。
她不是水神。
她沉浸在绝望的情绪中,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观众尖声叫着,预言是假的,短短五个字打破了芙宁娜的情绪。她回过神来,看着已经散去了大半的观众席,揉了揉已经发麻的腿,站了起来缓缓走了出去。
一场瓢泼大雨落在枫丹,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几乎要淹掉枫丹。
有人溺水,有人营救,唯独没有人在溶解。
芙宁娜站在歌剧院门口,颤抖的手扶住门,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得救了。
街上警卫队和刺玫会都在争分夺秒的营救,歌剧院成了临时的庇护所,她也投入了营救工作中。
她会的并不多,但上手很快,几乎看一遍就会了,起初工作人员还有些无措,可毕竟救人要紧,芙宁娜没有丝毫犹豫,她擦掉遮挡视线的泪珠,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营救工作中。
雨下的急,去的也急,得益于枫丹先进的给排水系统,很快溺水的人们也脱离了危险,但工作人员并没有闲下来,依旧在救治,专业的芙宁娜并不懂,她只得帮一些简单的忙。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有一些碍事了,她虽不是水神,可人们却依旧对她恭敬,来来往往总要问一声好,她见状将手中的东西交给美露莘后,走出了歌剧院。
街上吵吵嚷嚷,不谙世事的孩童们正捧着雨水嬉闹,芙宁娜看着又想哭了。
她甚至不敢眨眼,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想,怕一闭眼,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略微有些刺眼的太阳驱散了乌黑的云,晃得芙宁娜眼眶酸涩。
她下意识眨眼,孩童嬉闹溅起的水花混着泪水打湿了她的脸庞,吵闹的声音没有褪去。
人们依旧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芙宁娜悲喜交加,巨大的情绪转变后,是深深的疲惫。
她好累,好想睡觉,可是她已经不是水神了,她能去哪呢。
先回沫芒宫对付几天吧,等她找好了房子,她就搬出去。
想来那维莱特应该不会在意。
那维莱特此时就在芙宁娜身后不远处,他注视着芙宁娜一路走走停停回了沫芒宫。
他的思绪也很复杂,他知道了芙宁娜究竟为枫丹付出了什么,可是他没办法补偿,他甚至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补偿。
那颗名为期待的种子,被芙宁娜种在了那维莱特的心中,沉在水里,竟是发了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维莱特倾尽在芙宁娜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然而越多,越了解,此时,便越心疼。
他不懂人类的情感,也不懂什么叫心疼,就连当初卡萝蕾和沃特林的事,他体会到的也并非是心疼。
但是现在他懂了,他心疼她这五百年的寂寞和孤独,也敬佩她只是一个人类,却有着不输神明的心性与毅力。哪怕最后,都没有向任何人诉说。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芙宁娜的身影,心中也在思考她此时此刻是什么感受,是难过,是开心,是愧疚,是放松还是什么。
他太想知道了,可是他不能知道,他只能跟在她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那维莱特不懂爱,他像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最先拥有的,永远是退意。
直到芙宁娜走进了沐芒宫,那维莱特也没敢叫住她,和她说上一句话。
他甚至刻意多等了一会才走了进去。
专属于芙宁娜的会客厅房门紧闭,他在门口驻足片刻,还是没敢打扰。
他想了想,叫来下属去买小蛋糕并且寻找离得近的好房子,他猜测芙宁娜并不想继续住在这里,只是现在又不想和人打交道住旅馆,才只得暂住在这里。
那维莱特是条充分尊重个人意愿的龙,蛋糕送到沫芒宫他也没有敲芙宁娜的门,而是放在了门口。
一连几天芙宁娜都没有打开过门,门口的蛋糕换了又换,她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人生。
只是无论怎么思考,都想不通,既然想不通就先放放,芙宁娜强打起精神准备好迎接挫折与挑战了,于是她打开了门。
迎接到了她的小蛋糕。
她端起精致的蛋糕,用餐叉轻轻挖了一角送到嘴里,甜腻的奶油一抿即化。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世界又美好了许多。
那维莱特的工作室离的并不远,几乎是芙宁娜刚一推门,他就知道了,眼中的文字渐渐模糊,他的心中早穿过墙跑到芙宁娜身上了。
他想去见一见芙宁娜,想和芙宁娜说说话,想知道她的想法。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端着文件,眼中看不进去一个字。
芙宁娜走出了沫芒宫,阳光明媚,今天是个好天气。
她走在街上,人们惊奇中带着好奇的看着她,谁也没敢搭话。
芙宁娜做足了心理准备,自然是没有在怕的,她此行打算租个房子,从沫芒宫搬出来住。
然而进展快的超出她的预料,她刚踏入第一家店,就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非常合她心意的房子,价钱也非常合适,美中不足就是离沫芒宫太近了。
可是看了房子后,她觉得这点小问题也并非不能接受。
芙宁娜心情愉悦的交了钱,打算立刻马上回沫芒宫收拾东西搬进新家。
从兴奋收拾到疲倦,芙宁娜忙了一天才堪堪忙完,她特意叫了人来帮忙搬家,唯独没叫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本来有些小小的失落,直到他发现了文件中夹着的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还跟着一个可爱的表情。
谢啦:)
他的失落一扫而空。
??尽管从那场大雨之后,他们就再未说过话,可此时的那维莱特觉得,她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他熟悉的芙宁娜。
——————
芙宁娜搬进了新家后,第一个找上门的是克洛琳德。
是那维莱特拜托她去的。
那维莱特非常担心芙宁娜的精神状态,她闭门不出太久了。
克洛琳德就是这时候来的,她带来了满满一兜的零食。
决斗代理人擅长决斗,并不擅长宽慰,她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能静静陪着芙宁娜一坐就是一下午。
芙宁娜本来不知道说什么,但克洛琳德实在是个很好倾诉的人,话少嘴严不打岔。
她其实没什么问题,只是她觉得她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芙宁娜试探性的开口,问克洛琳德觉不觉得人生很没有意义,克洛琳德没有回答。
她也没想让克洛琳德回答,她接着说了下去,她看过了那么多话本,演过那么多话剧。
她觉得她现在就像话剧中只因为一个念头而活的主角一般,或是积怨已久的恨意得到了复仇,或是爱而不得的感情终于得到了诠释,而在得到之后,话剧中的主角人生就戛然而止,永远停在了那一刻。
只是话剧之外,时间是流逝的,她也要继续生活,可是她前五百年都是为了预言而活,现在预言结束了。
她的存在,真的还有意义吗,她是否应该像话剧中的主角那般,让生命停留在预言结束那一刻呢。
话本中常说,找不到意义就先找自己,她也知道她可以放肆的做自己了,可她是谁呢。
话匣子一开就再也收不住了,芙宁娜说她好像陷入了死胡同,她知道不能这样想,但她控制不了自己。
克洛琳德只安静的听着,没有开口也没有安慰,她觉得也许对于芙宁娜来说,诉说也是一种发泄。
芙宁娜确实憋了太久,她独居又不出门,没有人可以倾诉。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天阴沉下来,将芙宁娜眼中的光侵染成了灰色。
“啪。”的一声脆响,克洛琳德打开了灯。
也打断了芙宁娜的思绪,她沉默下来。
见芙宁娜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克洛琳德说道:
“今天就到这里吧,早些休息。晚安。”
芙宁娜嗯了一声说着好,拿出把伞跟在后面送克洛琳德到了门口。
克洛琳德打开门撑起伞,回过头,看到芙宁娜站在门里,不肯踏出一步。
她欲言又止。
克洛琳德最终只告了别,没说其他的话。
她想让芙宁娜出去走一走,可接触外界对现在的芙宁娜来说,有些残酷。
说来奇怪,刚刚下的雨瞬间停了,阴沉的乌云也慢慢散了去。
“看上去不会再下雨了。谢谢。”
克洛琳德将伞收拢,看了眼天空,递给了芙宁娜。
“以防万一。”芙宁娜没有接过,低头看着平静的小水坑。
水中倒映着她的样子,她已经许久未曾照过镜子了,如今再看,她只觉得陌生。
克洛琳德叹了口气,没再坚持,拿着伞,踩进了小水坑。
芙宁娜看着自己的倒影散开来,下意识看向克洛琳德,
微风吹过,只带来了咸湿的土腥味。
克洛琳德走远了。
芙宁娜关上了门。那维莱特只看到了这里,他站在街角,本来是想等克洛琳德和他汇报的,可他没想到居然看到了她。
她的话少了,也不再用高昂的声调说着。
距离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很久,芙宁娜搬了新家后,他没有去打扰,也没送过蛋糕。
在芙宁娜还是水神时,他们礼貌又疏离,彼此只做着分内之事。
虽然那维莱特过去对于芙宁娜的要求一并接受,但他不曾做过任何出格之事。
可如今他站在街角,注视着关闭的房门,用出格相称只怕是还不够出格。
那维莱特知晓了自己的心意,用人类的话来说,是爱,不掺杂其他的爱。
可那维莱特依旧不敢去见芙宁娜,他怕还没开口,爱意就先从眼睛里跑出来。
他怕吓到芙宁娜。
又一个艳阳高照的清晨,芙宁娜的房门被叩响,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门外站着克洛琳德。
“桌上剧团新推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本,一起来玩吧。”
是毫不掩饰的邀约呢。
芙宁娜正想着怎么拒绝,克洛琳德再次开口。
“其余的人都是你熟悉的,今天是个好天气,出来透透气吧。”
“还是算了。”芙宁娜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其他人。
“……真的没关系的,而且这次的本主打的就是沉浸,体验他人的人生,说不定可以给你一些灵感。”克洛琳德仍在劝说。
她和娜维娅组了这个局,就是为了叫芙宁娜出来,芙宁娜闭门不出太久了。
“那好吧,我收拾一下就来。”芙宁娜很快就猜到了克洛琳德的想法,如果她不答应,克洛琳德可能会一直对她进行【说服】。
芙宁娜穿戴整齐,与克洛琳德二人来到海边,除了桌旁的三人,便没有别人了。芙宁娜小小松了口气。
简单的寒暄过后,游戏就正式开始了,芙宁娜很快就沉浸在其中了,那些纷纷扰扰的思绪也被抛在了脑后。
这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剧本。
一晃就天黑了,游戏结束了,芙宁娜仍有些意犹未尽,一场游戏下来,她对其余四人也不再拘谨。
甚至约好了下次再来玩。
一次愉快的外出经历,让芙宁娜对外出不再持有恐惧态度,此后,芙宁娜对自己进行了脱敏训练,她开始尝试走进人群。
人群望向她时,眼中的好奇胜过恶意,她忽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过了段时间,枫丹城中忽然出了起离奇的案件,蒸汽鸟报大肆报道,就连芙宁娜这种不怎么再关注案件的人都听说了。
审判时间定在了一周后,这一周芙宁娜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去看一看,她实在是好奇,可是当她出现在欧庇克莱歌剧院时,也会被大肆报道吧。
最终还是好奇的心胜过了一切,她打算乔装打扮一下,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出她了。
审判日。
芙宁娜换了常服,带上兜帽,走在大街上,从非常显眼变成了一般显眼,她还是被一些人认出来了,因为她听到有人在小声喊着她的名字。
事已至此,硬着头皮去吧,好在她的位子有些偏僻,审判开始,附近人的注意力都到了台上。
芙宁娜看向高高在上说着词的那维莱特,心中想着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啊,看起来没有丝毫变化,就是最近下雨的日子越来越多,不知道他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那维莱特陈述着嫌疑人的疑点,观众席传来唏嘘声,他扫了一眼过后,只一眼他就锁定了芙宁娜。
他们没有对视,芙宁娜四处看着,目光没有停留。那维莱特注视着,目光没有移走。
那维莱特的心有些雀跃。
芙宁娜的心有一些新奇,她第一次以这种完全旁观的视角看一次审判,忍不住有些好奇。
今天审判的案件听着噱头大,实际也不过如此,芙宁娜听了不计其数的审判,已经没什么能让她感到惊奇的了。
芙宁娜有些兴致缺缺,目光再次看向那维莱特,他正在低头看文件,他们的目光再次错过了。
直到审判结束,他们的视线也没有交汇,观众陆陆续续离开,芙宁娜坐在里面,要等到最后才能走。
她伸了伸胳膊活动了一下,缓缓起身正要离开,就听到舞台传来一声等等。
“那维莱特?”芙宁娜有些疑惑的望过去。
那维莱特正从审判台走下来,他开口叫住了芙宁娜。
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和芙宁娜说说话,哪怕一句也好。
“那维莱特大人,好久不见。”芙宁娜穿过坐席,站在空无一人的过道。
“好久不见,还是叫我那维莱特吧。”那维莱特听到大人两个字,心中有些不安。
“好,叫我是有什么事吗那维莱特。”芙宁娜对于称呼无所谓,她更想知道那维莱特找她有什么事。
那维莱特想问芙宁娜为什么会来,可却不知怎么说。
他沉默了许久,芙宁娜耸耸肩开口道:
“我现在过的很好,谢谢你帮我找了房子,还有叫克洛琳德照顾我。”她早就猜到了是那维莱特在帮忙,她本来不想说的,毕竟自从她搬了新家后,那维莱特就再没出现过。
芙宁娜以为是那维莱特不想再见她,现在看来,可能是那维莱特在故意躲着她?
她现在想知道那维莱特为什么要躲着她。
听到芙宁娜的话,那维莱特呼吸有些错乱,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可芙宁娜自始至终都是个聪慧的女孩。
“你……抱歉,没有去看你。你过的好就好。”他有些笨拙的回答。
“为什么躲着我?那维莱特。”芙宁娜看出了那维莱特的为难,于是生出了逗弄的心思,直接问道。
那维莱特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有人类的情感,更不擅长回答这种称得上过分的问题。
芙宁娜一直紧盯着,他受不了这种注视。
那维莱特视线飘忽,不敢再落在芙宁娜身上。
芙宁娜大大小小的话剧演了许多许多场,聊了几句就意识到了那维莱特的态度很明显不对,于是她升起了调戏的心思,故意坏心思的问道:
“喂,那维莱特,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芙宁娜骤然变大的脸庞凑了过来,盯着那维莱特躲闪的双眼狡黠地笑着。
那维莱特不语,只是一味的回避,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他能感受到芙宁娜的呼吸,能感受到芙宁娜的注视。
他的余光里是芙宁娜明媚的脸庞,亮闪的眼睛。
那维莱特有些无奈,他怕芙宁娜知道,又怕芙宁娜不知道。
只是他没想到,刚久别重逢,他的暗恋就被芙宁娜点破了。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那维莱特避开了话题。
倒不是他不想承认,只是无论他承认还是不承认,表白还是不表白,芙宁娜都不会接受,也不会答应。
芙宁娜站直身子,收回笑意,出声拒绝了,那维莱特也难得的执拗,用太晚了不安全当理由。
最后芙宁娜同意了他跟在后面。
两个人一路无话到了芙宁娜家门口,那维莱特只来得及说一句晚安,就被芙宁娜关在了门外。
那维莱特有点苦涩,他知道芙宁娜会拒绝,可他没想到她会拒绝的毫不留情。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回了沫芒宫。
芙宁娜不知道为什么那维莱特会对她有别的想法,她觉得很奇怪,不过龙分不清感情,把怜悯当成喜爱也很正常。
这么一想芙宁娜觉得很合理,她虽然对那维莱特没有爱情,可毕竟也算是半个朋友,她自认为的。
她觉得朋友有难,她该帮,于是她打算速战速决,明天就请那维莱特喝下午茶,顺便给他上一堂爱情理论课。
于是第二天一早,那维莱特正打算开始工作,便看到了桌上的蓝色信封。
款式是芙宁娜常用的信封,上面写着那维莱特亲启。
里面只有一句话,是邀约。
“今天是个好天气呢,下午要不要去咖啡厅坐坐。”
那维莱特有些迷茫,不过芙宁娜的邀请,他从不会拒绝。他用一个上午的时间,赶完了一天要做的事。
芙宁娜定了个包厢,两个人都提前到了。
一顿简单的寒暄过后,芙宁娜直入主题。
“我觉得你对我的感情,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怜悯。”芙宁娜叉起一块蛋糕放到嘴里,甜腻的气味在喉间蔓延。
“毕竟你是水龙王,分不清感情也是正常的哦。”芙宁娜继续说着。
那维莱特沉默片刻,原来是以为他弄错了感情吗,他虽然不懂,但他知道,只有爱,才会有欲望。
“可是,我做梦会梦到你。”是那种很过分的梦。后半句被那吞到了肚子里。他怕吓到芙宁娜。
“什么嘛,做梦会梦到我算什么喜欢,我做梦也会梦到你啊。”芙宁娜小叹口气,做梦会梦到就判断为喜欢,也太草率了吧。
芙宁娜捂嘴,突然间一个惊人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炸开。
“该不会……”是哪种梦吧?
那维莱特不语,只是一味的沉默。
芙宁娜也不语,两人面对面沉默。
最终还是芙宁娜硬着头皮先开口:
“诶好啦好啦知道啦,但是你知道的。我只是个人类,不是神明。脱下神明这件衣服,我甚至找不到存在的意义。”芙宁娜的声音越说越小。
从水神的审判日一直到今天,她仍被困在虚无里。
“存在便有意义,宏观上你拯救了枫丹,微观上,你拯救了我。”克洛琳德和他说过芙宁娜的问题,他也一直在找答案。
“啊哈哈哈哈,我哪里拯救你了?而且我也没有拯救枫丹,我明明什么,什么也没做到,我努力过,可是我除了扮演神明,什么都做不到。”芙宁娜的笑声中没有一丝笑意。
“预示裁定枢机可以审判水神,就一定也可以审判我。如果你没有隐瞒住,不止枫丹人会回归胎海。到时天理一旦苏醒,是不会允许提瓦特有龙王掌权的。所以,你拯救了我。”那维莱特认真的说着,他看向芙宁娜的眼中,只有坚定不移的认可。
芙宁娜安静的倾听着,那维莱特见芙宁娜没有开口,再次说道:
“而且你的存在,也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心动,我或许还不明白什么是爱,可是,你的存在让我有了很多新奇的感受。除此之外,你之前演的话剧上了蒸汽鸟报的头版,大家都在夸奖你。”那维莱特伸手将早已准备好的报纸,递到了芙宁娜眼前。
头版就是芙宁娜的剧照,标题和文案都是赞扬。她看着心里有一些触动。
芙宁娜有些难为情,找了借口要回家,那维莱特送她回了家,她知道那维莱特是认真的。
可能爱就是这样吧,没有道理,没有逻辑。
芙宁娜攥着报纸缩在沙发上啜泣,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流泪。
龙不懂感情,人也不懂。
那维莱特感知到了芙宁娜泪水中的复杂滋味,却也不敢过界。索性这条街道偏僻,他静静等在门外,等芙宁娜的情绪不再悲伤才离去。
此后,那维莱特总是会忙里偷闲又懂分寸的陪着芙宁娜,他再没诉说过情爱,也没有任何过界。
芙宁娜很会共情别人,可是对于自己却一窍不通,自从点破窗户纸,她便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维莱特了。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好在那维莱特从不为难她。
那维莱特也并不在意情啊爱啊,他甚至不在意芙会不会和他在一起,只要芙活着,存在着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日子就过了下去,芙宁娜很会安于现状,她觉得就这样好像也不错,朋友和爱人,也没有什么分别。
她觉得她不需要爱情,只是半夜看小说看到男女主角亲亲时,也会捂着脸在被里扭来扭去,偶尔会想亲亲到底是什么感觉。
在和那维莱特的相处中,从递茶匙不经意的碰到手,再到生理期腹痛揉小腹,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一天又一天中,越来越近了。
芙宁娜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呢。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突如其来的狂风吹皱了她的裙摆,那维莱特轻车熟路地整理她的裙摆时,芙宁娜突然觉得他凑得太近了。
近得她都能听到那维莱特乱跳的心跳声。
那维莱特整理好起身,发现芙宁娜楞在原地,于是抬手抚了一下她乱掉的发梢。
芙宁娜回过神来稍显慌乱。
那维莱特离她足足有一个人的距离,她却仍能听到心跳声。
她才发觉,自始至终她听到的,都是她自己的心跳。
她的心跳乱了。
于是这一天芙宁娜早早结束了散步,回到家中开始苦思冥想。
芙宁娜是很勇敢的小女该,她会害怕但不会退缩,对于爱情亦是如此。
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某一天的夜晚,她邀请那维莱特赏月。
芙宁娜偷偷把将那维莱特的水换成了酒精,递了过去。
那维莱特接过来抿了一口发现有些涩口,他虽然惊讶但选择了顺从,整杯都喝了下去。
漆黑的夜空星星点缀,芙宁娜突然有些想笑,她看向那维莱特时,发现那维莱特也在注视着她。
“那维莱特。”
“我在。”那维莱特的声音有些低哑。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芙宁娜开口,声调和海面一般平静。
那维莱特没有说话,注视着芙宁娜的眼底更加深邃。
芙宁娜看着越来越近的那维莱特闭上眼。
略有些苦涩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
后有微甘传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