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碎玉谜案 ...
-
第一章:碎玉谜局
暴雨如注,青石板路泛着冷光。沈砚舟站在“博古斋”门前,用袖口拂去玻璃上的水雾。橱窗里,半盏汉代青铜雁鱼灯在昏黄灯光下投出斑驳阴影,像极了他昨夜梦里反复出现的血色纹路。
“老板,您盯着这灯看了十分钟了。”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学徒苏晚抱着一摞古籍闪过雨帘,发梢滴下的水珠在她颈间划出细长的痕迹,“刚收到个快递,没写寄件人。”
牛皮纸袋边角浸着水,拆开时发出刺啦声响。沈砚舟的指尖触到硬物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是半枚玉蝉,蝉翼边缘凝着暗红污渍,分明是干涸的血迹。更诡异的是,这玉蝉的形制竟与他今早摆在展柜里的明代残片严丝合缝。
“给我拿放大镜。”他声音平静,却在接过镜片时碰倒了博古架上的青瓷笔洗。苏晚弯腰去捡,瞥见老板左手腕上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青白,像条蛰伏的蛇。
凌晨三点,市立法医楼的走廊飘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林深站在解剖台前,手术刀在死者胸口的伤口上方悬停。死者是个中年男人,指尖嵌着青灰色泥土,指甲缝里藏着半粒草籽——这种草只生长在城西废弃的青铜器工厂附近。
“第七例了。”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林深握刀的手顿了顿。沈砚舟倚在门边,黑色风衣滴着水,怀里抱着个木盒,“从去年冬至开始,每个月农历十五,都有个倒霉蛋被青铜器贯穿胸口。”
林深没回头,刀锋精准划开肋骨:“这次是青铜鼎。”他用镊子夹起一小块嵌入胸骨的铜锈,“鼎身刻着蟠螭纹,属于战国晚期形制,但碳十四检测显示……”
“检测显示它是上周刚铸造的。”沈砚舟接上话头,将木盒放在台边,里面正是那半枚玉蝉,“死者手里攥的东西,和我店里的藏品能拼起来。”
解剖刀突然划破手套。林深盯着玉蝉残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五年前,他哥哥跳楼前,手里攥的正是一枚完整的汉代玉蝉——而当时负责调查的,正是眼前这个本该死于枪伤的男人。
“沈教授真是命大。”林深摘下染血的手套,扔进垃圾桶时带起冷风,“五年前在码头,子弹穿过后脑还能游到对岸,这比我的解剖报告还离奇。”
沈砚舟的镜片蒙上一层雾气,不知是水汽还是回忆。他凑近解剖台,目光落在死者胸口的焦痕上——那是个扭曲的蛇形图腾,与他父亲实验室里的某个符号一模一样。1995年,那场烧死父亲的大火中,他曾在废墟里见过同样的焦痕。
“这个图腾,”他用钢笔尖轻轻点了点伤口,“和‘玉蝉杀手’的标记如出一辙。”
林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抵在不锈钢储物柜上。沈砚舟闻到对方白大褂上淡淡的漂白水味,混着某种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水味。
“别在我面前演戏。”林深的钢笔尖戳进沈砚舟喉结下方的皮肤,“当年你明明锁定了我哥,为什么突然撤队?还有这枚玉蝉——”他扫过木盒里的残片,“你店里的‘藏品’,有多少是从黑市流出来的?”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砚舟趁机推开林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是今早塞在店门口的,上面用朱砂写着:子时三刻,带蝉至青铜器工厂。
“有人想引我们去城西。”沈砚舟将纸条递给林深,后者注意到字迹边缘有毛边,像是用刻刀而非毛笔写的,“你哥哥当年调查的‘蝰蛇’组织,可能和这些青铜器有关。”
林深的手机突然震动。新发来的尸检报告显示,死者胃里有少量青铜碎屑,检测出致幻剂成分。这种致幻剂会让人产生“身体石化”的错觉,与古代活人铸器的传说不谋而合。
“活人祭鼎。”林深低声道,想起许蔓副馆长曾在学术会议上提过的理论,“凶手在复刻某种仪式。而玉蝉……”
“是蜕皮的象征。”沈砚舟补充,指腹摩挲着玉蝉残片的边缘,那里有个极细的凹痕,形状像朵凋谢的花,“我父亲生前研究过‘蝉蜕术’,说是古代方士为求长生,会用活人躯体铸造青铜器,取‘脱胎换骨’之意。”
窗外惊雷炸响。两人同时望向解剖台,死者胸口的蛇形焦痕在闪电中忽明忽暗,竟像是活过来般扭曲。林深忽然注意到死者右手无名指根部有个环形压痕——像是长期佩戴某种金属饰物留下的。
“戒指。”他喃喃道,“所有死者都有戴戒指的习惯,但尸体上都没找到戒指。”
沈砚舟的目光突然凝固在死者手腕内侧。那里有个极淡的针孔,周围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紫色。他猛地掀开死者衣袖,只见整条手臂上布满细密的针孔,像是长期注射某种液体。
“他们在做实验。”林深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波动,“用活人做青铜器相关的药物实验,然后用仪式感的杀人手法处理尸体,掩盖真实死因。”
走廊尽头的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沈砚舟听到苏晚的尖叫声从楼梯间传来。他摸出藏在风衣内袋的手枪,却在掏枪时被林深按住手腕——后者递来一副橡胶手套,眼神冰冷:“不想暴露指纹的话,用这个。”
两人冲进楼梯间时,只看到满地狼藉的古籍和半支掉在血泊里的钢笔。苏晚蜷缩在墙角,发抖的手指向楼梯下方,那里飘来若有似无的檀香——正是沈砚舟父亲生前最爱的龙涎香味道。
沈砚舟蹲下身,捡起苏晚掉落的笔记本。空白页上有道新鲜的划痕,像是某种符号的残影。他忽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一段话:蝉蜕者,非生非死,是为人间炼炉。
林深的指尖蹭过墙面,那里有块新脱落的墙皮,露出底下暗红的印记——赫然是半只蝉的轮廓。
“他们一直在看着我们。”林深低声道,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红点明明灭灭,像是某种生物的瞳孔,“从你收到玉蝉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掉进了陷阱。”
沈砚舟握紧了口袋里的玉蝉残片,残片边缘的凹痕刺痛掌心。他忽然想起父亲临死前塞给他的东西——不是遗物,而是一枚刻着蛇纹的青铜钥匙。
暴雨依旧呼啸,而博古斋的展柜里,那半盏青铜雁鱼灯不知何时被调转了方向,灯嘴里吐出的烟柱在玻璃上投出扭曲的影子,竟像是一条昂首的毒蛇。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