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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声色场(上) ...

  •   陈楚河是惊讶的
      他只觉得不应该如此
      但是真正了解了之后又会发现其实秦青骨子里就是这种人
      他不可能接受一切侮辱
      不论以往当年
      抑或此去经年
      但他也会庆幸
      “护犊子的样子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2025.3.13,辰
      陈楚河被从暗室里带出来后,直接由一队七个乌克兰雇佣兵接手,押解出来。他看着自己被推搡到一扇巨大的铁门前,这铁门的密闭程度一眼看去就知道堪比银行保险库。他们按了密码而后又被里面的人审视检查之后才得以进入。

      大门三次解锁后洞开,陈楚河看着周凌坐在里面一张大床上,吧嗒吧嗒的就着一个烟斗一口口抽烟。

      周凌没有像在公众面前那样穿着他那一身经典的褐色西装,而是穿了一件和汉交织的说不清风格的印花袍子,松松垮垮的很随意的披在身上。

      “哟,陈公子,别来无恙?”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雇佣兵们把陈楚河绑在大床床头的一个铁环上。铁环的一头被磨得锃亮,恰如周凌隐匿在烟雾后的眼神。他用两根手指随意夹着金属烟斗,站在床上缓步朝着被绑着跪着的陈楚河走来。

      “干什么!”陈楚河说实话很慌乱,他的声音看似凶狠,实际上在尾音上已经带了一点颤音。

      “我要干什么,陈公子不是一清二楚?”周凌把陈楚河的衬衫轻轻撩开,似乎在欣赏随后出其不意的把烟斗烫了上去。

      钻心的灼痛,陈楚河的皮肉瞬间紧缩变红,他紧咬牙关,但是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

      听见他的叫声,周凌呵呵一笑,把烟斗拿开:“陈公子叫的真好听,在勾引我吗?小心给我叫硬了。”看着陈楚河眼里的一丝惊恐,他似乎很满意,站起身来摸了摸陈楚河的头:“不过啊,陈公子,你放心,我不会单独享用你的,我在等,等我的贵客一起来尝尝你的味道......他们似乎来了。”听见密码门铃声,他抬头示意了一下门口的雇佣兵。

      大门应声洞开。一队人陆陆续续进来,足足有十几个。高矮胖瘦,一个个神色各异,但是都带着喜悦,似乎能被周凌邀请是他们的荣幸。

      陈楚河偷偷打量着这群人,身体不自觉发抖。突然他愣住了,他在这群人里看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的人。

      楚天青。

      他171的个子在一群成年人中间显得并不起眼。但是陈楚河能够看到,从他这个角度来看,楚天青的脸正好夹在两个人的肩膀之间,在他的眼里就好像一个被人胳膊裱起来的头像一样。

      楚天青也看见了他,他微微一笑,轻而慢对着陈楚河无声的叫了一句:大伯。

      万幸的是,周凌没看到。他一昧地盯着陈楚河胸前那道新伤,戏谑地说:“我一直觉得,想要征服一个人很简单,就是要用性的方式来碾压他的自尊。是不是?陈公子?”

      陈楚河一直在偷偷瞟楚天青,他惊恐的发现,周凌这句话一出来,楚天青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在这里那秦青呢?还是说秦青已经和周凌达成了某种协议合作关系,让楚天青来谈?不对当时他问周凌的时候他那个反应不像假的......

      “......尤其是这么多人,陈公子,你觉得你能自己侍奉这么多人吗?或者说,你的身体会在什么时候承受不住让你的大脑崩坏求饶?嗯?告诉我......”

      一瞬间,一道卡其色的影子闪身而过,周凌瞬间不动了。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楚天青的速度,就已经被他用左轮手枪抵住了脑袋。

      “嘴巴放干净点,狗杂种。”楚天青的声音意外的冷静,似乎面对的不是一个人,一个极度危险的人。陈楚河被绑在床上。他盯着楚天青手里的手枪,他简直难以相信,这还是那个乖巧的小侄子吗?

      瞬间,屋里其他五个乌克兰雇佣兵都举起枪瞄准了楚天青。楚天青脸上毫无惧色,只是微笑。他按了按耳垂上的耳钉:“Отец(父亲),我已经控制住了,你处理掉外围的士兵就好了。”

      周凌眼神惊惧,随后强装镇定,眸中带着阴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年轻人。但是你要想好和我作对的下场,我是有豁免权的军事代表,我死了,政府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追究此事,因为这涉及到他们对于各地军事代表的保护态度,能懂吗?”

      楚天青扳机一动,陈楚河甚至都没看见他抬手的动作,就看见一股鲜血从周凌左臂上迸射而出。等他再注意到的时候,周凌已经捂着手臂痛苦哀嚎了。周围的士兵神色一凛,刚要举枪射击,就听周凌一句:“别开枪!”

      陈楚河闻到了些许皮肉烧焦的味道,楚天青那把古董枪的散热一直都成问题,现在它紧贴着周凌的额头,这让周凌的头上也多了一道烫伤。

      “你似乎没搞清楚状况啊,狗东西。你的小命在小爷手里呢,你装什么屁?真追究的话,也得是你死了才能追究吧?”楚天青轻蔑一笑。

      “呵呵呵......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的同伙能攻进来我的堡垒吧,我且不说我的士兵们,就说我最外围的大门还有这道铁门,都不是你们能用什么非常手段就可以进来的。你真以为你能活?”周凌阴恻恻地一笑,声音颤抖。

      “妈的,跟我爹说话说多了,以为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能听懂人话里的隐藏含义呢。却忘了世界上还是像你这样的蠢东西多。”楚天青狠狠用枪托砸了一下周凌的头,顿时血流如注:“闭上你的鸟嘴。”

      周凌一阵哀嚎,楚天青却好像正在享受他的哀嚎,甚至把他的哀嚎当成一种音乐。陈楚河惊恐的发现,楚天青甚至在随着他的哀嚎左右摇摆身体。秦青这个养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轰隆!”毫无征兆的,一个巨大的声响传来,随后是铁门的四散崩开,强大的气流几乎把屋里所有人都震得摇了三下,靠近铁门的人甚至直接被碎片深深的刺入身体。周凌难以置信的看着烟尘中心,一个高挑的身影低着头出现。他似乎在轻声咳嗽。

      “妈的,什么破门,多少年前的防治手段了,一发CL-20就给干开了。”春一白不耐烦地说。

      “他们乌克兰没有这技术。”楚天青嗤笑着说。

      穿堂风扑面而来,清脆响亮的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衣料随风摇摆的声音。陈楚河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去,只见秦青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肩上的四颗大金星的肩章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熠熠发光。他的身躯在灯光的照耀下投射出夜一般的漆黑阴影,这和他被照耀的闪亮无比的眼睛形成鲜明对比。

      就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已经从门外进来三十多个荷枪实弹穿着俄式防弹衣的军人,有男有女,均持枪控制住了屋里的每一个人。

      秦青略微一偏头,楚天青便掏出一把刀,给陈楚河把绳子割开。秦青用力把陈楚河拉起来,仔细看了看他胸前的伤口,用手指轻碰了碰。他安抚地摸了摸陈楚河的后脑勺,把他从头看到脚。

      幸好。他来的不算晚。陈楚河还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秦青环顾四周,不断的吸气呼气以平复情绪。春一白明显看到了他的右手一直在攥拳,颤抖着。他很气愤,他已经气愤到难以自控了。春一白意识到。

      秦青猛地掏出手枪上膛,抵住周凌的头。彼时周凌早就已经吓傻了,身下湿了一片。从他看见秦青穿着军代制服并且制服上是他妈的四颗大金星的时候,他就已经吓傻了。那可是四颗金星,那是S+级别的意思!那是能够完全经济上政治上军事上都能管控超过两个省级单位建立军政特区的军事代表的意思!

      和他相比,自己算什么?

      当枪真正抵住他的头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恐慌。他不断的在地上求饶,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不仅他如此紧张,春一白也很紧张。他知道,不能随便杀了这个畜生,毕竟他带着军事代表这个身份,不管官大几级,杀他肯定是要被追责的。

      “青青,你冷静点,我们可以把他带走,但是要是在这杀了他,不好处理,你冷静点好不好,听我说......”

      秦青听着他的话。慢慢放下手枪。他的食指拇指不断搓动着,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有些疯狂了。他在这间宽阔的屋子里漫步着,最后走到了一个士兵前面,他轻巧地拎起来那个装刀的盒子,把盒子打开。

      寂静之中猛然的一声枪响,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秦青的枪已经开出去了,周凌应声而倒。紧接着,秦青猛地扔出盒子里的刀,他用刀背一下一下地剁着周凌的脖子,血都溅到了他的脸上和衣襟上。

      他足足用力砍了三下,这才像是解气了一样把刀“当啷”一声扔在地上。他用力把周凌的头踢到角落里,这才长出一口气,眼里的仇恨稍微减轻些许。

      他一把拉过吓的不会动了的陈楚河,把他推向春一白。春一白随即扶住他。秦青颤抖着嘴唇,最终说了一个字:【走。】

      “那这些人呢?”春一白指了指房间里的其他人,有周凌找来折磨陈楚河的,也有雇佣兵。

      秦青闭着眼睛,脸上满是不耐烦,随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枪声四起,十几具尸体应声倒地。

      “撤。”春一白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从被炸毁的门口走了出去。

      狂风肆虐,两架中型军用直升机Mi-38T的螺旋桨仍未完全停止旋转。在春一白的组织下,四十人都上了其中一个飞机,他,秦青,陈楚河还有楚天青上了另一架飞机。

      “青青,你冲动了。首都军警已经出动了。”春一白沉默了一会,说。

      【那又怎样?】秦青此刻的眼神里充满了血腥气,没有人敢忤逆,包括春一白。春一白不禁身体一抖,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你这样做不利于你的身份隐藏......”

      【我不想隐藏了。】秦青低头对春一白说。

      春一白倒吸一口冷气:“青青,你想好了,你现在已经很累了,如果你决定这时候抛头露面,是不是对你的身体也......”

      【不相信我?】秦青轻蔑一笑。春一白震撼地看着他的笑容。他清晰地记得,多年以前,就是这自信且笃定的笑容把秦青拉进他的心里,从此他一直死心塌地跟着秦青。每次秦青露出这种表情,他就会无条件的相信他。不只是他,每一个跟着秦青做事的人都是。

      陈楚河一直在最前面坐着,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只有楚天青离他比较近。楚天青皱了皱眉,踢了他的椅子一脚:“大伯,你咋这么怂?”

      “我不是......”陈楚河的声音都带着颤音。他回头看了看秦青:“我只是没想到,小青你能做到这么大......不过其实你不带走我也可以,我可以作为受害者佐证周凌的恶劣行径......”

      “好天真。”春一白冷哼一声:“你留下有什么意义?替青青背锅?就算最后越过你查了青青,你的资产也会被视为‘□□形象同伙犯’的黑色收入而全部充公。妈的老实跟我们回东四区得了。起码青青保你一辈子吃穿不愁。二傻子。”

      陈楚河此时即便被骂也没心反驳了。这些事他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秦青不还是那个大小伙子吗?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他知道秦青或许有生意,也知道可能和政界有来往毕竟他查到了春一白,但是军事代表是?这是怎么当上的?

      “Естьслучай!”前排的飞行员突然发出警告。

      “他说有情况!我们可能处境要艰难一点了!”楚天青一边翻译一边走进驾驶舱,帮飞行员看着机器数据。

      “怎么回事?”春一白看了秦青的唇形一眼,问。

      “追兵。”楚天青沉声说:“不过好像不是载人飞机,是军用无人机。”

      “这帮狗东西......”春一白暗骂一声:“这飞机配了导弹系统,只是不会很多,你会搞吗?”

      “起码我懂俄语,我不搞谁能搞?”楚天青神色严峻地一边摆弄着操作台,一边通过无线电给另一架飞机发送消息。

      不一会,楚天青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一枚枚导弹发射出去,炸毁了绝大多数无人机。

      “一号侦查无人机失去信号!三号弹道无人机失去信号!”

      “无人机机组B全体失去讯号!重复!无人机机组B全体失去讯号!”

      “该死......”汉都军代局总负责人黄西林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到底让他跑了吗......”

      “对方的现代化武器水平远超我们的预料!现在再追加反式武器已经来不及了......”一旁的技术员说。

      “妈的!就一点线索都拿不到吗!”黄西林长叹一声:“不是都知道了是东四区的代表干的了吗!非得要证据吗!现在一架无人机都不剩下了!又有什么办法!”

      “并非一架没有!黄局,我们各大媒体自发跟随的小型无人机还剩下一个!恰好是央台的!”一边的另一个女技术员兴奋的说。

      “转接!速速转接!”随着黄西林一声令下,面前所有屏幕都转接到央台新闻一套。

      不光汉都的这个军代局的人在看这个紧急插播新闻,实际上,国际上对于这件事也很关注。不管是当初支持军事代表制度的人,还是当初极力反对的人。对于他们来说,这件事都是一个转机,让他们看到了这片广袤的土地第一次爆发了如此程度的军政冲突——代表之间的倾轧,这件事的意义非同小可,这象征着军事代表真正意义的开始挑战中央权力。

      全世界都在关注这件事,央台显示,此次突发事件的报道收视率已经从初期的几千万一路飙升到4.13亿,其中,收视率在周围所有官方追踪无人机都被炸毁的时候达到顶峰。而后则慢慢趋于平淡。直到几小时之后,播到了飞机逐渐下降的时候,收视率再次飙升,甚至达到了惊人的5.33亿。

      云朵逐渐淡去,地面越来越清晰,在电视手机前的人们都很疑惑,这里是哪?满目只能看见一片金色与蓝绿的海洋,而这海洋似乎还不怎么活跃。中间则是一块空出来的高台,高台旁边的雕塑也很简单,只是两根金色柱子撑起来的三角形。说起这个——懂行的人立刻懂了,那分明是春城解放纪念碑!

      春城!林省!这个古老国度的东北方!靠近俄罗斯的地区!原来如此!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包括地面上的金色与蓝绿色的海洋到底是什么也都明白了。

      那分明是象征军事代表的勋章配上俄罗斯雇佣兵的军服的颜色。那下面的海洋,分明是由一个个雇佣兵组成的。

      直升机兵分两路,一架直升机奔着北方飞去了,而另一架则开始减速,似乎就打算停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上。

      全世界都观看着这一时刻,这个揭秘时刻。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能够带着两个直升机的人去屠戮了首都的唯一军事代表基地,而后扬长而去?

      飞机卷着劲风,吹飞了几个离得近的人的帽子,但是他们并不在意。侦查无人机尽量放大镜头调整焦距来记录这一时刻,他们甚至能看见近前的士兵军官热切的脸,似乎他们都企盼着这位人物的到来。

      飞机终于落地,螺旋桨未完全静止的时候,机舱门就被打开,一个身披军事代表制服大衣的人矫健的从飞机中下来,他的身材瘦高,一头及肩长发随着身后大衣衣袖迎风飘扬。他轻轻脱下帽子,把帽子飞镖一样扔向人群,随后仰头四十五度,手掌心向下,行了一个标准的俄式军礼。这个角度正好让无人机拍到了正脸,全世界的人都看见了他的正脸。

      他那刻画着坚毅的年轻的脸,他那清冷俊秀的容貌,他碎发随风的飒爽英姿。这些种种,全世界此刻超过六亿人在第一时间看见。所有看见他的人都记住了他的样子。

      “Цинх(tsinkh)!”山呼海啸,那是无数雇佣兵在春城文化广场齐声喊的秦青的名字。全世界凡是在看这个新闻的人也都听见了他的名字。

      从此,“tsinkh”这个国际性的名字就被所有人冠到秦青的头上。世界上有无数人为他狂热,各路投资机构都想要投资他,费尽心机也想和这个名叫“tsinkh”的青年攀上关系。

      秦青的声势,自此达到顶峰。

      2025.3.13,昏
      “宝贝讲的真好。”宁思明从车上下来,轻轻揽住秦青的腰:“就飞机上这段时间,你就写了这么长的演讲文稿?”说着,宁思明用脖子蹭了蹭秦青的侧脸。

      我在手机上打字本来也快。秦青回抱了一下宁思明。春一白在旁边轻咳一声:“你俩这就冰释前嫌了,还腻上了?”

      脸色最奇怪的不是别人,正是陈楚河。陈楚河一直在平复自己的心情。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楚天青皱眉想拦着,但是陈楚河还是张嘴问了:

      “小青,这位是......”

      “您是哪位?我是秦青的男朋友。”宁思明轻轻把秦青从怀里松开,走向陈楚河。陈楚河第一反应是他很高,带给他十足的压迫感。

      “男朋友?我是他哥哥,陈楚河。幸会。”

      陈楚河伸出手,宁思明抬了抬眉:“你就是陈楚河?”

      “是我,有什么事情吗,先生?”一句话未完,宁思明的拳头直接奔着陈楚河面门而来。

      只能说幸好春一白早有准备,他一步上前用胳膊肘挡住了宁思明的拳头,秦青也吓了一跳,他赶紧来抱住宁思明的肩膀,把他往回拉。

      “你这是干什么,小宁!”春一白用责备地语气说。宁思明力气很大,这一下给他的胳膊肘都锤麻了。

      “我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他干什么,你春一白又在干什么!真以为你们不跟我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她妈的这也是个人?你们告诉我就为了这个玩意儿值得你们去?你他妈的对宝贝到底什么意思陈楚河先生?我宁思明自认光明磊落,眼里绝对容不下你这种东西!你还好意思被你弟弟搭救?你良心哪去了!”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陈楚河声音很低,但是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威胁意味:“小青想救我,也得你来置喙吗?”

      “你妈的......”宁思明又要上前:“你他妈的自己心里清楚,你对他那是什么感情,这种感情是不是应当负责任!不用你作为什么前任对他有这种爱的责任,那你作为哥哥的关爱呢?你不是他亲哥哥吗?”楚天青也在后面拉着,但是宁思明毕竟192的身材,几个人都差点拉不住。

      “别说了,陈楚河!你去那边那个白车坐着!你先冷静冷静,小宁,我们去不是为了单纯的带回......”春一白涨红着脸对陈楚河说,随后转头看着宁思明。

      “我为什么不能说!你别以为你跟着小青想图点什么我不知道,瞧你那一身打扮,知道的看着你是个正常人人,不知道的以为哪个酒吧点的男模呢,小青会喜欢你这种货色?玩玩罢了,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陈楚河一边退后一边说。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直接印在陈楚河脸上,秦青这一巴掌打的他自己浑身颤抖。他重重的指了指那辆白色的保时捷卡宴。陈楚河从来没有在秦青这感受到这种态度,他难以置信。

      “小青,你为了他,打我......”秦青根本不想听他解释,一下就给他踢到那辆卡宴旁边,随后强硬地拉着宁思明的手上了那辆来接他的幻影。宁思明能感觉到他的手一直在颤抖,宁思明也很生气,但是他更担心秦青。

      “宝贝,别气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车子缓缓启动,宁思明轻声说。

      秦青慢慢吐着气,靠在靠背上。宁思明有些担忧地凑近吻了一下他的眼角。这些年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秦青的气性越来越大,倒不是说他做事会有什么意气用事,只是对他自己身体毕竟有很大程度的伤害。

      宁思明轻轻抱过秦青,尽力安抚着他颤抖的胸口。幻影就这一点不好,中间是个柜子,抱着不太舒服。宁思明每次都想着要改装,但是还是总忘记。

      【我替他给你道歉,思明。】秦青在宁思明掌心写道。

      “你为什么替他道歉!我不会接受的,他和我道歉是小事,他最应该和你道歉!”宁思明气冲冲的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秦青垂着眼帘,面上看不出表情:【我记得我没告诉过你。】

      宁思明咽了咽口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的,或者对于他来说,通过楚天青调查秦青本来也有些不光彩。

      “对不起。”宁思明咬着嘴唇说。他偷偷瞟了一眼秦青,却发现秦青在盯着他。

      秦青的眼睛在窗外路灯的辉映下泛出些微光芒,让他的心里宽慰许多。

      【你为什么道歉,该道歉的人是我。】

      宁思明一愣,秦青在手机上打字:【是我的疏忽,还要你费心思去查我的过往。我们不应该有这种嫌隙的,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思明。】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我做的也不对。”宁思明拉了拉他的手:“你要是不高兴就打我。”

      【真是的。】秦青忍不住收敛愁容,笑了:【咱们两个要是还你跟我道歉我跟你道歉,哪还有时间享受生活了?别在意。】

      “嗯。”宁思明郑重地点点头:“我是有一次帮楚天青买鱿鱼的时候,从他那里听到了一点。但是你放心,我从不在意你的感情历史。我相信你的真诚。”

      【我需要你。】秦青靠在他胸膛上,轻轻在他胳膊上划着。宁思明的全身都被这四个字柔软了,他只能感受到温情。

      “不止。”他凑上去吻了吻秦青的嘴,只是轻轻一碰:“我也需要你,宝贝。”

      “你是不是觉得你老有底气了,陈楚河?”春一白的声音就像没有平仄一样,陈楚河听不出他的语气。楚天青坐在他身边,冷眼看着对峙的二人。

      “我为什么不能有底气,不管小青交不交男朋友,我都是他亲哥哥,我难道还不能说了吗?那个男的不三不四的,穿的什么玩意儿,能登大雅之堂?”陈楚河皱着眉头说。

      “你该庆幸我这几年没什么脾气了,要不然我不可能帮着你拉住小宁。我只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给青青一个面子。我只问你一句话,陈楚河,不管你是作为恋人还是哥哥,你为什么三年都不曾联系青青?”春一白的声音似乎有些发颤,应该是在一直憋着一股劲。

      “他......我没法接受。你让我怎么接受?如果是你你怎么接受?”陈楚河声音很沉,但是却充满了胁迫感。

      “你说得对,你没办法接受,那你告诉我青青如何接受?他当时才十九岁,他为什么在你面前杀人?他是仇杀还是情杀?他不是为了救你吗?是,你接受不了,你觉得无法面对,你可以赶走他,你是陈家主人你当然可以对青青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但是后来呢?你这辈子都活在悲痛和悔恨之中吗?你可以说不想见,发个消息关心一下能让你死吗?你这叫爱他?哦你说你年轻不懂爱,那你还不懂关怀吗?你怎么知道喝奶不能咬疼你妈呢?”似乎因为说的太急了,春一白咳嗽了一下:“妈的我都不想说这么难听,他完全可以看着你死,他不是因为还有点放不下你吗?难道就因为这个他就活该?”春一白一开始还能保持一点理智,后来说到激动的地方他根本没办法冷静。楚天青看着他脖子上的筋一跳一跳的,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只是觉得麻烦,如果他俩打起来,他还得给他爸打电话。

      “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他。”出乎车上所有人意料的,陈楚河低头了。

      楚天青眼见着也吵不起来了,只好吸了一口气,加入战局:“现在说有什么用?大伯,你太伤我爸的心了。他真的特别痛恨,但是他同时也没法完全割舍。他这个人本来就喜欢把事积压在心里,你还这样对他。”

      “我会弥补他的。我不跟你吵了春一白。我需要你帮帮我。”陈楚河沉声说,但是这时他的声音里只有乞求。

      “我凭什么帮你?人家小宁和青青现在过的正好,怎么我是那种拆散别人姻缘的人?”春一白冷哼一声,但是面色却柔和些许。

      “我不是非得要横刀夺爱......起码让他肯和我交交心,让我成为他的哥哥,让他像三年前那样信任我,让我能够稍微补偿他一点。”陈楚河说,声音都有些近乎于低声下气了:“他要是恨我,起码别憋在心里,说出来,这样他舒服了我也能好受些。”

      “哼,假惺惺,你不就是想让自己能更多的接触到青青吗?我跟你说,你这种想法......”

      “求你了。”陈楚河的声音都有些哀怨了。

      春一白猛地把车停在路边,瞪了陈楚河一眼,似乎要说什么但是最终也没说。随后倒车,从路口一百八十度调头,向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干嘛?你去找我爸?”楚天青皱了皱眉:“你现在去找他,他可能和宁叔正在床上小别胜新婚呢。”

      “小孩子少说这话,我去把你这个蠢货大伯安排点事情做。”春一白按了按喇叭超车。

      “那你就不能先把我送回去吗,我服了。”楚天青翻了个白眼,掏出一袋鱿鱼丝打开。

      “就这栋房子,怎么样,你觉得可以吧?”春一白打开门,给陈楚河看面前的屋子。玄关就不窄,往右边走去,陈楚河又看见明亮宽敞的客厅。

      “这个平层,334平,你自己一个人住肯定是足够了。这里也都精装修完了,你可以直接入住,当然最好打扫一下。这个时间也还有全屋打扫的人提供□□。卡里可动资产还有吧?”

      “有。不过,给我住这么好吗?”陈楚河打开窗帘往外看看,毕竟是十五层,看着挺高的。

      “好吗?我还以为陈大少爷只能住的惯大别墅呢,让你现在住平层不是委屈了你?”春一白还是忍不住讥讽陈楚河两句,陈楚河也懒得理会。他有点好奇地打开阳台的门,走到最长的那个冷阳台里。春寒料峭,风猛地吹过,他不仅一哆嗦,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宝贝......我爱你......别抖好吗......不怕不怕......”那声音似乎是楼上传来,让陈楚河无比熟悉,也让他一时间回想不起来:“宝贝你头发很香,洗发水快用完了......宝贝你在我怀里小小的,嘿嘿......”

      他想起来了。血液在瞬间凝结,即便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这样的理由,但是他也瞬间暴怒。

      这是那个什么宁思明的声音。

      他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打开门走到春一白面前:“楼上是小青和那个宁思明?”

      春一白有些不以为然地看着他:“怎么,你有意见?”

      “我.....你应该提前跟我说的。”陈楚河咬着嘴唇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你让我在楼下听着他们两个......调情?你知道我现在依旧爱他。你想折磨羞辱我?”

      “你没资格提爱他。你不是要弥补吗?我给你机会,不愿意现在就滚。你不会真想着要把青青从宁思明手里讨回来吧?我跟你说我一开始也不能接受他们两个,但是事实就是人家宁思明就是很会疼人,青青和他在一起再放松不过了。”春一白挑了挑眉:“你干不干?”

      “我!......我干,我当然干,他要是能好好的,我他妈的给他俩送套都行。”陈楚河长出一口气,堵着气愤愤地说。

      “那你还是别想了,人家家里常备。之所以让你住的近,不是为了折磨你,我没有那个兴趣,而是让你给青青当助理,给他开车给他整理文件什么的,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是可以做这些的。青青现在很累,但是他又没有哪个信得过的人很闲,所以一直都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这件事我觉得你应该能行吧,他每天七点就要出门去基地,住得近是纯粹为了方便你接他,懂了吗?”春一白说着递给他一把钥匙:“这是房门钥匙,那辆幻影的钥匙你明早找他要,那个幻影现在的司机是宁思明的司机不是青青的,你不用担心这些。”

      “那他要是不接受怎么办?我总不能强硬地要他接受我的服务吧,他现在肯定恨我骂了宁思明,妈的这张嘴又不过脑子......”陈楚河有些懊悔地小声说。

      “这你不用担心,青青一向心软,你明天先早点去找宁思明认个错服个软,再跟青青卖个惨,我晚上再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包你成功的。”春一白见他要谢,摆了摆手:“不必谢我,你好好的,青青其实也希望你好好的,他其实一直也没能狠心想要放弃你自生自灭。毕竟你算他的初恋,也是第一个让他感受到关照的人。别再犯蠢犯傻啊,明明比他大三岁有的时候出事就这么幼稚......”他一边说一边开门走了。

      陈楚河无力的坐在沙发上。他把衣服脱掉,一把丢在地上。随后拿起手机,寻找家政公司来打扫卫生。

      “累了也得起来,宝贝,把防水床单换下来呀。”宁思明轻轻把秦青从床上抱起来。秦青倒吸一口气,有些责怪地拧了他一下。他的头发里似乎全是汗,有些潮湿地垂在脑后。

      宁思明自然不恼,他笑眯眯地把秦青抱到了沙发上,自己则去把防水床单拿下来扔进洗衣机里。

      秦青背靠沙发,伸了个懒腰。宁思明替他拿来了衣服,家里暖气还是挺热的,但是他也怕秦青着凉。他给他穿上袜子,又套上短裤T恤,轻吻他的脸颊。秦青也用脸蹭了蹭他的嘴,宁思明似乎有些不甘示弱,又轻咬了一下他的脖子。秦青无力微笑着推开他,偏过头去,嘴里无声说着:【快收拾吧。】

      “想吃什么?给你做。家里有手擀面,你要太饿就这个快一点。吃完给你洗澡。老话不是说饱不洗头饿不洗澡吗,所以先吃饭。”宁思明用手轻轻按着秦青的眉心。

      秦青点了点头,宁思明把手拿回来,赶紧去厨房做饭去了。

      手机突然振动一下,秦青颤抖着手拿起来,打开发现是春一白的微信。

      “方便打视频吗,青。”

      秦青思索片刻:【不方便。】

      “那我直接说了。”

      【快说,我累。】

      “嗯。明天陈楚河会去接你,就你每天去基地的时间。我让他给你当助理了,省着你信不过别人。”

      【谁允许你了。】

      春一白看着这五个字突然觉得冷汗直流,印象中秦青似乎几乎没这样跟他说过话。但是他依旧要说,毕竟他答应了陈楚河。

      “抱歉,青青。但是我是想你太累了,确实需要一个助理,他又是个现成的不会背叛你的人,我觉得他挺合适的。”

      【他太懦弱,难当大任。】秦青皱着眉头写。

      “那你可以先交给他一些能够锻炼的任务,不管怎么说,事必躬亲还是太累了,青青。”

      【我提醒你,春一白,我和宁思明现在非常好,实不相瞒不管是他对我的包容照顾还是他的□□手法都让我全身心的从里到外的舒服,我不需要这么一个暧昧不清的和我有过过往的人总是出现在我身边。实不相瞒,我刚还在和宁思明上床,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宁思明会怎么想?我不想失去这个我想和他有以后的人。】秦青敲击屏幕的声音很重,宁思明也听见了,但是他没说话。

      “他是你亲哥哥,青青。他犯过错,你也得允许他重新来过。放弃他的其他属性,只是你哥,好吗?”

      秦青颠过来倒过去的把这句话看了七八遍,最后实在气不过直接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手机在沙发上弹了一下插进垫子缝隙里。秦青本来也没什么力气了,索性也懒得管。

      “吃面条了,宝贝。缓没缓过来呢?用不用老公抱你起来?”宁思明雀跃的声音从厨房响起。秦青摇晃着身体铆足精神站起身来,腿还在打颤。宁思明连忙把面条端过来放在茶几上:“都是我糊涂,你就坐这吃吧。”他自然而然地把秦青的手机从沙发垫子的缝隙拔出来,放回茶几上,什么也没说,只是拿了一双筷子:“饿坏了吧,能拿筷子不?用不用老公喂你?”

      秦青扯了个微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胃里进入暖流的感觉真好。葱花的香气随着面的热气氤氲在空气中,还有点羊肉的膻味——他喜欢吃羊肉,所以家里经常会备一些。

      【你不饿?】秦青一边吃面一边用左手在茶几上划。

      “我吃过了。你放心吃好了,不用想我。我去给你放热水啊,一会给你洗澡,宝贝。”

      秦青看着宁思明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笑着点点头,却又在他转过身去的时候落寞下来。

      2025.3.14,辰
      陈楚河醒的很早。

      他一直在做梦,梦里是血和头颅,还有枪声。说实话这种梦他三年前也经常做,但是那时候他很害怕这种梦境,现在他却要比之前心安多了。

      闹钟在六点钟准时响起,东四区的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是天边的一道白光,只够把周围的一圈夜空照成透彻的蓝色。陈楚河没有拉窗帘,昨天家政公司忙活到半夜,他采买东西也到半夜。再加上白天刚经过禁锢捆绑什么的,他累极了,没有洗澡就睡了。

      对镜照了照自己胸前的伤疤,还好,没有伤的太严重。他先是下楼找了个早餐店随便吃了点豆腐脑和小笼包,匆忙填饱肚子就上楼洗澡换衣服。

      洗护用品都是他昨天自己出门随便买的小瓶,毕竟他现在没有车,全买大瓶他也自己拎不回来,再加上买的两套西装。他没有买太贵的,一是那个时间其实奢侈品店都关门了,二是他手里现在匆忙之中能支出转用的也就一百万不到,他总得省着点以备不时之需。于是就只买了澳嘉的灰色的羊绒和纯色绸面两种。

      匆匆把自己洗干净,头发也整理好,换了个发缝。他选了那件羊绒的,可能这个看着更温暖一点。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嗯,还算有精神。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还在贵族班上学的时候。那已经是六七年前了,那时候他为了能够取悦老师多拿点分数,每天都会想方设法的让自己打扮的出彩一点。

      嗯......就是嘴唇有点发白,他没想到这一层。他用力抿了抿嘴唇,差不多红润了一些,看看时间也快了。六点五十五分,他胸前插着一枝下楼吃饭时摘下的楼道里栽种的桔梗花出了门。

      六点五十八分,他叩响了秦青家的密码防盗门。房门应声而开,四目相对,是宁思明。

      “哟,这不是哥吗,怎么,找你弟弟有事吗?不过他可要出门了,没时间跟你纠缠。如果有事直接找我说吧,我也不是不能遵循礼数,叫你一声哥。”宁思明礼貌一笑,就像他们两个昨天从来不曾红过脸一样。

      陈楚河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说实话他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了,但是实际上让他面对这个已经得到秦青的男人他还是感觉被压制的难以呼吸,他似乎只要站在那里就会让他难受。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对不起啊,昨天是我不好。宁先生,我给你道歉。我不应该那样说话。”陈楚河轻轻低头,向宁思明示意:“请你原谅。起码看在小青的份上。谢谢。”

      宁思明似乎有些讶异,瞪了他一会才说:“我早就原谅了,我当然会看在宝贝的面子上原谅你。哥。”他似乎有意识的加重了“宝贝”二字。

      陈楚河咳嗽了两声,这时候秦青穿好衣服过来穿鞋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楚河,随后伸出食指中指把他胸前的桔梗花扔了。秦青三两下把鞋穿上,出了门。

      “您还有什么事情吗?哥?”宁思明轻笑着说。

      陈楚河也笑了:“没什么事情了,我就是来接小青去基地的。春一白安排我今天开始来当他助理。”

      宁思明眉头微皱:“宝贝......?”

      秦青没有多说什么,他在门口回头搂住宁思明的脖子,轻轻亲了亲他的喉结。随后晃了晃手上的金灿灿的百达翡丽7140R——那上面的指针已经显示到了七点。

      “到时间了吗......那你走吧,宝贝。晚上我早点回家给你炖羊汤。”宁思明的脸上没什么笑意。说实话他有点不满,但是毕竟这里还有“别人”,他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问秦青,他们的事情在家两个人解决,不容别人在场。

      秦青和他挥了挥手,陈楚河跟在后面也笑笑和他挥了挥手。宁思明阴沉着脸关上门。本来他是八点钟要到片场的,现在就应该开始收拾自己了。但是他根本没有心情,他看着秦青在楼下把钥匙递给陈楚河,陈楚河又替秦青开门又给他用手垫车门框的,心里一股无名火。真他妈的会献殷勤。他直接拨通了春一白的电话。

      “你想咋的?春一白你什么意思?”没等春一白说话,一接通他就直接质问。

      “我?我干啥了小宁?”春一白的声音听起来很疑惑。

      “陈楚河!”宁思明终于无法忍受,他怒吼着陈楚河的名字:“为什么他会成为秦青的助理!”

      春一白长叹一口气:“小宁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我怎么冷静!他要是好样的我什么都不会管!我也不在乎秦青身边有几个追求者或者是什么旧情人!但是陈楚河不一样!他事情都做绝了你还让他去秦青身边!你安的什么心,回答我!”宁思明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他的脸都涨红了,一直红到脖子。

      “小宁,陈楚河跟我承诺了他不会再去用追求的方式......”春一白叹了口气。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二次听见温文尔雅的宁思明这样跟人大吼大叫。上一次就是昨天晚上对陈楚河。

      “你!闭!嘴!春一白我问你我知道你暗恋秦青我有没有阻止你!也没有不让你们两个有亲密接触!我他妈的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我跟你说我希望这个世界上爱他的人越多越好,我要他幸福!但是陈楚河呢?他是什么东西!秦青身边天天萦绕着一个他,像卫星一样看见就想起以前的事,他有可能开心吗!甚至每次一看见他都可能想得起来陈楚汉你不觉得吗!”宁思明拿着电话的手都在颤抖,他的声音不断震荡着酒柜的玻璃,似乎下一秒玻璃就要炸了。

      “你别太激动,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相信我,我一直都对青青很好你能看得出来......”春一白紧锁眉头。

      “我一直都觉得你对秦青很好!但是现在你让我对你产生了怀疑!我在考虑是不是要向秦青提出你们两个别那么亲密了!这不就是陈楚河的阴谋诡计你会蠢到看不出来吗!还是说你他妈的看见陈楚河觉得这个狗东西原来长得这么帅你现在为他卖命开始舔他了......”

      “够了!你这样说话,不觉得是在对我无端中伤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冷静点听我先说!”春一白怒喝一声,他也有点生气了。被这么说谁能没脾气呢?虽然他确实做的有点欠妥就是了:“不管你是否承认,他都是青青的亲哥哥,你觉得青青会不想着他不惦记他吗?这样做是让他们两个恢复作为兄弟的基本关系,而不是促进他对青青行勾引之实!如果他这么做,我也会阻止,这不用你说!我绝对坚决捍卫你和青青的恋爱关系!听懂没有!”

      电话那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好一会宁思明才轻声说:“我知道了。对不起刚才说的话太重了。我不应该这样,但是我确实产生了怀疑。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是正当的爱着宝贝的。我没有考虑这些。抱歉。”

      春一白叹了口气:“行了你别多想。青青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说实话这件事是我逼着他去做的,你也别多问他也挺痛苦的。但是要是不这样的话不仅陈楚河会一直觊觎青青他自己也会因为放不下而朝思暮想。这样对你们都好。青青现在面对感情要聪明多了。他不会轻易被陈楚河骗的。我也会帮你看着。不计较你啊,你俩好好的。”

      “好嘞。抱歉了。”宁思明挂断电话,撩了撩满是汗水的刘海,无力地坐在沙发上。

      他忽然有点想哭。说实在的,他没有一天不爱秦青,从2023年7月12日他们第一次接吻上床到今天他们一共度过了六百一十一天的光阴,他没有一天不深爱着秦青的。嫌隙会有但是在他这都从来不会过夜。

      可惜他现在真的感受到一种无力感。他感觉自己阻止不了秦青走进痛苦。他一直只是想要秦青幸福一点。

      陈楚河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注意着路况。他驾照考下来已经七年了,他也有六年没碰过车了。自然很生疏。幸好幻影的减震不错,不然秦青这一趟坐下来绝对是要晕车了。

      七点四十,陈楚河才开到基地门口。秦青看了看表皱皱眉头,一边往基地走一边给陈楚河打字:【晚了十分钟,下次注意。】

      “嗯,抱歉。我回去会练习的。许久不开了。”

      秦青漠然地点了点头,大踏步走进基地大门。

      陈楚河小跑着走到六个电梯的第一个前面,替秦青按下。秦青抬了抬眉毛,走向了最深处的那个。这时候陈楚河才看见上面标着一个“最高权限”,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唐突了。

      “抱歉,我没注意到,哈哈。”陈楚河轻声说。秦青在那个电梯前面刷了一下卡,随即进去,陈楚河也跟着进去。

      【按理来说,你没有权力跟我坐同一个电梯。】秦青在手机上给陈楚河写着:【但是和我一起走,就坐这个直达好了。】

      “知道了。”陈楚河点头。这个直达电梯比较小,眼看着就不是能承载很多人的样子。他和秦青几乎贴在一起,秦青按了一下34层的按钮,随即咳嗽了两声。

      “你嗓子不舒服吗,小青?”陈楚河关切的问。

      秦青本来并不想理这种近似于客套的关心话,但是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他不能表现出来爱恨,这样才能规训陈楚河的行为。

      “你似乎不爱和我说话,小青。你说实话,你在生我的气是吗?”陈楚河低着眼睛问,手却不太老实,几乎要碰到秦青的腰了。

      秦青没有察觉,所以一动没动,恰在此时,电梯门开了。秦青从电梯里走出来,陈楚河也只好无奈缩回手跟在他身后,经过按钮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这个按钮表盘之长,不仅上到35层,往下更是也有35层。这算不算违规建筑?他心里嘀咕着,随即又想到,似乎秦青的规矩就是这片土地的规矩。

      秦青出了电梯门向左拐,路上经过很多办公室,陈楚河看见的就有“债券投资部部长办公室”、“地产投资部部长办公室”和“城环建设投资部部长办公室”。这些都是左边的办公室名字,他根本没来得及读右面的办公室名字,秦青走的实在是太快了。

      “或许你可以慢一点,小青......”他提速向前,尽量和秦青并肩:“走这么快干嘛......”

      【迟到了。】秦青皱眉无声地对他说。【你没有时间观念吗?】

      “可是你不是东四区总军代吗?你迟到一会也没什么吧......”

      秦青没理他,径直走到面前的玻璃门前。玻璃门感应到他,随即洞开。秦青指了指玻璃门旁边的一张大桌子,示意陈楚河坐在这里。他随意地撕下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着:【都是全的,有什么事情我微信吩咐你,收到就尽快回复点什么,别让我等。基本的文件处理和分类都会吧?】

      “嗯,我会处理这些。”陈楚河点头。秦青把便签贴在他的电脑上,随即又撕下一张:

      【预算低于二十万美金的投资项目和活动预算不用给我看,你来判断是否合理;监察部门给的报告涉及金额低于五万美金的直接你来判断是否合理,比这个金额高的再交给我;外汇和通胀的所有报告都直接交给我。最后,在这别叫小青叫我秦总。】

      “明白了。”陈楚河用大拇指把便签在电脑上贴牢。

      秦青又在手机上打字:【我的办公室在中间的木门后面,左边是茶水间,右面是会客厅,有事敲门敲五下,这样我知道是你。如果有铃声说明我让你进去。都懂了?】

      “懂了,秦总。”陈楚河把左边的一摞文件挪过来:“我现在就审批这些议案。”

      秦青轻哼一声,推门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陈楚河的头脑还是很快的,他能够迅速提取这些议案的关键信息,并快速整理了出来需要秦青亲自审批的议案。他敲了五下门,秦青按铃叫他进来。

      秦青的办公室很大,但是没有窗户,背后是一道较为隐蔽的门。最顶上是一个金碧辉煌的不大的吊灯,映照四周挂着的都是各类企业机构颁发的锦旗标志,基本都是公司的,他个人的也就只有一个写着他名字的俄文牌子,他不认识。

      秦青坐在长长的降香黄檀的办公桌后面,一只手从铃铛旁边拿下,另一只手摆弄着鼠标。陈楚河暗暗观察了一下这个办公桌,他第一眼看去以为这是整块的降香黄檀抠下来的,不禁暗暗咋舌,后来才发现是工艺拼接的比较好。但即便如此,这么大一块的降香黄檀桌面也价值不菲。

      “小......秦总,这些是需要您亲自过目的。”陈楚河把文件递给他。

      秦青伸手接过,点点头。目光软化些许,在电脑前给他发微信:【没人的时候可以叫小青,有人再叫秦总吧。我听着也不舒服。】

      “好的。”陈楚河刚要出门,却又想起来什么:“你......需不需要一杯茶?”

      【不用了,昨晚睡得早,暂时很精神。】陈楚河手机微动,他看了看,点头:“那我出去了。”

      他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始翻看这些议案文件。第一个就是关于林省三环外行道树的筛选与重新栽种的议案。议案中写着预算是一百二十万,折合美金十六万五千许,要求拨款十七万美金。

      陈楚河只觉得蹊跷。他去网上查了一下,春城行道树一共有一万三千多棵,其中三环外有九千多棵。根据报表,其中百分之二十都需要重新栽种。那么分配到每棵树上的就是六百多元,而一棵成年垂柳的报价还要六百到八百块,这不是得不偿失要自己搭钱吗?他来来回回地细查,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绝对不对劲,于是他把它放进了驳回的箱子里,并在后面签署了“数据存在问题,不予通过”的字样。

      他看了看时间,他是九点给秦青送去议案的,现在已经九点二十了,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来查这些一共二三十份他要查到猴年马月去?这时候他又想起送给秦青的那十几份议案,那些更是错综复杂,有的涉及到差旅费就有十万美金......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秦青自己处理的无力,然而这些议案有时候也写的太过露骨,什么送礼所需的资金都会写在上面,如果他是秦青也断然不会把这种工作交给一个随便招募来的人去做。

      正在此时,他电脑上的微信响起提示音,是秦青。他说要他给他倒一杯咖啡,加奶加糖。陈楚河连忙起身去茶水间给他弄咖啡。

      茶水间的咖啡是要现用咖啡豆粉末萃的,这倒是让陈楚河没想到,说实话他也不会用那个机器。他端详了半天,甚至用上了手机扫描才选择了一个他觉得最适合做奶咖的意大利豆子。他又对照着网上的步骤,把咖啡萃取出来。最后又加入放在旁边箱子里的牛奶,这才端着托盘敲响秦青的门。

      听见秦青按铃,他推门进入:“我不太会用,所以耽搁时间了,抱歉。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我就知道怎么搞了。”

      看他态度诚恳,秦青也不好再多加责怪。只好点头让他放下。他正要出门的时候,微信又响,秦青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今晚下班陪我去一趟长庚陵园。提前查好导航规划位置。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吗。】

      “今天......三月十四号,什么日子......”陈楚河有点疑惑。

      【农历二月十五。】秦青的消息出现刹那,陈楚河就不禁手变得颤抖。他咬着嘴唇回头看了一眼秦青,眼前人是那样的镇静,但是他也看出了他咬肌凸起,那是紧张在意的表现。

      农历二月十五,是陈楚汉的生日。

      可笑的是,他忘了。

      陈楚河从秦青办公室出来,坐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他双手捂着脸,痛苦之色溢于言表。他忘了,为什么呢?他不是应该特别在意才对吗?要不然他为什么那么久不见秦青不发消息?那么在意的话为什么陈楚汉的生日他自己都忘记了呢?

      秦青的在意,他妈的,显得自己真畜生。

      那他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糕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呢?他因为什么不再联系秦青呢?是自己的面子吗,是因为懦弱吗,还是因为其实当他还什么都有的时候他并不在意感情呢?或者说他真的开始羞愧见到那个笑靥如花和他接吻的时候都不敢大声呼吸的男人了呢?

      他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就好像一个没死透的人被当做尸体解刨了一样,一下子划破肚子,空荡荡的难受。他似乎并不在意别人,他的在意都是建立在自己要高兴的基础上。他希望怎样,所以他去做事;而不是他希望那个人怎样,所以为了他做什么。

      他知道宁思明是全心全意为秦青好,他其实是高兴秦青幸福的,可是他嫉妒。嫉妒像是跗骨之蛆,一直啃咬着他的皮肉。真他妈的疼。要是他没有失去那么多,他还意识不到,但是现在他的过往只剩下和秦青的关系似乎可以修复,于是他想竭尽全力。

      事实上,他可以变好,在他明确的得知了自己错在哪里之后,他当然可以变好。他聪明,要是肯干必然会容易成功,但是宁思明太可怕了。对于他来说,宁思明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他头一次感觉到无力。不是因为秦青的维护,也不是因为他自己的渺小,完完全全是因为宁思明自己毫无破绽。他自认自己对不起秦青,但是即便怀揣着愧疚也会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是他也会问一问伴侣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宁思明居然就忍住了,就微笑着道别。他做不到,宁思明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为什么做不到呢?

      难道是因为他其实没有宁思明那么爱秦青吗?

      这个意识只出现在他脑海里片刻,他就立刻不敢再想了。他告诉自己,自己要爱的,不管之前怎样,弥补他。

      但是似乎弥补他,就要不伤害他,而这也就意味着不伤害宁思明。但是他想和秦青温存,他想要他。这不可避免的就是要伤害宁思明。

      他痛苦的呜咽了一声,把头重重地磕在桌子上。一下,两下。

      太难以抉择了。

      下午四点,秦青从办公室出来,示意陈楚河跟着他。他们坐着直达电梯,直接下到地下35层。

      罕见的地下没有逼仄感,甚至通风还不错,装修的也和地上没什么区别,除了没有窗,建筑格局都和地上三十五层差不多。

      长长的走廊两侧有四道门,分别带着不同彩绘。那彩绘似乎是麻将的图案,左右两边各两个房间,分别彩绘着一个“一饼”,一个“一万”,一个“一条”和一个“红中”。

      “这麻将不同种类是分工不同的意思吗?”陈楚河不禁问道。

      秦青点点头,缓步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里面的空间很大,进门就是一个挂着led大屏的会议室,后面三道门,中间彩绘着麻将的青色底面,右边彩绘着一张白色的白板,左边则是用青色把门框周围涂了一圈。

      秦青把陈楚河带进中间的青色底面房间,里面的陈设异常简洁,空间倒是很大,中间依旧是几乎一样的降香黄檀桌子,而不一样的是这次他的工位就在秦青的旁边。陈楚河不禁有些欢欣,如果能和秦青待在同一个房间的话,似乎也不错。

      【在这里处理军政相关的,事情倒是没那么多,但是都要慎重。正常是七点下班。】秦青在纸上写道。

      陈楚河注意到这里的电脑似乎都和地上那个办公室的不一样,好像是俄国自研的那个什么MIG,他只是看见过报道,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电脑是单独的线路网络,只能用来内部进行交流,没法普遍性的上网。】秦青给他打字。

      “明白了,你要我做什么?”陈楚河坐在椅子上问。

      【你整理一下电脑里的四号文件,具体就是提炼关键信息,让我知道我需要付出什么然后得到什么。我去开个会。】秦青写。

      陈楚河点点头,打开电脑。秦青出门,外面似乎也开始喧闹起来,但是门的隔音很好,陈楚河很安静才能听见一点声音。

      四号文件一看就是俄方面给秦青的一个意向条款,大致意思就是说要租借黑省北部几个耕地较多的地区,然后给秦青更多的军事援助,让他有条件进行所谓的“独立反抗”,这个用词很微妙,但是陈楚河又不傻。他有些不耐烦,直接就在简化文案上写:俄罗斯希望东四方面可以通过割地换取你拥有分裂力量。后面的什么经济数据政治援助的他也不想看了,直接就把这句话放进文档发给了秦青。

      【不错,很快嘛。】秦青先是回了这一句,而后又发来:【什么意思?数据呢?具体要求呢?】

      “你真要干这种割地的事啊?这是分裂!看见我这一句话你就应该明白了!”陈楚河有点烦躁。秦青是傻子吗?还是说他真的想要这样做?

      “我不会,但是我现在说的是你的态度问题!”秦青的消息很快就发来,看着这条咄咄逼人的消息,陈楚河掌心有点微微冒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怕秦青了呢?

      “那就不用多说了,你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就是了。”陈楚河想了想打出这几个字。

      【你倒是很有主见,那你就对这个条款写一个反对理由,交给俄罗斯方面,反正你不给我看详尽资料,那就你来。】秦青写。

      “知道了。”陈楚河脑子一热,立刻答应下来。但是当他回顾这份条款的时候,却又陷入了沉思。表面上来看这份条款一点毛病都没有,他也只能鸡蛋里面挑骨头,但是又不能表现的好像是自己嫌他们给的太少了......

      陈楚河打开新建文档,先写了个客气的开头,而后就不断比对着这些数据......等到秦青进门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秦青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他绕到后面看陈楚河的电脑屏幕,陈楚河窘迫的看着费尽心思写出的那寥寥一千多字,说:“我现在还不熟练,你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够处理好......”

      秦青一脚把陈楚河的椅子踢到一边,自己蹲在他的电脑前把他写的都删了,飞速打下一行字:“抱歉,东四方面没有这种考虑,希望俄方面会尊重我国领土完整,如没有必要请勿提出这种请求。”而后打包作为附件从内部通讯渠道发回俄国。

      “就这就可以了......?”陈楚河有些难以置信:“不会觉得唐突吗......”

      秦青打了他的头一下:【唐突个头,别人试探底线的时候要做的只有明确底线和表达愤慨,让他们知道这是底线。】

      “知道了。你会开完了?还有没有其他事情了?”陈楚河目光变得温柔。

      【走吧,去看看楚汉。】秦青写:【今天本来也没啥事。】

      下午这趟车开的就很顺利了,起码陈楚河自己觉得不错,也就比导航预计的慢了两分钟。

      秦青在园区门口出示了自己的磁卡,随后车子便直接开进了园区。陈楚河根据指引穿过公园部分,向墓园区进发。

      经过艺术墓区,在开往吉祥苑的路上,秦青叫停车子。他拿着自己挑选的书走进花海,这时候陈楚河才注意到花海中间那块灰色花岗岩石碑,上面书写着四个黑色大字“弟楚汉墓”

      秦青走到墓地旁边,把自己选的那本奥尔罕·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红》放进火盆里,缓缓点燃。陈楚河也走到他身边,他呆呆地看着墓碑,心下也泛起碎玻璃一样的对陈楚汉的思念。

      秦青递给他一张打印好的纸,上面是一篇祭文,示意他念。陈楚河沉声念道:

      “兄青泣血,慨叹年节不易,世道动乱不堪,然则竭尽全力,不顾过程如何,终究替你报仇。此后世间,对不住你者,唯兄也。”读到此处,陈楚河突然泪湿眼眶。秦青写的并不感人,甚至很直白,就是在直抒胸臆。但是恰恰是他这种直接,让陈楚河能够清晰的感知到他的难过与煎熬。

      “执笔之前,本欲做骈文,思学贾宝玉芙蓉女儿诔之态;待真提笔,只能写下实情,根本无暇顾及对仗韵脚,实在是心下难安,楚汉莫要怪罪。汉都动荡,楚河危在旦夕,我只得放弃陈家家族基业,庇他回归东北。汝祠堂未能及时转移,我之罪过,还望你英魂能萦绕此地,不必惦念生人。”读到此处,秦青的身体不禁一颤,陈楚河知道他心里难受,他轻轻蹲在秦青身边,抚摸他的后背。

      秦青警觉地往旁边靠了靠,但是陈楚河却低声说:“楚汉看着呢,你别太生分了,小青。先原谅我片刻好吗?”

      于是秦青不动了,任由他安慰。陈楚河接着读:“三寸笔杆,难写真心,不过寄托,也是聊以慰藉生者。若有心愿,托梦于我,我尽力满足。待我百年之后,亲自赔罪,到时入地府也可安心受刑。只是现今仍有夙愿未了,生民性命如同星河璀璨,但看秋月春风,亦不可轻易撒手人寰。若果能解决内忧外患,兄青自取性命与你赔罪。多说无益,今夜风颇紧,得一好书赠你聊解愁闷,呜呼尚飨。”

      陈楚河念完,把祭文也放进火盆烧了。一时只觉得四野一片寂静,只有带着寒意的春风吹过,把那本书的灰烬吹得飞扬起来。

      “你不必有这么强的自毁倾向,小青。你没错,是我错了。”陈楚河上前搂住秦青的后背。

      秦青挣脱的很礼貌,但是很坚决。陈楚河一愣,低头说:“我对不起你,你别这样。我只是作为你和楚汉的哥哥安慰你,楚汉也不想你难过的。”他又去尝试着抱秦青,秦青还想挣脱,却被他牢牢抱着难以动弹。

      秦青想要奋力站起身来,陈楚河的头却突然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求你怜悯我这个什么都没了的人吧,好不好,我没有别的亲人了也没什么朋友,我只有你了小青,你怜悯我一点,怜悯哥哥一点。我什么都不做,我就是抱你一下,不然我没有人......”

      秦青愣住了,他停止了动作,最后闭上眼睛长叹一声。一滴眼泪不易察觉的滑下,滴在地上。风忽喇喇地吹过,陈楚河的头靠在秦青的肩膀上,他也哭了。

      他们两个和陈楚汉上次离得这么近,已经是三年前了。此刻陈楚河真的没有想到任何与性和爱情有关的东西,他真实的在怀念他们三个的快乐时光。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他有多么无知。那段时光他怎么也回不去了,那段他什么都不缺的日子,怎么也回不去了。

      时间不断地把一个一个人从他身边带走,母亲,楚汉,秦青,他似乎谁都留不住。他还那么懦弱,不敢去面对事实。幸好秦青回来见他了,他真的很庆幸。

      他必须得留住秦青。他在那一刻坚定了这个想法,不择手段他也要留住秦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声色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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