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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七星灯(上) ...
他太聪明,也太固执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东西只适合出现在演义小说里
对一个人的摧毁还是太大了
或许是这辈子太不切实际
年少时戏台甩袖,年轻时笔落惊风
演着写着自己就成了戏里的角色
对谁都没有负责
包括那个早就看透却还要试着改变试着挽回的自己
2025.3.18,辰
“宁先生。”秘书Alex“咔哒咔哒”地从门口跑过来,随手帮宁思明把迈巴赫GLS的车门关上:“您得快一点了,梁老板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唉,今天在家哄家里人来着。耽搁了一会。”宁思明笑着说:“不过,我不是说了吗Alex,你不用非得穿高跟鞋,我知道这样可能显得你更有范儿,但是你要是没那么喜欢还是按照你自己舒不舒服来,我这又没什么规定。”
“我知道的,宁先生。我喜欢穿。”Alex抿了抿嘴唇:“倒是您,真是背靠大山,谁都能让等着。那梁嘉渊那种脾气的人,要不是看着您爱人的面子,估计早就甩手走人了。”
“你想的太简单了。”宁思明按下电梯:“我本来就不太想见他,他的行为要我说早就超越了普通的合作意向或者说投资人,哪有谁家投资人天天带着花......”
电梯门洞开,宁思明看着门外的男人,轻轻闭了嘴。
梁嘉渊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外面。他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是商务场合最常用的深蓝色两粒扣戗驳领。这种衣着几乎可以说不起眼的平庸,但是他锐利的五官和表情又不允许人对他忽视。他头发一边侧背一边向前,这样就在头顶形成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斜向旋涡,这让他本来单调无趣的衣着突然显得俏皮些许。当然了,最显眼的还是他衣襟里面插着的一朵花。那朵火红妖冶的玫瑰就像他全身搭配里睁开了一双明媚的眼睛,一下子就让人的全部注意力被它吸引。
梁嘉渊没有宁思明高,但是也比陈楚河要高一点,大概有186左右吧,宁思明估计着。毕竟和他站在一起不能明显的在自己眼中察觉高矮。他有些尴尬的用指关节擦了下鼻子,或许刚才电梯里的谈话这位梁老板都听见了。
梁嘉渊的笑容和煦,他用右手食指中指把玫瑰夹出来,递给宁思明:“Simon,you walks in beauty, like the night.I think red rose should be paired with fresh meat.”
“梁先生说笑了。希望下次您能跟我说中文。我英语不好,听不出拜伦的韵味到底在哪。更不喜欢你对我的“fresh meat”的评价。你觉得是赞赏吗?”宁思明并没有接过他手中的红玫瑰,淡淡一笑说。
“宁先生是生气了?抱歉,我并无此意。中文语境对于fresh meat似乎有些过度解读了,我是只想夸赞您年轻貌美的。”梁嘉渊微笑着把玫瑰插进宁思明胸前口袋中:“我从小接触的都是西方文化,我觉得用中文我无法表达全然的感情。希望您能理解。”他的眼神炽热的犹如半凝固的岩浆,可以说是赤裸裸的了。
“生气?我还没那么小气。只不过还是别叫我Simon了,配上我的中文名和你的口音中不中洋不洋的。中文的博大精深确实是非中文语境的人后天难以学习的,我只问你,给你一天时间,让你去解读李商隐《无题》的‘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句,你不找任何的解读材料,只看翻译文本,能不能给我一个好一点、或者说有趣一点的解读?如果能,那我就答应您之前的那个所谓‘在西方并不过分’的请求。”宁思明灵机一动,随意说着,大踏步地朝着会客厅走去:“不过,梁老板这样的人,以后还是不要站在电梯口偷听或者偷窥了,别被穿堂风扑了,得了风寒。”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思明在关心我?”梁嘉渊加快脚步走到宁思明身边:“不过......‘春心莫共花争发’,绝妙好诗。”
“也别叫的这么亲昵了,还是叫宁先生,或者你喜欢就叫,小宁,也不是不行。”宁思明的表情带着明显的冷淡:“听您这么说,您对这句诗还颇有了解?”
“并不是,但是中文不是很讲究意境吗,我只是觉得这句诗读起来很有意境而已。”梁嘉渊笑着推开会客厅的门。
“你还挺懂......不过还是先谈正事吧。这部片子你们鉴证集团打算投多少钱?”宁思明无所谓的坐在沙发上,伸手示意梁嘉渊也坐在对面。
梁嘉渊无视了他的示意直接坐在了宁思明旁边。虽然没有很近,但也让宁思明觉得有些冒犯,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蹭了蹭。梁嘉渊看在眼里,兴味盎然:“宁先生还真是喜欢保持距离,似乎我也没做什么暧昧不清的事吧,这就给您带来困扰了吗?”
“多少有一点。”宁思明眉头微皱:“先谈正事,梁先生。”
“我们打算拿三个亿,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能从你们这部电影拿到多少分成呢?”梁嘉渊看着宁思明问。
“三个亿......很多了,Alex应该可以给你实际算一下。”宁思明起身去叫助理。
“或许您认定错了。我说的是,美金。这样能不能拿到除了您那份的全部呢?我想要这个电影只有你我二人分成。”梁嘉渊拉住宁思明,笑的极其灿烂,这灿烂中又好像隐藏着某种锋锐的东西。
“疯子吗!Alex,我不想再看见他!”送走梁嘉渊,宁思明怒骂道。Alex只好在旁边劝说:“宁先生,您别这么激动啊,不至于,说到底他也没有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很绅士风度,倒是显得我无理取闹了?”宁思明说。
“您还是太在意了。实际上您别这么看重他的一举一动,就会发现很多事情他没有像您说的或者想象的那样不堪,即便在咱们土生土长的中国人看来。”Alex给他倒了杯水。
宁思明咕咚咚把水喝光,靠在椅子靠背上,百无聊赖的说:“真是......三亿美金,投一个他妈的没什么特效的片子,这是把我这当洗钱的地方了?”
“那您的意思是......”Alex问。
“先按兵不动,去问其他以前有意向投的公司。我可不想养这么个玩意在身边。”宁思明烦躁的打开手机看消息,没有秦青的,又把手机重重扔在桌子上。
坐在车里,梁嘉渊笑着拨通电话:“小风啊,我要是有意向投的片子,我希望国内没人能投,好吗?帮我安排一下,谢谢啦~”
挂断电话,梁嘉渊翻看着手机上查到的“春心莫共花争发”的意思解释,嘀咕着:“有意思,还对中国传统文化有过研究。真是越来越让我兴奋,宁思明,只是背后的人真不好惹呢......”
他的手机上出现了秦青行俄国军礼的特写照片,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他敏锐的感觉到,这个最近在国际上风靡的名叫“tsinkh”的男人是个很护犊子的硬茬。似乎不能被他发现什么呢......
他把秦青的照片上传到北美自研的破解搜索引擎中,弹出了很多消息,找来找去他最终发现了一张照片,和别的照片的不同之处很明显。
照片的主体似乎是一个探店博主的视频截图,他应该是为了体验一个高端会所拍的视频。在他的镜头右侧,清晰的拍到了秦青的侧脸。他身边站着另一个男人,那男人比秦青要高上三分,样貌偏向成熟冷峻,穿着深色西服。那男人正在抽烟,而秦青咬住了他的烟头......
真是好亲密啊。宁思明,不知道你看见这个会怎么想呢?梁嘉渊眼睛反射出晶莹的棱角分明的光芒。
只不过他还没那么无聊。这种东西权限不是很高,似乎国内的搜索引擎也能查到。他来回翻看着其他有关信息,找不到什么。他轻叹一声关掉手机,好严谨的对手,不过他喜欢。
2025.3.19,辰
又来了。宁思明从自己办公室背后的窗户向下看去,梁嘉渊那辆标志性的红旗国雅停在楼下。从上面看去,他今天穿着的是一套深灰色平驳领西装,依旧别着一枝花,不过看颜色起码不是红玫瑰了。
宁思明有点不耐烦的蹬了一下桌子,把自己的椅子往后滑行。果不其然,不一会Alex就敲响房门:“宁先生,梁老板在会客厅等您。”
“知道了。”宁思明咳嗽了一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已经凉了,有点难喝,喝了更觉得嘴里不舒服,还不如不喝了。他又起身打开一瓶矿泉水,随意灌了两口,整理一下衣领就走向会客厅。
“The sunlight clasps the earth, the moonbeams kiss the sea,and white rose pecks the charming you for me.”一如既往的,梁嘉渊会见面先拽一段英文。他把怀里的白玫瑰插入宁思明衣领中,微笑着:“刺都剪掉了,不会扎伤你颇有观赏价值的肌肤。”
宁思明从衣领里拿出白玫瑰,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谢谢。不过我还是想说,我不喜欢这句,倒不是针对雪莱,我看不到英文在文化语境中的美。”
“或许你说中华文化更博大精深,是对的。”梁嘉渊笑笑:“总的来说,中国古人写的诗句的信息含量真的很高。您昨天叫我去理解的那句诗,‘春心莫共花争发’我想我已经多少有些自己的见解了。”梁嘉渊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宁思明,笑着说。
宁思明嗤笑一声:“你确定你自己想好了?我可不想听到什么‘把春心和花争发搭配在一起,既映衬出春心如花开般美好,又揭示了它的自然合理’这种做阅读理解一样的语言,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确实想好了,宁先生。”梁嘉渊笑了:“我个人认为,这句诗的意思就好在这个‘莫’字上。作者写这句诗是为了什么呢?他说爱人的心不要跟着花开而生发,实际上二者没有本质联系,那我就可以把他归类为一种借口。花争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这个借口来劝说春心不再萌发。如果是别的季节可能就还有什么‘虫争鸣’、‘叶争落’、‘雪争飞’之类的各种借口,说到底也只是说服自己别生发感情而已。然而到底为什么要劝说自己不要生发感情?只有明确产生了感情的人才会需要劝说自己,譬如觉得他不可靠,或者觉得此人并非良人,所以要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去让自己不动心。但是动心这种东西又怎么是人力可以控制的?我觉得这句诗好就好在这一种不可遏制的感情的味道。您觉得我说的有没有些许道理?”
宁思明愣在原地。他真的没想到这个人还真的有自己的见解。他咽了咽口水:“嗯......”
“宁先生可是还有什么指教?我肯定不如生长在中文语境的中国人更懂中国文化,如果有什么地方我说的有疏漏或者错误,还请您告诉我一下。”梁嘉渊的声音中明显带着诚恳。
“你说的不错。甚至于说,我并没有听说过类似的回答,很新奇。虽然李商隐这首诗的全诗没有太多你说的这种感觉,但是单独拿出一句让你进行分析,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让人很惊讶了。看得出来你确实有用心对待。”宁思明坐在他的对面,微笑着说:“说完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谈一谈投资的事情了?”
他心里确实有所感动,这个人可以这样去了解中国诗词的那种神韵,这让他觉得自己有被重视。但是他还是有些气愤于昨天他打电话的时候其他投资公司的态度。现在他想安心把电影拍出来,似乎也只能接受他的投资了。
“宁先生别急啊,不是说好了吗?如果我的解读让你觉得不错,就答应我说的那件事。”梁嘉渊把身体向前倾,慢慢靠近宁思明。说实话他们之间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但是宁思明就是感受到了那种莫名其妙的威胁感。他微微皱眉,向后靠去。
“好吧,我会答应你的,来一次西式的约会。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你需要绅士一点。我有家庭也有家人,我只想亲吻我的爱人,也只想和他上床。包括亲密的爱抚我都不能做,我只能陪你,朋友一样,仅此而已。即便是这样你也愿意让我陪你进行那所谓的‘约会’?”宁思明轻叹一声,他不是答应了还搞不起的人,但是他有底线。
“我当然愿意,宁先生。只要能在工作范围之外见到您这张俊朗的脸,就已经让我心旌摇曳了。”梁嘉渊笑着说。说完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用食指遮着嘴咳嗽了两下:“我这人国外长大的,热情奔放惯了,宁先生别动气。”
“只要你这股热情别在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释放就行。”宁思明轻声说,用手指敲着桌子:“行了,我想是时候谈论正事了。约会的事,时间我定,地点你定。其实我看明天就差不多,没什么工作,都可以让Alex应付,如果今天我们关于投资谈的比较好的话。”
“行,都听您的。只要您肯和我约会,什么都听您的。”梁嘉渊脸上依旧带着那种一看就不礼貌的微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幅水晶眼镜,戴在脸上,把投资文件顺着桌子滑到宁思明面前。他赤裸裸的眼神通过镜片的折射反而映出些许暧昧的意思,看得宁思明一阵无语。他没好气的抓过投资文件,这一下要是他像秦青那样留了些许指甲,肯定能给梁嘉渊手来上几道。
2025.3.20,辰
宁思明随便在衣柜里翻找着,掏出一个不太好看的修身黑色针织衫,又随便拿了一条褐色裤子和一条普普通通的腰带。这么一上身从镜子里看去,还是不满意。怎么找了这么多套衣服没有哪个是比较丑的呢?气的他都想现在就去买一套奇丑无比的衣服搭配去见梁嘉渊了。
他磨蹭半天,穿着这一身在镜子前面走来走去,最后终于想到办法扣上了一个和这一身一点都不搭的白色鸭舌帽。这一下子就显得他的淡妆和帽子都很阳光,下身却比较成熟,整个一接头霸王。
这次终于满意了。他坐电梯下楼,走出楼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停在楼门口的那辆红旗。梁嘉渊给他一种很好笑的感觉,他背靠在车远离宁思明的那一端,脸朝着另一边的单元楼门口。阳光洒在他身上更像是镀上了一层黑色幽默的意思。宁思明强忍住笑意,走到他身后,猛地拍了他一下:“干嘛呢?”
梁嘉渊吓得一激灵,回头看着宁思明来的方向,半晌才尴尬的说:“我记错哪边了,抱歉......”他为宁思明拉开车门,宁思明坐进车里,却发现在后座中间摆放着一捧向日葵。
“喜欢吗,宁先生?”梁嘉渊从另一边上车。宁思明倒是很喜欢这捧花的位置,确实挡住了他们两个,让他没有那么尴尬。但是他还是要调侃:
“你说向日葵?真是糟蹋东西,给人家再长长就能吃了,非得这么小就摘下来。现在倒好了,吃又吃不了,看着也没有大花盘的震撼,这得浪费多少瓜子......”他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么说,宁先生爱吃瓜子?我可以给您买一些。”梁嘉渊异常礼貌的说。宁思明看见他这会有些正经的样子,反倒不忍心说什么重话了,只好笑了:
“我说啥你就要买啥?那我说哎呦今晚上星星真好看,你要给我摘颗星星不成?”
梁嘉渊也被宁思明感染了:“宁先生真会说笑。我也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您最好的,如果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打死我也办不到啊。”
这话在宁思明看来也很暧昧了。于是他故意不接话茬,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很久才想起来问:“你要带我去哪里......玩?”他始终还是不想说出“约会”那两个字,即便梁嘉渊一再跟他讲这个词并没有那么浓重的性意义。
“您没去过的地方。您会喜欢的。”梁嘉渊的脸上充满了神秘的玩味的笑,这让宁思明觉得他有些捉摸不透。
“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春城还有这种地方。梁先生。”宁思明微微皱眉,隔着玻璃看着下方的拳台。
两具年轻雄健的躯体在拳击台上互相搏杀,汗水四散纷飞。梁嘉渊坐在椅子上,喝着橘子汽水:“你居然不知道有打黑拳的?”他咬着吸管,用听不出情绪的语言说。
“我知道这世界上一定有......但是没想到就在春城,与我近在咫尺的地方也有。还......这么惨烈。”宁思明有些担忧的看着台下。
“不必担心,国内的黑拳台上一般也不死人。”梁嘉渊把玻璃瓶放在桌子上:“你也不必这样自责,他们搏命的原因也和看台上的观众无关。只和赌博的人有关。”
“我只是......”他只是什么呢?他是看不得人受苦吗?他又不是秦青,他什么时候有那么高的道德水准了呢?他又不是没见过生命流逝在他面前的样子,为什么现在却变得这么具有怜悯心了?
况且就像梁嘉渊说的一样,他也没必要因此自责才对。他看着其中一方被判出局,下方开放看台上的观众有悲有喜。一时间,喧嚣之声充斥了宁思明的耳朵。他默默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口袋,用手不断摩挲着,念着什么。
梁嘉渊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他微微一笑,拿起一瓶汽水递给宁思明:“宁先生在做什么呢?那是什么?能给我看看吗?”
“这是出马仙堂上的东西。你不懂。”宁思明说。
“地缘宗教文化我确实不懂,只不过没想到宁先生居然也这样迷信。这些东西不应该早就被国家破除了?”梁嘉渊又掂了掂汽水:“这可是已经停产的野力,你妈妈小时候应该喝过,不尝尝吗?”
“这可不是什么迷信。”宁思明接过野力汽水,打开闻了闻,是清爽的橘子味:“不要因为宗教信仰没有政治属性就贬低他。”
“好喝吗,宁先生?你妈妈应该跟你说过这款饮料吧?”梁嘉渊微笑着自然转移话题。
“一般。没有我妈妈吹嘘的那么好喝。”宁思明笑着说:“我不喜欢这里,可以走了吗?”
“不喜欢......吗?那好吧,可以走了。不过我还是比较好奇,宁先生比较喜欢哪里?我可以推了后面的计划,尽量顺遂您的想法。”梁嘉渊笑笑说。
“我比较喜欢......轻松的地方,比如水族馆。但是按照你的计划再去一个地方也不是不行,起码这是我对你的一种尊重。您是这次的东家。”宁思明笑笑,又吸了一口汽水。
“在我面前,宁先生不必那么客气的,其实。”梁嘉渊说。他把二郎腿放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吧,宁先生。”
“梁先生的癖好......还真是别致。”宁思明看着眼前的写真馆,一阵无语。心说我自己拍戏就得天天化妆你还带我来化妆拍写真吗?
梁嘉渊递给宁思明一个墨镜和一个口罩:“宁先生就是不愿意,也请包容我这一次的一点小任性,如何?”
“你都这么说了......”宁思明哀叹一声,接过墨镜和口罩,戴上。
店员显然是被提前提示过的,见到宁思明来也没有说要什么签名或者吵着合照。梁嘉渊把宁思明带到了试衣镜前:“他家的试衣服是智能匹配的,不用你一件件试着看好不好看,会有一个粗略的上身效果。”说着,他点了点试衣镜,果然弹出了衣服选择的界面。
“我猜,梁先生带我到这里来,肯定是心里有了想看我穿的衣服了,对不对?”宁思明面无表情的说。
“你好聪明啊,小宁。我想看你穿,王子的衣服。就是这一件。”梁嘉渊笑着指了指。披风,蓬蓬袖,紧身裤,长靴,还有弯刀。倒是很符合常人对于西幻世界观的王子的想象。
“那您呢?梁先生?您难不成要扮演成公主吗?”宁思明讥讽道。
“自然不是。我还没那么恶趣味,小宁。你觉得我是会在这方面占你便宜的人吗?”梁嘉渊滑动屏幕,指了指一套人鱼的特型服装。
“我来当人鱼王子,怎么样?”梁嘉渊笑了笑,宁思明看着他的笑容,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说实话,自从陪在秦青身边,他见过很多计策,也知道家里那位对这些事的大致处理办法。这还是他第一次一天之内吃了这么多瘪。
“随你。”他瘪着嘴,干巴巴的说。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眼前这个比他大了五岁的男人迸射出异样的神采。他应当是有些害羞的咬着下唇笑了一下,然后就逃开去换衣服了。确实是逃,他甚至都没有在镜子前面试一下自己大概穿上是什么样子。宁思明摇摇头,说实话看秦青看多了,他时常能敏锐的察觉到身边的大人变成孩子的那一瞬间。
他轻声叹了口气,往西幻题材的试衣间走去。
“这张真的好看我跟你讲小宁,你看看你坐在海边的那个石头上眺望大海,而我在海里看着的是你,不觉得很有宿命感吗?我还是想说,这家店我以后还要来,这P图技术,太绝了,把你脖子上的那滴汗水P的都闪闪发光晶莹剔透的,我的天啊这简直就是我的人生照片......”
好吵。宁思明只觉得好吵。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接近28岁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吵呢?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他一直不信,今天信了。他感觉就梁嘉渊这个屌样的男人,可能七十岁躺在床上还要跟孙子讨论《海贼王》里面到底是三大将战力强还是四皇战力强......
“不是小宁,你看看,这一张你的回眸,简直就是神迹......”梁嘉渊情不自禁地扯了宁思明的衣服,说着。宁思明眉头一皱,“嘶”了一声,从他手里把袖子拽出来:“梁先生还真是好心态,都已经二十七奔三的人了,居然还会拍这种主题的照片,甚至激动成这样子。我说实话我家那个干儿子十七岁的那位都不可能对这玩意感兴趣。更不用说实体相片,不麻烦吗?还特意打印了一张小的,这小的有的纹理细节都看不清了,意义不明......”
“你怎么懂!这个尺寸正好能放进钱包里,不信你看......”梁嘉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汤米·希尔费格的三折钱包,正正好好就把照片塞了进去,严丝合缝的。
“这么复古?”宁思明调侃道,随即话锋一转:“没想到梁先生还有这种好想法。不过抛开这些,我倒是有点看不懂梁先生了,您的计划似乎一直都很混乱,在这混乱之中我或许能找到一点联系。我是不知道有谁约会的时候会选择先去黑拳拳击场又去拍写真的,除非是您觉得我不会答应和您拍写真,所以先去打黑拳的地方给我来一个下马威,让我乖乖听话,是这样吗?实际上没人希望在温馨时刻看点血淋淋的东西,除非是想让谁乖顺,顺从你后面的全部安排......”
梁嘉渊先是疑惑,越往后听越觉得离谱,到了最后面甚至面色阴沉:“我心情这么好,宁先生就非得拿这话来试我激我吗?还是说宁先生就这么恨我,看不得我开心?想直接给一巴掌?如果这种说法成立,您为什么不选择在我想要拍写真的时候说出你的想法?我跟您讲实话,如果知道您会这么想这写真我不拍也罢。您在此时我最高兴的时候说出让我心寒的话,难道不也是对我的一种控制?控制我的情绪以期我处于一个不喜不悲的乖顺的服从的状态?”
“看来我们都是比较敏感多疑的人。那自然梁先生也知道对一个已经有稳定爱人的人进行这种邀请是不正当的吧?”宁思明挑挑眉毛。
“我还是那句话,在我看来只是出来一起玩一天,没有任何接触,没有什么不正当的。还是说您的爱人就这么没有安全感?退一万步说,您要是真的这么在意这么觉得对不起他,为什么又给我一丝希望?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拒绝?难不成说您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也都是为了掩盖你内心里的渴望?”梁嘉渊把钱包合上,装进口袋,眯着眼睛问。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们就越走越远了。今天我只是给你一个成为朋友的契机,你觉得自己就那么有魅力能让我一见钟情?时刻记住梁先生,我们不熟。而且我爱人,比你好一万倍。”宁思明轻声但是坚定的说。
梁嘉渊深吸一口气,轻微点头:“好的,宁先生,我自然不希望我们越走越远。我愿意被你主导这段关系,请吧。”他替宁思明打开车门。
宁思明愣住了。这人还真是......有一套,让人有点捉摸不透。按理说他平常表现出来的也不是会被人这样贬损一遍还能厚脸皮呆在这的样子,甚至给自己开车门?他的的确确有些诧异了。
“不愿意上车了吗,宁先生?我向您道歉可以吗?我不该用那种会被误解的形同恐吓的方式作为我们约会的开始,如果你真的不开心了,请您尽量忘掉。我敢保证我们余下的项目您都会喜欢的。请让我今天能和你度过,谢谢。”不知道是不是宁思明的错觉,梁嘉渊这一席话几乎展现出了卑微的意味。
他恍惚了。说实话,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不想上车的,他也不该继续的。
但是他似乎从梁嘉渊的脸上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那种觉得是久别重逢的感觉。
向日葵随着车子行驶不断颤动着,他也紧握着手中的那个红色口袋。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梁嘉渊带着宁思明去吃了一家名叫“千代凛”的日式料理店。
“比较平价,食材的新鲜度也只是说得过去,委屈宁先生了。实在是水族馆是为了普通民众设计的,周围不会有特别高级的餐厅。这已经是我找到的还不错的了。”梁嘉渊坐在宁思明对面,苦笑着说。
“那梁先生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就您挑的这家店也并非普通人能够消费的起的。五十八块一只的蒜蓉焗明虾......你觉得这个价钱很合理?”宁思明问。
“当然看跟什么比了。对于不常消费的人来说,五十八一只的蒜蓉焗明虾或许承受不起,但是对于我来说肯定觉得,还不够好。和你约会的话,你值得更好的。”梁嘉渊笑着说:“宁先生似乎很喜欢挑我的话里面的毛病并且加以夸大,如果这让您高兴,请您经常这样做。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是讨论罢了,梁先生。我又怎会以此为乐?”宁思明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低头摆弄桌子上的几个盘子。
这顿饭其实吃得没什么意思,毕竟是刺身为主,寿喜锅为辅的店,吃起来也不费力,宁思明也不敢多吃。这还是因为,秦青平时并没有表现出来对刺身的态度,而且平时他也更喜欢吃深加工的海鲜,所以导致宁思明实际上也不怎么吃刺身。他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那条炭烤大鱿鱼,一整条上来放在一个长长的黑色盘子上,鱿鱼肉上面的酱料还在冒泡。他看到这就突然想到要是楚天青看到这鱿鱼一定走不动路了。
梁嘉渊的手下早就买好了中泰海洋乐园的门票。这已经是林省最好的海洋乐园了,但是走近还是让人感觉简陋。大门处的斑驳漆面让人总觉得有种时光流逝的破败感觉。
进去首先是地下一层的“海底花园”,小丑鱼们在斑驳的灯光里穿梭,宁思明只觉得晃眼睛,只略微看了看就带着梁嘉渊走了。
“海豹乐园”倒是更有意思一点,反正对于宁思明来说。这里毕竟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各色彩光灯,小海豹们憨态可掬的样子也让他觉得心下软软的,随即买了喂海豹的饲料。今天本来就是工作日,海洋乐园里面人并不多,尤其从“海豹乐园”里面出来,走到海底隧道的时候,更是空无一人。百米长的隧道居然只有他们两个在其中漫步,脚步声回荡在幽蓝色的走廊中,更是平添了一份寂静。
宁思明喜欢海洋生物。他喜欢这种寂静的感觉。有的时候这种寂静几乎就像是把他也浸入到了海水中一样。雾蒙蒙的天光从不知道多高的地方泄露出一点,打在他脸上早已变成了一片水波纹。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隧道的地面,贴着廉价的珊瑚图案的贴纸。如果能换掉就好了。
梁嘉渊看着宁思明抬头的样子,不禁有些看呆了。宁思明纯黑的衣服并不能反射出效果很好的水光,这就导致他整个人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像是水做成的一样,波光粼粼。他像个温柔的精灵。
或许梁嘉渊自己都没意识到,总是用言语怼他的宁思明,实际上在他心里是觉得很温柔的。他的温柔体现在其他方面,譬如在想要离开不舒服的场馆的时候也会叫自己一起走,譬如他也能感受到宁思明的介意,但是和他一起出来了就会陪着,起码在陪伴的过程中没什么怨言。譬如,梁嘉渊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他对秦青的无底线无条件的维护,这一点简直就是最吸引梁嘉渊的。即便秦青本人都不一定在乎的某些中伤,宁思明也会尽量抹除。这对于梁嘉渊来说简直浪漫爆棚。
他情不自禁的蹲下,用手机给宁思明拍了张照片。宁思明对镜头很敏感,在他拍照的时候微微低了低头,这让本来有一点瑕疵的构图变得无比完美。梁嘉渊把手机给宁思明看:“你真的很有戏感,你或许生来就是演戏的,宁先生。”
“梁先生过誉了。但是这份照片我也想要一份,确实抓拍的很巧妙。让我想起了......一本名叫《海的女儿》的书,虽然我不是女性。”宁思明微笑着说。他确实觉得很满意。
“当然可以。”梁嘉渊转手就把照片发给了宁思明:“能被宁先生喜欢,简直是我的荣幸。”
宁思明有时候不得不佩服梁嘉渊的双关能力,但是他又不好直接指出,毕竟双关就一定有两种解释方式。他只好自认吃瘪,往外走去。
“第四个场馆......是美人鱼表演啊。想看看。”宁思明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梁嘉渊问。他几乎就贴着宁思明的身体,但还是保留着距离,没有碰到。
“为什么?这有什么问为什么的,当然就是想看一看了。我都好久没去海底世界了,上次去的还没有这种表演。”宁思明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这表情看的梁嘉渊心里有些不舒服。
“宁先生何必执着于表演?今天上午不就有一个美人鱼王子在水里给你看了裸体吗?”梁嘉渊调侃着笑道:“难道宁先生已经忘记了?”
“什么裸体?只是上半身而已,哪有你说的这么暧昧不清。”宁思明扯了扯嘴角,无语的说。
“但是对于人鱼来说,你能看到的就是身体的全部了,那难道不算是裸体吗?我觉得算是的。”梁嘉渊说。
“梁先生好大胆,又这样故意歪曲事实。就不怕我直接一走了之?我又不是非得和你一起逛街吃饭,我有这个时间在家睡午觉不是更痛快?”宁思明的声音再次变冷。
“好吧,是我唐突了......宁先生,我只不过想要你记住我。”梁嘉渊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打开:“看看真正的人鱼王子,再和这里的表演者做个对比,您更喜欢哪个?”
“当然是这里的表演者。”宁思明轻蔑一笑:“起码他们辛苦赚钱的样子值得我钦佩,他们是不管有钱没钱都不会用钱欺压别人的那种人。不像您,明明敛财自人民,还口口声声都透出着忘本的态度。真是......”他笑着,欲言又止。他期望看见梁嘉渊难看的表情。
然而没有。梁嘉渊没有露出他所期望的表情,而是若有所思。他垂下眼帘,思考着,半晌才说:“好吧,是我的观念和你不一样。但是还请宁先生体谅,毕竟我们所经历过的也都不一样,不是吗?”
“你倒是挺会说的。有些口才哦。”宁思明微微一笑,往前走去。
“多谢宁先生夸赞。不过,您真的想看这个美人鱼表演?”梁嘉渊跟上去说。
“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听说这还有那种搞笑的类型,就有那些身材算不上很好的美人鱼表演。”宁思明说。
“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而且只要他有表演,肯定是有人爱看的不是吗?”梁嘉渊笑了。
“你也想体验了?”宁思明回头看着梁嘉渊。
他脸上的笑容明媚,在水族馆阴暗的光芒下辉映出一层光轮。这种描述是不理智的而且更多的趋近于幻想,但是对于梁嘉渊来说,那就是他的感觉。
于是欢笑,于是赌气,于是彻底倾心。
他会不知道这是错的?但是他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内心。走出水族馆的那一刻,他忽然很想见一见秦青,亲眼见一见,到底是什么人会得到宁思明呢?他真的很好奇。他对宁思明有过各种想法,但是掌控和调戏实在算不上真挚的感情,他想了解他。甚至包括他的伴侣。
或许他可以试着去学。
“怎么样,宁先生玩的可尽兴了?”陪着宁思明走出海洋世界,梁嘉渊问。
“还好。其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但是说实话也很高兴了。毕竟真的很放松。”宁思明随意把头上那个白色鸭舌帽拿下来,撩了撩头发。
“怎么,有点闷?”
“多多少少。”
天色晴朗,春风乍起,文化广场的雕塑在太阳照耀下闪着璀璨光芒。
“还有什么计划?”、
“想和宁先生逛街。”
“我可不逛奢侈品店。”
“不逛奢侈品店,去摩天活力城,逛完街吃个饭,我们坐摩天轮。可以吗?”
“不暧昧?”
“不暧昧。”
“车停哪里了?”
“广场那边,麻烦宁先生跟我过马路了。”
宁思明向梁嘉渊伸出手。梁嘉渊有些诧异的看着,迟疑的把手放到宁思明手心里。
“害羞什么?这边车流量大还没有过街天桥,扯着点你。”
宁思明的手很有力。他确实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梁嘉渊身上。他紧张的看着来往车辆,手用力压着梁嘉渊的动向。抓住一个空挡。立刻拽着他往前走。宁思明步伐很大,梁嘉渊几乎要小跑跟着才不会被拽疼。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带着走路,怪新奇的。
梁嘉渊给宁思明打开车门,向日葵是坚韧的花,即便在车里捂着这么久,依旧新鲜蓬勃。
秦青烦躁的挽紧头发。他今天实在是很累,刚处理完大部分事物就得被邀请看文化广场的军事化利用改建工程设计。真他妈的烦,他现在需要的是睡一觉。
他借口吸烟,让陈楚河在那对接,自己则走到街边买了杯椰果奶茶,一口一口啜饮着。甜味似乎能稍微抚慰他的疲惫。
他随意坐在花坛边上,翘着二郎腿一口气把奶茶喝干。看着对面的中泰海洋乐园,心说宁思明总说想去水族馆出片,也应该满足一下这种小需求。他翻了翻自己的日程表,要不就明天?赶上周五也没什么事,可以早点回家,给他一个惊喜也不错,但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直接问的话他又肯定会为了自己的邀请而推掉比较重要的事务。
怎么办呢......秦青把杯子扔进垃圾桶,思索着盯着川流不息的车流。
这时,他看见了有趣的一幕。宁思明?那个人很像,身高,气质都很像,就是衣品不太像他的风格。哦把帽子拿掉确实看出来了,就是他。
秦青把二郎腿放下,舔了舔嘴唇。他看着宁思明和身边的男人相谈甚欢,而后主动邀请着那个男人拉着他过马路。宁思明一直在看着过往车辆,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在这里看着一切。
红旗,不错的车。秦青看着宁思明被身边那人请上车,不禁笑了。宁思明平时就跟自己说过觉得幻影太奢华平稳,并不是很喜欢。看来他更喜欢红旗的感觉?自己倒是从来没想过买一辆红旗开来玩玩,这件事似乎可以提上日程......
他平静的给陈楚河发了一条消息:
“别谈了,让他们自己弄,把车开到中泰对面来。”
“等一下,我听他说完最后一个地方的规划,五分钟就好。怎么这么急?”
“三分钟,没到你就滚蛋。”秦青的思绪一下子都被理清了。他轻轻合上手机,周围的空气清新而又冷冽,这让他瞬间不困了。他自己清楚这是身体强行启动的结果,现在的干劲十足需要更多东西来调理。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
他并没有刻意去看,但是他还是记住了那辆红旗的车牌号。
他又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陈楚河还有两分钟。
2025.3.20,昏
“宁先生平时逛街也几乎不买东西吗?”梁嘉渊皱着眉看着服务员给他们把吸烟管道往下放。他很少吃这种样子的烤肉,毕竟味道会很难散去,烟熏火燎的,或许并不符合他的身份。
“嗯,我和我家那位逛街,也一般都只给他挑,我并不喜欢那些奢侈品牌,总觉得穿在身上......”宁思明讪笑了一下:“有些惶恐。”
“宁先生适合穿有高级感的衣服,为什么这么说自己?”梁嘉渊看着服务员把菜一一端上来,轻声说了句谢谢。
“高级感更多是营销出来的吧?我个人是这么觉得的。我们不能失去自己的思考。比如你为什么会穿这些奢侈品?因为你觉得你本来就穿这个,突然让你换了一个,你也会不习惯,浑身不舒服。他要是一个廉价的东西,那你得不舒服便有了依存,那就是因为他便宜,所以不舒服。而那些没那么有钱的人,看见这东西上流社会的人都穿,那肯定觉得这东西有他的好处,也符合上流社会的审美。这么想实际上就陷入了消费主义的陷阱。其实穿着还好,有些人的食物鄙视真的是......”宁思明微笑着摇摇头。
“可是我其实就很难理解啊宁先生,这家牛肉这么大一盘居然这么便宜?二十三块?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是假的......”梁嘉渊有些勉为其难的碰了碰眼前的铜盘子。
宁思明笑了:“一看你就不经常做饭啊,春城的肉价你知道吗?现在牛肉这个部位一斤二十二,这一盘也就半斤牛肉,他卖这个价钱,已经很贵了。”
“牛肉二十二一斤?这......能对吗?”梁嘉渊愣住了。
“这还是涨价之后导致的呢。前天最低的时候还19一斤呢。”宁思明夹起一片牛肉就放在烤肉盘子上:“你说说,就这种成本的食物,有必要造假吗?”
“你说的对,是没什么必要。”梁嘉渊看着牛肉逐渐变色,忽然感受到了这种以前被他认为是行为艺术的吃法的趣味性。他笑着拨弄着桌旁的调料盒:“嗯,我没吃过这种朝鲜族的烤肉,要不宁先生给我一点建议?”
“你可以叫服务员来帮你。毕竟我吃的也不是正宗的朝族风味,我吃东西都比较淡,说实话这在东四区可比较少见。”宁思明用筷子蘸了一点自己的酱料,尝了尝:“只能说每个人的爱好都不一样,我就不吃酸的,所以其实很多朝族的东西我都不是很喜欢,辣白菜也就吃咸的吃不了酸甜。”
“原来如此......那您做饭的时候,也不放醋?家里人吃得惯吗?”梁嘉渊试着放了一点干料,用筷子头夹一点尝尝,挺香的。
“我做饭自然我说了算,当然也得考虑一点他爱吃什么。不过这一点倒都挺一致的,他也不是那种嗜醋如命的人......”宁思明把肉翻了个面:“只能说两个人在一起是要互相迁就的。譬如那个成语举案齐眉,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是讲在给人送饭的时候把那个案几举到眉毛的位置是吗?以示夫妻双方的互相尊重。”梁嘉渊看着宁思明把肉剪开:“这种成语我还是了解的。”
“嗯,是这样。但是如果你试过的话就会发现这个举动非常累,如果想要长期进行下去,也需要被举案齐眉的人低下头才是。”宁思明把肉夹了一半到梁嘉渊盘子里:“如果不这样的话,人家又为什么跟着你呢?你也说了,互相尊重。”
“那您觉得咱们两个现在算不算互相尊重?”梁嘉渊问。
“当然算是。不过你可别搞混了,互相尊重只是恋爱关系中的其中一条。如果互相尊重就算是有好感了,那我天天谈这么多合作岂不是海王?我家里那位天天处理那么多其他地区的合作议案那公司岂不是变成秦楼楚馆了?”宁思明吃了一口,又想起什么似的把香肠摆在锅边。
“宁先生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意思。”梁嘉渊笑了,也吃了一口。他蘸料有点多了,有些咸,喝口柠檬茶还觉得有点冰。这感觉并不舒适,但是莫名的比较爽。他也笑了,他打算多来这家餐厅几次。
“所以说,山葵和芥末到底什么区别?我还以为那个绿色的是芥末。”梁嘉渊问。
“山葵可能味道更醇厚,有点偏甜?也没那么辣吧。芥末那可是不敢吃这么多的。”宁思明喝了一口没喝完的柠檬茶,说:“接下来呢?有什么想法没有?”
“已经六点半了,我们吃得还挺慢的,现在天也黑了,我们可以去坐摩天轮了。”梁嘉渊说:“我也不能留你那么晚,坐完摩天轮我就送你回去,怎么样?”
“好。你这人做事还挺有始有终的。这一点我确实很赞赏。”宁思明微笑着说。
这个摩天轮并不算大,但是胜在位置好,周围都是璀璨的高架和摩天大楼,灯影辉映之下,给人一种金碧辉煌的感觉。再配上纯净的夜空,真的会觉得有些浪漫。起码宁思明这样想。但是他又很矛盾,一这样想,就突然有些抵触了。他觉得这是不对的。
梁嘉渊倒是很兴奋,一股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趴在摩天轮的玻璃上一直向下张望:“小宁!你看嘛,那条高架我觉得,其实可以往那边开一个路,这样是不是会更好一点?”
“哪边......”宁思明有些敷衍的凑过去,梁嘉渊给他指了指,宁思明也没有看明白:“哪条?”
“就那个啊,你看,正数第三排......”梁嘉渊指着,看着宁思明,却只看见宁思明怔住了。
宁思明呆呆地向最下面看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形状出现在最下面,也就是摩天活力城的大楼下,一个灰色的方形影子鬼魅一样在那里停着。
那是劳斯莱斯幻影。
春城能有几辆幻影?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开始冒冷汗。他轻声咳嗽了一下,不自然的看了看梁嘉渊。
“怎么了?你不舒服?热的话......你还没穿外套。下次你就里面穿的薄一点,外面披着个什么不是更好?”梁嘉渊有些担心地看着宁思明:“擦擦汗......”
“似乎不用你送我了。”宁思明苦笑着:“我爱人似乎......来接我了。”
“你紧张了?”梁嘉渊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他对你管的很严吗?用不用我去和他说明一下,我们只是.....或者说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还不算朋友,只是有交朋友的意向呢?”
“我觉得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吧,我还是自己和他解释吧......”宁思明攥紧了双手。
“没事,我们又没做什么,坦荡一点嘛,宁先生。我可以帮你汇报一下我们都做什么了,这样不也是更合适一点?不然只有你自己倒显得你在维护我了。”梁嘉渊点点头说。
秦青坐在劳斯莱斯幻影后座上。陈楚河坐在驾驶位,有些担忧的看着秦青的侧脸:“小青,你都在这待着好久了,到底怎么了?你是在等谁吗?”
秦青一直没其他动作,只是盯着门口,时不时看看时间。他没表现出任何急促,这一点倒更让陈楚河担心。
终于,秦青看见了一抹白色,是宁思明带着帽子出来了。那个男人也跟着他。宁思明一眼就看见了他的车,快步朝这边走过来。
“宝贝,来接我吗?”宁思明笑着问。那个男人也跟过来,站在宁思明旁边。
秦青点了点头,夜风骤起,把他的碎发撩动到面前。
梁嘉渊见到秦青就觉得浑身一震,说实话秦青确实没给他什么特别高的压迫感,但是在外人面前就是会让人感觉到不可亲近的孤高,再联系起他手里的权利和资产,这种不可亲近感就更严重了。说实话他见过很多有钱人,也结识不少高官,但是这种类型这种风骨的还是第一次见。
宁思明看见秦青点头,从另一边上车。梁嘉渊立刻上前,凑过去说:“您好,先生,是宁先生的爱人吗?”
秦青并没有理他,只是动了动眼睛。宁思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梁先生,我爱人他不能说话,声带问题。”
梁嘉渊咬了咬嘴唇:“额......引起您的愤怒的话,我会表达歉意,但是这件事的主导人是我,是我邀请了宁先生和我一起出门,本意也并不是要挑逗他的感情,我们两个还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想要交个朋友而已,希望您别介意。毕竟宁先生在生意场上是个口碑不错的人,想和他交朋友也是理所应当的。”
秦青深吸一口气,终于瞟了梁嘉渊一眼,眼里带着深深的鄙视和不耐烦。他几乎毫不掩饰这种情绪的流露,梁嘉渊甚至能清晰的看见他皱眉时候产生的纹路。深邃而又有些狰狞,就像一幅水墨画上骤然淋上了鲜血。
秦青从兜里掏出纸笔——其实梁嘉渊很奇怪,这纸笔就像准备好的一样,似乎正常人不会这样随身带这种尺寸的纸笔——刷拉拉的写着,随即递给梁嘉渊:【你多虑了,我并不介意思明和一个明显逊色于我的人一起出去。】
梁嘉渊看了又看,抬头的时候秦青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秦青踢了一脚陈楚河驾驶位的靠背,示意他发动汽车。
“那好,您不介意就可以......”他话还没说完,幻影就开动飞驰而去,只留下梁嘉渊自己在原地。
他忽然就放松了,整个人极其轻快的走向自己的红旗。司机见他过来熄灭香烟:“梁总,怎么,宁先生呢?”
梁嘉渊看着后座上的向日葵,那花还很精神,梁嘉渊这才想到今天的花他只是看了没有收到。他打开车门坐上去:“他被接走了。”
他心里还在想着秦青,原来是这般人物,那他似乎也没有那么意外了。他知道秦青一定是一个相处起来很有意思的男人,或许他要是没有喜欢上宁思明的话,会很愿意投入这种人麾下。有原则,有保护欲,甚至很能影响自己周边的人,这种人简直太......
要不说宁思明确实被照顾的挺幸福,自己给他的或许在他看来实际上确实不多,秦青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爱上就很难让人割舍的人。他现在要吸引宁思明主攻的就应该是独特,秦青已经够独特了,他又能做到什么更独特的呢?
夜色迷蒙在梁嘉渊脸上瞳孔中,他明明没喝酒却好像醉了。是的,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拉着一个人一点点往过拽的感觉。
窗外的夜色伴着流光不断向后退却,然而幻影的主动空气悬挂又给了宁思明这车并没有开的很快的感觉,窗外的一切就如同放电影一般。
秦青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春雷乍起,闪电划破夜空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了下来。
雨水自然打湿了车窗。陈楚河打开雨刷器,雨刷器刷动玻璃的声响配合着雨声让宁思明觉得格外压抑。雨水被高速行驶的车子带着,流在窗户上几乎是做平移。
红灯。陈楚河停车。雨声就像忽然大了起来。按理说,幻影的降噪也是比较顶尖的,但是车里实在是太静谧了,三个人谁都不想打破沉默。
不能这样啊。宁思明想。如果这样的话,宝贝胡思乱想,就更难以收场了。
他往秦青那边靠了靠,此时他比任何人都想直接卸掉中间的隔断扶手:“宝贝......”
秦青没有动作,他只是看着窗外,雕塑一般。红灯变绿,陈楚河再次发动车子。
“宝贝?”宁思明手搭在隔断扶手上:“别不理我,宝贝。”
秦青依旧纹丝不动,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
“宝贝!”宁思明有些急了,上手去拉秦青的胳膊。秦青被他摇晃,终于回头,脸上是礼貌的,极有分寸的微笑。他在手机上打字:【抱歉,没有听见你叫我。什么事情?】
他的语气,他的表情,无一不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入宁思明的心。宁思明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用着近乎哀求的语气:“宝贝别不理我,求你了......”他甚至特意在尾音里带了一点上扬音调的意思。以往他这样做的时候秦青都说他像一只大型犬一样粘人,都会忍不住摸摸他。这算是他的杀手锏之一了。他甚至主动把秦青的右手紧紧握在手里,用嘴舔吻着。
陈楚河看了一眼后视镜,皱了皱眉头,微不可察的加速。
秦青扬起眉毛,嘴角荡漾着些许微笑,随后一把把手从宁思明的双手及唇瓣的包围里抽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写:【你和他接吻了?一股廉价香水的气味。】
“没有!我对天发誓没有!宝贝我真的不是那种人,你知道的。你得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对你不忠呢?”宁思明眼眶发红,似乎要哭了。
秦青皱着眉头把头转成正向,闭眼躺着。窗外光影攒动,每一次照亮车里的景色时都会刻画出秦青紧皱的眉头。
宁思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正在他犹豫的时候,陈楚河已经开到了家。
宁思明第一时间下车,替秦青打开车门,把车门后的雨伞拿出来,给秦青撑开:“别淋到,宝贝。”他这样说,自己的肩膀却已经有一半在外面了。
秦青看了看他被淋湿的肩膀,神色变得柔软,下意识把伞推向他的一边。而后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冷峻转身快步冲进雨中,向楼门口三步并作两步过去。
宁思明就这样站在雨里,看着秦青离去的背影。他没淋到雨,但是他比淋雨了还冷还难受。陈楚河把车停在车库里,打着伞走到宁思明身边,沉吟半天,才说:“他等了你四个多小时。他今天已经很累了,高强度工作还出外勤,一点都没休息过。好好对他,别再让他生气了。”
陈楚河看着宁思明的表情,叹口气,抬起手,似乎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但最终还是没有把手落下:“我先回去了,小宁。小青还是很心软的,你又没真做什么,好好哄哄。”
是啊,自己又没真做什么。但是为什么他就没有告诉秦青他要去和别人出门这件事呢?其实他心里也在惶恐是吧?他不相信秦青,他怕秦青拒绝,那样他在梁嘉渊面前就没有面子了。
但是他现在这样就尊重秦青了吗?
雨水哗啦啦的打在伞面上,鼓点一样,并算不上有力,但是很清晰。宁思明想象着秦青坐在车里,看着自己和梁嘉渊有说有笑的走进商场,甚至都没有跟进来,只是等着,四个小时.......他真混蛋。秦青在外面从来都给他最大的面子,其实秦青已经气愤极了吧?但是他甚至没有阻止......
他甚至能清晰的想出秦青的阴沉中又带着期盼的脸就放在车窗上,等着自己出来,从天光大亮等到夜色深沉,眼睛一次一次的聚焦,顶着疲惫的身体,只是想等自己出现在大门,想见到自己。
简直像刀子插进来一样难受啊。他连忙向前追逐着,跑过了陈楚河,提前打开单元门。电梯正好停在一楼,他才不管陈楚河也快要进来了,直接按了电梯上去。
陈楚河眼睁睁看着电梯一层层攀援而上,而自己已经走进楼道,一阵无语,甩了甩伞上的水:“你丫......”
秦青把电梯送下一楼之后,打开房门,直接把淋湿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全身上下包括内裤都换了,只穿着睡衣坐在飘窗前。
窗台很凉,光着脚坐在上面冻得小腿有点微微发麻。他随便拿了一个阿克苏糖心苹果,也不知道是反季的还是年节剩下一直放到了现在。他咬了两口,倒不是难吃,只觉得无趣的要命。平时不是这样的啊?这苹果应该是最好吃的品种之一了。他烦躁的把苹果放在一边,去书架上找书看。
正在这时,宁思明回来了。他把伞晾起来,脱下外套,走到秦青身后:“宝贝,是我的错,你怎样对我都行,打我骂我都好,只是别不理我,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扇我几下能解气吗?”
秦青没理会他,手指不断抚摸过书脊,找着自己最想看的那本。宁思明知道他这样也是选不出来的。他轻轻从书架上给他拿出一本《霍乱时期的爱情》,塞进他手里:“宝贝,或许马尔克斯能......”
“砰”的一声巨响,秦青把书直接像回旋镖一样扔在了地上。没有特别严重的损坏,但是声音很响。宁思明瞬间被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蹲在地上把书捡了起来,又插回书架里。
他咬咬牙,死命地扇了自己一耳光,这一下及其清脆响亮,他健身,用了十成力气的一巴掌,直接让他脸上多了一个红印。他抬起左手又要扇,却被秦青一把抓住了。
“宝贝......”他眼神朦胧的看着秦青的手。秦青的手和他相比自然比较小,但是却很有力很有威严,给人一种能扼住咽喉的感觉,起码阻止他继续自残是足够了。
秦青的眼睛里带着深重的愤怒与心疼,他用力攥着宁思明的手腕,狠狠压下去,随即写:【你想用这种方式博取我的同情吗?有意思吗?】
“我不是博取同情,宝贝,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理理我,怎样都行,你不能生气,你生气气坏了身体那这整个东四区不都垮了吗。不看在我这粗鄙之人的份上,你就当看在东四区这么多老百姓的份上,你也不能这么生气。求你了......”宁思明说着就要跪在秦青面前。
秦青一脚踢在宁思明膝盖上,没用多大力,正好遏制了他的屈膝。他拽着宁思明坐在沙发上,刷拉拉的写着什么,扔在宁思明脸上:【为什么隐瞒?】
“我......我说实话但是你别生大气,我答应了他会出门,但是我怕你不许我和别的男人有太多交往,所以我想着瞒着你......我知道这不对,以后也一定都不会有了,宝贝你信我,我这是第一次犯错,我会改过的。”宁思明扯着秦青的睡衣腰带,来回摇晃。
【我是那种人?你只要跟我说明理由,我会阻止你?】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我就是不知道怎么了就做了错事。人都会有这种时候的,宝贝你别生气......”
【你也不傻,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宁思明。】
“我知道......你觉得我跟你说了才算坦荡,这样私自和别人出去就是已经有了二心,对吗......”宁思明低下头,手慢慢从秦青腰带上滑落。
【看来你确实不傻,是不是?】
“那如果我跟你说,我真的没有二心,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就做出了这档子错事,你能信任我吗?”宁思明苦苦哀求着。
秦青双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溢出,却在看见宁思明脸上的红印时候慢慢冷却。他猛地拉开抽屉,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扔在地上,最后抓出一个红霉素软膏,挤了一坨涂在宁思明的脸上。宁思明本来只是哀求,感受到秦青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仍旧轻柔的替他上药时,他却忍不住流了几滴泪。泪水冲刷掉了药膏的一部分,留下一条明显的痕迹。
“谢谢你,宝贝......”宁思明搂着秦青的腰,说。
秦青涂药的手指停下,轻声叹了口气,眼睛里也蓄积了些许泪水。他拽出两张纸给宁思明仔细擦眼泪,而后又把被冲掉的药膏补上。做完这一切,他在手机上打字:【真是挣命的作,你脸坏了以后怎么拍戏!】
“宝贝,什么都没你重要,我真的再也不会有类似的事情了,你别生气了,原谅我的一次错误,求你了。”宁思明哽咽着说。
【别再求我了。我困了。】秦青扔下纸条就走进卧室。
宁思明看着他穿着睡衣就躺在床上,心里不禁一阵心疼。药膏是冰凉凉的,敷在脸上很舒服,那秦青呢?他受到的伤害怎么弥补呢?
他起身走到秦青身边,他想起秦青还没有洗澡,而秦青又是出了名的每天不管多累都要洗澡。他把秦青从床上抱起来,秦青没有抗拒,他心里变得无比欢欣。他把秦青抱到浴缸旁边,替他把浴袍脱掉,给他清洗身体......而这一切秦青都没有表现出拒绝。他知道,秦青心里还是在乎他的,还是愿意给他机会的。
给秦青安置好了之后,他估算着时间也应该够药膏起效了,于是也洗了个澡。洗过之后他走进静谧的、黑暗的卧室。他钻进已经被秦青的体温温热的被窝,感受着秦青起伏的呼吸。
他知道秦青还没睡着。
秦青也知道他知道自己还没睡着。
说实话,和秦青同居近两年,他已经很明了秦青的各种习惯。包括秦青现在已经无法适应在不被他拥抱的情况下睡觉。有一次他跟团队成员庆祝杀青去酒吧直到凌晨两点才回来,进门隔着老远就看见秦青的一双眼睛在漆黑的家里亮闪闪的眨着。秦青甚至不顾他身上的酒气,也不许他洗澡,搂着他倒头就睡。
他吻了一下秦青的眼睛:“宝贝,我贱死了,别为我哭。”他搂住秦青的身体,猛然间感觉怀中人似乎又瘦了一点,心里一沉。秦青的手自然的搭着他的后背:【再也不要隐瞒我,我真的很担心也很着急。】
“我知道的宝贝,再也不会了,永远不会了......”宁思明搂着秦青的肩膀,控制不住的亲吻着。
【疼吗?】
“疼......”宁思明眼神黯淡着说。
秦青睁开眼睛,用食指关节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随即把脸埋在宁思明胸膛上:【活该!再不知自重比这还疼。】
他虽然写的是狠话,但是宁思明已经能感受到秦青的泪水蹭在了自己胸膛上。
他叹了口气,把秦青搂紧。秦青从未在□□场合之外对他流过泪,这次他真的是很难过了。感觉到秦青难过,他的心也像被谁攥了一把似的,忍不住直打颤。
“睡吧宝贝,明天是全新的,没人染指的。”
他感受到怀中人的身体从紧绷慢慢变软,呼吸也逐渐平稳起来。他也闭上了眼睛。窗外夜色近暗未明,给秦青的侧脸镀上了一层轻纱般的光泽。
陈楚河坐在沙发上。他嘴里叼着一根烟。家里没有开灯,烟头在他的嘴边一明一灭。每次变亮都会照亮他的脸。他的鼻子很高,在脸上投射下浓浓的阴影。烟头的红点映射在他的瞳孔里,就好像他的眼睛在闪着红光一样。
整个屋子都烟雾缭绕的。这已经是他抽的第二盒的第三根了。桌子上的水晶烟灰缸里满是烟头,横七竖八的躺着。
他咳嗽了两声,拿起手机。手机的亮度瞬间让他眯起眼睛。他慢慢适应着,拨了个号。
“喂?咳咳......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事,现在可以做了。”
“这件事你之前不是一直都说时机未到吗,楚河?怎么现在还急起来了?”宫少游懒散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你也知道我几点睡觉,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真的是......你就是今晚说了也得明天办!老子可懒得理你。”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和兄弟说话的啊,少游。”陈楚河微微一笑。
“切!你以前给我发工资,现在我又不收你钱还帮你干活,就不能有点自己的小想法了?”宫少游问:“搞得什么一样,还使唤起我来了。”
“是,你讨厌被人打扰睡觉,但是现在也才九点钟,你这也睡得太早了。当初可......”
“我现在整个一无业游民,你倒是能直接放下产业一走了之,我呢?我这一天天没有工作当然对自己好一点。你那个资产的抛售还得我天天看着......你好歹学点相关的专业知识呢?”宫少游发着牢骚说。
“好好好,都怪我。你呀,都说你人缘不好,你帮人就是帮人的,你态度好点啊,这样人家才能感念你的好。我姥爷就你这脾气,他当时从政的时候帮了自己不少学生和亲戚,结果就是因为喜欢在人家面前提,还要每次都对人家进行贬损,后来还是失了民心。到老了不也没人来看他?死了才有人吊唁,花圈上写的话倒是不错,有什么用?”陈楚河嗤笑一声,说。
“你还说你姥爷?你就随根儿。你那个嘴啊也没见好到哪里去。想当初在公司......”
“你别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了,多少年了还记得呢。那个事,我也不强求你,明天办了,后天我要看见成效。听见没有?”
“妈呀,老佛爷遵命~......切!我就是好奇你怎么突然就急着搞了。你那小前男友不是挺倔强的吗?真是的......你也挺不是人,不知道什么成分的畜生能天天想着日自己亲弟弟......”宫少游不屑地说。
“行了啊,别他妈的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啊,以后说话别这么难听,放尊重点。”陈楚河的声音带着些许愠怒。
“‘放尊重点’!笑死我了,你要真有这个尊重的心就不应该抱着拆散人家的意!老子就看不惯婊子还立......”
“啧,你想干啥?你想不想知道了为啥我着急了?”
“那你倒是快说啊!你再吊我一会胃口不用睡觉了!”
“他呀......”陈楚河轻声呵呵笑着:“和他那个现任最近有点信任危机了。这时候是最好的时机。说实话他那个现任的毛病挺难找的,也不知道平时那么一个八面玲珑的人怎么就能够在感情生活上漏出这么大的破绽,我弟弟又是个惯常心思很多的,多想是不可避免的了。”
“那成,有好时机哥们肯定帮忙。行了先睡了啊,明早上我就去搞。”
陈楚河听见手机里一阵忙音,心下叹了口气。想起刚才还听见楼上传来一声不小的摔打声,搞得他都想上去看看是不是打起来了,幸好后面就没有声音了,不然是真的要急死他。
他把抽了一半的烟又按灭在烟灰缸上,胡乱脱光躺到卧室的床上,又想起来明天还要早起接秦青去基地,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开窗通风洗澡。秦青不喜欢烟味,如果身上残余的烟味被他闻到,估计是免不了一场被骂。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光明正大的惹恼秦青。
2025.3.21,辰
宁思明醒的依旧很早。,但是他醒来却意外的发现秦青不在床上。他下意识以为秦青走了,立刻下床去找:“宝贝!你在吗!”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是秦青的,他从厨房出来的,脸上还带着疑惑。
宁思明赶紧上前:“宝贝......怎么醒的这么早?”
秦青微笑着打字:【没什么,就是醒过来就看见很早还睡不着了,可能是睡眠质量很好吧。我做了早饭,你尝尝。】
“你做了......早饭?”宁思明有点不敢置信:“你会做吗?”
【当然啦,你看看。】秦青指了指厨房里的锅。
小米粥咕嘟咕嘟的在电饭煲里翻涌,几个小菜也被精致的摆在碟子里,好像由于摆放的时间长,边都有点发干了。蒸锅上面是七扭八歪的几个花卷,可以看得出来他确实不太会做饭,花卷里面的葱花不均匀,蒸的形状也不好看。
但是是他做的。
秦青拿着筷子想要戳笼屉的洞把花卷抬起来,宁思明连忙帮他。毕竟对于没做过饭的人来说,抬这个还是有可能掌握不好技巧的,一不小心就都翻进水里了。
“为什么不用蒸箱,宝贝?”宁思明温柔的问。
【我不会用,但是蒸锅我看过爷爷用过。】秦青腼腆微笑,腾出手写。
宁思明抬起蒸屉,看见下面水里还躺着两只煮熟的鹅蛋,捞起来:“做这么多,吃不了要剩下了,宝贝。”
【尽量吃,剩下就留着明早。】
“宝贝......”宁思明拿起一个花卷,仔细端详了一会,咬了一口。他恰好咬到了葱比较多的地方,那种独属于花卷的香甜在他舌尖荡漾开来。
秦青一直喜欢吃花卷,相比馒头等主食。他觉得花卷更有层次感,所以对于宁思明来说花卷也是他最拿手的面食之一了。他清楚的认识到秦青并没有什么做饭才能,但是能做成这样证明他真的很用心的想要做好了。幸好做饭就是这么个东西,只要你用心想要做好就一定能够做的差不多。
他的眼眶突然红了,抬起头对秦青认真的说:“其实不用你做这些的,我不是作为交易来做一切家务的,我喜欢为你付出,为你付出这件事本身就叫我高兴。”
秦青点点头,咬了一口花卷,夹了一块腌黄瓜咸菜配着吃了。宁思明心里一阵酸涩,明明是他做错了,为什么宝贝要这样对自己呢,这简直让他心里更过意不去了。他又喝了一口小米粥,很香,入嘴就是谷物的味道。他的一滴眼泪不被察觉的掉进碗里。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都异常沉默。坐在桌子对面,就好像隔着时间在对峙一样。真难受啊,宁思明心想。
秦青吃完了,他先洗漱,穿了衣服,而后就坐在沙发上等陈楚河来。陈楚河依旧到了六点五十八才敲响门,秦青刚要出去,宁思明把他叫住了。
“宝贝,一路顺风。”宁思明凑到秦青面前,说道。他把头低下,像个等待抚摸的狗狗。
秦青深深的看了一眼宁思明,只是点了点头,关门离去。
他瞬间蹲下崩溃的捂住脸。秦青以往这时候都会忍不住吻他的......
秦青真的非人感越来越强了......我真心觉得秦青是我很喜欢的那种人,这种人似乎天生很难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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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七星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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