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滓人生》洛空

6、第四章(下）

　　甄邵扬的嘶吼让蔡非清楚的意识到，他其实非常介意那天晚上的事。
　　也是……哪个正常男人被人上了还会乐颠颠的？除非他真是GAY……
　　不对，就算是GAY，甄邵扬这样子也不像是做下面那个的人。
　　所以毫无疑问，如果甄邵扬知道那天晚上他的人是自己，后果会怎么样？
　　看着甄邵扬居然连眼前这个明显有着强硬后台的女人都下得去手，蔡非心里不禁一阵害怕。
　　如果让他知道……如果让他知道那天的人是自己，是不是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蔡非看着在男人身下奋力挣扎的女人，心脏脱缰一样“噗通噗通”地跳着。
　　心里一个声音在反复提醒他：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绝对不能……
　　他的视线落在了已经开始翻白眼的AMY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蔡非似乎看到这个女人在努力地把手伸向自己，就像是在求救。
　　如果在平时，看到这种情况蔡非一定会上前阻止眼前的人行凶。
　　但是今天他脑子里却着魔一样混沌一片，头脑中一直盘旋着一句话：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绝不能留下她，她不能活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AMY的手无力地垂下，砸在底板上发出轻微地“啪”的一声。蔡非这才被惊醒一般扑上去拉开了红着双眼的甄邵扬。
　　蔡非觉得自己简直傻透了，居然不知道趁这时候跑路，反而在这里浑身冒着着冷汗地观摩这疯子当场施暴？
　　蔡非觉得自己后背湿淋淋的，就像从水里捞起一般，明明什么都没干，但是依旧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脸色青白的AMY，喘息越来越急促。
　　最后还是没忍住把坐在地上的甄邵扬扒到一边，探了探AMY的鼻息。
　　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哆嗦了一下，浑身像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冰凉。
　　他咽了一口唾沫，抓起AMY的手摸了摸……同样什么也感觉不到。
　　蔡非看了一眼低垂着头靠着沙发后背的甄邵扬，头脑一片空白，几乎不能呼吸。
　　这个人真的杀人了……

　　冲动是魔鬼！这句话真的说的太对了！
　　此时蔡非心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
　　他看了一眼依旧坐在地上发愣的甄邵扬，决定自己先跑路。
　　那可是一条人命！
　　在天朝杀人偿命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眼前的是非还是离的越远越好。
　　其实他刚才就应该逃的，可是大脑不受控制，腿也没迈出去。
　　现在冷静下来后他便没有丝毫犹豫，从地上爬起来就往楼下跑去。
　　一时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甄邵扬一人，他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没有阻止蔡非，仿佛整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一般。
　　甄二少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当雕塑，身后的门依旧敞开着，四周的黑暗像一张无形的网，在门外盘织压迫。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像突然惊醒一般，低头看向了躺在地上的AMY。
　　甄邵扬颤抖着伸出手学着蔡非的样子探了探AMY的鼻息，接着像烫到一般迅速缩手跳了起来，跟着蔡非向楼下跑去。
　　此时天还没亮，喝了不少酒外加一夜未眠的甄邵扬只觉得浑身疲惫得利害。
　　他本来只想给这个女人一点颜色看看的，却真没想到居然真的把她掐没了气。
　　等甄邵扬下了楼，被黎明的冷风一吹，脑子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咽了一口唾沫，颤抖着伸出双手盯着看了一会儿。
　　不……不行……
　　不能回去了，他把秦雪杀了，他把秦雪杀了……他……他杀了人！
　　甄邵扬第一次从心里感觉到了恐惧。杀人偿命，如果被人发现了肯定死罪一条，他家的人保不了他。
　　他不能呆在这里……他得逃……但是逃去哪里？
　　甄邵扬抬头看了一眼自己依旧亮着灯的屋子，想了想，刻意避开小区里的监控从后门溜了出去。

　　而另外一边，比甄邵扬早走一步的蔡非则是越走越郁闷。
　　他难道真被刚才的场面吓破了胆，变糊涂了吗？
　　人又不是他杀的，他跑个什么劲？
　　不对，自己目睹了甄邵扬行凶的整个过程，这事甄家迟早会知道。到时候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也在现场，会不会为了毁灭证据就杀我灭口？
　　很有可能，反正木已成舟，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还有什么区别？
　　真那样的话，自己可比那女人可悲多了，估计被人暗杀了抛尸荒野也没人知道。
　　如……如果真是那样还不如先下手为强，现在就报案举报甄邵扬寻求警方保护？
　　蔡非走在荒凉的公路上胡思乱想着，下意识地去掏放在裤子里的手机。可是掏来掏去什么都没有摸出来，这才发觉手机可能落在甄邵扬的公寓里了。
　　蔡非不禁停下步子回头看了看半山腰的公寓，心里直叫倒霉。
　　要不要回去取？
　　不行，万一等那个恶霸清醒过来很可能就见不到几个小时后的太阳了。
　　他妈的，看来这次真的惨剧了，自己难道已经注定和这桩命案脱不了关系了吗？
　　本来还犹犹豫豫的蔡非终于下定决心先跑路，准备人间蒸发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
　　靠！蔡非觉得自己当初接了那个女人的活儿简直就是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
　　这十万块压根没怎么享受到，就给他惹了两个超级大麻烦
　　另外……有钱人真他妈太可恶了！
　　蔡非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地想，为什么甄神经病要买这么偏远的房子，走了这么久居然连一个车都看不到，难道真的要这么走回市区！？

　　蔡非一直走到早上七点才找到一个破旧的公交车站。
　　他看也没看就爬了上去，坐了几站察觉车子似乎是朝山上开的，这才发现方向居然坐反了。
　　匆忙下了车又更加悲剧地看到昨晚不知道错过了好几个车站。
　　所以说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等他好不容易等到往市里开的公交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又醉酒又紧张加上一夜未眠让蔡非很快就靠着座椅睡着了。
　　睡到一半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晃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面前一个带着孙女上学的太婆正直直的盯着自己……本来想发作的蔡非生生忍了下来，磨蹭着站起来给太婆和小姑娘让座。
　　好不容易回到家时已经分不清是几点了，蔡非打开大门冲进卧室直接倒在床上就睡死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有够沉，一觉起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膀胱憋得难受，肚子也饿的咕咕直响。蔡非眼睛都没睁就往床下跳，结果不想被身边一团暖呼呼的东西给绊了一下。
　　借着窗外昏黄的路灯蔡非看见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了一个人。
　　所有的睡意瞬间一扫而空，蔡非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
　　身边的人被蔡非的高分贝吵醒了，捂着耳朵在床上翻了一圈后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这下蔡非看清了身边睡着的人是谁，心里一股邪火立刻升了上来。
　　疯了！这家伙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他一把抓开甄邵扬蒙住脑袋的被子叫道：“你他妈给我起来！”
　　甄邵扬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侧了侧身又睡了过去。
　　蔡非忍无可忍地揪着甄邵扬的衣领把他提起来问：“你怎么在这里！？”
　　甄邵扬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拍开蔡非的手说：“你的家还不好找？”
　　“我的意思是问你干嘛跑我家里来？……不对，你是怎么进屋的？”
　　蔡非心里凉凉的，心想不会吧，这人什么时候偷了自己家的钥匙？
　　结果甄邵扬坐起身子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地说：“你自己没锁门。”
　　蔡非楞了一下，起身就大门口走，甄邵扬拉住他揉了揉眼睛说：“我进来的时候就关门了，现在几点了？”
　　蔡非停下脚步转头问他：“你还没说你干嘛跑到我家里来？”
　　甄邵扬放下手看向蔡非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带着你逃命。”
　　“跑什么跑？我干嘛要跑？”
　　甄邵扬干笑了一下反问：“你说为什么？”
　　“人又不是我杀的……”蔡非申辩。
　　“你当时也在场。”
　　“在场又怎么了？”
　　甄邵扬这时差不多也清醒了，起床挡在蔡非面前简单地解释说：“犯法分两种，一种是蓄意违法，一种是不作为违法。公民有帮助他人的义务，遇到这种事，哪怕你什么事情都不做也照样逃不脱法律的追究。”
　　甄邵扬没有说假话，但是实际上见死不救也分具体情况的。他心里清楚，蔡非没有法律上的义务，哪怕真的不作为，法律上也不能追究他的责任。
　　甄邵扬打赌蔡非这种文盲不可能知道这个。
　　果不其然蔡非听到他的话脸色一下就白了。
　　甄邵扬趁热打铁的巩固阵营：“所以你现在和我是一条船上的蚱蜢。如果我被抓了，你照样也逃不了要负责任。”
　　“………………”蔡非沉默了，甄邵扬看着他问：“……怎么，你不信？”
　　“人又不是我杀的，最多就判个几年……”
　　甄邵扬笑了一下：“你可别忘了，还得赔钱。AMY可是新华娱乐的掌上明珠，如果真的被判了刑你下半辈子都得背负债务度过了。”
　　蔡非说不过他，想了想只好皱着眉头低哑着声音冲着甄邵扬说：“让开。”
　　甄邵扬也皱起了眉头：“你不相信？”
　　“老子要去撒尿！”蔡非已经憋得一脸猪肝色了。
　　“………………”甄邵扬看着他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侧身让出道来，蔡非立刻直奔厕所。
　　回来的时候蔡非瞄了一眼穿好衣服的甄邵扬，从床底拖出一个硕大的行李箱，打开衣柜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扔进箱子里……
　　甄邵扬看着一言不发地收拾东西的蔡非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一点于心不忍……
　　这傻子未免也太好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