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山》拂君尘

3、第三章

　　商时序有些头疼。
　　昨晚因为“英雄救美”放了庄离的鸽子，第二天一早，那人就杀到他家中。

　　一开门，商时序就看见张惨白的脸，表情还极其幽怨。

　　他下意识将门关上，反应几秒后，又将门打开。

　　“你……没事吧？”

　　庄离捂着鼻子蹲在地上，听见这话瓮声瓮气开口，“你觉得呢！”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了商时序的控诉，商时序摸摸鼻子，试探开口，“我觉得……你还好？”

　　“商！时！序！”庄离当场炸毛，“老子和你拼了！”

　　“得了吧。”商时序丝毫没把这威胁放在眼里，此刻的他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还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你这胳膊都没二两肉……”

　　话还没说完，一阵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在耳边炸响。

　　庄离，一个一米八几，自诩壮汉实为细狗的男子汉，就这么毫无形象地哭了出来。

　　“我要告诉干妈！”庄离边哭边推开他往里走，“你完了商时序！你真的完了！”

　　商时序：……
　　商时序心里拔凉。

　　庄离是他母亲楚女士闺蜜的儿子，秉承着“我儿子必须继承我友谊”的原则，庄离和商时序从小玩到大，且得到了对方父母的溺爱。

　　“我真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商时序捏捏眉心，“我昨天真去见义勇为了。”

　　庄离并不搭理他，还认认真真拨着楚女士的号码，准备告一个大状。

　　“见义勇为能消失一晚上？”庄离压根不信商时序的鬼话。

　　商家在A城举足轻重，庄离之前已经在那些公子哥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会把商时序叫出来。

　　谁知叫到一半，这人居然偷偷摸摸跑了。

　　庄离感觉自己的面子被商时序扔在地上，还狠狠踩了两脚。

　　“那是因为我送那个小姑娘回家了。”

　　“什么？！”手机那头，楚女士的声音传来，“你送你女朋友回家了？”

　　空气安静一瞬，商时序瞪大眼睛，“不是…妈，你听我解释！”

　　“对啊干妈，他昨晚就是去陪女朋友了。”庄离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道：“还放了我鸽子呢。”

　　“太好了。”楚女士喜笑开颜，“阿序，妈准备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

　　“妈，你别听他瞎……”

　　“什么？你下周六带回来？好，妈一定好好准备。”

　　说完，楚女士就挂了电话。

　　而罪魁祸首庄离则是在商时序发火前，贱兮兮地离开了。

　　“我上哪找个女朋友带回家。”商时序往后一靠，捏着眉心。

　　他办公室的采光很好，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川流不息的城市。

　　阳光透过玻璃，在地面留下一圈圈斑驳的光影。

　　“商总。”秘书小姐拿着一叠简历进来，“这位就是苏副总说的那位……”

　　秘书小姐顿了顿，似乎是在想措辞，“人才？”

　　她将简历放在商时序面前，沉默地站在一旁。

　　商时序拿起简历，没看两眼就皱起了眉眉头，“他还真是什么垃圾都敢往公司里塞。”

　　商家是做房地产起家的，后来又抓住东风，开拓了互联网领域，并且成功占领一席之地。

　　想进他们公司的人很多，竞争压力也格外大。

　　这份简历平平无奇到商时序多看一个字都觉得是对自己眼睛的侮辱。

　　他随手将那张纸扔在了垃圾桶里，“以后这种垃圾不要拿到我面前。”

　　“苏副总那边……”

　　“一个副总罢了。”商时序往后一靠，“不过是跟着我爸混了些日子，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秘书小姐明白了商时序的意思，点头道：“好的。”

　　她正准备离开，手中的简历忽然滑了下去，一张纸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商时序面前。

　　“是她？”商时序看着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微微有些惊讶。

　　照片上女孩一丝不苟的模样和昨晚逐渐重合，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忽然有了交集，商时序莫名微妙。

　　他将那张简历拿了起来。

　　那是一张很漂亮的简历——
　　名校毕业，专业对口，还获得过各种证书。

　　但和其他求职者不同的是，在简历最下端，还写了一行——

　　听从公司安排，无条件加班。

　　“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喜欢上班？”商时序啧啧称奇。

　　大概是他盯着这张简历看的时间太久，秘书小姐思考了两秒，问：“商总是准备录用这位女士吗？”

　　虽然还有一轮面试，但以商时序的地位，想破例录取一位求职者，也没人敢说什么。

　　“不。”商时序把简历放了回去，“只是觉得她很有打工人的觉悟。”

　　他抬头看着秘书小姐，“照常面试就行。”

　　“好的商总。”秘书小姐拿回简历，转头离开。

　　走出办公室门后，她想了想，给下午面试的HR发了条消息，这才施施然离开。

　　窗外的阳光依旧炽热，白晃晃的柏油路晃得人眼晕。

　　周含章有种自己快要中暑的错觉，皮肤烫得不行，热意源源不断侵蚀着大脑。

　　她将手里的冰美式一饮而尽，加快脚步。

　　“凌川集团。”周含章仰头看着那栋气派高楼上的几个大字，终于露出个笑，“又要见面了，商时序。”

　　凌川作为A城的龙头企业，拥有一整栋大楼，楼内窗明几净，看着就给人种不一样的感觉。

　　“你好，我来面试。”周含章将简历递给前台。

　　前台小姐姐接过看了一眼，“这边过去，三楼，往右走第二间房。”

　　“谢谢。”周含章扭头朝着电梯走去。

　　眼下距离HR通知的面试时间还有十分钟，周含章到的时候，已经有三个人在那了。

　　“你也是来面试的？”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开口调笑，“和你这样的大美女竞争，真有压力啊。”

　　周含章将头发撩至耳后，笑着接话：“大帅哥说这种话，还真是让人害怕。”

　　能来面试凌川的都有两把刷子，一群人精打太极似的打探着对方的消息，火药味逐渐弥漫。

　　“谁是王平？”HR屈指敲门，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进来面试。”

　　叫王平的男人应了声，又回头朝他们笑着说：“今天的面试官里有我亲戚，大家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

　　话音落下，不少人变了脸色。
　　面试前搞搞竞争对手的心态，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事了。

　　周含章低头看着手机，倒是一点也没有慌张。

　　反倒是在那人即将进入房门时，笑着开口说：“你那个亲戚知道你在外面炫耀这些吗？”

　　她漫不经心的开口，语调柔软，听上去没有丝毫攻击力，“我记得，凌川新上任的商总，最讨厌裙带关系了。”

　　叫王平的男人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他抬眸，深深看了周含章一眼，然后沉着脸进了门。

　　“你这样……会不会被他报复啊？”
　　旁边那个戴眼镜的小姑娘小小声说：“虽说商总在业内风评很好，但胳膊到底是拧不过大腿的。”

　　能成为面试官，说明他的亲戚在凌川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而他们只是一群平平无奇的求职者。

　　“怕什么。”周含章撩了下头发，一脸无所谓，“胳膊是拧不过大腿，但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

　　她没兴趣和这些人多说什么，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沙发椅上。

　　王平面试结束得很快，出来时，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只是径直走到了周含章身边，然后坐下。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眼神还时不时落在周含章身上。

　　第二个人被叫进去时什么也没说，周围的人看见王平这样，都默默往外退了些，怕被影响心态。

　　而周含章依旧神色淡淡，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进去，出来时有些灰头土脸，有些神色淡淡。

　　他们并没有在这里久留，都陆续离开了这里。

　　唯独王平还坐在这。

　　“周含章。”拿着名单的HR终于念到她的名字，周含章关上手机起身。

　　步子还没来得及跨出去，身后的男人忽然阴恻恻开口，“其实你才是关系户吧。”

　　王平的长相不算差，但属实也算不上好看。

　　他是很平庸的长相，配上那身平平无奇的穿搭，放在人海中根本看不见。

　　此刻和周含章同框，都不像是一个图层的。

　　“心脏的人果然看什么都脏啊。”周含章低头看了他一眼，“让我猜猜，你要是落选了，是不是还要造我黄/谣啊？”

　　“说我是和面试官睡了，才通过面试的。”

　　王平盯着她，“难道不是？”

　　“呵，这么多年了，你们这些男人还是只会□□羞辱。”周含章晃晃手机，“刚刚的话我都录下来了，你……大概永远都找不到工作了。”

　　说完，周含章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面试的过程和周含章想得一样顺利，她离开时，看见几个面试官眸中不经意流露出的赞许，嘴角微勾。

　　为了这场面试，她可是准备了很久。

　　周含章是最后一个面试的，离开时，已经快五点了。

　　窗外的阳光依旧繁盛，周含章正准备离开，余光中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思考两秒，周含章快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啊！”周含章结结实实撞在人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填满鼻息，她不受控制往后退了两步，身子摇摇欲坠。

　　下一秒，又落入温暖的怀抱中。

　　“还好吗？”

　　周含章偏头，同商时序四目相对。
　　她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眸中还带着些惊喜，“是你？”

　　商时序没接话，而是皱着眉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你还好吗？”

　　“没事。”周含章这才直起身，“谢谢你啊。”

　　商时序收回手，“走那么急做什么？”

　　直愣愣就朝他冲过来了，不知道还以为是碰瓷呢。

　　“抱歉。”周含章低着头，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商时序瞧她这委委屈屈的表情，不觉有些无奈，“行了，下次走路小心点，别这么风风火火的。”

　　“好。”周含章点点头，看上去很是乖巧。

　　这氛围有些怪，商时序正思考着自己是离开还是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周含章就先一步开了口。

　　“我请你喝咖啡吧。”她朝商时序笑了笑，“前几天你帮了我，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不……”商时序正想拒绝，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朝自己招手的庄离。

　　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他直接无情扭头，“行啊，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咖啡店。”

　　凌川的地理位置很好，是商业街的中心，周围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咖啡店。

　　商时序选了家环境不错又价格实惠的咖啡店，落座时还贴心地替周含章拉开了椅子。

　　“你怎么在凌川？”商时序点了杯冰美式，又将菜单递给周含章。

　　“面试啊。”周含章也点了杯冰美式，而后有一搭没一搭和商时序聊了起来。

　　商时序话不多，但句句有回应。
　　两人之间的氛围格外融洽，周含章很是满意，连自己最不喜欢的咖啡都觉得美味了不少。

　　直到一道电话打了进来。

　　商时序下意识点了接听，随即，庄离的咆哮声炸响，“商时序！对面那个是不是你女朋友？！不是，你真他喵有女朋友？”

　　商时序难得见庄离这么炸毛，解释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后变成一声轻笑，“怎么？你嫉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