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盛生存指南》HestiaFlame

117、卷土重来

　　并盛中-央医院急救室外的走廊，被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笼罩。空气凝滞冰冷，寻常的病患和医护人员都下意识地远离这片区域，不敢靠近分毫。

　　冰冷的金属长椅上，云雀恭弥独自坐在那里。他微微低着头，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视线，但那股几乎化为实质的冰冷杀意与怒气毫不掩饰地扩散开来，让整个楼层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他白色衬衫上大片暗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而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急救室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死寂的压迫感，泽田纲吉、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气喘吁吁地跑来，后面跟着步调沉稳的里包恩。

　　“云、云雀前辈！”纲吉看到云雀的样子，尤其是他身上的血，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云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里包恩一跃跳到了云雀对面的椅子上，黑沉沉的眼睛直视着他：“怎么回事，云雀？”

　　云雀沉默了几秒，才用听不出情绪的冰冷声线，简略地复述了刚才的经过：“十字路口，货车故意冲撞，逃逸。”每一个词都像冰碴一样落下。

　　“维斯塔呢？她怎么样了？”纲吉急切地追问，声音里满是担忧。

　　“刚推进去，生死未知。”云雀的回答残酷而直接，让纲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里包恩冷静地继续追问关键信息：“肇事司机和车辆，找到了吗？”

　　“车找到了。”云雀的声音更冷了几分，“港口附近废弃区，人不见了。”

　　“那辆车的登记车主是谁？”里包恩的问题一针见血。

　　云雀终于抬起头，凤眸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明确车主，车辆登记在一个空壳企业名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出手机，似乎确认了一条刚刚收到的信息，然后才用淬冰般的声音吐-出那个名字：

　　“青森水产。”

　　“青森水产……？”纲吉下意识地重复，脸上写满了困惑，他并不明白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里包恩却瞬间压低了帽檐，小小的身躯散发出凝重的气息。“果然是他们…”他的声音沉了下去，“这下麻烦大了。”

　　泽田纲吉敏锐地察觉到，在“青森水产”这个名字被说出的瞬间，云雀前辈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更加冰冷刺骨，而里包恩也陷入了反常的沉默。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声音。

　　他轻轻地、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公司……有什么问题吗？”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清楚地感觉到，围绕这个名字的空气沉重得吓人。

　　里包恩轻轻一跃，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家庭教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言嘲讽，只是异常安静地坐着，小小的身体也透出一股凝重的气息。

　　“里包恩先生！”狱寺隼人急切地追问，碧绿的眼眸中燃烧着愤怒与困惑的火焰，“那个公司到底有什么秘密？！”旁边的山本武虽然没说话，但紧抿的嘴唇和眼中消失的笑意也同样诉说着他的愤慨。

　　纲吉看着两位同伴眼中毫不掩饰的怒火，他想，自己此刻的心情应该也是一样的。否则，为什么心脏会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传来一阵阵窒息的疼痛？不仅仅是为了此刻正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的维斯塔，似乎还有更深沉的、源自未知的恐惧和愤怒。

　　然后，他听到肩上的里包恩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开口，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寂静的走廊上：

　　“青森水产……” 小婴儿压了压帽檐，帽檐的阴影彻底遮住了他的表情。 “就是制造了那起‘意外’，造成维斯塔父母车祸死亡的元凶。”

　　里包恩顿了顿，让这个残酷的事实短暂地沉淀在空气中，碾压过少年们骤然停滞的呼吸。

　　“当时撞击罗斯夫妇二人的货车，”他的声音冷硬如铁，“就是登记在青森水产名下的车辆。”

　　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泽田纲吉。他猛地睁大眼睛，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原来这不仅仅是针对维斯塔的一次袭击……那是早已沾染了她家人鲜血的魔爪，再一次、以同样冷酷的方式，伸向了唯一幸存的她。

　　心脏的疼痛骤然有了清晰而恐怖的来源。

　　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一位医生满脸疲惫地走出来，口罩耷拉在下巴上，露出凝重无比的表情。早已心急如焚的几人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她怎么样？”泽田纲吉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嘶哑。

　　医生沉重地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情况非常不乐观。腿部碾压伤导致严重粉碎性骨折和大量失血，腹部受到猛烈撞击，有严重的内出血和器官损伤。最麻烦的是头部…”医生顿了顿，语气极为严峻，“后脑遭受猛烈撞击，颅内出血，并且有脑干损伤的迹象…我们正在尽全力抢救，但…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纲吉喃喃重复着，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凉透了，四肢冰冷得不像自己的。

　　“你这庸医！胡说八道什么！”狱寺隼人瞬间暴怒，一把揪住了医生的领子，眼中布满血丝，“她怎么可能会死！你再敢乱说我就炸了你！”

　　“狱寺君！快住手！”纲吉和山本武急忙上前，奋力将几乎失控的狱寺拉开，“对不起，医生，他只是太着急了…”

　　“再吵就滚出去。”云雀恭弥冰冷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他不知何时已走上前，浮萍拐冰冷的金属前端直接抵在了医生的脖颈上，凤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用什么设备，”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一个字都带着绝对的压迫力，“把她救回来。否则，我就把这家医院，全部咬杀。”

　　医生吓得脸色发白，冷汗直流：“我、我们真的已经在拼尽全力抢救维斯塔小姐了！请、请相信我们…”他几乎是踉跄着挣脱开，转身逃也似的重新冲回了急救室。

　　狱寺低着头，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声音阴沉得可怕：“十代目…我现在就去找夏马尔！那个庸医不行，夏马尔一定…”

　　“夏马尔今天中午刚坐飞机回意大利。”里包恩冷静地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现在恐怕还没下飞机，我已经联系了意大利那边，飞机一落地，就会用最快速度把他带回来。”

　　山本武试图稳住气氛，尽管他自己的脸色也很苍白：“阿纲，狱寺，先别自己乱了阵脚。小维她很坚强的，不会就这么…”

　　“没错，”纲吉也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恐慌中缓过神，拍了拍狱寺的肩膀，声音虽然还在发-抖，却努力带着安抚，“维斯塔一定…一定没问题的…”

　　“无聊。”云雀冷哼一声，突然收起浮萍拐，转身就朝走廊另一端走去。

　　“喂！云雀！你要去哪里！”狱寺下意识地想上前拦住他。

　　云雀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冰冷的声音里淬着令人胆寒的决绝： “不管她是死是活，我都不会放过伤她的家伙。”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

　　里包恩压了压帽檐，看着云雀离开的方向：“不用拦他，他应该是去‘排查’凶手了。” 言下之意，某些人要倒大霉了。走廊里剩下的几人，心情愈发沉重，只能将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紧闭的、决定着生死的大门。

　　就在这时，山本武忽然开口，他收敛了刚刚还爽朗的笑容，目光锐利地看向里包恩：“小朋友，所以，小维家到底隐瞒着什么？”他的问题直接得让纲吉吃了一惊，没想到山本会在这个关头如此单刀直入。

　　里包恩沉默了片刻，列恩在他帽檐上悄然吐-出鲜红的舌头。忽然，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哦？你们确定要知道吗？”他黑沉沉的大眼睛扫过眼前的三人，“一旦知道了某些东西，可就无法回头，更不能后悔了。”

　　狱寺隼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死死捏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没有出声反驳。

　　山本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他坚定地说：“小维是我们的朋友，是重要的伙伴。如果连伙伴正在经历什么都不知道，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却无能为力，我绝不会原谅这样的自己。”说完，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脑勺，脸上努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而且啊，小维可是说过要一直看着我的。要是她不在了，我出错的时候，可就没人会毫不客气地给我一巴掌，提醒我了啊。”

　　纲吉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愧是山本，总是能用他独特的方式，在沉重的气氛中撕开一道口子，注入一丝笨拙却温暖的决心。

　　里包恩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泽田纲吉身上：“阿纲，你呢？你确定要知道吗？这可不是什么八卦秘闻，而是彭格列家族内部的重要机密。”尽管里包恩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但纲吉再清楚不过——这根本不是什么选择，而是一场考验。

　　他知道，一旦错过了解真相的机会，或许就真的失去了能够帮助维斯塔的资格。维斯塔是他的第一个朋友，是在他最初最笨拙的时候向他伸出援手、给予他信任的恩人。他怎么可能对她的苦难坐视不管？了解真相，或许是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或许能救她的线索。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棕色的眼眸中虽然还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维斯塔是我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做不到对朋友的遭遇冷眼旁观。我想知道真相，我想帮她！”

　　“里包恩先生！”狱寺也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恳切，“我只知道一部分碎片，这远远不够。拜托了，请让我们知道全部真相吧！”

　　三个少年的目光齐齐聚焦在小小的家庭教师身上，等待着那个可能将他们彻底卷入更深漩涡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