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演绎手册I》沉雪OVO

154、造反后放飞笼中雀鸟（五十三）

　　整片星际的矿星很多，时微纤白的手指在投影键盘上敲击几下，薄唇轻抿，不太熟练地试探几番后，顺利地侵入了帝国的数据库。

　　这片数据库属于核心机密。时微还在指挥系的时候有选修过破译课程，尽管已经很久没有实操过了，如今的光脑和加密技术也经过了几番革新，但是幸好，或许是对自己技术的自信，皇室的加密工程没有改变。

　　这大大方便了时微。

　　光脑反出的冷光打在少年的侧脸，浅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页面的内容，时微简单检索了几份资料，很快从数据海中提出几份关键信息。

　　只是这么点工作就让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时微轻轻垂了垂眼，颇有些自嘲。

　　秦霄联络完联邦的高层后，转回身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时微。

　　心脏像被带着小钩的弯针挑弄了下，莫名的酸软涌了上来，他上前几步握住时微的手。

　　男人的掌心粗糙滚烫，捂住少年的小手时刚好驱散了那点凉意。

　　时微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怔了下，才抬头看向秦霄。

　　樱色的唇轻轻动了动，他似乎想说些什么，被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打断。

　　会议室的门被急急推开，来人声音洪亮：“怎么回事？卡哈尔没死——”

　　声音骤然刹住。

　　推开门的是个不修边幅的中年汉子，急吼吼地推门后才发现会议室内的气氛不太对劲。

　　他们司令居高临下地握着人家漂亮小男生的手，空气中都像是飘着粉色泡泡。即便不懂一些事情，男人也能觉出自己突然的闯入似乎破坏了什么。

　　于是再开口时声音像被按了降音键般逐渐缩小：“呃，司令。”

　　“抱歉，我走错了。”男人往后退了几步，刚要转身离开，又突然想起联络他的明明就是司令本人。

　　男人一下僵在原地，不太灵光的脑子也开始飞速转动。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男人便看见应参谋略过他走了进去。

　　应杭拧着眉走到时微身边，目光不善地看了秦霄一眼：“放手。”

　　秦霄冷哼一声，到底顾及着会议室内越来越多的人，松开了握着时微的手。

　　热源消失，掌心却好像还残留着暖意，时微愣愣地垂下眼，不着痕迹地收了收手指。

　　应杭敛眉，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问道：“是不是手又痛了？”

　　他知道时微的手使不上力，用力后会一阵一阵痉挛着疼。

　　这是手筋被挑断后的后遗症，应杭想了许多种办法想要缓解时微的疼痛，只是最后都没什么效果。

　　短短几息间，时微面上的怅然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他摇了摇头，弯唇微笑：“没有的，谢谢应杭哥关心。”

　　太乖了，应杭想。

　　乖得让他甚至有些无奈。

　　恢复了意识的时微，看上去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仍然是这么一副听话又软绵绵的模样，但是应杭总觉得他在刻意地与他们保持距离。

　　那种对他们轻微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好像彻底消失了。

　　应杭知道时微过去的经历对他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只是终究还是会觉得难过。

　　不是为自己的难过，而是想到在里斯的故事中曾经那么喜欢和人交朋友的、灵动活泼的小男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连和别人关系亲近一点都不敢，单薄的身体纸片一样地靠在轮椅上，看起来像个虚弱易碎的玻璃娃娃。

　　应杭无声地叹了口气。

　　联邦中比较有实力的人们都来到了会议室，时微看着长桌下乌泱泱的一片人，纤长的睫无措地眨了一下，抬头看向秦霄。

　　秦霄挑眉，明知故问：“怎么了？”

　　时微这才露出一点小小的羞窘来，真心实意的羞窘，白皙的耳尖都粉了一大片。

　　他嗫嚅着，揪揪秦霄的衣摆，小声道：“怎么，怎么有这么多人呀……”

　　时微以为只会有秦霄和应杭，最多再加几个联邦的人，没想到秦霄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他又有点局促，这时候才显露出一点符合他年纪的，浅薄的稚气。

　　秦霄看着他揪着自己衣角的手指，心里像是软了一块。他握住时微的手说：“毕竟是这么重要的事。”

　　“而且，你不想和未来的作战伙伴们先见一面吗？”

　　时微听见他说的话微微睁大了点眼睛，磕磕绊绊道：“作、作战伙伴？我吗？”

　　秦霄挑眉，“怎么，小微不想亲自把那两个人抓回来好好折磨一顿来报仇？”

　　“不是，不是的……”时微清透的眼睛中闪着碎光，细眉轻轻落着，撇出一个小小的八字，配着他天生下垂的眼尾，便露出一副很委屈的可怜样。

　　少年嗫嚅着说：“我只是……我……”

　　他犹犹豫豫，像是很不确定的模样，低着的小脑袋半晌才抬起来：“我不会拖你们的后腿吗？”

　　秦霄先是猝不及防地撞进那双漂亮的眼睛失了神，隔了一会反应过来时微说了什么，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会这么想？”

　　时微的视线偏向一旁，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疤，小声说：“我站不起来……也没有驾驶机甲能力了。”

　　他的精神力在恢复，只是机甲驾驶不仅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更需要与之相配的身体素质。

　　从前的时微有一具健康灵活的身体，但是现在……

　　正和里斯说的一样，他是个连独立站立都没法做到的残废。

　　会议室内安静一瞬。

　　在场的人都知道力量的重要性，因此也能理解，一个曾经强大的人天才沦落到这种境地会有多么痛苦。

　　时微已经很坚强了。

　　他才十几岁，在经受过那样的凌虐后还能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甚至有勇气直接面对曾经毁掉过自己人生的恶魔。

　　如果是他们遭遇了被剥夺力量、废掉手脚这种事情，他们都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秦霄握紧了拳。

　　“怎么会？”打破凝滞的是一道爽朗的女声，时微转过脸看见一个穿着背心的姐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们这帮大老粗只会打架，要不然也不会让那两个畜生溜了。要追踪他们的定位和制定计划不还得靠小微你这种聪明小孩？”

　　她说着，眼睛好不容易才从那张赏心悦目的脸上移开，看了眼四周，问道：“是不是啊？”

　　会议室内响起一片附和，一个被疤痕劈开整张脸、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憨憨笑着，挠着头回答道：“就是，要是我们都废物到只能让你来开机甲，说出去都得让帝国那群狗生养的笑死！”

　　时微愣愣看着会议室内几十双善意的眼睛，眼眶莫名地有一点点热，他连忙低下头，悄悄地吸吸鼻子，再抬起时，那张漂亮的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嗯！”

　　声音清脆又有力。

　　在场的人没第一时间回应，他们看着时微的笑脸，莫名都觉得有点脸红。

　　幸好他们都是在垃圾星长大的糙人，一张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痕迹。

　　“操……”离得远的人低声爆了句粗口，讪讪道，“怎么笑起来跟个小太阳一样，笑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就是，老子这辈子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人……帝国那群人渣怎么舍得对这样一小孩儿下手的？等老子抓到他们的给一个个全部切成臊子。”

　　上首的时微已经从秦霄那取得了投影权限，他轻轻一划光脑，巨大的星图瞬间出现在会议室的墙上。

　　“各位，”少年推着轮椅来到投影前，伸出手指在星图上虚虚指了一下，“目前帝国已知的矿星共有十四处，其中公开并进行大规模开采的有五处，剩下的都是因为矿脉枯竭和辐射超标而被封锁或废弃的矿星。”

　　说着，他在光脑上圈出几个地方，投影上也一并出现他的圈划，“在剩下的九颗矿星中，只有赫塞尔星、阿斯托星和尼伽星是因为辐射过重被废置。”

　　“尼伽星是里面辐射最强的一颗。”时微两指放大星图，尼伽星的全息影像便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按理说，以这颗矿星的辐射程度，飞船不可能在这上面降落，应该是最先被排除的选项。”时微低了低头，调出另一个页面，“但是，我刚刚入侵了帝国的数据库，发现在一年前，有一些巡逻舰队被派遣到这颗星球的边缘……按理说，这种没有人居住的地方是不会被这样重视的。”

　　“所以我又去搜寻了一些资料，发现这些舰队离开后，这颗星球发出的能源波频很异常。”

　　“我推测是在这颗星球上发现了新型能源，而那些舰队或许是用来净化辐射的。”说到这，他停了停，再开口时声音便弱了些：“我的朋友们……或许就是最先被派去进行净化任务的人。”

　　“根据这两年不断上升的失踪人数来看，或许他们就是被大量采集后送到了尼伽星中去进行开采活动。”时微说完自己的推测后，才发现会议室内一片安静，是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安静。

　　瘦弱的脊背微微绷直了些，时微忍不住坐起身，小脸严肃：“……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大家怎么都不说话？

　　应杭紧握的手松开一点，声音有些发虚：“……小微。”

　　“你是什么时候入侵的数据库？”

　　帝国的数据库采用的是最严密的加密安保，他们和霍加斯试过无数办法都没能破译，甚至没法找到里面的一点规律。

　　时微甚至连最新款的光脑都用得不太熟练，他是怎么在跟不上设备的情况下进行的破解工作？

　　听到他的话，少年不太好意思地挠挠脸颊。

　　当时选修破译课程只是因为一点小小的兴趣，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做这种坏事。

　　干了坏事后被这样询问，少年脸上热热的，他蹭了蹭手指，小声说：“就在刚刚，秦霄哥联系你们的时候。”

　　应杭无言沉默。

　　秦霄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出声问道：“小微，你觉得联邦的资料加密做的怎么样？”

　　时微眨眨眼睛。

　　“嗯……”少年斟酌了一下，掂量着用词，“其实已经很好啦，我觉得是够用的。”

　　“……”应杭无奈地笑了，直接问：“你在多少秒内可以破解？”

　　时微又低下头了，嗫嚅着说：“嗯……三分钟。”

　　他悄悄多报了一点时间。

　　“哈……”有人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应参谋，你似乎没法再拿加密部的薪水了。”

　　其他几人也开始摩拳擦掌，两眼放光——他们这是捡了个超级大宝贝回来啊！

　　联邦再次认识到了当年奥维林全科满分的实力。

　　有时微在，打爆皇室星盗什么的岂不是轻轻松松。

　　只是与此同时，他们心中不免再次冒出对少年的可惜。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被困在男人们的床榻上，硬生生地在囚禁中磋磨了两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