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演绎手册I》沉雪OVO

10、被霸凌的漂亮男生（十）

　　宋和说的医生姓王，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太太，长相十分慈祥。

　　那天时微在陆清扬怀里睡着后，陆清扬一边给他拍背，一边和宋和商量未来的计划。

　　他听着少年一深一浅的呼吸声，软软的气息打在胸膛上，陆清扬请求宋和帮自己一把。

　　那时的男人低垂着眼皮说：“不会给你带来太多麻烦，收拾人的事不用你帮。”

　　“只是想托你帮我照顾小微。”

　　宋和这下是真的惊讶。

　　男生有多喜欢时微他看得出来，竟然舍得把人给他照顾。

　　他忍不住问道，“你家小朋友这么好看，你也舍得让我照顾？不怕我到时候把他拐跑了？”

　　陆清扬没有回宋和的话，他珍惜地看着怀里柔软的一团。

　　他已经有了软肋，少年人心尖尖上放了一个人，那个人太过纯洁也太过脆弱，像是珍贵的玻璃制品，需要好好呵护。

　　陆清扬必须长大，他要成为时微的港湾。

　　“我得去争陆家的势力。”

　　“要想把伤害他的人送进监狱，接受他应该有的惩罚，我得有力量。”

　　“而且，”陆清扬轻轻摸着时微柔软的发丝，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小微还需要我照顾，他太弱小了，我得稳重一点。”

　　“他以后会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会照顾他一辈子。”

　　-

　　宋和现在响起陆清扬当时的表情还会唏嘘。

　　果然，等时微的状态稍微稳定一点后，陆清扬就开始忙碌起来。

　　以前他没多想对付陆家老宅那群人，但现在他有目标了，自然要开始努力。

　　宋和接过他的位置，每天照顾时微。

　　说是照顾，其实也没多少，因为时微很警惕，他害怕一切高大的同性，只要接近就会尖叫哭泣。

　　这几天王医生每天都来给他治疗，又开了很多精神类药物，少年的情况才慢慢好上一点，惊恐发作得没那么频繁。

　　今天时微的心情好像很平静，他手里握着一只画笔在纸上涂涂画画。画笔是王医生送给他的，有一整套。宋和看过时微的画，没从中看出什么。

　　少年画的东西都很简单，看见什么就会画什么，窗边的树，树上飞过的鸟，刚刚升起的太阳，都有可能成为他的模特。

　　他专心画画的侧脸精致美好，像一个温柔的小天使。

　　宋和没忍住，他小心走进病房，观察少年的脸色。

　　时微没有被他的动静分走一分目光，很专注地在纸上涂画，宋和屏着呼吸走到他身边。

　　一开始只是出于对少年的同情和朋友的嘱托才会照顾对方，但宋和现在已经有点分不清自己的情感。

　　他像是被美貌精灵吸引的人类，生怕自己粗鲁的动作会惊走对方，思考再三后轻声开口：“在画什么，可以给我看看吗？”

　　时微抖了抖，看向他的目光带着隐隐的害怕。宋和立马后退几步，给少年流出一个足够安全的空间。

　　他很擅长利用自己那张无往不利的脸，笑得很温和：“你不想让我靠近的话，我就不靠近了。”

　　“我就在这里看看你行吗？”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有欺骗性，经过这几天治疗，时微怕人的症状明显改善了许多，他抿着唇，脸上表情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将手里的东西往前推了推，摊在宋和面前。

　　少年画的都是简笔画，圆滚滚的笔触很可爱，有一些复杂的图形被省略后，看上去像天马行空的儿童画。

　　“画得真好。”宋和沉吟着，礼貌指着其中一点问道，“可以告诉我这个是什么东西吗？”

　　那是一团乱糟糟的乱线，遮住下面的内容。宋和在试探着触碰少年的内心。

　　时微顺着他目光看去，微微发呆，没有说话。

　　宋和也不急，没有催他。少年能接受他的靠近没有躲开，已经是一项很了不起的进步了。

　　-

　　陆清扬再次出现在病房内时，脸上的少年气已经褪去，多了几分沉稳。

　　他看着时微，有些心疼：“瘦了。”

　　这几天的药物治疗加心理疏导，总算哄着骗着让时微吃下去一点食物，但仍然不够。

　　为了补充所需的营养，少年每天都要打吊瓶，瘦出骨头的手背全是针眼。

　　陆清扬来的时候，宋和正在喂时微喝粥。

　　“我来吧。”陆清扬伸出手，“这些天麻烦你了。”

　　宋和垂眼看着陆清扬伸出的手，又看了眼床上柔弱的少年，尾指不明显地抽动一下，沉默将粥碗放到陆清扬手里。

　　他情绪克制得一向很好，所以刚刚连他自己都没察觉那一瞬的不悦。

　　陆清扬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粥碗，眼里是不明显的疲惫。

　　连续一周的连轴转让他显得有几分风尘仆仆，稍微从繁重的事务中觅得一丝空隙，陆清扬连休息都没休息就跑到医院。

　　他将自己的疲惫掩藏起来，手指舀起一勺软糯的白粥，低头吹了吹后送到时微嘴边。

　　“小微，吃一口好不好？”

　　少年比起上一次见面，精神显然稳定了许多，但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让他有些打不起精神，呆猫一样坐着，像一个失去灵魂的陶瓷娃娃。

　　陆清扬轻哄的声音让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感觉唇边硬物的触感，忍不住向后躲了躲。

　　宋和一言不发地挪动脚步，站到少年的身后。

　　两边都有人，热烘烘的体温让时微很没安全感。他手指紧攥住被单，嘴角下撇，小脸都皱起来了。

　　陆清扬心中又酸又疼。

　　他心中再次将卓言千刀万剐一万次。

　　其实那天之后，卓言就被拘留了。陆清扬去拘留所见卓言时，那个满脑袋缠着绷带的畜生竟然还敢提起时微，陆清扬当场爆发，掀了桌子就要去揍人，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

　　最后他被警告一番后离开了拘留所。

　　想到这陆清扬心里又涌上一股戾气，时微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小身躯往后缩了缩，碰到宋和的一瞬间又弹回来。

　　陆清扬知道自己失态，他深呼吸两下调整好情绪，又将调羹往前递，触碰到少年姣好的唇瓣。

　　“小微乖，只要你吃一口，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他口吻有些急，表情却是深深的哀求。

　　少年本就纤瘦，经此一劫后整个人更是纸片一样，薄得好像下一秒就能被风吹走。

　　陆清扬看着着急又心疼。

　　宋和眉间微蹙，看了陆清扬一眼。

　　“你不要逼着他。”

　　他转过头，语调温柔又亲切，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时微：“小微尝一口好不好？看看好不好吃。”

　　“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买别的。”

　　粘稠香软的米粒沾在唇上，听到宋和的诱哄，小少年试探性伸出软舌舔了口。

　　宋和这几天天天在他耳边哄他，少年都听习惯了。

　　陆清扬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时微张嘴吃东西让他惊喜，一时没去细想那点不对，小心翼翼地僵在原地不敢乱动。

　　白粥炖得细糯绵软，入口即化，因为熬得很久，米粒内的糖全被熬出来了，可口又清甜。

　　时微吃到甜味，眼睛亮了亮。

　　这是这几天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以往不是米糊就是药片，小朋友舌头整天苦津津的。

　　他轻轻晃了下脑袋，头顶因没有打理而翘起的软法颤了颤，小动物一样。

　　勺子被两排牙齿咬住，力道很轻，触感顺着勺柄一路传递给陆清扬，他脸上涌起点热意，半边身子都酥了，心头一片酸软。

　　时微很小心地一点一点舔舐勺子，勺子不算大，没一会就空了。

　　陆清扬想再给他舀，往后抽了一下勺子，没抽动，他定睛向那里看去，瞬间有点哭笑不得。

　　原来时微还没松嘴，他此刻正圆睁着那双眼睛，软软看着陆清扬。

　　“小微，你先松嘴，我给你舀新的。”他只得低声哄着时微，手指力道很小地晃动勺子。

　　时微听懂了，他乖乖松开牙，眼巴巴看陆清扬把勺子收走。

　　一勺一扫米粥被投喂给时微，粥碗内逐渐见底。

　　还剩下约莫一口时，少年怎么都不肯吃了。陆清扬还想再哄，宋和拦住了他。

　　男人摸摸时微的小肚子，也许是喂过一顿饭，少年有些困倦，没有以往的警惕。

　　宋和眼里划过一抹笑意。

　　“都鼓了，不能再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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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微睡着后，陆清扬和宋和走出病房。

　　陆清扬上下打量着宋和，忍不住皱紧眉头。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

　　陆清扬欲言又止。

　　宋和耐心地等他下文，见他没继续说话，才态度坦然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时微现在很敏感也很脆弱，你别太咄咄逼人，多哄哄他。”

　　说完还打趣般道：“我这几天为了让他接受别人可是费了不少心力啊，怪累人的。结果你只是给他喂了顿饭就这么亲近你，我都要吃醋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一片坦荡，没有半点心虚。

　　陆清扬心中还是有些怀疑。

　　但他说不准那种不对劲是什么。

　　宋和一直以温和的外表示人，但本质却是个极为冷漠的人。

　　他刚刚的动作对于他来说有些出格了，但也说不准是因为小微是他的心上人，宋和又重视他这个朋友，才会这么上心。

　　陆清扬紧紧盯着宋和的眼睛。

　　两个男人身高差不多，此刻四目相对，宋和看见陆清扬眼底的疑虑。

　　他背部微微绷紧，但面上仍然从容。

　　陆清扬看了一会儿，实在没看出什么东西，只能说服自己是自己想了太多。

　　拍了下宋和的肩，道：“谢了，兄弟。”

　　宋和表情不变：“当然。”

　　他松了口气。

　　看来陆清扬虽然成熟了一点，但不多。脑子还是不太好使。

　　陆清扬还有事，他是从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来的医院，不能久待，他最后看了一眼时微后就匆匆离开了。

　　离开前还拜托宋和再帮他照顾一段时间。

　　宋和在他走后，轻声走进病房。

　　他坐在病床前的沙发椅上，表情没有刚刚的温和。

　　宋和不是陆清扬，他没那么迟钝。

　　即便之前刻意忽视，但连陆清扬都能看出的不对之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少年睡着的侧脸恬静柔软，宋和看着他，现在已经入冬，外面寒风呼啸，屋内却暖洋洋的，一片祥和宁静。

　　悄然之中，有名为理智的东西在缓缓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