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末日当幼崽监护人》滑孙头

57、第 57 章

　　说完，机器人的夹子手又开始出现变化，转眼之间，变成了两个小手枪。枪孔里射出两道笔直的红光，锁住了两人的眉心。

　　寂染淬然回神，立刻高举水瓶，唰的一下往下猛挥——

　　与此同时，星岑动了动，他不知道眉心的红点表示什么，只是语气意外地问：“你原来是想要玩填格子吗？”

　　机器人屏幕闪了闪，这时几只银球球俯冲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寂染手里的水瓶。

　　寂染脸色一白，伸手要去抓。星岑此时已经伸出食指，在键盘上按下第一个图像，嘴里还嘟囔：“这个太简单啦，我闭着眼都能填对，是不是小鸭子？”

　　下一刻，机器人的屏幕上显示了正确的绿色勾勾。

　　寂染握紧拳头，思忖了下形势，只能冷静下来，小声问：“你会这个？”

　　星岑点点头，他对危险浑然未觉，反而觉得有趣，手指很轻快地在键盘上按来按去：“妈妈教过我的，两个圆嘟嘟肚子底下，会出现一个圆圈圈，圆圈圈后面加个小尾巴就是小蜗牛——”

　　机器人屏幕不断亮起正确的标志，寂染提起的心缓缓回到原位，但拳头依旧没有松开。

　　他警惕看了机器人一眼，又看向那个全是图画的键盘。上面没有任何数字或字母，十分怪异。寂染满心疑惑，格子里的图案也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关联。而星岑却两眼发光，落下的手指越来越熟练。

　　寂染这时候忽然发现，星岑的手速变得越来越快，而屏幕上的格子也变换得更加迅速。

　　几乎是在变出新格子的瞬间，星岑就已经全部填完，迅速换到了下一张新格子。

　　这完全超出人类应有的应变能力，键盘上跳动的手指也变成虚影。

　　而在一遍遍绿光不断闪烁，寂染几乎快要适应这道绿色的光。

　　突然，一道红光亮起。

　　屏幕上赫然出现两道鲜红的叉，急促的警报声随即响起。

　　“警告，警告——”

　　“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寂染浑身汗毛瞬间炸开，他猛然抓住星岑，把他塞进自己怀里，并飞快打开绑带，尽力用自己手臂撑起身体，背转过去，试图用自己身体去保护星岑。

　　星岑惊慌的声音在他怀里闷闷响起：“啊，什么意思，我做对了啊，为什么要倒计时？”

　　寂染无法回答，他的心悬在了嗓子眼，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倒数声中，对准两人的枪口，一道对准寂染的后脑，一道对准他的心脏。

　　令人绝望的倒计时来到了“三”，寂染的眼睛发红，他死死咬住牙根，紧紧抱住星岑，浑身冰凉，闭上了眼睛，就听到冰冷机械的声音，数到了“一”。

　　接着，咔一声，枪的扳机被扣动。

　　寂染绝望地搂紧星岑，喉咙里出现呜咽声，而亮着红光的空气中，出现了两道笔直的——

　　水注。

　　滋滋滋——

　　寂染的头发，衣服上，全被打湿了。他整个人愣住，猛然睁开眼，再去看小机器人，屏幕上冷漠的两条杠，已经变成笑脸。

　　“咻咻咻～”怪异的笑声响起。

　　而在寂染反应过来前，小机器人已经迅速收起了水枪。它敏捷地跳到轮椅底下，再飞快变成一张薄薄的金属板，钻进机器的夹缝里，不见了。

　　留下落汤鸡一样的寂染，还有一脸茫然的星岑。

　　他们俩从始至终没发现，周围已经聚满了瞧热闹的小机器人们。它们张大嘴——如果有嘴的话，一直屏气凝神，一点声音没有弄出来，安静地瞅着眼前的动静。

　　包括一直在清理灰尘的扫地机器人，原本它正用安装着拖把的金属手使劲滚着地上的污渍。

　　在警报响起的时候，它忍不住转到轮椅旁边，假装拖地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又一圈。而头顶那个像摄像头一样的眼睛，则紧紧盯着他们不放。

　　那个在头底部，像嘴巴一样的开关盒子，则一直大张着。

　　所以在水枪飙出水线的时候，它立刻冲上前，用拖布把地上的水渍擦了个干净，轮椅便毫无妨碍地从这个满是机器的通道里驶离了。

　　在轮椅离开的刹那间，刚才令人窒息的凝固氛围刹那间打破，冷硬的金属仿佛活了过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响起，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金属小物件，长出了手或脚，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机器人，纷纷从躲藏的机械缝隙里钻出来。

　　它们落到了地上，蹦蹦跳跳，不停闪烁出波段不同的光点，似乎在讨论刚才有趣的事情。

　　好几个模仿星岑，把他色声厉茬的表现表演得活灵活现。

　　而模仿寂染的更多，它们把伙伴当做轮椅，坐在它们身上，爪子上则举着小钉子当做水瓶。

　　会飞的银球球立刻打配合，飞快把钉子取走。还把寂染最后绝望的动作都非常夸张表演出来。

　　比如倒计时的时候，寂染拼命护住星岑，机器人们像感动到了，全抱在一起，用爪子擦眼睛。但到被水枪射击寂染一脸错愕的片段，机器人们又都欢呼雀跃起来，一个劲地蹦来蹦去。

　　寂染和星岑对此一无所知，他们飞速驶离了现场。
　　星岑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他只以为玩了一场填格子游戏，还在喋喋不休地复盘：“我填对了呀，老鼠后面就是蚯蚓，妈妈说它尾巴光秃秃的，像蚯蚓一样，难不成那个键是毛毛虫？”

　　而寂染则陷入了沉默——这个世界，越来越让他难以理解。

　　在他好不容易接受文明毁灭，世界沦为废土的时候，又发现了这个神秘的地方——在水族馆内部，像小山一样的巨大机器，复杂的机械设计，成千上万的机器人。

　　而他们刚刚，竟然被一个顽皮的机器人耍弄了——难不成人工智能已经在两百年都不到的时间里，竟产生出类似人类的情绪吗？

　　或者是，它们的行为，依然是根据一定程序执行。这么来看，制造它们的科学家，难不成有喜欢捉弄人的恶趣味？

　　整个世界变得越发离奇，也越发难以想象。

　　他的胸腔里，此刻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缠绕在一起，让他混乱，让他畏惧，又让他忍不住好奇，想要把杂乱无章的线团理顺，把那个纠缠的死结彻底解开。

　　离开通道，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空间。刺骨的冷风从上方呼呼地往下吹，寂染抬头，发现顶部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太高了，他望不到顶。只能看到那些用作风能的巨大风轮，在狂风中疯狂转动着。

　　这里像是一座依山而建的东方寺庙高塔，又像是有十七世纪西方建筑风格的摩天酒店。

　　一层又一层的房间，像蜂巢一样密集且规整，中空的大堂，狭窄蜿蜒的螺旋走廊。

　　扶手是普通的铁栏杆，能闻到铁锈的气味，像血的味道，只有一点点，但被风一吹，那味道就会飘散到整个空间里。

　　他们试着向上，但行驶到一半，发现走廊从中间断裂，只能回头，但向下的走廊看不到底。

　　寂染试着往下扔过石头，却等了好久都没听到声音。

　　走廊的尽头有电梯，能直通向下，寂染探头从围栏朝下看。

　　可由于太深，只能看到一圈又一圈螺旋状向下的通道，加上那些斑驳砖头呈现出小格子的状态。只需盯着看上一小会儿，就会产生视觉混乱，觉得头晕目眩。

　　寂染有些反胃，他喘了一口气，飞快收回视线。

　　星岑已经开始对新的地方产生了好奇心，他睁大了眼睛，不停观察着四周。

　　他左看看，右看看，在寂染到达电梯旁，他盯着标志上下的按钮，突然问：“我们去哪儿？”

　　寂染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完全是随着那些小机器人的指引来到这个地方。

　　而到了这里，像是来到机器人的禁地。机器人不再进来，而所有东西都格外陈旧，连地上都起了一层厚厚的灰。就连电梯的按钮也褪色，寂染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这个电梯还能不能用。

　　直到电梯门“叮”的一声自动打开，寂染才猛然回过神——他压根没有按下按钮。

　　寂染皱着眉，没有立刻进去，他下意识想抓住撬棍，才发现东西都忘在机械室里了。

　　好在这就是一座非常普通的电梯，和他那个年代商场安装的那种观景电梯一模一样，四四方方，铁架里镶嵌着玻璃管道，而电梯就像玻璃管道里的胶囊，一眼就能看个透彻。

　　星岑已经没耐心了，他开始忍不住催促起来。寂染便操纵轮椅，驶入了电梯内部。

　　进去的瞬间，电梯里像超载，整个往下陷了一下。但好在没有其他的问题，不等他们选择楼层，空间里便响起钢缆拉扯移动的声音，电梯已经自行动了起来。

　　看着逐渐变小的数字，寂染忽然忍不住紧张起来。

　　他不知道，电梯会带着他们通向哪里。

　　然而根本来不及细想，一分多钟的时间后，叮的一声，他们到了。

　　此时此刻，寂染和星岑同时屏住呼吸，两个小孩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大门，或多或少，都感到一丝紧张。

　　接着，电梯门打开了。

　　入目的却是一片黑暗，先是听到了雨声，然后他们闻到了新鲜草木的气息，鸟叫声不绝于耳。和那些树林里恐怖的嚎叫完全不一样，那是一种清亮悦耳的叫声。

　　寂染操纵着轮椅，缓慢离开电梯，就感觉轮子碾压在柔软的草坪上，还有枯叶碎裂的细微声响。寂染感到疑惑，但没有手电筒，他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星岑却忽然从他怀中轻轻挣开，跳到了地上。

　　他好像认识这里，径直跑到黑暗的角落，下一秒，有光了。

　　星岑提起了一盏小夜灯，他站起身，眨了眨眼睛，茫然地环顾四周。

　　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轻声说：“哥哥，这里……好像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