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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个世界6 ...


  •   夕阳沉沉地坠向地平线,冬日的阳光失去了往日的炽热,只留下一抹淡淡的光晕。

      屋外的雪差不多停了,天空被西边的晚霞染成赤金色。

      傅公馆内一片寂静,只有电子壁炉中碳火偶尔发出的嘶嘶声。

      兹伯恩躺在柔软的棉被里,温暖的被窝将他与屋外的寒风隔绝开来,他的长发微微凌乱,散落在枕边。

      随着翻身的动作,几缕发丝遮在眼前。

      兹伯恩盯着壁炉,目光空洞地沉默了几秒,眼神瞬间清明。

      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雄虫宽大的床上,蓬松的被子贴合着身体,鼻尖萦绕着傅斯独有的信息素,夹杂着淡淡的冷香。

      他的雄主舍得把他从昏暗的地下室放出来了。

      傅斯的身影在兹伯恩的脑海中变得清晰,每一帧都像是在嘲笑他之前的愚蠢。

      兹伯恩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回想起精神海里发生的一幕幕,真是让他大开眼界,瞧瞧那雄虫,真是个出色的演员,那副煞费苦心地安抚自己的模样,仿佛他有多么好心似的。

      可实际上呢?虚情假意的安抚背后,正盘算着如何给自己的精神海来上重创。

      雄虫的这些把戏阴险狡诈,恶心又防不胜防。

      前元帅心说: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惨死,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如此,不如今日就动手,杀了傅斯。

      毕竟,像他那样高尚的好心肠慈善家,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伴侣离开,想必他一定会欣然接受这份邀请,亲自来天堂陪我。

      “元帅,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移步到餐厅用餐,先生出门了,他交代您不必等他。”

      圆圆一直在门口守着,见兹伯恩醒来,适时递上一个盒子,“这是您的光脑,先生吩咐我归还给您。”

      兹伯恩浅金色的双眸冷冽,接过盒子,戴上光脑手环。

      雄虫做这出戏,做到这般滴水不漏,连小细节都不放过,真是难为他了,却不知是为谁辛苦为谁甜。

      他语气疏离:“谢谢,我会尽快去餐厅,免得辜负了雄主这番好意。”

      圆圆:“好的,我在楼下等您。”

      前元帅下床,沉重地走进洗手间,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早已不复往日的威严。

      憔悴的面容,消瘦的身形,无不诉说着他这一年多来的煎熬,曾经的锋芒和锐气都被磨平了。

      光脑上的时间是3724年,他曾以为过去了漫长的两三年,原来只是一年多。

      兹伯恩拧开水龙头,双手掬起一捧冷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他仔细地整理了自己的头发。

      这一生的最后一餐,理应吃得体面些。

      遗憾的是,没能如愿在远征战场上英勇赴死。

      杀雄虫需要武器吗?答案是否定的,傅斯太小看他了。

      即便他的精神海重度暴动,没有束缚他的颈环和锁链,他能够轻而易举地了结傅斯。

      等他到餐厅时,餐桌上摆满了吃的,圆乎乎的机器人滑到他身旁,礼貌地为他拉开椅子,用热情的声音问道:“元帅,您的口味偏好是什么?”

      “圆圆想记下来,方便以后为您准备更合心意的食物。”

      以后?不会再有以后了。

      前元帅自嘲地笑了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几分,声音沙哑:“不用麻烦了,我什么都吃得下。”

      他的肩膀不自觉地垮了,像是终于卸下了过去厚重的战甲,连带着过往那些荣耀、辉煌、骄傲,一同掩埋。

      圆圆追问他:“您最喜欢吃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没有。”兹伯恩想都没想便回答。

      桌上的食物丰盛,前元帅却味同嚼蜡,只品出满口的苦涩。

      他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难以抑制的落寞。

      出事后,他的雄父和雌父再也没见他,他们从未关心过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也从不在意他的感受。

      在拜伦家族,雌子被期望的是独立、优秀、勤恳和自制,但唯独没有自由和快乐。

      圆圆离开餐厅,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中端着一盘薯条。它将盘子放在餐桌上:“元帅,这是‘没有’,请您慢用。”

      兹伯恩从深深的悲凉中回过神,抬眼看向那盘薯条,他愣住了。

      薯条被摆放成了工整的“没有”二字,形状规整,却透着一种笨拙的用心。

      这是哄小虫崽的零食。

      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他别过头去,避开圆圆的视线,低声说道:“谢谢。”

      圆圆没有立刻离开,它的感应器察觉到了什么,疑惑地问:“您哭了,是这道菜不合口味吗?”

      兹伯恩摇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不,很合口味。”

      “谢谢你,圆圆。”

      傅公馆的大门缓缓从外推开,傅斯懒散地走了进来,双手背在身后,朝着几个亚雌抬了抬下巴,语调不紧不慢地吩咐道:“来,都放到大厅里,轻点,别磕着碰着了。”

      那几个亚雌都是大牌服装店的员工,手脚麻利地将一箱箱衣服鞋子卸到屋里。

      其中一个亚雌上前一步:“阁下,您的货物已送齐,这是收据,请您收好,欢迎下次光临。”

      傅斯随意地瞥了一眼,便叫他搁在了沙发上。

      “行了,辛苦你们了,慢走不送。”

      几个亚雌鞠躬,离开傅公馆。

      餐厅采用开放式设计,视野开阔,远远地,兹伯恩望见了傅斯。

      前元帅指腹向上擦去眼角的泪痕,又用力掐了掐掌心,喉咙的哽咽硬生生地压下去。

      他挺直脊背,走向大厅,去迎接他的雄主。

      再忍忍,很快就会结束,一切都会结束。

      傅斯也看见了他,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前元帅身上,似是在仔细端详,见对方气色不错,他愉悦地勾起唇角笑了声:

      “我去参加了大皇子的宴会,那里的起司蛋糕味道不错,给你打包了一份。”

      气死蛋糕?前元帅闻言,心中冷笑,他的这位雄主还真是有心了,宴会里有那么多甜点,他却偏偏挑了这么一个气死蛋糕回来。

      兹伯恩面上保持着不温不火的顺从,动也不动:“多谢您还惦记着我,让您费心了。”

      圆圆接过起司蛋糕,放置在一边,开始细致地整理每一件新衣服。

      如果傅斯能听到兹伯恩的心声,只怕当场就要被气个半死。他好意给兹伯恩带蛋糕,兹伯恩不仅不感恩,反而在那鸡蛋里挑骨头,处处找茬。

      傅斯哪里会想到,“起司”的谐音是“气死”。

      他摸了摸前元帅的白蓝发丝,指尖滑过漂亮的发梢,眸中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好像一只玩弄着猎物的猫。

      他缓缓靠近前元帅,气息温热还戏谑。

      就在前元帅以为傅斯又要说出什么恶心的话时,傅斯却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束白玫瑰花。

      白玫瑰外围包裹着素雅的白色包装纸,底部系着一条细细的银色丝带,顶端还插着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My apologies.”的字样。

      “您这是什么意思?”兹伯恩面无表情,声音里听不出波澜。

      雄虫可千万别说是送给他的。白玫瑰,象征着纯洁的爱与和解,傅斯是要向他道歉求和?

      荒谬。是自己疯了,还是傅斯疯了?

      他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和解的可能。

      “追你啊,之前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送你,现在算是补上。”

      傅斯把花束塞进兹伯恩的怀里,不知是调侃还是认真,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还有刚才店员送来的那些衣服鞋子,都是给你买的,你要是愿意,可以穿一套扔一套,怎么都行。”

      说着,他打开光脑手环,递到兹伯恩面前,“把我的联系人加上。”

      在傅斯看来,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不管精神海内,还是精神海外,兹伯恩都是他的伴侣,兹伯恩只能爱上他。

      可他呢?从未正经地追求过谁,送送东西说两句甜言蜜语便算是他的示好了。

      作为前世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世祖,向来只有旁人对他殷勤奉承、极尽讨好,他又怎会懂得,求得原谅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兹伯恩依旧维持着顺从的姿态,手指却悄然攥紧白玫瑰,他敛下眼眸,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瞳色冷冽。

      “雄主,您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何德何能,配得上您送的花?您无需费心追我。”

      这只伪善的雄虫马上就要陪他一起死了,又何必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傅斯微微皱眉,前元帅的语气不像是感激,反而有点说不出的怪异,嘴上说着感激的话,却阴阳怪气,叫他浑身不自在。

      他没指望一次就能让他敞开心扉,多些耐心,多些接触,总有一天能让兹伯恩卸下心防,坦诚相待。

      “你是我的宝贝,自然要追。”

      傅斯天生就含着几分多情,这声宝贝叫得漫不经心,仿佛早已习惯将这一称呼挂在嘴边,随口唤出无数次。

      可不知怎的,他眼中的光只聚焦在兹伯恩身上,那些过往都不再重要,只有这一刻,只有兹伯恩,才是他真正珍视的宝贝。

      兹伯恩在心中咒骂着傅斯,骂他是个混蛋,骂他装模作样,什么难听就骂什么。

      他憎恨傅斯,憎恨雄虫,甚至恨透了整个虫族。

      精神海的暴动彻底吞噬了前元帅的理智,他在傅斯面前冷静自持,可表象之下,精神海深处从很久以前就被仇恨占据。

      傅斯攥住兹伯恩的手臂,将他圈进自己怀里,叫得越发顺口:“宝贝,还没吃完饭吧?正好,我也没吃饱,陪你一起。”

      “我吃饱了,雄主,不打扰您的用餐。如果您方便的话,我先去您的卧室等您,可以吗?”

      兹伯恩隐忍着内心的厌恶,上半身蜷缩依偎在雄虫怀中,谦卑地看不出一丝反抗。

      傅斯向来不喜欢前元帅那副伪装出来的乖顺模样,但面对他时,自己却也毫无办法,谁让自己对元帅有兴趣呢。

      他轻轻揉了揉对方的肩膀,松开了手,语气妥协:“好,那也是你的卧室,你随时都可以过去。对了,把花摆在窗台上吧。”

      他还不知道晚上有一场好戏等着他。

      望着兹伯恩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傅斯来到餐桌旁,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面,一眼就被盘子里的薯条吸引住了。

      金黄的薯条被巧妙地摆成“没有”两个字。

      前元帅还有这个童趣的爱好?

      傅斯哑然失笑,这样的前元帅怪可爱的。他坏心眼地伸出手,拨弄着薯条,打乱它们的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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