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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一个世界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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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打着旋儿坠回地面,漫天的黄雾散了,金红的余晖洒入荒凉的沙漠。
傅斯凝视着前元帅,前元帅也回望他,在光影里一高一低。
夕阳映照在兹伯恩的礼服上,那暗红的底色掺杂着黏腻的血,傅斯讨厌血腥的场景。
此刻,他眼中只有兹伯恩,他微微弯下腰,伸出了手:“起来。”
傅斯的神情和动作与分别前如出一辙,霞光为他的手指染上淡淡的金辉,他的衣服因风沙微乱,手指却干干净净,不受尘世半点沾染。
优雅的姿势,像是在邀请他走向新生。
兹伯恩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救世主,那傅斯就是他的救世主。
曾经痛苦绝望的一年多,是上帝对他的考验,而某天,他终于通过了这场考验,鬼使神差地,兹伯恩把手搭上傅斯的掌心。
傅斯将他从沙地上拉起:“我为什么要罚你?”
“我差点杀了您,我……”兹伯恩没能说完这句话,声音在喉咙里哽咽。
先前的战斗,他的精神力过度透支,精神海支离破碎,无数钢针狠狠刺穿脑袋,头痛欲裂。
前元帅紧紧咬住下唇,额上青筋暴起,鲜血在齿间渗出,却也顾不得了。
傅斯握着他的手,包裹住他的手掌,“别咬自己,你刚才开炮的样子很帅。”他抬起另一只手轻抚兹伯恩的唇,指尖不经意间沾上殷红的血。
“我很开心,真的。”傅斯毫不掩饰地赞赏,“在那种情况下,向星盗开炮是最明智的选择,你做得非常好,兹伯恩。”
战场上生死一线,需要的是果断和理智,前元帅没有被感情左右,他怎么能怪他?
“不,”兹伯恩缓缓摇头,浅金色的眼眸直直地注视着雄虫,“我必须把您的安全置于首位,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我未能做到这一点,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雌君。”
他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了,便会固执地坚持到底。
他的执拗有时让傅斯无奈,也让他心疼。
当兹伯恩厌恶某个虫族时,不管对方做什么,在他眼中都是错的,而反之,他则会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自己。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对傅斯的忠诚。
“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无关紧要。什么算合格,什么又算不合格?别让那些条条框框限制你的自由,反正我们要离婚了。”
傅斯故意调侃地说道,试图让气氛不那么沉重,他仍攥着兹伯恩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强调离婚,只是想让前元帅放下心中的负担,开心一点。
在傅斯心里,兹伯恩的快乐远比那些陈腐的规矩和所谓的合格重要得多。
兹伯恩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您把我降为雌侍,可以吗?”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是在要求,而是在恳求,恳求雄虫不要离婚,他宁愿放弃雌君的地位,放下自己的骄傲与自尊。
他还有很多的疑惑没能证实。
“啊?”傅斯怔了一下,问道:“你想当雌侍?”兹伯恩的提议来得太突然,他完全没反应过来。
余光扫向兹伯恩的身后,几名军雌正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飞来。
傅斯迅速松开手,用拇指擦去兹伯恩脸上的泪痕,低声道:“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您不走了吗?”兹伯恩低落的心绪在听到雄虫的话后,滋生出一丝丝希望,雄虫不走了,是不是意味着离婚还有商讨的余地?
傅斯扬眉,单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脚下不紧不慢地退开两步,“今晚不走,你这儿有我住的地方吧?”
“有,我回去就为您整理出来。”前元帅的手指微微蜷缩,留下空落落的触感。
他并非感觉不到沙漠中炙热的气温,只是想与傅斯多一些接触,哪怕只是短暂的触碰,也能让躁动不安的精神海稍稍平静,心也随之安稳。
“头领,战场已经清理完毕。”塞缪尔来到兹伯恩近前汇报情况,瞧见傅斯,瞪大眼睛惊愕道:“他怎么还活着?”
兹伯恩周身气势一凛,警告道:“放尊重点,塞缪尔,傅斯阁下是我的雄主。”
说罢,他看向傅斯,观察着他的神色。
塞缪尔撇了撇嘴角,什么都没说。
都沦落到阿卡木星了,谁还会去在意雄虫是否尊贵?
他心中有种冲动,真想激怒这个自视甚高的雄虫,最好能让他暴跳如雷,暴露出那副高高在上的伪装下真实的丑态。
若不是碍于军令,塞缪尔一定会冲上去给傲慢的雄虫一顿痛打。
傅斯没什么神色,率先走在前头。
身上的白礼服被落日的余晖晕了层暖黄,一只手松松地反插在裤兜里,胳膊随着步子摆动,半点急意都没有。
他顿了步,不是刻意转身,只是腰胯一转,上半身慢腾腾地往回拧,沙漠里的晚风把金发撩起几缕,贴在颈侧。
“回驻地啊。”傅斯连头都没完全转过来,下颌线往左肩偏了偏,眼尾被落日的光染得微红。
“好。” 兹伯恩冷肃的气势收敛,目光追随着雄虫的背影,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微笑。
随即,他扭头对副官沉声下令:“去找一个擅长修理飞船的工程师过来,其余军雌全部撤离,返回驻地待命。”
“是,头领!”塞缪尔行了一礼,掩藏住对雄虫的愤懑,遵从命令去执行任务。
傅斯乘坐反抗军的战舰驶入驻地,降落之后,兹伯恩片刻未歇,立即召集下属开会。
他去了兹伯恩的房间,房间内的陈设简单,墙上挂着几幅地图,标记着复杂的航线和战略要点。
夜幕降临,室内光线渐暗,傅斯百无聊赖地玩起光脑上的射击游戏,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兹伯恩对他说的话。
“您把我降为雌侍,可以吗?”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想和你离婚的意思呗。”懒懒打了个哈欠,从休眠中苏醒过来。
为了救下傅斯,它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几乎耗尽了它的能量储备。
它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回主星后至少得吃上一百个香喷喷的小蛋糕,才能把消耗的能量补回来。
傅斯的手指在光屏上飞快地移动,一枪击中了敌方的驾驶员,“你别偷听我的心声。”
“我还需要偷听吗?你是直接说出来的。”懒懒摆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傅斯意识到自己顺嘴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不过他并没有心思去纠结自己的失言,他眉头微皱,不确定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想离婚?说不定,他就是想换个身份。”
懒懒:“元帅他都肯放下身段,主动请求成为你的雌侍了。
你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分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直接等着离婚不是更好嘛?”
它以为宿主情商高,没想到是个不开窍的木头脑袋。
元帅不会轻易把爱挂在嘴边,在原著中他的命运是何等悲惨,而如今,他能够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这可是翻天覆地的改变啊。
“我当然明白,但是……”傅斯喉结滚了滚。
他不是没想过,到头来却是自己的一场空欢喜,兹伯恩一个像样的解释都吝啬给他,就那么逃跑了。
“别但是了,上吧,宿主!”懒懒毫不客气地推了宿主一把,俗话说得好,犹豫就会败北。
傅斯刚合上光脑,抬眼看见推门而入的前元帅,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再次撞到他,否则真要被当成神经病了。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的会议结束了?”
“结束了,雄主。”兹伯恩的声音有几分哑,掌心按压着自己的头,“我给您拿了新的床单、枕头和被子,您今晚住我的房间行吗?我去别的屋子睡。”
他忙得不可开交,连服用抑制剂的时间都没有,精神海翻江倒海,搅得他疲惫又难受,强撑着站直身体。
“不用那么麻烦,你的床挺干净的。”傅斯说着,伸手覆上前元帅按在太阳穴上的手,顺势接替了他的动作,“你是不是头疼?”
指腹下的皮肤滚烫,傅斯的心却一点点下沉,他觉得自己之前那点期待是自作多情,不然兹伯恩为什么要提出分房睡?
他们还没离婚就分房睡,要是真的离婚了,岂不是要相隔几亿光年那么远,再也不见面了。
兹伯恩垂下头,沉默片刻,把胳膊上搭的薄被抓出了一道褶皱,“嗯,精神海崩溃,有点撑不住。”
傅斯没责备他逞强,一下一下揉着他的太阳穴,“为什么不喝抑制剂?”
他前几日才派虫送了大批新型抑制剂过来,剂量充足,不应该这么快用完。
兹伯恩耳廓泛红,声音压得更低:“您能给我一次安抚吗?我的抑制剂落在战舰上了,剩下的都在仓库,不太方便现在去拿。”
傅斯正准备颔首应允,懒懒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宿主,元帅在骗你,他的抑制剂就藏在上衣内侧的口袋里。”
他轻轻偏过兹伯恩的头,把懒懒丢出房间,门板在身后“砰”地合上,利落得不带一丝迟疑。
先前沉到谷底的心一点点往上浮,砰砰直跳,兹伯恩好像是真的,也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