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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一个世界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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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海里是去年的8月12日。
清晨,细雨绵绵,而后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乌云层层堆积,遮蔽了天日。
傅斯站在傅公馆宽敞的走廊,卧室里没有兹伯恩。
他的心悬了起来,快步走下楼梯:“兹伯恩,你在家吗?”
他怕,怕元帅已经被雄虫囚禁在阴暗的地下室,怕再次面对那个痛苦愤怒又憎恨他的前元帅。
走到一楼大厅时,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从餐厅传来:“雄主,我在给您做早餐。”
是兹伯恩平静的声音,听上去没受伤,傅斯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缓步朝餐厅走去:“怎么不叫圆圆来做早饭?你多睡会。”
他走到兹伯恩身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
元帅今日穿的很好看,庄重的蓝黑色礼服。
领口与袖口处都有金色饰边,肩部垂挂着细长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晃荡。
一条白围裙系在他的腰间,却丝毫不显突兀。
兹伯恩严肃的眼眸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今天是我们结婚的第一天,我想我该亲手为您准备早餐。”
是今天吗?傅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在帝国,结婚只是星网上一个简单的确认步骤,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婚礼,也没有热闹的宴席。
虽然没有婚礼,但蜜月还是要有的。
“好,以后让圆圆做。吃完早饭,我们就去旅游吧,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傅斯的目光落在兹伯恩身上,他正专注地摆放着餐具,兹伯恩的侧脸线条分明,轮廓刚毅而凌厉,每一寸都无可挑剔。
听到傅斯提议去旅游,兹伯恩手中的盘子一歪,险些失手落下,他礼貌地笑了笑:“不去了吧,您没看星网上的消息吗?我不想给您添麻烦。”
“星网上有什么消息吗?”傅斯轻声问道,随意地点开了手腕上的光脑。
兹伯恩身体一颤,随即缓缓跪下,低垂着头,顺从的样子像是在等待他的审判。
傅斯浏览着一条条滚动而过的消息。
【我真是要气炸了!兹伯恩结婚了?】
【天啊!你们快去看婚配公证处的公示,兹伯恩居然不是雌奴,而是雌君?我才只是个雌侍,他凭什么?】
【兹伯恩这种垃圾根本不配活着,他应该被处死!】
【就是,这种军雌怎么还有脸活在世上,我们这些老老实实的雌侍算什么?】
【我听说他以前还勾引过大皇子,这种水性杨花的军雌,不配做雌君吧。】
【他差点毁了我们的主星,害死多少无辜的虫族,现在居然还能风光大嫁,帝国的法律真是可笑。】
【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联名上书,要求审判司重新审判!】
【听说他以前还做过更肮脏的事情,只是被压下来了。】
傅斯看不下去了,脸色阴沉地关闭了光脑。
这些网虫们根本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仅仅因为看到了一面之词,轻易地就被煽动,盲目地跟风,毫无理智可言。
他走到兹伯恩跟前,俯身望着对方:“为什么跪着?”
“抱歉,雄主,是我让您蒙羞了。但请您放心,我会恪守雌君的本分,绝不会再做任何有损您颜面的事。”
兹伯恩始终垂首,不直视雄虫的眼睛,此刻,在他心中,他认定自己就是那个需要被惩罚的过错方。
傅斯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窗外暴雨如注,雨水叩打着玻璃,噼里啪啦,流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兹伯恩想要解释,却又感到无从说起。
他骨子里带着一种不屈的傲气,从前每一次跪下,心底总藏着几分不甘与抵触,那是被迫的服从。
但最近这两次,他没有了那种感觉,他是真的感到自己有错,对傅斯,他有着难以言说的歉意,那些辩解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吐出三个字:“是真的。”
傅斯以为兹伯恩会说出真相,谁知道他会直接认下了。
兹伯恩继续说道:“您娶了我,这已经让您承受了太多非议,您本可以娶一位出色的军雌,而我……我是您的负担。”
“他们说的没错,我不配成为您的雌君。”
“元帅,你太小看自己了,你已经是最出色的那个了。”
傅斯将他从地上拉起,按在椅子上,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从不觉得那些非议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他们不过是捕风捉影,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真正想听的,是你亲口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星舰会经过KL81星系,还有那不到0.0001%的事故率。”
兹伯恩的瞳孔猛地放大:“您知道?”
傅斯毫不避讳,坦言道:“那天你和大皇子的谈话,我一字不落地全听到了,是他在设计陷害你,对不对?”
兹伯恩的心脏一缩,那天他低声下气地恳求,只为成为大皇子的雌奴,他那天的丑态、那副伤风败俗的可悲模样,都被傅斯看在眼里。
他面上依旧维持着惯常的从容,声音沉稳地回应道:“正如您所见,这条罪名不过是莫须有的构陷。”
傅斯弯下腰,手掌覆在兹伯恩的肩上:“所以你从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你没有罪,不需要向我下跪,以后也永远不用。”
“雄主,您对我如此纵容,我该拿什么报答您呢?”兹伯恩不安地问道。
雄主给予他的,远非物质或简单的回报所能衡量,他无法坦然接受这份信任。
如今在帝国他孤立无援,只有雄主站在他这边,给予他庇护,他必须付出些什么,才能让自己的内心稍稍平静。
傅斯没想到,因为顺手做了几件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的小事,元帅会郑重地想要报答他,可他哪里是图什么回报啊。
他闷声一笑:“要是我哪天惹你生气了,要怎么哄你,你才会原谅我?”
兹伯恩略显不解:“我不会对您生气。”
傅斯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比如我做了很过分的事,不仅打了你,还用残忍的方式伤害你,把你囚禁在地下室,在你精神海濒危的时候不安抚你,反而给你注射让你生不如死的药剂……”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尽管这些事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可他却莫名地心虚起来。
“您真的会那么做吗?我相信那不是您的本意。”兹伯恩听到这句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若是换成别的雄虫,或许还真有可能做出那样的举动,但他的雄主绝不会,善良是无法伪装的,傅斯的本性更是如此。
“我不会,但万一,万一真的发生了那种事,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傅斯握住兹伯恩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真挚,也有难以掩饰的紧张。
兹伯恩:“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会很绝望,但那一定不是真正的您,或许是某种极端的情况,让您不得不那么做。”
“只要您还是您,我会去理解,去接受。”
傅斯心里嘟囔了一句“骗子”,然后坐回餐桌旁:“先吃早饭吧,吃完咱们出去,雨下得这么大,外面肯定没几个虫,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带你出去。”
“听您的安排。”兹伯恩站起身,为雄主倒上牛奶麦片,“合您胃口吗?您盘子里有煎蛋、培根、欧包,还有蓝莓和树莓。”
这份早餐看起来实在是提不起食欲,傅斯有些无奈,可这是元帅亲手给他准备的,哪怕是白开水,他也喜欢。
“好吃,你的盘子呢?你吃什么?”
“您允许我吃早餐吗?”兹伯恩问道。
他知道有些雄虫并不喜欢雌君频繁进食,因此他特意没有准备自己的那份早餐,以免触犯傅斯的忌讳。
傅斯抬手,精准地扣住元帅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你啊,别总是把自己看得那么低,我们是伴侣,是平等的另一半,你可以给我做早饭,我也可以对你做同样的事,甚至更多。”
兹伯恩抿着薄唇:“您认为我们是平等的另一半?不,您是至高无上的。”
傅斯轻啄了一下元帅的唇:“元帅大人,你非要这么说吗?你是帝国元帅,我不过是个E级的废虫,你说我怎么配得上你?”
“您当然配得上,您不是废虫,雄主。”兹伯恩话音刚落,心中却恍然大悟,傅斯听到自己曾说过的那些话时,想必也是同样的心情。
回想起在第十一军区的日子,已婚军雌们总说在家战战兢兢,生怕触怒了雄虫,他们习惯了自我贬低,将此视为一种生存之道。
在他们的认知中,雄虫喜好被吹捧。
他的雄主不一样,他不需要虚假的赞美,也不屑于卑微的讨好。
他要的是真诚,自己过去那些小心翼翼的言辞,在傅斯听来,或许就是他厌恶的虚伪。
傅斯已经吃完了早餐,将餐巾叠好,放置在一旁:“好了,现在轮到我给你做早餐了,你坐在这里等着。”
兹伯恩跟着到厨房门口,犹豫地望向傅斯,他不确定雄虫是否真的清楚那些厨具和食材的用法。
“我帮您吧。”兹伯恩忍不住道,他不想让雄虫感到被冒犯。
傅斯端着吃过的碗盘,听到兹伯恩的话,他转过身来,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放心,我做饭很熟练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碗盘放进水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