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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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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夜的星光渐渐消散,东升日出,又被乌云掩住,整个雨音镇附上了一层灰。
手机显示今天下午会下雨,修长的手指又向下划动屏幕,天气预报上是一连串关于雨的标识。
拿上一把透明的雨伞后,况野推开家门,转动钥匙,即后去了学校。
将书包放下后,况野见时间还早,拿出数学题落笔。
刚将答案计算出来,他的正前方便有了动静——陆一白来了。
“好后桌,早上好啊,这么早就在用功,不亏是学神啊。”话里有着一如既往的讨好意味。
况野不与理会,依然埋头做题。
见这人的反应,陆一白似是早已习惯,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作业借我抄下呗,好后桌~”尾音被他故意拖得很长。
应该是况野了解这货的难缠劲,陆一白最后抄上了作业。
将作业还回去时,陆一白仿佛看到了新大陆,指着况野脸上的创可贴问:“我去,后桌你又怎么了?”
况野依旧不理。
“这个学期第几次了,又是那寸头吧?”其实之前,他就有发现这人身上会不定时出现伤口,但当时只觉得是这人性情苦怪,可能背后有什么秘密。
直到有次他为了抄近道,走了小路。也就是那次他看到况野被几个混子按着打,而为首的就是那个寸头。
后来,他也打听到了况野家里的一些情况。
在况野儿时,父母就出了意外离世了,自那以后,况野都是靠这父母生前的存款度日,而自父母离世后,这个小孩也变得沉默寡言。
不过,上次他将那几个混子打跑了,已经有些时日没再见到况野身上出现新鲜伤口了,如今这创可贴,还有脖颈处隐约可见的掐痕无不告示着什么。
耳机震了一下,澟不可置信的声音传出,萦绕在况野耳畔。
“他为什么知道是那个臭寸头,还有‘又’是什么意思?”
“解释一下喂。”好奇的心理将其填满澟空虚的灵魂。
见况野依然闭口不言,陆一白又道:“俗话说的好,朋友之间应该互帮互助,要不放学一起走吧!”
本以为不会再被拒绝,一声“谁跟你是朋友”将他的幻想击碎。
记得上次帮况野后,这人好像说了一句“我的事,少管”转身走了,但又或是巧合,地上不知何时掉落来一个创可贴,他看了眼手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伤口发愣。
刚想再努力一把,让况野同意自己的友好建议,老师却不合时宜地走进了教室。
无奈,陆一白只好背过身去。
澟也不想过多打扰况野学习,没有再说话。
后面的课间,陆一白又对况野进行劝说。
却又被对方的一句“马上学期末了,你成绩变好了?”给打了回去。
其实,让他最奇怪的是被打时他为什么永远不还手,还有他落在另几个人身上的眼神是冰冷无神的,但落在那个寸头身上,却是一种完全不不同又捉摸不透的情绪。
看着况野一直疏离又淡漠的眼晴,他对这人是越发好奇了。
灰色浓了许多,地面上开始出现水渍,一晃眼,雨水已经在冲刷小草。
况野撑开雨伞,走进了一片潮湿。
到家,况野先是进了浴室,查看了下伤口,看着已经没那么严重,大概后天就能去茶馆了。
趁着况野看伤口的功夫,澟偷瞄了几眼他的脸。
这人的皮肤有种病态的白,眼睛虽然是单眼皮,但却不显得小,视线下移,况野的唇较薄,唇色因为肤色的影响,而被衬得较深。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长得还挺好看的,不过仔细想想,况野洗漱的时候,她都在休息,还有就是,遵守做鬼的基本道德。
雨势逐渐转为小雨,时间也很快来到后天下午。
茶馆窗玻璃上的水雾被擦净,况野抹布拧干,继续擦拭另一块玻璃。
身后传来江奶奶的声音:“小况啊,你过来休息一下,我给你倒杯水,等会再擦吧。”
闻声况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耳旁的声音也在催促他:“江奶奶都开口了,你就去休息一下啦。”
话落,况野这次罕见的没有拒绝,轻“嗯”了声,就到空位坐了下来。
一旁还有俩位客人在聊天,无非是些琐事,况野无心偷听,只看着窗外的雨发呆。而澟与他不同,对这些八卦很是好奇。
“你听说了吗,前段时间我们这不是有个房子起了火灾,听说纵火的已经找到了。”
“这么快?”
“可不吗,听说死者是个拉小提琴的,好像名气不小,原本都要去国外演出了,但出了点事,然后就被父母送到我们这了,那纵火犯好像是个狂热粉丝……”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况野都被迫听了不少,只是他刚咽下一口水,耳机旋即传来刺耳的声音,害得况野被呛到,连咳了几声。
下意识的,况野问了句:“怎么了?”
耳机内的声音只持续了几秒,便又安静下来,过了半晌,耳机才又有了动静:“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想起来我是怎么死的了,还有我所热爱和追求的。”
“你失忆了?”
“我没和你说过吗,我来的太匆忙,只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其它的记忆需要时间恢复,但也可以通过刺激的方式,不过也不全都有效,如你所听,旁边那俩人所说的就是我。”
“不过我还以为是意外呢。”
况野在脑子大体的重述了一遍刚才被迫塞进耳朵的话,耳机的声音还在不停响起。
原来那次路过的、被拉了警示条的房子就是她们口中的“房子”。
一颗石子好像在他心里乱撞,一根一直紧绷着带有疏离的线似乎松动了,听着澟没丝毫伤痛的话语,况野放松的眉头又不自觉皱起,他想知道为什么。
听着雨滴落的声音,突然发觉记忆的深层好像也有一个早已被解答的“为什么”。
也许是内心防线的松动,又或是心底的迫切希望得到答案的关系,在澟再此开口道:“看在我如此可怜的份上,你就答应帮我呗。”
回复变成了:“好。”
隔天放学,况野鬼使神差地走了会经过那栋房子的路。
雨依旧如昨天那般下着,只是天没有那么阴沉了。
黄色的警示带在昏沉的氛围中尤为突出,况野抬手敲击耳机,道:“还记得这是哪吗?”
澟下意识揉了揉眼,手却如同空气即刻穿透了双眸,这是她生前的习惯。那时因为有些近视的缘故,看东西没聚焦,总不自觉揉搓眼睛,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样的坏毛病。
片刻后,方才看清眼前的景象——一栋破败不堪的房屋,处处透露着火烧的痕迹。
“这房子是我在这小镇的住处吧。”虽然单看这房子是全然辨认不出的,但根据周围的环境,再结合死前着火的请况来讲,这还是很好看出的。
“看看?”话末,澟还有些怔愣,又蓦地反应过来,她现在处于记忆仅有1/3的状态,关于那个人,更是以一个约定而止。
若在8月7日前她没能恢复关于那人的记忆,真可能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所以现下,通过刺激的方式来获取记忆,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了,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她的时间只剩两月不到了。
死寂的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那个约定无比重要,而那个人则是她生命中浓抹重色的一笔,是她每每拉动的弦。
思虑完,澟应了声,又立时泛起担忧:“但这不是拉了警示条,我们就这样进去好吗?”
“不是要我帮你?”说到一半,况野顿了顿,后又出声,“过几天就会有人来处理了。”
话到这里,澟清楚的明白这是一次不可错失的机会。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耳机就传来了声音。
“进去吧。”
闻言,况野将警示带拉下,腿跨了进去。
雨还在稀稀落落的向下砸去,滴滴打落到那放在地面的透明雨伞上。
况野绕过焦黑的板块,走遍了1楼,可澟仍没想起什么。
“去二楼吧。”话落,澟应了声。
二楼有两间房,况野先是去了一间房间面积较小的,还是一无所获。
——只剩最后一间了。
房间门几乎被烧光,去去留下了一边门框。刚走进,就看见类似纸张的碎片散落满地,即便是走近观察也看不出什么了。
耳机内的澟却一口咬定,那是她的乐谱,听着这灵魂笃定又欢愉的语气,方形冰块也悄悄融化了一角。
很快况野又发现房间的中央,好像也有着什么,他蹲下身,试图找到些有用的。
终究是没看出来什么,他刚起身要走,却被澟的一声止住脚步。
“刚才那里好像有东西!”顺着方才的地方找去,似乎能看到灰尘之中隐约有一根线在发光。
况野将线捡起,这才看清是一根弦。
“想起这房间是用来干什么的了,这是我练琴的地方。”
“没记错的话,我临死前在这个位置,演奏了最后一曲。”
况野问她:“怎么不跑?”
过了几分钟,澟回答他:“不记得了。”声音中貌似多了份心虚。
于是,安静过后是一句平谈的“原来鬼也会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