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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自导自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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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采买了些东西,两人便通过暗点人告知的小道绕走出镇。托那小子的福,好好的路人变成了过街老鼠一般,为了避免遭遇那些人再度发生冲突,只能绕着麻烦走,有点小小的憋屈,江嗣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此前肆意惯了,从不懂得收敛,江原也不管束,只教他要懂得睚眦必报,有还手的资本,自然不必忍受不满与欺辱。
可现下处境稍微有点艰难,不好明目行事,许妖娆只得拘着他,免得闹出人命官司,恐怕这里就无法短暂的容下他们了。
许是看出人的不满,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抬手捧住江嗣的脸,一双眼眸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不高兴了吗?”
他别过眼,小声的说了句:“没有。”
不满都快溢出来了,许妖娆歪着头同人别过的眼眸对视:“真的?”
江嗣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睛低低的嗯了一声。
“你在撒谎,阿嗣。”
她松开捧脸的手,离开掌心温暖的触碰,江嗣莫名有点慌张,抬眼看向许妖娆,眼里满是无措。
看着那双眼中呈现出来的情绪,她略略有点心软,暗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拉着人继续往前走去。
离山脚下近了,远远的就看着那小子坐在夏老伯草檐面摊处同他们招手,江嗣转头看向许妖娆,面上显露的情绪显而易见,蓄势待发着,只等待着她点头,马上就可展开行动。
许妖娆作势将他拉紧了些,明晃晃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用肯定语气否决:“不可以。”
江嗣看着那小子,冷哼了一声,瞥向别处,连一丝目光都不想给予。
倒是那小孩先没头没脑的跑了过来,手挠了挠头,先做解释道:“我刚刚有点急事,就先跑了。”
好拙劣的借口,但她也没先开口戳破,只淡淡回了句:“是吗?”
江嗣则默不作声。小耗跟在许妖娆身侧走着,他溜得快,先前自然不知道他们两跟那帮人发生了什么,只在偷溜出来时听了几嘴热闹。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竟然能毫发无伤的从那群人手里出来,自己真的傍上大腿了,他心里喜滋滋的,全然不知道自己心中盘算的小九九已然露了馅。
“依看我,你也该找个别的出路了。”
“不日我们两就要离开这里,咱们好聚好散,倒不如现在就散了吧。”
冷不丁的说就散就散,这三两句话像是锤子一样,狠狠砸向小耗脑门,他不免有点惊慌:“…为什么?”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的!”
他很快为自己想到了出路,江嗣听到这句话,眼底闪过一丝晦涩,已然显露出了杀意。
许妖娆看向前面连绵不绝的山路,似乎前路没有终点,她停下脚步,神色淡漠,漫不经心的将局显露开来:“你知道自己一下山就会被那些人发现,却还是引着我们去往小镇最热闹之处,无非就是想验证以我们二人之力能否压住那帮混徒。”
“如果我们能,你则继续跟之,如果不能,你便拍屁股逃之夭夭,走得干净。”
好险恶的心思,居然是一个孩童心中怀有的,如同细密修长的针,悄无声息的刺入血肉中。
但小耗却连忙反驳道:“我真没有!”
“我怎么可能!我只是以为他们肯定不会跟一个小孩一般见识,毕竟我已经躲藏了那么久,怕是他们早已忘了那些旧事,我没想到他们那般记仇!我真的没有!”
他慌乱无措的辩解着,岂料许妖娆根本不听,拉着江嗣就往前走,小耗急了,往前跌跌撞撞跑了几步,拉住许妖娆的衣角,连哭腔都出来,语气混乱的解释道:“我才没有那么坏…你相信我!”
“相信我!”
“你们不要丢下我…”
如此的真心实意,连江嗣都看出了,可许妖娆却冷冷将衣角从他手中抽出,拉着江嗣决绝的向前走去。
遭受了如此之大的转变,从有到无只在一瞬之间,小耗一时丧失了跟随的勇气,蹲在原地,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们远去。
江嗣往后看了一眼,又侧目望了许妖娆一眼,眉头微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暂住之地,江嗣升起炉中碳火,将水壶放了上去,出门来到了主殿,许妖娆正跪在草垫上跪拜,他关上殿门,隔绝冷风,眼观那面目已模糊的泥塑,全然想象不到此前是和景象。
只等人默默做完这一切,江嗣靠在柱旁,看着角落那侧被整理的齐整的被窝,方才那小孩委屈辩解的景象还近在眼前,他愣了会,见许妖娆要起身,连忙抬手去扶起她。
借力起身,许妖娆看着他:“有事想问?”
江嗣看着铁盆中正燃烧的那团黄纸,摇了摇头后,却又迅速的点了点头,抬眼静静的看着她:“为什么?”
幽闭的空间,香灰的气味在此间流转,许妖娆抬手揉了揉眉目:“我是故意那样说的,那小孩心思确实跳脱,但也没有那么复杂。”
“我只是想,如今我们算是身陷入困境,不好与人结成羁绊、牵扯。”
江嗣垂下头,眼中暗淡无光,莫名的问了句:“我也会被你抛下吗?”
“在想什么呢。”
她抬手戳了戳江嗣眉心,笑意浅浅如同一轮柔和的月般,为他照亮暗夜前行的路。
两人的命运羁绊早已在双生被种下前就紧紧捆绑在了一起,只是他一直都不明白,只以为有了双生才算是真真切切同许妖娆有了羁绊。
灶中柴火烧得正旺,发出一声噼叭响,火星四溅,许妖娆添了根干柴进灶洞里,侧目看了眼窗外,天已黑了,屋里没有点燃烛火,红彤彤的火光照在她脸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眸漆黑,直直映照着火光之色。
内室一道烛火晃动,人影晃动间,江嗣举着一盏烛盏走了过来,点燃了旧木桌上摆放的另一支烛盏,伙房瞬时明亮了不少,照映光亮的来源不再局限于那一灶柴火。
烛台被搁置在灶上,江嗣坐在许妖娆身侧,头靠在她肩上,睡眼朦胧的半眯着,他方才略睡了会,此时还未清醒。
屋外刮着冷风,呼啸而来,那声响听着让人莫名觉得恐惧,好似冤魂不散,所受冤屈无处哭诉,只得盘旋在此,将日夜所受之苦告之暂住的旅人。
可两人丝毫没有心思听取屋外风声,许妖娆心不在焉的掰着手中细小的树杈,将其掰成一段一段的投入灶里。
而江嗣靠在肩上闭着眼好似已经睡去,她拍了拍手中残留的木屑,同他靠在一处,相互依靠着,心里不是在牵挂着什么。
突然屋外的马厩发出细微的声音,马儿在里头不安分的抖动了下马蹄,两人坐直了身子,江嗣醒了过来,眼中闪过一道警觉。
他们对视一眼,屏息仔细听起了外头的动静,发觉除了那一丝响声,还有细小的脚步声,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全当作没听见。
一切照旧如常,两人仍旧守在火旁取暖。在山中度日,无事物可打发时间,但尚有两人相依相偎之地已是满足。
脚步声再度响起,夹杂着呼呼的风声,由远至近,脚步声在门前就停滞不前了,许妖娆没有动,反而江嗣起身将门打开。
小耗抱着那一堆被褥,恶狠狠的扔在江嗣身上,刚好扔在他腰腹上,江嗣瞬时伸手接住,简直一点杀伤力都没造成。
听到声响,许妖娆转过身来恰好看到这幕,心想这小孩必然是以回过味来了,真不好忽悠。
他抬起头,强硬的露出一副不服输的表情,骂道:“谁要你们假好心!我是你们豢养的老鼠,把我耍的团团转,好不好玩?!”
眼眶微红红的,满腹的委屈牢骚倾斜而出。
江嗣唇角微动,不知怎么言语,只愣愣的抱着那一堆被褥,转头看向许妖娆,正等着她出面解释时。
小孩跑了,冷风从外呼啸入内,吹灭了屋内的两盏烛火,只留于灶内的柴火还肆意燃烧着。
许妖娆站起来接过江嗣手中的被褥,他的目光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看着外面,她同人站在一处,两人的目光皆看向一个地方,不知内心想法如何。
木门敞开着,冷风卷席身上温感,江嗣侧目看她:“阿娆,不知为何看到他,总会想起之前流落在外的你。”
许妖娆默然着,她应是有同样的感受,所以才会施以援手,但不愿结下羁绊,瞻前顾后的,反倒把事弄的麻烦。
“要出去寻他吗?”
江嗣再度问道。这天寒地冻的,他若是寻不到一个温暖的落脚地,不知会被冻成什么模样,这边又被他们鸠占鹊巢,又受了这样的事故,应是不会回来了。
被褥被放在长凳上,木门合上,屋内只余下一道身影,许妖娆抬手将熄灭的烛盏点亮,坐在长凳上,手托着下巴,眼望着桌上那盏烛火,耳旁听着风声,心中一片杂乱。
自内力被封禁后,周身自我造就的铠甲瓦解,现下虽有自保之力,但若是遇上武功高强之人,江嗣得兼顾着她,若在外加一个小添油瓶,怎能全身而退呢?
有了这些顾虑,行事就变得拘束起来,可她却偏偏还在此时施以援手,一旦接触过光亮的人,怎么还会回归到暗涩浑闭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