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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修身养性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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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夜色沉沉,关系终究没有缓和过来。好像是在小打小闹一般,但事情似乎弄不好就会变得很严重,许妖娆心中所隐藏已久的诸多情绪都在此刻倾斜了出来。
她浸泡在热气蒸腾的水中,整个身躯都蜷缩在浴盆当中,下颚也浸泡在水下,只独留一双眼望着一片虚无。水汽蒸腾之下,好像不能呼吸了,许妖娆抬起头,水珠顺着下颚滑落滴在水面上,掀起一片小小的涟漪。
许妖娆暗自叹了口气,她如今的心性好似就如同一个冒进、莽撞的小女孩,自己作为局中人还为达目不择手段的深陷其中,根本就没看透如今的局面。
独留在浴盆外的发丝随着她的举止悄悄的溜了进来,发丝漂浮在水面上,如同一匹黑色的丝绸将许妖娆白皙的后背笼罩着。她微抬起头,在水汽的蒸腾下,白皙的脸孔上泛着红晕,余下的发丝随着人的举止全数落入水中,遮盖住泄露于这小小一方天地的春色。
许妖娆如同一尾安静浸泡在水中的墨白双色混杂的锦鲤,在水中安静的摆尾游动,只时而浮出水面摄取所需氧气。她抬手摩挲着胸前的陈旧伤痕,涌向另一边,随后伸出白皙的手臂依靠在澡盆边,发丝全没落在水中,漂浮着。
她很贪图水中的温热,并不想很快的从中脱离而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温度由热变冷,贪恋的温柔乡消散,逼迫的人不得不从水中脱离而出。
深山之中的夜间还真是冷,许妖娆抬手摸索着就近架子上挂着的干净帕子,将身上的水渍擦拭干净,无人照料加之眼盲,所作所为自然要缓慢许多。
沐清若在外听到出水声,但是过了许久也未见人出来,只好抬手敲了敲门,但都无人应答,他有些着急,顾不得男女之防,开门走了进来。
却见人从屏风后走出,拿着帕子擦拭着湿漉漉的发丝,沐清若看着她,却忽然转过脸去,原是许妖娆身上的衣物皆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露出了大片的颈部肌肤在外。
想说的话还未从口中说出,反倒是她先发制人:“怎么了?”
沐清若摇了摇头,但才想她现下看不见,便犹豫了会:“没怎么。”
短暂的对话,却在彼此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涟漪。
夜风从外吹拂而进,许妖娆下意识裹紧了身上披着的外衫,沐清若赶忙抬手将门关上,冷风被隔绝在外,他沉默的向前而去,将人扶坐在一旁,往一旁燃着的熏笼里添了些炭火,挽好袖子,一一将浴房内的东西收拾妥当。
试问他从何做过这样的事,却在这如同着了魔一样,只想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将人照顾妥帖。
一切都是心甘情愿,若是被世人看见,套上固有的框架,只怕都以为沐清若被魔教主使邪术蛊惑了心智,才会如此这般,放着好好的圣人君子不做,甘愿做那女婢的活,鞍前马后。
这都是世人所不容许的,一旦白与黑粘在一块,黑总是会被辩驳说染脏了白,所以莲才会被称之为花中君子,皆因其出淤泥而不染,一切事物无论是人拿这套道理去比较都是相融洽的。
比如他们两现下的处境,虽然离世俗远远地,但不可能陪着颜菏一辈子呆在这,终究要出去面世,接受众人的审判,她可以当做闭着眼睛不在意,但对者是沐清若,许妖娆不能视而不见。
她身旁的熏笼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气,发丝上所附带的水珠被热气蒸腾,逐渐变得干爽起来。许妖娆停下了擦拭发丝的手,凭着听觉她能感觉到沐清若已经停下了收拾东西的举止。
她静下心下仔细听着,耳旁传来衣料被摩挲下来的声音。许妖娆将帕子摊开丢在熏笼之上,由着笼上散发的热气将上面带有的水气蒸腾而去。她抬手指间自发丝间穿过,慢慢的理起了自己的长发。
方才心中有着些许焦虑,如今却又平复下了心情,心里面其实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私心,不想那么快与他划清界限,就让心暂时停泊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也是可以的吗?
熏笼旁散发的热度使得许妖娆脸上再度染上红晕,她停下了穿梭于发间的手,只把头发拨弄在一旁,她抬头看着声音终止的那一边,开口道:“沐清若。”
“我不想再同你闹别扭,我们和好吧。”
真真切切的话语,不曾夹杂着一丝虚情假意。沐清若如何能听不懂,他似乎是怔楞住了,只站在原处,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许妖娆站起了身子,披散着黑发,一步步朝着沐清若走去,她走得很平稳,但若仔细观察还是能察觉到步伐中藏有一丝轻微的颤抖。
沐清若直直的看着她,仿佛目光之中只能容得下她一人。来人却绊了脚朝前跌去,他没有一点犹疑,伸手将人接住,两只宽大的手掌没有一点错漏准确无误的将人纤细的双臂握住。
炙热的温度从单薄的衣物处传来,许妖娆却低着头扑哧一声笑了出声,原来一切都是她使的小计谋,原不打算用了,可方才却改变了主意。都说兵不厌诈,这招却在沐清若身上屡试不爽。
但中计者却不乐意顺势而为了,沐清若松开了扶着她小臂的手掌,却被人拉住,她脸上还留有着诡计得逞,笑的花枝乱颤的痕迹留存。
许妖娆抬手拭去眼角笑出的水色,这闭口蚌的开口才刚松懈了些,她可不想前功尽弃。许妖娆抬手拉了拉沐清若的衣袖,做乖道:“沐清若沐公子,何必跟小女子一般见识呢,若是气着了身子可怎么办呢?那可不值了,你说是不是呢。”
饶是许妖娆不是头一回在其面前卖乖,就凭借着这一番举动,便让他有几分忍俊不禁,可又想起晨间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一腔热心瞬间冷了。
沐清若冷着脸,将衣袖用力的从她手中抽回,这一过程并不缓慢,但许妖娆却执拗的扭着那一衣角,脸上玩闹的笑意退却,黑色的瞳眸之中却蕴藏着倔强,她用力的捏着那一丝稻草,直至手指骨节发白僵硬也不曾吭上一声。
沐清若心中泛上无力,低低的斥了一声:“够了!”
一切都足够了,都怪自己不固守身上师傅所赋予的使命,偏偏对她动了私心。
可现下固执起来的许妖娆也并没有那么好摆平,她松开捏着的那一衣袖,伸开手臂挡在沐清若身前,身上所着的衣物松松垮垮的,竟将那狰狞陈旧伤痕露了一角出来。
沐清若一望见那伤口,又想到此前的戏耍,肆意的玩弄。他再也无法沉静在这一方天地,抬手拉着人跌跌撞撞回了寝居,独自一人出了卧房,一夜都未曾回来。
果真是破镜难圆,求好之路竟然如此坎坷。虽说被撇下,但倒也不至于计较的睡不着觉,许是在热气的蒸腾下,只身躺在床上睡意很快就弥漫开来,等到她一觉醒来已至天明。
许妖娆掀开被褥,仍旧像个没事人似的,自个抬手理了理头上三千发丝,简简单单的挽了个发髻,以木簪固定。
她穿好衣物,从里间渡步而出,推开房门只见颜菏一人在此,也不知沐清若去了哪。许妖娆没有追问,只是从外旁放着的水缸之中舀了些水,倒在从房内带出来的铜盆中,浸湿帕子就着冷水草草的帮自己洗了洗脸。
颜菏见某人眼复明后,还颇为自得的待在此处,俨然不复前天晚上那着急离开的模样,心中不禁暗叹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摸不着猜不透,可怜那傻子被她戏弄的团团转。
思及沐清若,颜菏立马平静不下来了,他停下手中拾捡草药的活计,坐在一旁看着许妖娆:“你倒是颇为自得,那位昨晚夜半出来也不知去了哪。”
这日子山中的冷水倒也真是冷的彻骨,凉到心里去了,许妖娆洗完脸后清醒了几分后,又将帕子揉洗干净,晾挂在一旁。她侧目看了眼颜菏:“他去了哪,你自然是知道的。”
眼下沐清若不在此刻,她讲起话来也不再遮掩起来,两人刀来剑往,倒像是掀起了一场无硝烟的战争。
颜菏见其好似几乎不在意沐清若的去向,心中只愈加为人所付出的一片真心不曾得到珍惜而感到难受,他理了理上挽着的袖口,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既然他不在了,你也可以走了。”
“香我也已经做好了,你带回去,以后我也不再帮你接手这活了,你帮我谋得夜幽昙的情分在此间尽了。”
许妖娆将盆中水倒尽,听他提及梦中人这一香,眼中滑过一道不明的情绪:“不必了,香已用不上了。”
听到这句话,颜菏本还因沐清若之事未曾平复的心情却在此刻平静了下来,他记得许妖娆委了他做这香是为了控制一个刀客。一个爱人已逝,却因为能在幻梦之中见到所爱之人,便化作了能为她所用的利刃。这样一柄好的利刃,她怎么会轻易松手呢。
颜菏不由得想问问内情,谁知自己还未开口,就被人揭破了心事。许妖娆在院中桌上提壶倒了盏茶,细品了一口后,淡然道:“人已经尘埃落尽,化作虚无了。”
莫殊本就是为了帮傅婉复仇而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世上,若不是得到了些许契机,自己推波助澜帮他杀了那人,就凭他如此清醒果决的人,怎会甘愿沉迷在幻境之中如此之久。
也是撑了够久了,所以上天才安排了池韫来打破这一切,打碎残留在他心中的幻梦。
颜菏听了这话,心中似有感悟,不再言语了起来,而是动手再度整理起了晾晒好的草药。
许妖娆倒是闲了下来,她直直的看着严苛,倒是期望某人能尽快想起他所遗漏未解之事。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姿态,许妖娆也是很耐心,除却盯着颜菏,只一心一意的品味着桌上的茶水。某人许是做贼心虚吧,不过一刻时间便败下阵来。
颜菏将簸箕当中理好的药材收入盒中,他端着盒子站起身子,心中自然明白这人此刻还留在此处的原因。他朝人摇了摇头:“解不开,你若是愿意废了,我还可帮助。”
许妖娆闻言,只冷哼了一声。解不开自然是他的推脱之词,可他却能轻而易举的将这些话说出口,难道就因为沐清若的缘故就如此的对待她吗?
许妖娆心中感到愤懑,开口怒斥道:“你就因为凭借着你同沐清若的交情,才出手封了我的内力,那你可知他为什么要如此保护我,不过是因为他师傅沐和泽临终的嘱托。”
“你又知道沐和泽为何嘱托他不计一切的关照我吗?都是因为我阿娘的缘故。一切的一切本就不是从我开始的!”
“都是因着父辈的关系,他们才会如此帮协我,若我不是许妖娆,不是许卿和和青丝的女儿,与你们没有任何关联,我命如草芥,你还会因着我是我而来多管闲事吗?”
“说多了,你们都是因着自己的私心行事罢了。”
颜菏站在那,他静静的看着人歇斯底里的发泄掉心中积闷的情绪,却也只是静静的看着,等人说完后,他就端着药转身进了药房。
许妖娆见人进屋,心中波动平静了下来,她脸色转瞬如常,本以为演了这一出状似斥责的戏码,就能让某人熄了这多管闲事的心,没成想颜菏竟像块粪坑中的石头,又臭又硬、油盐不进。
许妖娆抬手抚平了眉目,眼下这人是铁了心不会解开自己内力,想她此前料理林妙这个没有身份地位可言之人,竟要追踪如此之久才可击杀。若没了内力,仇敌换做是身份地位极高之人,焉知要蛰伏到何时。
既然目的还未达到,她就不能离开此处,失了内力,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出了山若遇危险就是死路一条,怎么样她都得带着他一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