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初霁—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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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这书……上面都是什么？红酒渍吗……？”瑞安看着手上完全不成样子的书，嘴角抽了抽。
“还有我这个，更离谱，书脊的线全开了，书页都摇摇欲坠的。”罗宾嘴里嘟囔道，下意识地侧过头询问道：“莱米卡，这些书怎么办啊？我都怕一会儿拿的时候没注意，碰一下全散了。”
莱米卡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书，又看了看面前几乎快堆满的地板，思考片刻后指了指旁边的那块空地：“一会儿把那片地也扫出来吧，破损的……就单独放那边吧。”
这样做不无道理，一是避免有破损和污渍的书受到仆人们无意的二次损伤；二是能立刻锁定需要修复的书籍，省得以后再满书海地找。
“没问题。”罗宾比了个ok的手势。
“那这些泛潮的呢？”旁边一个男仆问他道：这些书页都发霉了……”。
泛潮的么……
莱米卡看了看皱巴巴的书页，根据平时晾衣服的经验，指了指窗户下的空地：“放到有风的地方自然风干吧。”
“可……那一整排柜子里的书都已经潮了……”另一个男仆面露为难，窗户下那点空地明显不够放。
这么多吗……
莱米卡看了看那满满一排的书，又看了看窗外刚刚好的阳光，提议道：“不然找一块不常用的床单放到楼外，再把泛潮的书展开铺在上面？这样既能吹到风，又能晒到太阳，很快就能晾干。”
“好嘞，我去！”其中一个年轻的男仆立刻动身去找床单了。
等回应完所有人的疑问，莱米卡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其他人……是不是下意识把他当成负责人了？
——他被自己这个念头惊了一下。
只是，那个去找床单的男仆还没走远，就被消失一上午的真正负责人德弗里给拦下了。
“你干什么去？鬼鬼祟祟的，还没到休息时间就想开溜？”德弗里抓住他的衣领，厉声呵斥道。
那年轻男仆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哆哆嗦嗦解释道：“我……我去找床单。”
“找床单？呵。”德弗里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讥讽，“想偷懒就直说，编这么个蹩脚的理由，当我是傻子吗？”
“不不不……不是的，是、是要晾书，书潮了，莱米卡说的……我们找太阳晒，干……干得快……”年轻男仆慌里慌张地摆手解释。
德弗里不耐烦地听着他颠三倒四地说了一大堆，耳朵却只精准捕捉到一个名字。
“——莱米卡让你去的？”德弗里难以置信道：“他指派你去？你听他的？”
“晒书，泛……泛潮了。”年轻男仆被他吓得魂不守舍，只会翻来覆去重复这一句。
“给我记住了，管家问起来，就说是我让你去的，知道吗？”德弗里瞪了他一眼。
年轻男仆疯狂点头。
德弗里看着他那唯唯诺诺的样，懒得搭理他，大步往藏书阁走去。
莱米卡还在弯着腰摆放破损的书籍，就看到门口德弗里风风火火地跨门进来。
德弗里面色不善地扫视了一眼藏书阁内部，目光锁定在了他身上，带着怒意步步逼近。
“你，就是莱米卡？”德弗里盯着他的眼睛，眸底翻涌着审视与敌意。
“是。”
莱米卡对他这平白无故的敌意颇感意外，但仍毫不畏惧地回视他。
“这里的上级男仆是我，对么？藏书阁什么时候能由你做主了。”
哦……这是在怪他越俎代庖，特意兴师问罪来了。
莱米卡心里想笑。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观察，谁都能看出来，德弗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两面派：平时该干活的时候连影子都见不着，可一旦管家来视察，必定要出来刷刷存在感，数落这个，挑剔那个，摆出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给管家扮忠心，管家一走又原形毕露地偷懒。演技收放之自如，让莱米卡都忍不住怀疑他之前的老本行是不是演员了。
莱米卡假笑道：“您说的我有点听不懂，不过您一定是弄错了，我并没有做主，只是暂时帮您分忧罢了。”
“谁都行，唯独不能是你……”德弗里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咬牙切齿的声音压得很低。
——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吗。
莱米卡看着他这心虚的模样，心里暗笑，脸上却依旧挂着虚伪的笑容，语气恭敬地恭维道：“德弗里先生，您日理万机，平日里还得忙着管理我们这些下人，难免分身乏术，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您懂的，我只是想给您分忧，绝对没有任何抢功的意思。”
德弗里还真被他这一脸恭维的话术唬住了，顿时语噎。
好巧不巧，这边剑拔弩张之际，藏书阁门外又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大管家阿什顿来视察打扫进度了。
德弗里带着警惕意味看了莱米卡一眼，转身又挂上了笑容：“管家先生下午好。”
阿什顿点头示意了一下，目光却停留在了他背后莱米卡手里的书上。
德弗里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些破损的书，于是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揪住了莱米卡的小辫子，在管家开口之前呵斥道：“刚刚这些都是你弄坏的吗？”
莱米卡：“……？”
还没等他否认，德弗里又转过身，满脸歉意地朝管家欠了欠身，假话张口就来：“都怪我没把下属教好，让这些笨手笨脚的家伙闯了这么大祸。刚刚我正在好好教训他呢，下次不会让他留在……”
“——管家先生，这是藏书阁第一层柜子里已知的受过损坏的书。”莱米卡干脆利落地打断德弗里的鬼话，恭敬地对阿什顿道：“刚刚我们把这些书挑了出来，小心取放，避免二次伤害。”
莱米卡微微低着头，余光却偷偷观察着阿什顿的态度。
谁料德弗里又跳出来为自己辩驳，试图把谎言圆回去：“哦对，是的，我忘了，您之前跟我说过要把破损的书找出来修补，所以我早就吩咐他们把这些书挑出来了……”
“……？”
听完他的鬼扯，莱米卡都震惊了：
——我嘞个演技派啊，这人说谎话都不带脸红的吗？
阿什顿听着两人各执一词的解释，又扫了眼周围仆人们欲言又止的表情，微微皱起了眉。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几个抱着书经过的男仆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站住。”阿什顿的目光落在为首男仆刚跨出藏书阁大门的脚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抱着书去外面做什么？”
那个一开始出去找床单的年轻男仆，看看一脸严肃的阿什顿，又瞥见他身后疯狂给自己使眼色的德弗里，眼神躲闪，结结巴巴道：“是、是德弗里先生让我们……把泛潮的书放到外面晾晒。”
莱米卡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德弗里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挑衅般地看了他一眼。
本以为又是大功一件，怎料阿什顿听完年轻男仆说的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胡闹。”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空气的威严，让在场的男仆俱是一愣。
德弗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阳光会让纸页变脆发黄，墨迹褪得更快。”阿什顿严肃警示道，语气里是真真切切的生气：“藏书阁的书，每一本都有百年历史，经不得暴晒。你们瞎胡闹，差点损坏这些伯爵府的珍藏。”
“德弗里，你身为负责的男仆，连基本的护书常识都不清楚？”
莱米卡眼底掠过一丝恍然大悟。
“不是的先生，不是我……”德弗里肉眼可见的慌了，眼神飘忽不定间，突然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指着莱米卡：“是他，是他指使去晒书的，还让那个人去找床单……”
“……？”莱米卡被这人的变脸速度震惊了。
阿什顿扫了眼德弗里慌乱的样子，再看看其他人错愕的，心中已然明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命令德弗里道：“让他们把书都搬回来。你，跟我出去。”
直到管家和德弗里离开，藏书阁内的男仆们才敢小声窃窃私语。
“这个德弗里，平常干活见不着人，一见管家就邀功，一犯错就拉人垫背，就这还上级男仆呢？也太失体面了。” 有人撇着嘴，语气里满是嫌弃。
“谁说不是呢？我看呐，让莱米卡来管都比他靠谱——说不定我来都成！”
“不过管家也没给他面子啊，这都……”
“嘘……小点儿声吧……”
……
“真是吓死人了……”不远处的罗宾碰了碰旁边的拉米塔，声音压得极低：“这个德弗里，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哎，你说，管家会不会惩罚他啊？”
拉米塔漠不关心道：“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到时候万一管家是非不分，不仅罚了出主意的莱米卡，连我们也一起迁怒了。”
罗宾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
莱米卡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议论。他独自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地上堆叠整齐的书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藏书阁外的训话结束了，胡桃木大门被打开，阿什顿再次走了进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径直朝向了莱米卡。
莱米卡早就料到管家接下来处置自己，于是在对方走近时便主动躬身待命。
“书籍分门别类摆放是你安排的？”
“是的先生。”莱米卡垂着头回应，声音平静，却难掩一丝紧绷。
“把潮湿的书往楼外晾晒，也是你安排的？”
“是的。”莱米卡没有推卸责任，诚恳地认错：“抱歉先生，这是我的疏忽，我并不知道阳光会对书籍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嗯，我明白。”
倒也奇怪，莱米卡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可听阿什顿的语气，好像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这么说来，藏书阁的仆役们，现在都听你的安排？对么？”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莱米卡有些诧异。他抬了抬头，迟疑着回应：“算是……大家都比较配合。”
“好。”阿什顿的眼神依旧严肃平淡，却略微提高了音量——那声音不怒自威，足以让藏书阁内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由于城堡内的整理事务繁忙，德弗里经常脱不开身……”
“所以……”
他一字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从今往后，德弗里不在的时候，便由你，莱米卡，管理藏书阁的清扫事宜。”
莱米卡：“！？”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初霁—交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