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器》零乘零加一

1、芒果

　　沉寂了一年多的高中□□群聊突然弹出消息——

　　刘然月【诸位在吗？】

　　过了几分钟。

　　刘向松【？】

　　易曲【在】

　　…

　　刘然月【这么久没见，国庆假期大家要是在群城的，要不挑个时间聚一聚？】

　　林俊言【OK】

　　刘然月【有谁在群城方便来的吗？时间定在下周六怎么样？】

　　易曲【我在群城，有时间可以去】

　　林俊言【我也可以】

　　刘向松【我大概过几天就飞回去了，应该能赶上】

　　钟可【加一，话说这次纪委来吗？好奇京大的校园生活是什么样子。】

　　刘然月【@楚伊】

　　群内沉寂了几分钟，一直默默潜水的余思凡突然发了条消息。

　　余思凡【楚伊应该来不了了，看她朋友圈好像在准备考公，说国庆假期大概会一直泡在图书馆里。】

　　易曲【点赞jpg. 不愧是高考理科状元。】

　　林俊言【对啊，当年好像就她和陈谨舟考去京北上大学了。哦对…说到陈谨舟，他后面上的是哪个大学来着？】

　　钟可【G大】

　　林俊言【没听过。】

　　又过了几分钟。

　　林俊言【一年学费十五万？！我滴妈呀，陈谨舟毕业后家里是中彩票了吗？】

　　易曲【……】
　　易曲【你2g网吧？高中的时候他身上散发的铜臭味还不明显吗？】

　　刘然月【你俩也就看他毕业后不在群里敢这么说了】

　　…

　　在迈进国庆假期前，楚伊患上了流感。

　　咳嗽、低烧、流鼻涕…虽不致命，可胜在烦人。这几天楚伊情绪一直处在低迷状态。

　　国庆前夕，面对即将到来的假期，楚伊的心情终于有了点起伏。

　　下午没课，难得得闲。于是她拿着导师给的书单去了趟图书馆借阅书籍。

　　等从图书馆出来时天色昏沉，却没有夕阳。

　　楚伊脚底还没碰到馆外的台阶，就隐隐感觉到鼻腔有什么呼之欲出。

　　楚伊心底一惊，仰起头。垂在身侧的手抚摸口袋，摸索到的是一片平坦。
　　她只好从包里翻纸巾。

　　扒拉开双肩包的一肩，拉开拉链盲目翻找。
　　摸索了好一会也没翻到，她捏着鼻子正奇怪，忽然身旁伸出一只手。

　　楚伊被吓了一跳，往旁边躲了躲。

　　顺着那只手看去，一个长相俊秀亲和的男人此时正注视着她。

　　而伸向她的一只手上正捏着包崭新的纸巾。

　　陈思慎见她目光落在纸巾上，于是摇了摇手，示意她将纸巾拿去。

　　认出来人后，楚伊放下了戒备心，接过纸巾擤了擤鼻涕。

　　“谢谢啊，”楚伊带着鼻音开口“今天不是工作日吗，毕业后你没找到工作？”后半句是开玩笑的语气说的。

　　“找确实是没时间去找了，毕竟最近要继承家里的公司，好多手续要办。”陈思慎笑道，眉眼弯弯，如沐春风。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手痒。

　　楚伊白了他一眼，脸上明晃晃挂着“无语”二字，将书包拉链拉上。

　　“最近准备考公？”陈思慎看到了她书包里借阅的书籍，“这个单位竞争压力可大了，不害怕？”

　　“还好吧，今年没过不是还有明年？”楚伊一脸淡然地拉上拉链“那你呢？工作日回来是要…”

　　陈思慎说道：“抽空带我弟来参观一下京大。”

　　“你还有弟弟啊？”楚伊朝他身后看了眼“他人呢？”

　　陈思慎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小子跑哪里去了，正找他呢没想到遇到你了。”

　　楚伊闻言点点头，脑海里对于陈思慎的弟弟构建出了一个正备战高考勤学苦练的高中生形象。

　　“那你接着找吧，我先走了哈，谢谢你的纸巾。”说着，楚伊踏下台阶。

　　陈思慎也没打算和她多叙旧，挥手道别。

　　离开图书馆，楚伊将那包纸巾放回包里。

　　陈思慎比她大了一届，二人之所以相识还要从楚伊大一那年参加辩论社说起。

　　陈思慎是辩论社负责招新的，因出众的外形、凭借一己之力让辩论社的门槛在短短几周内被踏破。
　　当然最后留下来的就没几个了，而楚伊恰巧就是其中一个。

　　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不是看中陈思慎的美色，而是因为辩论社待遇好才加入的。

　　可没想到在社团活动了几个月后，她也没能免俗，暗恋上了陈思慎。

　　毕竟他嘴虽贱，但人品确实没话说，加上外在就更加分了。

　　不过这份少女心思最后还是没能见到天日，很快就被期末论文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等到新学期再见面时，楚伊对他已经没了当初那种心动的感觉。

　　这会儿回看，她庆幸当初的自己没表白，不然二人现在不会成为朋友。

　　图书馆到女生宿舍楼很近，没走五分钟就到了。

　　楚伊刚准备上楼，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楚伊！”

　　是道男声。连带着呼唤传过来的，还有他急促的脚步声。

　　楚伊脚步一顿，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去。

　　男生身材清瘦，个子不太高，约莫170出头的样子。戴着副大框眼镜，虽说老实，却同时也显得本就凹陷的两颊更加向内缩去。

　　他此刻喘着粗气，明显是一路跑来的。

　　楚伊见到这张可以说得上是“纯良”的脸，心情却莫名烦躁。

　　男生叫周于洋，是京大辩论社的成员之一，大三，比她小一届。

　　二人前两年没什么交集，可从上上个月开始，周于洋开始刻意地接近她。

　　为什么说是“刻意地”。几次三番的肢体接触、不经意露出的独特备注、送礼物时的特殊“偏爱”…这些细枝末节累积，楚伊就算对情感再顿感也能感觉到。

　　周于洋就差把“我在追你”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明显到连身边朋友也会跟着揶揄几句。尽管她再三解释她们没有什么，外人也只会将她的话理解为少女的害羞。

　　在当事人楚伊看来，周于洋的这一份追求似乎并不是出于喜欢，做出的这一切也不过是向外界传达着什么，楚伊在他的行为中感受到只是程序化的亲近。

　　奈何周于洋对外大张旗鼓，私底下却从不明确表态，是一味的示好。楚伊想拒绝却也不知道如何落脚。

　　可这还没有到令她感到厌烦的程度。楚伊对周于洋态度的转变发生在半个月前，楚伊明确拒绝了周于洋的亲近，并且当众表示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可这却没有让对方的态度转变，周于洋看向她的眼神依然是那么的势在必得、那么的自信。

　　久而久之，楚伊烦不胜烦。推辞不开的饭局、没有边界感的对话…都让她开始怀疑周于洋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有什么事吗？”她神情漠然。

　　男生抬起右手，透明礼盒闯入视线。

　　礼盒小而精致，外壳用粉红色丝带装饰，里面躺着一小块方方正正的芒果千层蛋糕。

　　“社里要开会，给你打电话没接，就想着过来通知你一下，”周于洋瞥了眼蛋糕，解释道：“路上刚好看到大学城新开了家蛋糕店，就想着给你买个蛋糕，你们女生不就爱吃这些小甜品嘛。”

　　说完他两三步踏上台阶，走到楚伊面前，将蛋糕递给她。

　　楚伊垂眸看向他手中透明礼盒内那一抹鲜艳的嫩黄，随后抬头，开口时语气毫无起伏。
　　“谢谢你啊，可是我芒果过敏，还是分给其他人吃吧。”

　　对方愣了下，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眼珠转动，看向周围。等到再对上她的视线时又恢复了那股无端自信。

　　“别啊，”周于洋一把将蛋糕塞进她手里，“这个蛋糕是特地给你买的，吃不了的话就分给室友吧，毕竟一个蛋糕挺贵的，收下吧。”

　　后半句周于洋将声音压的很低。

　　不知道是不是楚伊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现在很迫切地想让她收下这个蛋糕，目的却不是为了在她这里拉好感。
　　而真实目的是什么，楚伊没空在意也不想去在意。

　　天将黑不黑的，楚伊没有闲情雅致在这里和他斡旋，想到晚上还有兼职，索性直接接过他手中的盒子。

　　“蛋糕钱我转你，”她往下滑，点开与周于洋的聊天框：“多少钱？”

　　见她收下蛋糕，周于洋却反倒像松了口气般。

　　“不用的，请你的就是…”

　　“转过去了，”楚伊发了三四十块钱过去“群里面没有通知开会的事啊，什么时候的事？”

　　周于洋思考了下，道：“一两个小时前吧，没发群里可能是余哥忙忘了吧，现在这会…”他看了眼时间，“刚刚好，我们一块过去吧。”

　　“资料不用带吗？”

　　“不用。”

　　他们辩论社平常开会的地方是在文科楼，抄近道需要途径男生宿舍。

　　路上楚伊一言不发，只有在周于洋谈论这次开会的相关内容时才会回过神回应两声，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因为此刻她在脑海里复习今天下午刷过的往年国考真题。

　　复习得太认真，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前方周于洋的异常。

　　二人途径男生宿舍，周围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楚伊抬头，周于洋却不在身前。

　　她顺着嘈杂声看去。一群人在男生宿舍楼下围着，不知道在凑什么热闹。
　　宿舍楼窗户上星光点点，有很多个脑袋趴在窗台上，兴致勃勃向下看去。

　　楚伊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几乎是每一年都会发生的事——蜡烛、人群、起哄、表白。

　　楚伊对此并无兴致。站在原地，目光扫向四周，没有发现周于洋的身影。于是她只好自己独自前往文科楼。

　　谁料，还没迈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杂糅着电音的——

　　“楚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