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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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我身上来，腿张开。”
G工作室1号摄影棚内，高夏在柔滑的丝绸被躺下，引导模特调整接下来的拍摄角度。
镜头里，模特是个寸头型男，肌肉发达，圆溜的眼睛在他只穿了白衬衫的腰身一打量，视线下滑到他修长的腿，喉结无意识地动了动。
高夏今天来的时候穿了一件白衬衫，套了件Ralph Lauren麻花针织背心，纤细的腕骨上戴了一条蓝灰编织手绳，因为摄影棚里温度高，背心脱了，只留一条宽松的衬衫套在身上。
他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衣品好，天生的衣架子和独特的气质浑然一体，随随便便什么衣服都能穿出属于自己的风格，很多学生跟着他学，也只是学到个皮毛。
模特一只腿跨过高夏的腰，跪在床上，两眼盯住摄像头，尽可能不去看那敞开的领口中两条纤细的锁骨，尤其是右边锁骨上还有颗性感的痣。
“腰伸直，双手抓住衣角往上拉。”高夏继续发出指令。
模特两手交叉，抓住衣角往上拉。这一期拍的是纯欲风，他知道高夏以拍这个风格出名，只是不太明白，这个寻常的脱衣动作到底哪里“欲”。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小腹一紧。
“想象你身下的不是我，而是一个你特别有感觉的人。”高夏说。
他的气息倏然乱了半拍，再次将视线埋进高夏的领口，手心不自觉开始冒汗，恍惚得听不见高夏后面说的话。
“同学，看前方。”
“同学？”
高夏皱眉，放下相机的时候，身上的模特快速俯下身来，抱住他一个劲儿往他颈脖间拱。
“我对你就特别有感觉，高夏，你好香啊！你故意勾引我对不对？听说你经常跟那些模特乱搞，你也让我搞一下。”模特埋头在他身上，急不可耐地胡言乱语。
旁边的小助理都看傻眼了，她见过不少模特言语上冒犯高夏，偶尔也有动手动脚的，这么失控的还是头一次见！
“哎！同学！”她上前想去拉人，被那模特狠狠甩开。
“滚！”那人红着眼睛瞪了她一下。
林蕊呼吸一滞，高夏转过头，“蕊儿你先出去。”
她迟疑地看着他，见他不急不躁一脸淡定，似乎已有对策的样子，踟躇着往外挪。
要不要报警啊？她掀开帘子出去，转头的一刹那，看见高夏轻轻推了一下模特的肩膀。
“起来一下好吗？”
他声音绵柔，听得模特的骨头都酥了，以为他支开助理是同意了他的要求，从他身上退开。
下一秒，高夏从床上坐起来，低头掸了掸被揉皱的衬衫，“我会让主编换个封面模特，你可以走了。”
“什么？”那模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有恃无恐，“你要换掉我？我跟他们杂志社有合约，你换不掉我。”
高夏为他的智商感到无奈，微微偏头，“我说的是换掉下一期的封面模特。”
“……”
【新秀周刊】的封面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上封面，小模特挤破头都求不来的机会。
高夏没少给他们的模特拍摄，眼前这位新面孔，资质平平却能上封面，要么靠人脉、要么靠钱，反正不是靠自己。
果然，此人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慌忙给他解释：“对不起啊，是我冲动了，一时没把持住，你看这事就当没发生过，行吗？”
“不好意思，你这种靠下半身思考的人，我很难判断你什么时候又会把持不住。”高夏从床上下去，五指自前额插入发丝，深深舒了一口气，“你走吧，不送。”
模特看着眼前蓦然站起来的一米九的高个子，眼睛瞪得老大。他忘了高夏比他高出十公分，想上他显然有点自不量力。
不过，高夏语气软软的，听上去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反而带了些嗔怪的意味，就跟撒娇似的。
他爬到高夏跟前，以跪坐的姿势，虔诚地说：“高夏，我不搞同性恋，但你绝对是我第一个动心的男人，跟我在一起吧，我们试试？”
高夏看着眼前的男人，精明得让他觉得有些生气了。
在一起了就是恋人，就能为他今天的逾矩找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男人自私起来连男人都算计，以为他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我也不是同性恋。”高夏回。
“我知道，可是你不是有心理障碍吗？你不敢谈恋爱不就是因为你那个什么障碍？都是男人，懂的都懂，既然你不跟女人在一起，那跟我在一起试试？试过你就知道男人的好了。”
“你……”高夏被这番言论气得面红耳赤，屈辱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驳斥的话来。
人家怀疑他那方面能力不行，这个要怎么自证？
对方看那对眸子泪光潋潋，还以为他在欲拒还迎，胆子也大了起来，伸手去抓他的手，“高夏，我们在一个学校，谈恋爱多方便啊，师兄会好好疼你的。”
高夏又羞又恼，他长那么大还没被同性这么直白地羞辱过，愤而将手抽走，顺势要一巴掌扇过去时，一个身影气势汹汹从外边闯进来，将那名模特拽下了床，扔到地板上。
“你这种人也配？在外面就别提你哪个学校的了，有辱师门！”
来人一脸愠怒，高夏表情呆滞。
这人他认识，是他哥的室友宋鸣。可他们只见过一次面，并不熟，高夏想不通他这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鸣哥？”他轻声开口。
哥哥的室友，叫“哥”没毛病吧？
宋鸣盯住他领口的位置看了一会儿，意有所指地望向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模特，“你哥叫我来接你，怎么那么久？”
高夏低头，看到衬衫领子上有半个不怎么清晰的唇印，应该是刚才留下的。
“哦！”他幡然回醒，边用拇指和食指揉搓那个唇印，边说，“差点忘记今天我哥过生日，可我工作还没做完……”
他也望向那名模特，很是头疼。
这就是他被骚扰却一直隐忍的原因，一旦发作就会搞得工作无法继续进行，打乱所有的拍摄计划。
那名模特这时候倒是很有眼力见，“那我们抓紧时间，赶紧拍完吧！”
高夏还没说话，宋鸣又是一眼扫过去，“拍什么？只有狗才会乱撒尿标记领地，你是狗吗？”
高夏愕然。
他对宋鸣了解不深，但宋鸣这个人在学校里以毒舌和不近人情出名，那些跟他告白过的男女因为被他拒绝，恼羞成怒，“粉转黑”将他投上了“最不想与之谈恋爱”的榜首，所以，高夏对他略有耳闻。
看来传闻是真的……
那名模特脸色铁青，既放不下面子再求情，又不敢继续得罪高夏，只好扔下没完的工作悻悻离开。
高夏领子上的唇印擦不掉，心想算了，抬头就见宋鸣递过来他随手脱下放在桌上的针织背心。
“走吧，再不走你哥的生日都要过了。”宋鸣抬了抬手腕上的表，提醒他时间。
高夏接过背心套上，宋鸣转向后边跟进来的小助理，“我先带你们老板走了，等会儿麻烦你关门。”
小助理忙不迭点头，“欸！好！”
……
走到门外，高夏才发现外面气温有些低。现在是深秋了，鲤城的天气白天还很炎热，一到晚上就断崖式下降。
宋鸣脱下风衣外套，披在他肩上，“天凉了，以后晚上出门记得多带件外套。”
风衣上有好闻的气味，像是衣柜里留香珠的味道，夹带了点木质香。
高夏转眼看向宋鸣，宋鸣里面也穿了一件白衬衫，但跟他穿出了完全不同的风格。
他寻思着宋鸣穿的还没自己多，想把外套还回去，宋鸣已经矮下身，上车了。
这是一辆奥迪A8，宋鸣各方面条件都不差，可尽管这样，还是有人因不爽他的臭脾气，把他投进不想交往的名单里，想到这点，高夏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等他上车坐好，宋鸣投来疑惑的眼神。
“就是觉得你很洒脱。”
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想掀桌就掀桌，不是洒脱是什么？
宋鸣被他轻飘飘瞥了一眼，那眼睛风情摇曳，看得他心头一震，慌忙错开视线，“你还笑我呢，别人骚扰你，为什么不喝止？”
“喝止的话多半会影响情绪，拍摄就没法儿顺利进行了。忍一忍又没什么，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
“怎么就没损失？你以为自己是男人就没损失了吗？骚扰就是骚扰，心里不舒服了就要学会拒绝！别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宋鸣板着脸，语气愤然。
“……也不算欺负吧，有时候只是受气氛影响，不全是他们的错。”而且，调动模特的情绪，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就是因为你这样想，人家才觉得有可趁之机。”
宋鸣为他的浑不在意感到不悦，但想想自己似乎没有生气的立场，只好转身去后座，提过来一盒小蛋糕。
“送给你，当作是上次你帮我照顾小草莓的答谢。”他把蛋糕递给高夏。
小草莓是一盆雏菊，现在正是花期，圆圆粉粉的花朵，白里透红，很可爱，但要维持花期、保证叶片不低垂就得每天晒四至六个小时的太阳。
上次宋鸣陪导师去外地出差，迫不得已请高夏他哥帮忙照顾，可他哥那个三天两头不见人影的性子，怎么可能每天早上把花搬到阳台中午又搬回来？所以，那几天宋鸣的小盆栽，是高夏在照看。
高夏看着那个形状精巧的巧克力奶油蛋糕，有些犹豫，“不用了，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是我哥忘了答应你的事情，我只是替他做一下补救措施。”
“你拯救的是一盆小生命，它陪我好几年了，这只是个小蛋糕，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宋鸣额角开始冒汗，他实在不擅长讨好人，偏偏高夏还拒收。
他有点着急，看高夏迟迟未接，索性一股脑塞进他手里，“你痛快点收了，我好专心开车。”
高夏迟疑地看着手里的蛋糕，思绪万千，因为除了家里人，外人很少知道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你还特地去买蛋糕啊？”他摸着蛋糕盒上的蓝色蝴蝶结，无意识地问。
“嗯，你哥叫我顺路来接你，我想起还欠你个人情，就提前去买了蛋糕，一做完实验就带过来了。”宋鸣说。
“谢谢。可是你刚刚也帮了我，现在成我欠你的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宋鸣意外答复得飞快，“好！”
快得好像就是在等他这一句。
应该只是敷衍，随口应下的吧？高夏看着手里的蛋糕，心想宋鸣这种成天泡在实验室的人，想见个面都难，遑论花时间跟他吃饭？
“你和你哥……还真不太一样。”宋鸣看他沉默，主动找话题，“你会养花？一般人不知道怎么埋肥。”
“嗯，跟我们家园丁大叔学的。”
至于不一样，当然不一样。因为十五岁之前高夏都生活在乡下，环境塑造人，他跟他哥养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并不稀奇。
高夏微微侧目，看了眼宋鸣疏离清冷的眉眼。
和那天不同，宋鸣今天梳了背头，戴了表，应该还喷了香水，看上去不是要参加生日会，而是什么重要的酒会。
高夏想起他那天戴着黑框眼镜、一副书呆子模样抱着盆栽担忧查看的画面，轻声试探，“你也不太一样，没想到你会种那么可爱的花，女朋友送的？”
“我自己喜欢。”宋鸣说着，又很不自然地瞧了他一眼，又多此一举地补充一句，“我没有女朋友。”
高夏“嗯”了一声，狐疑转头，“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狗
